酩酊酬初景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二两翩
白崂的汗滴在她滚烫的身子上,与她毛孔中的薄汗交融在一起,就如窗外绵密的雨。
他抽动地愈急,闷哼一声后,将那一股激流尽数交给了她。
床也安静了下来,白崂躺在酬梦的身边,他搂紧了她,想把她揉进自己体内,好弥补那极乐后的空虚。
他抽出了半软的阳具,刚才的肿痛又回了来,酬梦咬了咬他的下巴回敬他,“你喜欢么?”酬梦问。
白崂十分简洁地回道:“喜欢。”
“怎么个喜欢法?”
“这怎么说?我又不是你那些同学,什么都能扯上几首酸诗,我说不好……还想再要。”
酬梦嗤笑:“德行!那我问你,我好看么?”
白崂点了点头,酬梦却一定要他说出口,“快说,不说就不能再有了。”
他反问道:“你自己不知道么?”
酬梦摇了摇头,“作为男人,除了易宵,还没有比得过我的,但是作为女人呢?我又干又瘦又硬又长,没有一个女子像我这样,承蒙您不嫌弃——”
他忙回道:“胡说!你明明——”
酬梦问:“明明什么?”
明明清如山涧,灿若银汉,任凭自己游览九霄,也再遇不上哪颗星能掩住你的光,只要守着你,就能日日满载星河。然而他怕酬梦笑话,只闷闷地道:“明明比白白可爱。”
酬梦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什么?”
他忍着笑,又重复道:“明明比白白可爱。”
酬梦的手脚都被她紧紧钳制住,挣也挣不开,腿心又一片泥泞,难受得紧,酬梦愤愤对着他的脖子咬了一口, “你逗我的?现在是说明明、白白的时候?”
白崂反驳道:“你还在我床上提罗易宵呢!”
两人胸膛抵着胸膛,白崂是一丝间隙也不容。酬梦推他的时候,不小心按上了他胸前的茱萸,白崂却跟着一抖,酬梦觉得好奇,又凑上去用双唇逗弄那一点,白崂在她屁股上掐了一把,酬梦撇撇嘴,“那能一样么?”
“怎么不一样?别的时候我管不住你想谁,但是只要你在我怀里,就只能想我,栽在你这个没良心的手里,我认了——我跟罗易宵谁好看?”
“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快说!”
酬梦只觉得腰要给他掐断了,却道:“当然是易宵,我们易宵,眉——”
还未等酬梦把话讲完,他又使性子霸道起来,把酬梦翻身压在身下,逼着她喊“白崂哥哥”,酬梦只咬着手背不出声。有过一次,两人对彼此的身体多了一层了解,白崂的那玉麈只吊着她的一口气,全力避过那花心。
酬梦的眼泪又给逼了出来,跪伏在他的枕上,求道:“白崂哥哥,你不累么?快给我,我们睡觉好不好?”
白崂顺阶而下,他磨她的同时早已忍得辛苦不堪,闻言便丢开手,凝力只对那一处,由浅而深,时紧时慢,陪她生死徘徊。
酬梦迷乱间乱抓了一通,似是揉住了什么纸张似的,她瞧不见上面的字,哆嗦着举了起来,“你……你的信……我……”
白崂侧卧在她身后,把那纸夺走吃了下去,他撩开她耳边的发,对酬梦道:“不是信,是……你。”
那纸上的两个字,他得不到,也带不走,就如同在他怀中狂乱的她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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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男童女可真是难写
感觉自己在写小白失贞篇(哎我的键盘很逆反,它拒绝dirty talk
标h章主要是为了方便有像我这样不爱看肉章的人跳章
以后尽量把肉打散在剧情里
ps:虽然文中没写,但是设定中明明是只黑猫,白白是只白猫。看来小白喜欢黑猫(醉月:汪汪汪)
酩酊酬初景 事后
雨已经几乎停了,空气中留着湿润,酬梦半醒着,身体上的疲劳与不适让她很难放松,睡意很强烈,却依旧难以真正入眠。
两人结束时已经不早了,白崂哄着她留了两个时辰,酬梦隐隐约约觉得她与他之间有些东西改变了,却说不清楚,好像一旦把那种微妙的感觉诉诸语言,就会导致其变质。
她与白崂的关系就像此刻的雨,细密得如蒸汽,既不是空气,又不是雨。
酬梦躲在他怀里,只这几步路,白崂的肩上已经变得潮湿,天光不显,酬梦依然只能看到白崂的轮廓,上扬的眼角与他利落的下颌线平行,酬梦伸手比了比,白崂却道:“不装睡了?”
