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酩酊酬初景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二两翩
九皋上回差点被明明给挠了,他是一点儿也没看出那两只猫的好处,便推测道:“许是……那两只霸王会撒娇打滚,讨人喜欢?”
酬梦道:“你这猪脑子,都说是霸王了,还撒娇么?那是因为猫儿只会喵喵叫,不会说讨人嫌的话——”她说完就打开折扇潇洒走了,九皋却仍迷惑着——他说话讨嫌跟猫叫有什么关系?
便忙追上去,“小世子,您送佛送到西,我到底该怎么做呀?”
酬梦给这木头脑袋气得眉头直跳,停步威胁道:“臭小子,一头呆雁还想上西天?我可不像你家郎君似的好脾气,再惹得我的人生气,我一定让她给你煮了下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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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出自李商隐《离亭赋得折杨柳二首》其一:暂凭尊酒送无憀,莫损愁眉与细腰。
(本人虽然很不喜欢李义山,但谁被栩栩这么调戏能不动心!)
【2】还是《离骚》
好像引了不少这篇名作里的句子...毕竟是浪漫主义代表作,说实话是我的灵感来源之一(捂脸)
过了五十章(震惊!我真的没想到自己能写这么多),感觉才叁分之一这样,道阻且长啊





酩酊酬初景 上学(下)
棠期一见酬梦,马上迎了上来,引着酬梦在她身边儿坐下,“酬梦哥哥这几日没来,咱们那位新祭酒给这里拾得漂亮极了,融觉馆那儿从前光秃秃的,现在移来了一颗梨树,这马上就到花期了,你可千万别错过了。”
酬梦却一愣,她知他喜欢梨花,年年花期到的时候都会折一只放在信中,只是山高水长,她到的只有枯枝。融觉馆临湖,本是个极好的地方,只是前任祭酒对这些园趣无心,更是为了避秋日枯叶难拾捡,把国子监的这些花草树木清理得干干净净。
酬梦面儿上却依旧淡淡的,“是么?他倒有些风雅意趣,不像从前的那位老顽固。”
棠期扯了扯酬梦,笑道:“不过那棵梨树可是姐姐提议栽种的,酬梦哥哥,她可是补了你的一个遗憾,你打算怎么报答她呀?”
柚期只端坐着看书,只是半天也不曾翻页,酬梦忽而在她耳边打了个响指,“庭瑜,想要什么?哥哥上天入地也寻来送你。”
柚期正欲张口,容递却正好进来,高声道:“好你个狄酬梦,趁我不在,又打我妹妹的主意!”
酬梦一见是他,且此刻面容憔悴,似是消瘦不少,便揶揄道:“春宵苦短,郑四郎也舍得离了温柔乡?”
棠期在一旁拿帕子掩着面,对酬梦轻声道:“前儿我那准四嫂子知道了那事儿,吵着要退亲,父亲一气之下断了他的银子,谁不知道宜人坊的大门朝钱开,崔家那边也抬高了院墙,他哪还有什么温柔乡?”
转头又对容递道:“我们这班可没有崔婉,哥哥怕是没睡好,走错门了?”
容递无暇应付她的讥讽,只牢牢握住酬梦的双手,恳求道:“酬梦你可得帮帮我,我真心喜欢婉娘,可她竟两个辩驳的机会都不给我,这女人比马难伺候,你在这方面可是行家,你得救我——”
容递这人,让他求人比认输还难,昨晚上又淋了半宿雨,此刻却也是被逼得走投无路,酬梦就是他最后的救命稻草了。
酬梦只当是他们有情人之间的情趣,不愿掺和进去,便推脱道:“你家这两个妹妹哪个学问不比我高,如何请教不得?且我又不是个女人,我怎么知道你那婉娘的心思。”
容递轻嗤,“这俩毛丫头知道什么?”
棠期道:“我四哥恨不得全天下的事都跟马球似的,一杆入洞才爽快。”
这话说得连酬梦都不自在起来,容递斥责道:“郑棠期,你一个世家小姐,怎么说话如此庸俗粗鄙?”
