杨花落尽 1V1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斜阳映酒
毕竟有的时候,一样东西偷不成,拿另一样有用的东西回去也能交差,端看人家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斯图加特的舒尔茨家,是亲兄弟俩管事,老大是个耽于享乐的废物,一直在混艺术界,老二是个精明阴狠的人,至于程拙砚,是外面生的私生子。
兄弟俩一方面看不起他血统不纯,一方面又忌惮他的能耐,终于发现了他的弱点在这个叫谢情的女人身上。华人的事情他们插不进手,这才找了何牧云。
杨花落尽 1V1 扑朔迷离
一开始,他们要试试何牧云的本事,叫他去弄清楚明辉公司的事情。
明辉公司不难打听,说来说去都是华人圈商人们的倾轧和圈套。
最初出面的人是粤华地产的张若华。张若华跟夏希怡的亲爹夏靖尧不对付,一直想把老头挤下去;程拙砚被本家算计了娶了夏家的女儿,必须把夏家弄垮了捏在手里才放心,两人可以说是一拍即合。
程拙砚出面牵线,叫张若华和负责国王山一个商业地产项目的m议员一起在酒会上演了一出戏,叫夏靖尧看见,心里着了急。
这时候程拙砚再站出来,说是作为女婿替老丈人出一出头,把国王山的项目给了一个第叁方的空壳公司,夏家只要注资,项目做成了,收益分那个第叁方一点就行。这样大家面子上都好看,程拙砚和m议员也避了嫌。
当然,夏家的钱一旦从手里流了出去,就再拿不回来了。
夏家从此彻底捏在了程拙砚的手里。
真是好手段。
何牧云干了这行这么久,深知其中的关窍,从此对程拙砚也忌惮了几分。
他从张若华那里弄到了明辉公司的文件,偷偷送回了斯图加特。
对方非常满意,这一回,他们叫他弄到程拙砚手上握着的一条航线的消息,还告诉他,程拙砚的把手头的所有事情都挪在谢情那儿去了,恐怕只能从谢情身上下手。
*
谢情和程拙砚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没有人说得清楚。
可要接近这两个人,他必须弄清楚。
也是他运气不错,潜进夏家大宅的时候,竟然偷听到夏希怡在逼问许丞,谢情和程拙砚的关系。
有意思,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结婚好几年了,今天才想起来收拾外头的小叁?
那个许丞倒是很会打太极,知道正房太太吃了醋,忙说谢情是在唐人街的采蝶轩打工才认识的程拙砚,故意找了机会勾引他,搭上了他的东风。
这种答案,只有想听这话的人才会相信。
何牧云觉得这事儿没这么简单,以程拙砚那种精明谨慎的性格,在唐人街吃个饭被女留学生勾搭上了,没必要花功夫把人藏得这样滴水不漏。
为此他特地去采蝶轩的后厨打了一阵工,大厨们一般嘴不太紧,忙完了一阵子抽着烟,什么话都能乱说,不像老板娘和服务员。
可是即便是这样,他还是听不到太多细节。
采蝶轩的大厨姓梁,在这里做了快十五年了,什么都知道。
他口中的谢情,是另一个样子,人长得漂亮但是特别务实又独立,脑子也很清爽,就是脾气不太好,当年还在采蝶轩打过人。
很难想象这样的女人会做出什么勾引男人的事情来。
要强又自立的女人,不会想要勾搭有钱人。
跟江映桥倒有点儿像。
要是换了她,肯定也是自己吭哧吭哧的干活,然后说一句,“看男人脸色不如看老板脸色,不用一直看,而且还有钱拿。”
可是她又是为什么跟了他那么久,人家有了老婆还不离不弃的?
真爱?