她根本没想瞒过他的眼睛,此刻却也讪讪的,她擦了擦他喉结上的阴影,“这叫什么雨呢?”她问。
他有些脸热,情热之时他也依旧谨慎,就怕在她身上留下什么印记,给她那宝贝姐姐留下把柄。可酬梦倒肆无忌惮把他全身啃了一遍,他拦不住却也不想拦,白崂请了清嗓,道:“管那么多干什么?雨就是雨。”
酬梦知他这是臊了,也不说什么,只暗暗一笑。
这一夜羡鱼几乎没怎么睡着,天微亮的时候,白崂抱着酬梦进了屋子,羡鱼几乎是反射性地从床上跳了下来,白崂看了她一眼,一言不发转头进了卧房。
羡鱼跟了两步,终是咬了咬下唇,独自去厨房烧水煎药。
酬梦听见她出门的动静,也从他怀里挣了出来,“这样就好了,你回去睡罢。”
白崂却不移步,仍在床边站着,酬梦脱了外衣,她这条裤子是白崂的,酬梦刚抽了裤带,又停了手,对他道:“裤子我洗了再还你好不好?”
白崂道:“现在就还。”
因羡鱼时刻都有可能进来,且她本就是偷偷溜出去的,酬梦这会儿只想赶紧打发了白崂,没想到这人的倔劲儿又这么不合时宜地来了,便不耐烦地道:“你怎么不讲理呢?明儿洗了再还不好?”
白崂却上前直接坐在了她的床边,伸着手讨要:“我现在就要,你快脱。”
酬梦见他靠近,下意识躲了过去,却踩了裤脚,露了半侧屁股出来,酬梦羞愤至极,顾不得扯裤子,却忙吹了那半截儿蜡烛,又气道:“你身上从里到外什么不是我给的,我还没让你赔我的裤子呢!你这裤子本世子看上了,就不还了能怎么着?”
白崂本看她狼狈之余却有些可爱,正暗暗偷笑,不想却被她的有口无心的一句实话刺伤,她拥有他,从头到尾,从里到外,可他却依然一无所有。
白崂把她整个捞到怀里,把她的手反扣在身后,双腿夹住她的下身,咬牙道:“你不脱,我就帮你脱。”
酬梦见势不妙,立马服了软,道:“你怎么翻脸不认人呢?刚给我穿衣服的时候可不是这个脸色——好哥哥,求你了,你就回罢,一会儿小鱼姐姐肯定要生气了。”
白崂冷哼:“我不认识什么郝哥哥,你就为了她就这么着急打发我?我不走,我……我不想走……”
这话说得酬梦心头一热,笑道:“还没走就想我了么?”
“什么想不想的,我就是不喜欢你这么对我呼来喝去的。”
“这位小侠,你怎么还颠倒黑白呢?是谁给我的那个铃铛,让我有事再找你,没事少找事的?”
白崂把她怀里的铃铛摸了出来,又把那铃舌扯了下来,甩在一边,酬梦捉住他的手:“欸——你这样,我以后怎么找你呢?”
“你本来也用不着这个。”
“又哄我玩?”
“你不信么?这十年,我哪离过你一天?”
酬梦怔怔看着手里的铃铛,没了铃舌,怎么摇也出不了声,不过现在看来,这的确只是一个普通的铃铛,当年白崂唬她,说这是什么楼兰的宝贝,能千里传音,她信了那么多年,也忽略了他这么多年,酬梦垂着头,可惜道:“十年么?你藏得真好——要是你早点出现,就好了……”
白崂道:“对!或许你眼里就只有我一个了,栩栩,这是我最后悔的事,我会比他对你好,你把他忘了,多看我一眼好不好?你给我抬头,栩栩,你看看我。”?屋子里仍是寂寞昏暗的,酬梦坐在他的腿上,却不想面对他。
这份感情,她接受是一回事,认领是一回事,可要以相同的情感回报他,这又是另一回事。酬梦吻了他紧皱的眉心,“怎么又说这个了呢?”
他握住她的手,往自己的下身那带过去,隔着裤子都能感受到那话儿的斗志与激情,酬梦低笑,又搓了搓,白崂贴着她的后颈,细细舔吻她的脊椎,右手已经伸进了她的裤子,“我不想离开你,想和你在这里做……”
酬梦忙按住了他:“不行,您龙马神,我可伺候不起。前儿小鱼姐姐还骂我脑子里净是这事儿,我瞧白崂哥哥可比我好色多了。”
白崂却问道:“真的么?你什么时候开始想的?”
“我说过的,你忘了。”
“潭边么?”
