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花落尽 1V1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斜阳映酒
“男人怎么样都可以,女人就只有固定的一个样子才行。稍有不慎,就是这样粉身碎骨的结局。”她越说声音越大,激动了起来,“为什么?凭什么?根本不公平!不公平!人人都站在这种莫名其妙的道德背后,往我身上一刀刀的戳软刀子,躲在这种莫名其妙的道德背后嗤笑我,获得无耻的低俗的趣味。我呢?那我呢?没有人想过我有多恐惧,多痛苦,多煎熬!”
她的愤怒声音在空荡荡地展厅里回荡,何牧云死死盯着眼前那把斧头,有一种拔出来替她出去砍人的冲动。
可是她的激动一瞬间又变成了伤痛,两行眼泪滚滚地从她的眼睛里涌出来,声音也小了,“我还跟你说我不是恋爱脑,结果就谈了这一次恋爱,居然谈成这个样子。何牧云,我没有办法面对你。”
他依旧盯着那把斧头,却觉得自己像被砍了一刀,直劈进心脏里头去,痛得痛彻骨髓。
而他一点办法都没有,他无力对抗这搅动灵魂的剧痛,也无力安抚她的痛。
好像他们谁都没有做错,可是他们都是付出代价的人。
他的耳朵里嗡嗡地响,脑袋里一片空白,周遭的一切都不复存在,只有握在手心里的那一只手是真实的,是他与这世界唯一的连接。
而那只手也抽回去了。
即使是精神状态很不好,江映桥依旧是个坚强而干脆的人,“我今天来,是想确认一下,我到底还能不能面对你。”
“不能?”他问,小心翼翼的,“可是我…我真的…”
“不能,至少现在还不能。何牧云,不要逼我。”
“可是我不想走。”他害怕地又一次捉住了她的手,“我可以等,我可以不跟你见面,咱们还是像之前那样,私底下保持联系,可以么?等一切都过去了...”
“不可以。”泪在她脸上滑下两道晶亮的水迹,可她的声音很有种近乎冷酷的清明:“只要看见你,我就想到我是如何一步一步走到现在这个境地的。我已经要被对我爸妈的愧疚吞没了,我没有办法再继续下去了。我要重新站起来,离开你,是第一步。”
她说着,又一次挣脱了他的手掌,干脆地站了起来,“再见,何牧云。在我能面对你的那一天到来之前,我不想再看见你了。”
她的确不是恋爱脑。
她走得决绝,仿佛墙上那面手斧,带着一身勇气劈进未知的未来里。
到了五月底,天气已经很暖和了,他一直住在学校里,渐渐适应了新的生活。
他没有任何人了,只有自己。
他帮不了江映桥,不代表他会咽下那一口恶气。
高考是一个人的人生大事,仔细想想,好像每年那个时候,总有无数的新闻出来,说整个社会如何如何给高考生让道。
这样好的借口,不用,可太浪费了。
距离高考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候,他拿着学生证,走进了派出所。
理由很简单,他父母不在了,临近高考实在是心情很紧张,又没脸回去江家,想请警察叔叔陪他去找他二叔,这世上唯一的亲人。
其实派出所还是有几个正经人的,江家何家的事儿闹成这样,几个中年干警还挺唏嘘,“小伙子也不容易,人家哪个高中生不偷偷谈谈恋爱的,轮到你给谈得满城风雨的。江校长也是,唉,知识分子讲个面子,哪儿受得了这些叁姑六婆的碎嘴。委屈他老人家啦!”