也不对,这种女人,就算是真爱,也不会愿意委屈自己的。
“自尊比爱情重要。”江映桥说过,“何牧云,你要是有一天敢给我出轨,我绝对不会原谅你的”。
他当然不会出轨,毕竟这世界上只有一个江映桥。
至于谢情和程拙砚,扑朔迷离,实在是有意思。
他这样到处打听了一圈,在心里仔细盘算了一下,发现要接近谢情,唯一能走得通的,是做她的病人。
可是这也很难。
她不是一个广泛意义上的心理医生,她做的是带有辅助性质的艺术疗法,而且她的病人范围很小,仅限于被确诊了自闭症的儿童,年龄范围在5-14岁。
从专业方向入手,谢情又变得好打听了,毕竟她的病人圈子狭小,又做出了口碑,所以病童们的妈妈大多互相认识,也会聚一聚。
何牧云打听到了她们聚会的固定地方,偷听了几回。她们口中的谢情,居然又是另外一个版本。
本科毕业遇到了真命天子,但是她先生显然不是什么普通人,所以极少露面,她自己也很少提及。可是两个人应该感情是很好的,每天接送她的豪车和她手上那个流光溢彩的祖母绿戒指就是明证。
那样的古董,只有传世的大家族才会有,市面上是绝对买不到的,即使是定制,也不会再有那样精细的手工了。
他偷偷看过那个戒指,知道不是凡品,只怕程拙砚的老婆都没有这种东西。
这么说,他是真的喜欢谢情。
这两个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杨花落尽 1V1 契机
谢情是个奇怪的女人,但是也是个很专业的医生。
对于这种人,直接出现在她的面前,她一定会怀疑。所以何牧云用了非常曲折的路子接近她。
她在的诊所是私立的,费用不菲,一般没有预约和推荐很少会接自己找上门的病人。但是他们有对接的公立机构sonder。一些不耐烦等待的病人,或是病情背景过于复杂的病人,会被推荐过去。当然,最要紧的是,经济能力要足够。
钱,是何牧云最不缺的东西。
他的背景也足够引起心理医生的兴趣,家庭暴力的受害者,青春期父母双亡寄人篱下。这两点随便说一个,就足够有说服力。
他还特地在sonder的网站上仔细做了功课,挑了个刚毕业的小医生,叁言两语把人家绕住了,忙问如果经济允许愿不愿意去私立机构接受治疗。
“当然,我经济上没有什么压力,只希望能够治好我的心病。谢谢您。”他说,总算顺利踏进了谢情诊所的大门。
他在门口接待处见过谢情送病人出来,实在看不出是个愿意做人情妇的模样,笑容和蔼,行为举止看起来非常得体。
她还非常有边界感,有一种敏锐的自我保护意识。
这是他后来终于通过她的同事martin的转接成为她的病人以后才发现的。
他每一次的试探,不是直接踢到铁板,就是被她用心理医生的专业技巧把话题转到他自己身上去,反倒叫他不得不说些什么来应对。
他非常肯定这个女人是寂寞的,可是她总是很警惕。
毫无根据的警惕,像是永远在担惊受怕的夜行动物,没有一刻放松。
后来他才明白,程拙砚的掌控有多么叫人窒息。
接送的豪车是狱卒,华美的戒指是枷锁。
他跟了几次谢情的车,找到了他们的住处。
他也在暗处窥探过那两个人的相处,是一种叫他无法理解的别扭。
他们像许多许多普通的情人一样相处,有时候一起喝点儿红酒看着电影,有时候也会在湖边漫步,更多的时候是在同一空间里各做各的事情,到了夜里,兴之所至也会上床。
可他们两人仿佛又心知肚明地晓得彼此之间的隔阂有多么深。
在他这个外人看来,明面上的确是程拙砚在掌控着这个女人,可似乎他分明也对她束手无策。
他的手攥得再紧,谢情才是这段感情里说了算的那一个。
然而她明明又不是很想要这段感情,可是她又逃不开。
*
她实在是很敏锐,没几次就发现了他的伪装和另有目的。然而即使是这样,她还是兢兢业业的安排每一次会面。
跟别人相比,谢情这个心理医生,总是多了一丝悲悯。不论他说怎样不着边际的废话和谎话,她总是听得很仔细,给与全部的关注。她不评判好坏对错,不打断他的每一句话,也从不当着他的面看时间。
在她面前,他是怎样的,都可以,没有对错,没有好坏,只有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到底要的是什么,然后她会告诉你怎么办。
面对这样的人,真的很难压抑和盘托出的愿望。
“你有什么很想要,而又不敢面对的东西。”她说,在他无数次的谎言里总结,“是什么呢?”