棠期道:“四哥少在这假道学,这是什么话,你说得,我就说不得么?一杆入洞不行,双龙戏珠,直捣黄龙,独占鳌头也都是粗鄙之语说不得了?”
酬梦被他二人吵得头疼,无奈道:“劳烦二位出去吵,我可不想补考——庭瑜,这回范围在哪?”柚期给她指了两页,却不搭理容递,转过身只当没看见他。
容递讪讪的,又道:“酬梦,我先去看看婉娘,我等你放学,你别溜啊!”
他一起身,这才看见旁边的易宵,心中一动,便又在易宵身边坐下,亲热道:“易宵,刚才听说今儿是狄酬梦骑马载的你,他可是我的手下败将,那骑术跟我差得远了,晚上让哥哥送你回去,你是最言而有信的,可得等着我!”
酬梦知道这个傻子这是怕抓不住自己就转头从易宵入手,无奈笑了笑,柚期却转过身,对她道:“你若有主意,便帮一帮他罢,四哥现在没头苍蝇似的,再这么下去不得又得一顿家法。”
酬梦道:“你这么有主意的人,怎么还要我拿主意?”
柚期跟容递虽是一母所生,两人的脾气性格却是两个极端,她不屑道:“他要不是我四哥,我可正眼都不会看他的,不知崔婉中了什么邪,非爱上他,我不懂她,可给不了什么主意……那梨树是因为表姑父提了一嘴,我不过迎合他的意思,可不敢居功。”
酬梦笑笑,“无论如何,我只领你的人情。”又前后一想,这才发现事有蹊跷,便试探道:“你四哥的事儿我也是前儿在宜人坊听人说的,你府上的人口风儿倒紧,平日里这城里各门各户的消息传得即时,我还纳闷儿怎么就单漏了这一件……”
棠期却插了一嘴来:“酬梦哥哥先前为那花娘挨了打,惹得姐姐哭了几天呢!你们这些男人,没一个在乎女人的。”
二人互不相让,棠期认为男人不该朝秦暮楚,有了爱人又找相好;酬梦却辩驳说这是道德枷锁,损人不利己。
裴淮听说酬梦今日来了学里,本是想远远瞧一眼,却不想在门口听了这一场风月之辩。助教一早便抱着试题来了,因见他在门外,故也一直在他身边默默立着。
二人唇舌上分不出个高低,却又听酬梦反驳道:“况且照你这么说,这洛阳城里就只有庙里的高僧活佛在乎女人了?既如此,若郑小娘子能把哪位高人拖入红尘中,酬梦便拜您为师可好?”
这话一出,班上几个诚心信佛的都皱了眉头。棠期向来直爽,没等柚期劝导,却一口应了:“一言为定,姐姐还有易宵表哥都是见证,你到时候要是说话不算话,就——”
“那我这辈子便孤独终老,晚景凄凉!”酬梦道。
裴淮扫了一眼那女助教,她忙赔笑:“小世子向来旷达。”他点点头,让她进去了。或许别人看来这只是酬梦的少年意气,可他知道,这并非玩笑,人生这路上的沉重与酸涩她一早就看透了。或许没有那场宫变,酬梦还能自欺欺人,可是亲身经历过的杀戮与阴谋,那些经历早把她心中的梦给毁了。
当时他早到了王九良的消息,却依然把她推进了那场旋涡里去,裴淮深知自己罪孽深重,这辈子是还不完了。
里面的两人击掌为誓,笑得开怀,易宵一抬眼却正好看见了门外转身离去的裴淮。
这日仍是考诗赋一篇还有经义默写,酬梦咬着笔头想典故,却想到白崂白崂夜里的话,不自觉笑出了声,转头看了眼窗外,他一定在哪棵树上挂着打盹,酬梦想。




酩酊酬初景 劝和(上)