大叔的话说得他心里一酸,想到江映桥决绝的背影,脸上的伤痛和尴尬就更真实了,低着头不说话,显得很是可怜。
他本来长得也白净俊秀,大叔见他这样,更添几分心软,带着他敲开何二叔家大门的时候,充满了正义感。
警车开进了小区大门,下来一个漂亮小伙子带着一身警服的中年人直奔老何家,可算是全小区的焦点,颇有几个好事的闲人跟着进了楼道。
“老何,这孩子我是给你送来了,你好好照看着点儿。人家马上就要高考了,你们多注意啊!”大叔声音洪亮,语重心长,“这孩子也就剩你这一个亲人了,不要伤了孩子的心呐。”
何二叔和他老婆尴尬得站在门口,尴尬的笑凝固在脸上,连带着肥肉都在颤抖,“好说好说,警察同志您放心。”
然而警察同志并不放心,接着又说:“这样吧,牧云也算是咱们梅溪镇上长大的孩子,我送佛送到西,进来看看生活环境,可以吧?也算是给孩子的父母有个交代。”
他一个小生意人,哪儿敢跟警察较劲儿呢?只能忙不迭的答应:“您请进来,哎呀,家里没收拾,挺乱的,您见谅啊 。”
何牧云低着头跟着警察进了门,在一片俗气的金碧辉煌里,安静得没有什么存在感,只在跟二叔的儿子何兆升目光相对的时候,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何兆升是个标准地被溺爱长大的废物,被他吓得连连后退,一屁股坐在皮凳上,“咣当”一声,连人带凳子朝后倒了下去。
杨花落尽 1V1 恶人自有恶人磨
何牧云会装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他凶狠的眼神一刺即收,趁着大家都转过头看何兆升,立刻换成一副疑惑的样子,叫了声:“兆升表哥,没事吧?”
警察同志也恨铁不成钢地看着摔在地上的何兆升:“小伙子没事儿吧?见着表弟吓成这样?不至于吧。牧云现在也上进的很,跟以前不一样啦,放心。”说着又转头跟何二叔道:“你看,今天我们来呢,主要还是孩子要高考了,心里发憷,实在没办法了,才来找国家帮助的。江家的事儿,想来你也有耳闻,我就不多说了。人生最重要的十字路口,咱们做长辈的,是不是还是应该尽心尽力,好好帮助年轻人走过这一关呐?哦,还有,你们也不要有负担,我来的时候也跟这个辖区兄弟单位的干警同志打过招呼了,有什么情况也会照看着点儿的,尽管放心。”
这话说得,何二叔可更不放心了。
好么,这死小子心眼儿真多,想得还挺周全。自己上门怕被他赶走,干脆去带个警察来,还开着警车一路从镇上到市里来找他,还给本片区的警察打了招呼。
真有他的。
哼,想跟他玩儿,还欠点儿火候。老话说得好,姜还是老的辣。同一屋檐下,看谁吃亏。
可是他忘了,这世上还有一句话,叫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何牧云什么都没有了,不像何二叔,家大业大,有老婆有废物儿子,外头还有个小叁儿小四的养着,拖累可多了去了。
他根本就没打算高考,他就是来搅局的。江家不好过,何家也别想好过。他何牧云可不是江叔和洛姨那样的体面人,什么事情都瞻前顾后的,他只想要何家好看,就这样。
于是他大剌剌地住下了,一点儿没拿自己当外人。他又成了以前的那个何牧云,只是性格更阴沉了些。
一开始日子当然不好过。
二叔的那个废物儿子,正正就是他那个泼妇亲妈一手娇惯大的,跟着他亲妈一块儿使劲儿给他找茬。
只可惜这种养废了的宅男,能找什么像样的茬?不过就是冷言冷语,又怕他,又要找机会刺他几句。至于这个二婶也是好笑,在他面前摔摔打打的就算了,看他懒得跟她一般见识,居然某一天敢开口骂他是个克死亲爹妈又克了江家的扫把星。
她就没想过扫把星进了她家门,她还不收敛点儿会有什么后果?
“二婶,”他似笑非笑地抱着手臂靠在墙上,问她,“那我如今在你你家住着,你说克谁好?”
二婶被他一句话堵得僵了脸皮,气得头顶上似乎要冒出烟来。
两人正针锋相对,何兆升这个蠢货居然正好出来上厕所。他还带着打游戏的蓝牙耳机,所以没听见他们的对话,看见何牧云要杀人一样的目光死死盯着自己,吓得一哆嗦。
“何牧云你个丧门星,我看你敢!我告诉你,你别以为我是江家那种没出息的人家好说话,我可不怕你!”