“是一个人。”他冲动之下说,突然很想知道她有什么办法。
“嗯。你愿意说说看么?”
“不。”冲动之后他立刻又冷静下来。
“好吧。等你准备好的那一天再说吧。”
“我怎么知道准备好了还是没有呢?”
“向内看自己,你就知道了。我们做了这许多练习,只是为了帮助你暂时切断外界的输入,看一看内心的自己。渴望、遗憾、冲动和力量。”
“那你有什么想要的么?谢医生?”
“有的。”她无可奈何的笑,“我现在还不敢,我在等待一个契机,叫我敢于再试一次的契机。”
那么他能不能等到一个契机,让他能够再一次勇敢地面对江映桥呢?
*
原来有这么多人都盯着谢情,连程拙砚的老婆也不例外。
夏家来了人,叫他想办法勾引了谢情,最好还能有证据,他们有用。呵,这招实在太土了,很多时候的确很有用,但是用在谢情身上,不行的。
她这种女人,除非是自己喜欢上什么人,否则根本不为所动。
可谁又能想到她再一次逃跑的机会,居然阴差阳错落在打上门去想要收拾她的正房太太身上呢?
没想到温文尔雅的谢医生还有这么暴力的一面,敢动手打人,说翻脸就翻脸。
没想到这种情形下她还能保持清醒,把控住了局势,还能迅速抓住时机,抢了个手机回来。
不知怎么,他听见这事儿的时候,突然想到江映桥。
想到那天他在手机里,听见她凶巴巴地怼那个搞蜡烛阵瞎表白的傻逼。
他突然感觉到一种莫名其妙的冲动,他想帮谢医生一次,如果能成,他就去见江映桥。
给谢情一个契机,也给自己一个契机。
杨花落尽 1V1 野草
谢情虽然总是说她运气很不好,但这一回,她的运气似乎还可以。
先是舒尔茨家的老头子病入膏肓,兄弟叁个争得你死我活,程拙砚在斯图加特殚精竭虑,被拖得丝毫抽不开身;正好这边夏家的大小姐坐不住了,打上谢情的门去,害得程拙砚左支右拙,分身乏术。
再没有比这个更好的时候了。
一切都进行的很顺利,谢情跟着他跑到了慕尼黑,被他藏在唐人街里。
事情坏就坏在,他贪心了一回。
他偷偷拓印了谢情的指纹,趁着程拙砚大病未愈,潜进了湖畔别墅。
结果被正主抓个正着。
贪心的下场,是一顿毒打,丢了一根小指,还有免费给程拙砚做了一出戏,送了假情报出去。
他浑身是血的被扔在海德堡唐人街,躺在冰冷的清晨细雨里,冻得浑身发抖。这一回,他算是把谢情捞出来了呢,还是又把她推回去了呢?他还能鼓起勇气回去见江映桥吗?
直到他出了急诊室,还是不确定。
程拙砚的确是个人物,那样精心安排的车祸都能大难不死,还能想办法扳回一城。
这一局,他应该赢得很艰难,否则他不会把谢情交给他照看那么久。
谢情并不知道,他们待在慕尼黑的那阵子,程拙砚其实经常来看她。他会提前送消息来,叫他想办法带谢情去某个他指定的地方。
不知道为什么他始终没有出现在她面前,总是远远地看她一会儿就走。
有时候是画展,有时候是音乐剧,有时候只是唐人街某个热闹的酒楼。他匆匆与谢情擦身而过,好像只要看看她,就很满足。
谢情与程拙砚的过往,她捡能说的部分都给他说过。他好奇地问她到底对那个人是怎么样的感情。
“很难说。我时常也问自己,如果一开始,我们的关系不是这样开始的,我有没有可能爱上这样的男人。他符合所有女性对于异性的幻想,温柔浪漫又多金,品味很好,又风度翩翩。”谢情这样说,“可我后来才发现,他的性格,注定了我们只会以这样的方式相遇,以这样的方式走到一起。人生就是不断做选择的过程,时间回溯,我们只怕依旧会那样选择。所以啊,人还是只能活在当下,哪有那么多如果呢?”
“那你们在一起,就没有什么叫你特别感动,特别怀念的时候?”