那崔婉任凭容递如何殷勤,都只当视而不见。容递在国子监好不容易等到酬梦跟易宵迎着日光相携而出,两人都穿了月白的袍子,容递却顾不上赞叹这二人何种风华绝代,赶忙迎了上去,对酬梦道:“好兄弟,我就知道你肯定不会见死不救,哥哥今儿就算把身上这些东西都当了,咱们也一醉方休。”
酬梦道:“易宵又不爱饮酒,不如你去我那,你这袍子都臭了,人家酒馆瞧你这样也不会拿好酒上来。”
叁人一同上了马车,容递便把这件事的前因后果细细地讲了一遍。原来那日是赵岩德在路上遇见了荷风,欲图谋不轨,容递约了朋友在宜人坊吃酒,路上正好遇上这一出。结果没等他出手,就有人先出手拾了赵岩德,只是那人来如影去如风,连个名号都未留便走了。
容递无奈把受惊的荷风送回了宜人坊,且荷风本就到了出阁迎客的年纪,郑燕燕却正好拿这事儿做文章,声泪俱下地喊冤,又说害怕赵岩德报复,把容递好一通吹捧,一定要借他的势才能威吓住赵家那泼贼,只有这样才能救荷风一命。
且容递又害怕这事儿传出去,他父亲又要责罚他,便给了那郑燕燕一笔钱,要她千万保守秘密。郑燕燕倒没往外出宣扬,只在坊内把消息传得绘声绘色,有模有样,荷风的名气响了,她银子也赚了,到头来却让容递当了个冤大头。
那崔婉的姐夫在宜人坊得知这件事儿后就跟她姐姐说了,崔家姐妹本就不睦,她姐姐这么添油加醋地一传,崔婉便又气又羞,几乎不能寻死,这才咬牙一定要退亲。
可容递虽亲身经历了一通,却依旧看不懂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倒把过错全推给了赵岩德和崔婉的姐姐,这会儿仍对酬梦埋怨道:“酬梦,她可是她亲姐姐,我怎么也算是他往后的妹夫,她、她怎能如此歹毒?”
酬梦无奈看了易宵一眼,易宵笑着摇摇头,接着闭目养神。
酬梦叹了口气,“你知道她是你那婉娘的姐姐,你们以后就是一家人,你这么怨恨她,往后怎么来往?还有,你跟荷风,到底有没有春风一度?”
容递得意极了,“哪只一度,酬梦,那姑娘——”
容递最喜欢跟酬梦传递这些床帏间的经验秘闻,什么“金枪不倒,一夜七次”,在酬梦有经验之前倒还真信过他的鬼话。
酬梦忙截了他的话头,“打住,既如此,你这就是罪无可恕了,除了负荆请罪,跪烂崔家的台阶,我也没别的法子。”
容递没想到连酬梦都不跟他同仇敌忾,气得一拳打在了车厢上,车壁裂了个缝,酬梦踢了他一脚,让易宵在自己身边坐下,容递这才讪讪的,却仍嘴硬道:“我哪有错,那要不是崔姝夸大其词,婉娘何至于这么生气?”
酬梦最不喜欢这些男子动辄摔盆砸碗的,发脾气不过脑子,瞎使力气,不耐烦道:“你别跟我辩这个,我也没立场教训你的德行操守!只是你家婉娘就是这么个女人,她不愿跟别的女人分男人,你要么就退亲,找一个能让你叁妻四妾的贤德人;要么就赶紧浪子回头,老实认错去。”
容递看酬梦这脸色许是真生气了,他也知道自己不对,却实在不知怎么认错,道歉的话说了一百遍,崔婉还是不搭理他。
容递急得挠头,“这错要认也难说得清啊!普天之下哪个男人不是叁妻四妾的,就连裴祭酒,身边红粉知己也没断过,他当初可是跟老国公发过誓的,后来还不是照样纳妾,易宵,他是你亲姑父,你不清楚?”