她不说江家还好,一说江家他恨不得就把房子砸了。
“丧门星——你敢——”二婶尖利的嗓门划破天际,眼睁睁看着亲亲儿子被何牧云一把揪住衣领拖了过去。
“何牧云你个——”
“啪——”何牧云在她的尖叫里狠狠扇了何兆升一巴掌。
宅男苍白而浮肿的脸上立刻浮起泛红的指印,“妈!他打人他!”。
“何牧云,你个丧门星!你坑了江家姑娘,又想来坑我们家兆升?你给老娘放手——”她说着整个人扑上来,要跟他拼命一样。
“啪——“又是狠狠地一巴掌。
他根本不屑跟这种女人说话,他太知道这种人了,他们唯一听得进去的语言,是暴力。
何二婶又矮又胖,还不及何牧云肩膀高,伸出尖利的指甲上来就想挠花他的脸。何牧云反应极快,揪着何兆升就往她跟前送,吓得她忙又退了几步。
打又打不着,骂又是害得自己儿子挨打,二婶闭了嘴,狰狞的脸上青红交加,恶狠狠地骂道:“哼,算了,我一个长辈,不跟你没爹妈的东西一般见识。“
他这回倒没再扇巴掌,只揪着何兆升的衣领不放,冷笑着看她:“你说我什么?”
何兆升涨红了脸,在他手上拼命挣扎,可是何牧云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结实的手臂根本纹丝不动。
“妈…妈…你少说两句,少说两句…我喘不上气了我…”
“你…你…”二婶咬着牙,终于不甘心地认了输,“行!我夏春娟斗不过你,我自认倒霉行了吧?我呸!”
“丧门星?“他挑起一边长眉开口。
“是我丧门星!“二婶被他逼急了,又开始尖叫,”我丧门星,我上辈子欠你的!欠你们何家的,活该给你们家做牛做马!我不得好死我!”
什么乱七八糟的,她给何家做牛做马,关他什么事。
恶人自有恶人磨,他终于清净了。
可是扇人家废物儿子几个耳光,吓唬人家泼妇老婆,又有什么意思呢?只显得自己也是个恶心的流氓罢了。
江映桥要是知道了,一定挺看不起他的吧。
他时常在天擦黑的时候出去跟以前的兄弟们混着,有时候打打架,喝喝酒,像以前一样。
可是更多的时候,他常一个人在黄昏时分去河岸的大堤上抽烟。
看着起伏不定的水面,他觉得自己就像是个快要溺水的人,在水面和水下沉浮着,努力保持着清醒,倔强地想要留住江映桥给他的印记。
正在他迷茫的时候,他碰上了阿森,那个带他入行的人。
杨花落尽 1V1 阿森
我们的人生,似乎总因为一两个特别的人的出现而踏上此前绝对想不到的旅程。就好像一座复杂的,充满了岔路的秘密花园,没有人会知道自己的选择终究会走向什么样的结局。
对于何牧云来说,江映桥就是这样的人,阿森也是。
只不过,他们指向的方向,截然不同。
一直到今天,何牧云也不知道阿森到底叫什么名字,是从哪儿来的,是个什么样的人。
遇见他的那一天,天气很奇怪,黄昏的晚霞映红了半边天,层层迭迭的云被照得或橘或粉,一直蔓延到看不见尽头的校园里去,可是这样热烈的夕阳下又飘着几乎让人感觉不到的蒙蒙细雨。
何牧云如同往常一样,斜倚在宁大后门的一棵巨大的樟树下,等江映桥和她的室友一块儿出来往后头的小街去吃饭。
自从江映桥说了再见,他就再不敢在她面前出现。
可是疯狂的思念像毒品一样蚕食着他的神经,总是在各种不经意的时刻突然刺痛他的心脏与骨髓,于是他只能用这样饮鸩止渴的方式来看她一眼。
越看,越想念。
越想念,越是痛苦。
他很有技巧,从没有让她发现过。
她依旧上课,吃饭,偶尔逛街,也去看电影,一点儿也不像抑郁的样子。
可是他们从小一块儿长大,他知道她有哪里不太一样了,只是他说不上来。
那一天,他等了很久,江映桥一直没出现。
就在他要放弃,准备回家的时候,突然后背一紧,感觉到有陌生人靠近。
简直是不假思索地,他左肩一矮,右手猛地抓住了那只尚未来得及拍上他肩头的手,用力一带一拧,将来人整条手臂拧转到后背,用力一推。
&
砰&
地一声,来人被他反剪了双手,结结实实的被他摁在树干上。