谢情真不愧是心理医生,居然搬出了马斯洛的生存理论来,“人的需求有许多,但是所有的一切都建立在吃饱穿暖,和感觉安全的基础上。我总是活得惶恐,尤其是第一次逃跑以后…”她顿了顿,似是想起往事,“人在担惊受怕的时候,是很难真正享受浪漫和亲密关系的。我尽力享受这段关系,寻找一切能够让我愉悦的体验,并且尽量集中精神在好的方面。归根结底,只是不想叫自己痛苦。”
她说起这个,何牧云不由得又想起江映桥。
“活在担惊受怕里,就无法享受浪漫关系么?”
“很难。”
难怪江映桥要跟他分手呢。
那她现在如果不担惊受怕了,生活过得好起来了,是不是就重新接纳他了?
这个念头在心底种下,如同原野上疯长的野草,叫他再不得安生。
如果…如果…
他终于忍不住,问了谢情。
那天他去接她下班,外头下了一点小雨,谢情没带伞,他特地带了两把,带她去吃饭。
依旧是唐人街吵吵闹闹的饭馆。
程拙砚最喜欢的饭馆。
因为那里的布局非常巧妙,一楼是堂食,二楼的包间里有一间恰好能够看见一楼的几张临窗的桌子。
何牧云带着谢情一前一后的进门,程拙砚的眼皮底下,他连跟谢情并排走都不敢。
楼上的包间和楼下的桌子,都是程拙砚定的,他肯定在楼上看着。
挺可怜的,何牧云想,跟自己当年总在宁大校园后门偷偷等着,想看一眼江映桥那会儿一眼。
他甚至还更可怜一点,眼睁睁看着自己这个大男人坐在谢情对面。
已经快一年了,自己居然还全须全尾的活到今天,可真是命大。
那天谢情看起来心情很好,笑眯眯地问他:“这是打工赚了多少钱?又请我来这儿吃饭?这家可不便宜。”
“请客吃饭,讲究个心意,钱不钱的多见外呐。不是你说这儿东西好吃么?”
谢情笑眯眯地点点头,夹了一筷子龙井虾仁慢慢嚼,看起来是吃得很满意。
其实这天生意太好,龙井虾仁早卖完了,难为程拙砚有办法硬是叫人弄了一份上来,也不知道怎么重金“吓唬”老板的。
何牧云深吸了一口气,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谢医生,问你个事。”
“你说。”
“你别笑啊,是正经事儿,真的。”
“你还有正经事儿要问我?你那些事儿我可不懂。”
“我…以前有个女朋友…”
周围人声鼎沸,很好的掩盖了他们交谈的声音。何牧云很喜欢这种大隐隐于市的感觉,躲在人群里,反倒有种莫名其妙的安全感。
他终于肯讲以前的事情,谢情端起杯子抿了一口茶,换上专业的面孔,“嗯,我听着,你说。”
不知道心理医生是不是专门学过怎么听人讲话,她每次这样盯着他的眼睛,仿佛全副心神都放在他身上的样子,总是叫他很想把一切秘密都告诉她。
心里那片疯长的野草,像是一双躁动的手,催促着他,把江映桥的事情都说了给她听。
杨花落尽 1V1 画地为牢
谢情听得很仔细,仔细了思索了一会儿,才问道:“你见过马戏团的大象么?”
何牧云被她问懵了,“什么?”
“你说,大象厉害,还是驯兽的人类厉害一点儿?”
“你这不废话么?”何牧云有点儿懊恼,后悔告诉她这些。
倒忘了这个谢医生出了诊所,脱了医生的皮,其实是个多少有那么点儿说话不正经的女人。
“你也别跟我急,吃着饭呢,给你说正经的回头不是影响胃口么。我就打个比方。”她说,“马戏团驯大象呢,其实是从很小的时候开始驯的。在大象还很小的时候,给它脚上拴上锁链,捆在木桩上。那个时候力气小,挣不脱,试几次不行,就放弃了,慢慢就接受了现实。等到长大了,还是那样,看着小木桩,看着细铁链,因为打小就没有挣脱过,长大了力气大了,还是打心底里觉得自己挣不脱。”
“你是说,是我自己画地为牢?”