易宵心中一叹,这傻子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他余光扫了一眼酬梦的脸色,却见她脸色如常,又似是不经意地掀了帘子,只是胸前的起伏却骗不了人,裴淮与他姑姑之间的恩怨他也听李仁说过一些,这二人一直和睦恩爱,却在失去独子之后开始分居了。
易宵笑了笑,却只道:“姑父为人端正持重,那房妾也是姑姑点头同意的,至于别的,我就不知了。我是小辈,他们这些事儿怎能让我知道?”
容递又道:“前儿宫里设宴,祭酒带了个美人同去,那位可是艳压群芳啊,不仅能七步成诗,那琵琶弹得更是出神入化,我阿耶不过赞了两句,安国公主就直接回了公主府,可你说,我妈还是公主,也没管那些女人的闲事儿不是?怎么婉娘就——”
酬梦抖开扇子,扇了扇车里的浊气,道:“得了,招儿也替你想了,你既然想娶人家,就心罢,况且崔家娘子你是不娶也得娶,若你现在去赔罪,还能全了你们的情分,要真的等你父亲上门,那就是逼婚,你俩到时候就真成了怨侣,得不偿失。”
叁人一阵沉默,容递虽然不聪明,却也知道酬梦的话不错,他父亲早给他下了最后通牒,婉娘最是清高,若硬逼她,一定会坏事,于是心一横,想着就这么豁出去了,却又瞥了酬梦一眼,哀怨道:“你要是个女的就好了,我就把你娶了,正好郑相公也喜欢你,酬梦一定没那么大醋劲儿……”
酬梦冷笑,“我要是个女的,宁愿死了也不会嫁给你。”
容递道:“哟——放眼整个洛阳城,不说仪表风度这些虚的,哪个马球比得过我?”
酬梦歪着头,拿扇子轻抬易宵的下颌,玩笑道:“嫁人自然寻一佳人才好,难道跟马球过日子么?我当然要嫁易宵,我们夫妻二人回扬州快活去,一定离你这个倒霉鬼远远的。”
又问:“易宵,咱们这辈子是没指望了,下辈子你愿不愿意娶我?”
易宵掀开帘子,见九皋耷拉着头,跟在车边,春天来了,连行人的神都抖擞了些,他轻声“嗯”了一声,酬梦道:“听见没?你下辈子也没戏,还是好好守着你家婉娘罢,一会儿我直接让车送你去崔家,酒咱们改日再喝不迟。”
春光映在易宵的侧脸上,像是给他上了层釉,他笑起来嘴角挂着两个弯弧,露出几颗莹白的牙,他的笑里带着冰消雪融时的灿烂剔透,冷暖合宜,叫人看了欢喜。酬梦乐意逗他笑,看他的笑脸自己也开心。
容递道:“你俩今儿这身打扮倒真像一对儿,不过你这德行,下辈子也只能当个男人,易宵还比你秀气些。”
易宵单薄,本鲜少穿白袍,酬梦掸了掸他右肩的那朵海棠上落的发丝,两人相视一笑,千言万语都在春光里。




酩酊酬初景 劝和(下)
酬梦下了车,仍嘱咐容递:“记得把错揽到自己身上,千万别怨天怨地的,更别再去找荷风了,我等着喝你的喜酒。”
二人在门口看着马车行远,马车上那“平正侯府”四个字渐渐看不清了,易宵道:“都闹到这份上了,何必还劝和呢?容递若是真不想娶,郑相公也不会逼他的,郑相还是最重视容迁和容过。”
酬梦摇头,却叹了口气,容递傻人最有傻福,家里安排的结婚对象正好就是他的心上人。他不是不想娶,只是得陇望蜀罢了,何况这事儿并非只是崔、郑两家的事。