这人长得修长清瘦,穿了一身褐色格纹的西装,戴着眼镜,乍一看像是宁大里头走出来吃饭的一个教授。
当然,真的教授是没工夫跑到这里来找一个高中生搭话的。
这人被他从背后按住了,白净脸皮擦着树皮,唇角勾起一抹笑意,&
何牧云,名不虚传啊。&
何牧云闻言眉头一皱,&
你是谁?&
他觉得很奇怪,这人明明身手也很好,几乎是配合他的动作,故意被他制住的。即使这会儿手臂被他拧在身后,从他面上轻松的表情看来,他根本不在意。
&
慕名而来,找你谈个生意。&
那人又笑,忽而右手使了巧力,身子一拧,肩头一撞,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脱出了何牧云的掣肘,反手把他按在树干上。同样是“砰”地一声响,这一回轮到何牧云后背撞在树干上,被人按住了。
&
女朋友要出国了,要不要带你去送一送?隔叁差五躲在这里,连人家要走了都不知道吧?&
这假教授看着文质彬彬,没想到手上力道大得吓人,何牧云被他按在树上,拼命挣扎,竟然一点儿用都没有。
&
你到底什么人?&
他铁青着脸,知道自己不是对手,很识时务地认了输。
那人见他懂事,轻笑着放开了他,又拍了拍西装上不存在的灰尘,伸出右手:&
幸会,我是阿森。&
何牧云眯起眼睛打量了他一会儿,确定自己此前从没见过他,也没听过这个名字。
他不伸手,也不说话,只抱着手臂靠在树上。
阿森一点儿都不介意,看起来倒像是更满意了,“不错,很谨慎,是个好苗子。”
“我虽然打不过你,但也没什么好让你图谋的。”何牧云冷笑一声,“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我不怕你。有话直说的,少他妈故弄玄虚,老子不吃这一套。”
这回阿森看起来竟然更满意了,“话可不能这么说。我来,其实是有东西让你图谋,怎么样,要不要听听看?”
何牧云不耐烦的看着他,懒得接茬。
“耐心差了点儿,这可不行。”阿森扶了扶眼镜,“走吧,老师请你吃个饭,还是上次你女朋友带你去的那家羊肉汤锅怎么样?”
*
图谋这个词,阿森用得很准确。
他没有多废话,饭吃到一半,他从西装内袋里拿出了一张迭得整整齐齐地纸递给何牧云。
普通的a4纸,打印着几行简单的字:
《关于批准江映桥同学前往英国友校参与交换生项目的通知》
何牧云觉得自己的心脏又开始猛烈地跳了,咚咚咚地撞击着他的耳膜,血液也跟着沸腾着,烧得他的身体一会儿烫一会儿冷。
明明只有几句话,他却看了很久,怎么看都看不懂,怎么看都不进脑子。
他甚至迷茫地抬起眼看了阿森一眼。
阿森像师长一样温和地笑,嘴里却说着他最不想听的话:“女朋友要走啦,真可惜,还是我批的呢。这只是个副本,还没盖公章,正式的通知还没给她…哎哎哎,你也别瞪我,瞪我有什么用?我这可是帮了你一个大忙。你想想,你们两个这样纠缠下去有什么意思?这事情我见得多了,不就是小地方蔽塞,脱不了身才会这样,换个环境就好啦。英国山长水远的,过个几年学有所成回来了,谁还敢多嘴?到时候拍马屁巴结她们家还来不及呢,你说是不是?”
他说得很有道理,何牧云知道,可是他舍不得她走。
“何牧云,你这样死缠着不放手,到时候就是两个人一起淹死。人一辈子长得很,不如两个人都喘口气,活过来了再说。你别看她那个样子挺正常的,其实我跟你说,得抑郁症的人,比谁装得都正常,但是心里头一天天地活得比谁都痛苦。你小的时候,她拉了你一把,现在也该轮到你拉她一把了。”
他无法反驳,“你到底要干吗?”
“不是一来就说了么,找你接个生意。”阿森拿起一个空碗,替他盛了碗汤,递到他面前,“你二叔,是不是接着你爸的生意?我这里有个大活儿,漏一点儿给你怎么样?”
“找错人了,我只想他死,不想管他的生意。”
“哦,那我更找对人了呢。何牧云,想不想他家破人亡?”
“你到底什么人?”