酬梦点点头,却又笑道:“也有这样的缘分么?我们总是耽误时间……‘近水楼台先得月’,醉月就是你的第一份获。”
“栩栩,天上的月亮再远,可我无论走到哪,她都跟着,可是你呢,你是太阳罢,只肯分我一点儿暖……”
酬梦伏在他耳边轻轻道:“白崂哥哥,你的好话似乎只在清晨可以听得。”
“你喜欢么?那让我进去。”
酬梦哭笑不得,刚说了两句缠绵的话这就又蛮横起来扒人家裤子,这边家伙什儿却都亮出来了,酬梦忙用手遮了那玩意儿,求道:“你、等等……我用手给你弄出来好不好?我那儿酸吶——”
白崂停了手,不自觉也放低了声音,试探地问道:“我弄伤你了?可是你都没流血。”
酬梦却叹了口气,“蝶姐姐说女人都会有那个,我还以为那么痛,我就不会没有呢……我流出来的那些东西里没有么?会不会是天太暗了,你没瞧见?”
“傻了么?不流血不好?”
“白崂哥哥,如果我不是个女人,我就是个男人怎么办?”
羡鱼却突然掀了帘子进来,“你要不是个女人,就不用喝这药了,那我可阿弥陀佛了!”
酬梦便要挣起来,白崂却扔锁着她,羡鱼瞪了他一眼,把药碗放在一边,转身点了灯,取了条毯子给酬梦,“快喝了罢,等失了药性就坏事了。”
白崂接过碗,仔细品了品,似是并无不妥,又问道:“这是什么药?”
羡鱼道:“当然是伤身子的药,不然白先生还以为是什么补药么?”
酬梦笑笑,“避子药,不碍事。”说罢便一饮而尽,羡鱼给她递了茶漱口,“快去洗了歇会儿,今儿学里有考试,你不去么?”
酬梦垂眸想了想,道:“雨停了就去,雨大就算了……把药渣子清理干净,别给人瞧见了,九皋憨直,却也得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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酩酊酬初景 上学(上)
天亮了之后雨就全停了,羡鱼给她梳头的时候,酬梦瞥了一眼廊上的雨伞,又从镜中瞧到羡鱼正眉头紧锁,一脸苦大仇深的,便讪讪一笑,不发一语。
羡鱼道:“看够了伞,就溜到别人床上了,让我说你什么好?”
酬梦打开匣子,挑拣一番后,仍选了白崂送的那支木簪地给她,又道:“姐姐,你说男人奇不奇怪,我不先朝他迈过去,他就只会在原处等待。”
羡鱼撇嘴,“我不懂男人,却要问你适才这话是说白崂呢,还是他?”
酬梦笑道:“他又不年轻了,哪有功夫等我?”
再等下去,也开不了花,她与他的日子永远不逢春。
羡鱼道:“是,你什么都知道,他不等你,他有家有室的,你算什么?那就把他忘了,把那些信烧了,跟白崂好好相处,不好么?”
两人在坐下用饭,酬梦没睡好,这会儿也没什么胃口,馄饨吃了两口就放下了,她捏着勺子追赶碗里的那层油花,却又道:“好,我试试,他只爱我,我却不能只爱他,这对他不公平,是我的罪过,可这样一来,我给他的爱倒像赎罪一般了。”
羡鱼夺了她的碗,塞了个包子给她,“馄饨都给你糟蹋了!我不过是为了你好,你若是觉得只爱他一个是委屈,那我宁愿你爱天下人,何必说这些个戳心窝子的话,我以后再不说你了就是!”
酬梦道;“姐姐别多心,我是真的这么打算的……他不敢要我,我也不该要他,早点断了,阿翁那边也能放心了。”
裴淮的事总让她烦恼,她总觉得进退维谷,这回决心是下好了,她不信自己真这么没出息,她要忘了他。她一点点地细品嘴里的菜包子,酵母是甜的,干菜有嚼劲,混着胡椒、还有姜丝,油渣添了些香气,嘴里的味道给分得泾渭分明,倒又觉得不好吃了。
羡鱼道:“哦?若是真心如此,那这包子怎么只咬了两口就撂下了?”
酬梦又忙捡起来咬了两大口,笑道:“什么都逃不过姐姐的眼睛——但总得一步步来不是?”
酬梦吃罢饭,让小厮牵了马去门上等着,羡鱼给她拾了书箱,送她出门的时候正好遇上易宵,他问:“酬梦是要去学里?”
酬梦笑道:“今儿有考试,这不天一晴,我也没理由逃学了不是?”