她道:“一定会的,他失了你这门亲,崔家是一定丢不下的。况且咱们周围这么多世家女,虽然都不自由,生活上到底还算是一帆风顺,无灾无难的,‘保暖思淫欲’,你让她们对感情说放就放,那怎么可能呢?不过是赌一时的脾气......他二人有情,又门当户对,这就是天作之合,若散了我觉得可惜。”
易宵倒不认同,情之一字,最是难解,当断不断,定会反受其乱。况且婚姻是女人的刑场,他并不觉得这是好事,“栩栩,有时这婚姻就因为夫妻双方有感情才过不下去的,你现在撮合他们,可容递那性子是改不了的,往后怕是更热闹了。”
长辈当然是看着利益地位结亲家,可他们难道就不能为自己赌一把么?酬梦笑道:“打打闹闹的,总比相敬如宾好,要不然日子要把人熬疯了,你说那些贵妇人,平时怎么消遣呢?她们又不能去宜人坊。”
易宵严肃道:“有夫之妇逛花街按律这是通奸。”
酬梦道:“做女人真难,怪不得蕴清要做官了——易宵,你老实说,跟蕴清的婚事黄了,你一定失落的罢。”
易宵道:“老实说,并没有……我与她并不合适,她也不喜欢我,我们只能做表兄妹,她若嫁我,可能真的会被日子熬疯。”
酬梦却只认为这是他二人缘分未到就惨遭分别,“你总端着,蕴清自然还不了解你,你瞧我们在一起住着不就很好?我觉得你们很合适,老天不开眼,让你们生生错过了,不过你道好不好笑,蕴清连你都怵,还夸下口要去找高人……”
两人就这么站在院子里说话,羡鱼凑在一边几次想张嘴,都没成功。往日这位罗郎是最会察言观色的,今儿也不知怎么了,换了个人似的。
羡鱼清了清嗓,道:“世子,侯爷让您去见客。”
酬梦这才看到她,点点头,对易宵道:“那我去了,你早点休息。”
九皋仍失魂落魄的,看见闻远也不说话,一头栽在床上睡去了。闻远跟易宵大致说了新家的情况,还有永宁寺那边传的话,易宵点点头,问道:“我看门口停了别家的马车,今日狄侯爷那儿是什么客人?”
闻远道:“许是亲戚,帖子都没往这边送,您怎么不问九皋?”
易宵喝了药,忙含了块莲子糖入口,笑道:“他许是惹了人家生气,魂魄都不全了,能知道什么?”
闻远道:“郎君现在被世子带的也会讲玩笑话了。”
他尤嫌不足,又吃了两颗,闻远怕他牙疼,收了糖盒,易宵长叹一口气,嘴里那股药气仍没压下去,他道:“所以还是早点搬走得好,我都不知道我在做什么了……”
狄舒鲜少让酬梦去见客,况且这也不是饭店,酬梦怕是有要事,走得急了些,又问:“阿翁怎么这时候叫我,他今儿没去巡营么?”
羡鱼道:“是……狄修来了……”
酬梦顿住脚,便往回走,“是他啊,我不见,就说我身子不好。”
羡鱼忙拉了他,“我知道你不待见他,可是今天他是带着礼来的,许是有要事。”
酬梦算算日子,想着过几日就是放榜的时候,他现在来,一定没安好心,便道:“那你回去,别跟着我了。”
羡鱼虽也懒得见他,却不放心酬梦,安慰道:“不要紧,有你在,我不怕他。”
自打酬梦入府,狄修就被送去了城外的庄子上住着,只是逢年过节的作为亲戚来侯府探望狄舒。酬梦本对这个同样背井离乡的表哥亲切又同情,虽知他有些手脚不干净的毛病,好偷些她的笔墨纸砚,或是玉器古玩,酬梦对这些物件看得淡,也不当什么,他每次来还都明着送他些好东西。
只是叁年前,他差点在她床上奸污了羡鱼,虽没成事,脸上挂了几道血痕,竟依旧厚颜无耻地一口咬定是受羡鱼勾引,自己是深陷其中,执意要纳她为妾。狄舒没同意,却以羡鱼行为不检为名罚了她。酬梦气不过,把人捆了送到官府去了,可这官司两边儿都是狄家人,无人敢审,衙门随便寻了个由头就把人放了,此后两人再没碰过面儿。