“掮客。”
杨花落尽 1V1 入行
掮客,顾名思义,是肩膀上搭着东西的人。掮客行当的高低贵贱,就在于你肩上搭着的是什么。
阿森是掮客,似乎还是个很成功的掮客,因为他老板的生意黑白兼有,阿森做的是桌面下的那些。
他自诩走到今天全凭运气,比如正缺个年轻又是新面孔的帮手,比如正好要钻一钻何二叔的空子,恰好就叫他遇上了何牧云。
&
我接的这单生意,是个大活儿,你二叔这儿不过是里头极小的一部分。&
阿森带着何牧云去了城北的一处不起眼的普通民居,&
市里不好细说,这里是我的地方,没别的人,说话方便些。&
他还是那副大学教授的打扮,坐在柔软的黑色皮沙发上,终于流露出一股亦正亦邪的气质来。
何牧云有点儿害怕,可是他想着刚才吃饭的时候阿森说的话,又咬牙把那点儿不安摁了下去。
他说如果这一回活儿做的漂亮,留下来帮他几年,他就送自己去英国。那个时候,江映桥已经在英国待了好几年,一定许多事情都放下了,都想通了。
阿森可真了解他啊,何牧云想,他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就答应了。
&
你说吧,我答应了就不会反悔。但是我话说在前面,谋财可以,我不想害命。&
何牧云端起阿森递过来的小茶杯,一饮而尽。
&
小伙子,茶不是这样喝的,尤其是功夫茶。要一点点抿着,品一品里头的味道。&
阿森拿起泛着温润色泽的青绿色茶盏,重倒了一杯递过去,&
就你这样的,害命的事我也不敢让你做,放心吧。&
这一回,何牧云喝得很慢。
这茶可真苦,可是苦涩的液体在口腔里晕开,居然舌尖的味蕾上尝到了一丝清冽的甘。
先苦后甜,就是这个意思吧。
为了日后能重新见她,吃点苦头又算什么呢?
比起后头去缅甸的贼窝来说,这一趟,一点儿都不苦,更像是初入赌场的人,先给他一点儿赚头。
阿森要的,是二叔的私账。
做这种有油水可捞的生意的人,都有两笔账,他们何家也不例外。
他爸发家,起自搭上了茂林集团下边负责他们宁州业务的头儿老刘,拿下了集团所有高档楼盘样板房的装修。
这一招很聪明,知道自己队伍小,做专做精才是最好的法子。只要搭上了茂林集团的大船,人家指头缝里漏一点,就够一家子人吃一辈子了。
他爸虽然在家里是个人渣,出了门还是很聪明很会看脸色的。帮着老刘把报上去总部的账做得漂漂亮亮不说,总部派来宁州的人,有些老刘不方便出面做的事和说的话,都是何家的人出面打点。
如今他二叔虽然蠢一点儿,又更贪一点儿,但是他爸当年打下的基础还在,只要不出大乱子,这个小公司就是稳稳当当的好生意。
这也是为什么二叔不惜撕破脸把江家往绝路上逼也一定不能让何牧云插一脚的缘故。
不知道是不是报应的时候到了,事情就在这时候起了变化。
茂林集团的创业一代老了,退下来要让太子接班上位。老臣们怕年轻人新官上任叁把火,更怕被不懂事的愣头青抓住了把柄,再不好捞油水,所以底下铁板一块,让新来的年轻老总无计可施。
想也知道,那些老滑头们好处捞得久了,就觉得是天经地义的了,如今再要让出去,肯定狗急跳墙。
茂林集团接班的太子是老二,真正有能耐的其实是姐姐,可能因为是女的,不让她接班。不过能人是掩不住光芒的,她知道千里之堤溃于蚁穴的道理,于是教她弟弟表面上八风不动,稳坐钓鱼台,她私底下从外地这些承包商和供应商开始查漏洞。
她找的就是阿森的老板。
茂林集团总部要找出头鸟,何牧云要替江家出一口恶气,可以说是天时地利人和。
一开始,阿森还打算仔细帮何牧云策划到底该如何入手,如何混进何二叔的圈子,如何找对人打听消息。
何牧云无所谓地笑了笑,&
说实话,我跟他家是早闹翻了的。真要去套近乎,人家反而要防着我,何必呢?直说吧,我把他手机和笔记本电脑拿来给你,行不行?&
阿森没想到他这样简单粗暴,愣了半秒,也不得不认同这样最快最好。
&
好,我等你消息。&
*
当然此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何牧云跟着阿森学了很多东西。
但是二叔那一回,是完完全全他自己安排的。
计划当然是要计划的,只不过,他算计的是二婶。
二婶那一句&
我上辈子欠你们何家的,我给你们做牛做马,不得好死&
,始终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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