“你太在乎了,所以做不到无欲则刚。咱们也算认识了挺久了,我多少能够猜得出来一些…”谢情斟酌了一会儿,还是直白道,“咱们就当普通朋友,我说话直一些你别介意。”
何牧云才不介意,他只想知道怎么办。
一颗心仿佛要从心里跳出来,像是有什么东西就在眼前唾手可得,可他总怕真的伸出手去,那东西又会烟消云散。
哦,不是画地为牢,也许是害怕。
“你做我的病人那会儿,说了很多似是而非的话,总是几分真几分假,对吧?但是我能猜出来,你小时候有过不少创伤。嗯…或许你说的家庭暴力是真实的。”
何牧云被触及了心底隐秘的角落,不愿多谈,垂下眼睫盯着桌面,点了点头。
谢情也没有逼他,接着说:“这个女孩子,在你的生命里头,承担了一个安全网的角色,让你即使深陷泥沼,却总不肯完全放弃。她也许有些什么特质,让你对在这个世界依旧怀有善意和希望。”
何牧云依旧不肯说话,转过头去看窗户外头渐大的雨,和举着包仓皇躲避的行人。
伞。
她是暴雨中的伞。
“她就是你心里头那一点善意和希望。这一点希望实在太美好,太重要了,你搞砸过,所以实在害怕再失去。”
“是。”他说,目光却依旧望着外头。
“这就是你的锁链,你太害怕失去,宁愿保持着最后一点希冀,却不敢将这希冀变成真实。”
“我…可是如果…”
“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如果呢?”谢情笑了笑,“你想一辈子都错过么?”
她说完这句话就不再说话了,任由何牧云心里的野草疯了一样长满了心底每一个角落,他根本无法理智的思考,满脑子都只有一个想法。
他不想错过。
不想一辈子都错过。
他想一辈子都待在她身边的。
再一次,再一次…
他不知道自己胡思乱想了多久,谢情始终没再说话,直到他回过神来,她居然一个人把龙井虾仁都吃完了!
甚至还有空叫人把甜品都上了。
是一碗酒酿汤圆。
雪白软糯的小丸子混着一粒粒糯米在白瓷小碗里浮浮沉沉的。
他举起勺子,小心翼翼地吃了一个。
好烫,而且没有江映桥煮的好吃。
他突然无比怀念十五岁那年,那一碗半生不熟的丸子,一口咬下去,芯子还是生的。
可是,真好吃啊。
暖和到心底里的好吃。
谢情闷头吃完了一碗,舒舒服服地靠在椅背上,“再说了,你怎么知道她没有准备好呢?”
她准备好了?
何牧云陡然抬头,瞪着眼睛死死盯着谢情。
他在谢情面前,一向都是气定神闲的模样,难得露出这样急切又焦躁的表情。
谢情的笑容里带着一些怜悯,“你们从小一块儿长大,总得对她有点儿信心吧 ?听起来是个很潇洒的女孩子,很懂得自己要什么,或许她也在等你回去呢?”
何牧云的心脏又开始狂跳,脑子里嗡嗡地响,握着瓷勺的手指因为用力,指尖有些发白。
“你躲在这里,永远也不会知道的。”
谢情的瓷勺扔在空碗里,发出“叮”地一声脆响。
轻轻地一声“叮”,却像是重锤敲在他心上。
他脑子里全是乱哄哄地思绪,像是无数流萤飞舞,叫他眼花缭乱却什么都抓不住。
窗外有一辆黑色的长轿车在雨中启动了,红色的刹车灯照亮了一小片雨雾。
那是程拙砚,又一次匆忙地走了。
“谢医生,”何牧云回过神来,“能不能付钱去找你看病?我想问问抑郁症能彻底好么?”
“得看具体情况,发病的情形如何,治疗手段如何,还是病人的心境与外界环境如何。你有医保卡么?”
杨花落尽 1V1 归途
要什么医保卡。
江映桥不在这里,谢情怎么可能诊断,只肯说些有关的考量给他听。
他知道她从英国回去以后,没有回梅溪镇,反倒带着爸妈一块儿搬到宁州去了。
她的学术背景很好,又在英国攒了不少实习经验,很快在一家外企找到了工作。本来是个总监助理,现在好像已经开始管项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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