易宵道:“我这手业已好了大半,况且又是左手,不影响写字,今儿也打算去上学了。”
酬梦想了想,“易宵敏而好学,不像我这个不学无术的,整日就想着如何逃学,既如此不如我骑马载你!我家也没个兄弟姐妹,从前看容递带棠期上学,给我一直羡慕倒如今,好哥哥,你就牺牲一回,全了我的心愿好不好?”
易宵心下觉得不妥,却未及开口,九皋便接话道:“万万不可,我们郎君这手还没好全,万一再给摔了,可了不得,不如世子跟我们一起坐车去。”
酬梦抽了扇子往他头上狠狠一敲,九皋忙躲到易宵身后去了,她道;“风朗气清的非要在车里圈着做什么?易宵,你相信我,以我的骑术一定摔不着你,让他跟小鱼姐姐坐车去。”
闻远瞧着院里的动静,无奈叹了口气。他这郎君最近越发让他看不透了,明明一早就盯着院里的动静,还特地让九皋跟着去,这会儿竟还踌躇。
易宵下意识又去摸自己的玉佩,酬梦却拿扇子挡了他,“欸——好时辰都给你这忸怩耗光了,就这么定了。”说着便牵着易宵往门外跑,羡鱼回头瞧了屋顶一眼,只见白崂的身影一闪而过。
她又叫了个小侍女,对她嘱咐道:“昨儿我瞧见东边墙角有个狗洞,你今儿找人给补上;若有人送帖子,一律交给吴管事,年后新来的那几个许是还不知道规矩,别让他们在这院子里乱窜。”
那侍女领命下去了,九皋忙跟在她身后道:“世子这院子离不开姐姐,您怎么还跟着去学里?”
羡鱼回头扫了他一眼,九皋忙低了头,她提了提书箱,道:“左右她也不常去,我也情愿能跟着出去放放风,都是奴才,这道理你不懂么?”
九皋光想着说些讨她欢心的好话,这会儿便笑着奉承道:“我说以姐姐的人品态度,高门大院的正头娘子都当得,若姐姐早日得一贵婿,就不用这么来回奔波地辛苦了。”
羡鱼翻了个白眼,不愿再跟他废话,紧跑了两步甩开了他。
酬梦这边正托着易宵上马,他只能用一只手使劲,动作难笨拙些,白崂在院墙上抱手站着,双眼紧盯着他那张脸,瞅了半天也没瞧出一点儿好来,皮肤白得跟花瓣子似的,眼珠子倒黑得像墨疙瘩,额头那发尖儿最是可恶,像没拾干净的毛刺。
不过是一个只会琴棋书画、之乎者也的琉璃樽,不顶用就算了,碎了还要扎手。更何况那双耳朵现在红得打眼,那个瞎了眼的臭丫头还在人家屁股上乱摸!
白崂飞身而下,提着易宵上了马,易宵总算暂时从酬梦手里解脱了,忙向白崂道谢,酬梦却不十分领情,白崂莽撞,不知道易宵的最是心细如发,脖子上戴着那圈东西就敢在人前现眼,便对白崂道:“我们要去做学问,你这舞刀弄枪的跟来干嘛?”
白崂回呛:“就你这草包还做学问,孔夫子都要死不瞑目了。”
酬梦翻身上马,“人孔夫子有教无类,何况我研究的学问跟他老人家没关系,我这心斋坐忘、万物齐一,跟那些儒生做梦的经世济民可不一样——”酬梦摸了摸脖子,又道:“你快回去歇着罢,我走了。”
九皋却不知自己到底是哪里惹了羡鱼不快,只见她默不作声地从酬梦的书箱里取了自己的针线出来,一路上只顾低头绣花,九皋怕车厢里昏暗伤了她的眼睛,便一直给她举着帘子,可任凭九皋如何搭话,她只当听不见似的,连个笑脸都不给。
酩酊酬初景 上学(中)
因易宵一直直着腰僵坐着,酬梦看了都替他累,便扬了鞭子,她这匹马是狄舒的那匹银骢的后代,极有灵性,这猛地一加速,轻易便把易宵颠进了酬梦怀里。
酬梦却一本正经地道:“你本就比我身量略长些,坐那么直,我怎么看得清路?易宵,你何必跟我见外呢?我是把你当亲哥哥看的。”
本朝于男风上虽开放,他与酬梦这么共乘一马却也实在过于显眼,且易宵被酬梦这么揽着,更是紧张地吸紧了肚子,他细想着自己怎么就鬼使神差地被她弄上了马,尽量不去触碰身后的人,可马下行人的目光却让他更是弯低了腰。
酬梦却拿鞭子量了他的腰,发现与自己的竟差不了多少,想到前人诗赋,便叹道:“真真是荷心竹骨,我算是懂了什么叫‘莫损愁眉与细腰’。”【1】
易宵身躯一震,“你说什么?”
酬梦暗叫不好,一时兴起竟忘了怀里人是不可冒犯的罗易宵,忙改口道:“莫损愁眉与易宵,是易宵。”
酬梦便老实地略放慢了些速度,易宵挺直了腰,又拿出那副看破红尘的口吻训诫道:“栩栩,你不尊重,怎么能心斋坐忘、万物齐一?”
酬梦不知怎么的,如今是一点儿也不惧他这副正人君子的威严了,戏谑道:“哄白崂玩的,拳脚上比不过他,只能掉书袋过过嘴瘾。不过就我这半瓶子醋,这辈子是参不透那些了,不过就如现在马踏红尘,也足够逍遥快活了。”
易宵淡淡一笑:“‘欲远集而无所止兮,聊浮游以逍遥。’没想到这话到你嘴里却没了那股自哀无奈之恨了。”【2】
酬梦是打从心眼儿里敬服易宵这人,这世上竟有人能她的荒腔走板中听出弦外之音,无论他是否点破,酬梦都相信他一直都懂。明明一直在隐藏和闪躲,可是面对易宵,她总是有一种把所有的秘密倾泻而出的冲动。
酬梦想:自己的这种兴奋与纠结,或许只有那些教徒才懂得。
她道:“易宵,狄酬梦遇见你真是叁生有幸,你干脆就搬过来,我们做家人好不好?”
酬梦伸长了脖子觑他的脸色,易宵却悠悠别过头,“又说胡话,住在一起就是家人了么?不过正好你提了这事,我让闻远找了处院子,离你那倒不远,以后我们相见也便宜。”
“你要单住?”
易宵点点头,温声道:“我父亲偏爱易宸,别的没得给我,倒全补在了银钱上,县公不似国公,我想你能理解。”
酬梦虽已猜到这一层,却未料到易宵竟如此明了地将其中的是非曲直全都讲给了她,她心中不又生了一缕无可名状的羞愧来,“我懂……只是易宵,你不怨我么?你对我如此坦荡,我真是个小人,配不上你。”
易宵拍了拍她的肩,他才不坦荡,他只觉得自己是一个擅长视而不见、自欺欺人的软弱小人。他虽无意讲这些话来博取她的同情,却不知为何,那表达欲就如春风一般,吹绿了树,吹红了花,吹暖了湖水,吹化了他的沉默。
易宵道:“怨你做什么?我们彼此都有不同的立场,况且我知道你待我真心不假,跟你住了几日,我才知道往日在这洛阳城里的寂寞,你让我安心,我才能对你说这些话——栩栩,我觉得这才是我的幸运。”
酬梦莞尔,“你怎么突然叫我栩栩了?”
易宵握紧了那块玉佩,咕哝道:“或许我在心里已经把你当亲人了——你觉得别扭?”
“没有,我很开心!易宵,你有乳名么?”
“没有,栩栩,我很羡慕你。”
“一个称呼而已,况且你明年就及冠了,我以后就叫你的字。易宵,我想带着你逃学,我有个人要介绍给你认识。”
“今日可不成,改日罢。”
酬梦激动极了,她实在没想到易宵能答应,驾着马连转了几圈,笑道:“真好!真好!我若是有个妹妹,一定要把她嫁给你,这样我们就能成为真正的家人了!”
易宵经不起她这番折腾,只夹紧了马腹,按住酬梦牵着缰绳的手,“我们这些人的婚嫁哪能凭自己意愿的?不过你若真有个妹妹,我也不敢娶,就我这身子,不知还能再向上天讨几年的活头,别糟蹋了你妹妹。”
眼瞅着快到了,酬梦却把速度放得更慢了,“那有什么?明儿去庙里求菩萨,就说平正侯世子洛阳狄酬梦愿意借寿与淮南节度使次子扬州罗易宵 ,菩萨就能解了你的困了,我不贪心,人生得一知己,以命报偿也合理。”
易宵正了正冠,“可别,我并不贪生,早喝够了那些苦药。况且就算没了我,你也不愁前路无知己,这种愿望还是留给你的一生挚爱,别浪在我身上——请去叫九皋扶我下来,我看他是忘了谁才是他主子了!”
酬梦一笑,这“请”字倒真的妙绝,堵了她的嘴,便依言去叫了九皋来。九皋把他扶下后,却一直跟在酬梦后面支支吾吾的,酬梦回头看了眼羡鱼的冷脸,心中明白了大半,便偷偷对九皋道:“这世上小鱼姐姐最喜欢我家的那两只猫霸王,你可知是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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