可既然认了亲戚,想完全断绝往来是不可能的。狄舒虽看不上他的人品,可迫于族亲的压力,对他的请求也不得不应,他今年科举,狄舒在其中没少打点。好在礼部那群人这几年日子清贫,士族的多靠门荫,庶族的举子那更榨不出油水,狄修这人不知在哪学得这一套圆滑逢迎的本事,狄舒不过花了几个钱,引着他见了几个人,这未放榜,听他那话茬儿,前叁甲便已如囊中取物一般了。
今日拿了谢礼来,还一定要跟酬梦当面赔罪,狄舒无法,这才叫了酬梦来。
两人相见,狄修这几年倒是大变活人一般,一点看不出往日的困窘怯懦来,双目有神,言行有度,举止得当,对酬梦更是一口一个表弟,叫得亲热无比。
狄修倒是一个眼神都没给羡鱼,只顾着奉承狄修,要不就是跟酬梦讲些考试经,酬梦只淡淡回应,几次坐不下去。狄修把吃喝拉撒的事儿问候了一遍,那道歉的话是一句都没说。
他竟然就这么熬到了点灯上膳的时候,酬梦懒得跟这种人吃酒,只想早点打发了他,推说自己身体不舒服,饮不得。却正中狄修下怀,他正好一个劲儿得给狄舒敬酒,狄舒自然从善如流地喝了不少,趁着酒兴正酣,狄修这才点名来意:“我今日来,是有件事想求侯爷帮忙——我中进士那已然是板上钉钉了,往后官场上行走,没个助力到底是难,像崔罗郑王这样的人家,没个引荐,人家根本瞧不见我。我就算不是您的亲孙子,到底也是您给赐的名,我也是姓狄,若是我得了好前程,往后对表弟也是个帮衬,咱家人丁不旺,我们这些小辈更是得兢兢业业地上进,才不负祖宗恩德……”




酩酊酬初景 受伤
狄舒早知他没那么简单,早几天前就听见族里的亲戚放出风声,要给他相看人家了。这人有心眼有手段,倒适合在官场混,狄舒懒得听他废话,便道:“得了,你就明白说罢,看上哪家女儿了?”
狄修恭恭敬敬起身给狄舒斟了杯酒,笑道:“郑家的大娘子那是公主之后,我自然不敢肖想,但那小娘子最近刚退了亲,听消息郑相公有意招表弟为婿,我是想着亲上加亲,皆大欢喜。”
酬梦撂下筷子,冷哼一声:“您这捕风捉影的本事倒让我十分佩服。”
狄修脸上全无难堪,仍笑得真诚,又倒了盏茶特地放在酬梦面前,“我知表弟对我仍有些旧怨,当日是我年少轻狂,冒犯了你,这些年我是悔不当初,每每想到无不痛心疾首,我知表弟与郑家二女关系近,也求着弟弟拉哥哥一把,咱们毕竟是一家人。”
酬梦一眼也懒得看他,把那盏茶径直泼在脚边。狄舒道:“胃口倒不小,倒让我想到裴淮,他可比你聪明,我给平之看好的婚事让他截了胡,只是他没赶上好时候,费劲娶了罗家女,却被党争压了这么多年。”
狄舒举杯时扫了一眼酬梦,却见她脸上没了刚才那股愠怒,双目无神,平静异常,他一早觉察出她对裴淮不一般,上回审问她,她答得也暧昧,却没敢细想。
酬梦到底是年纪小,光顾着压抑遮掩,却不懂这样才更易露馅,狄舒恨不得此刻一枪捅死那狗贼,想到当初他跟平之好得能穿一条裤子,平之做出的那些蠢事,后面总少不了他挑拨教唆。祸害完了他儿子,现在又来祸害他的酬梦。
狄舒连灌了几杯,强压下心头那股怒气,对狄修道:“你想娶郑家女,我帮不了你,却也不拦你,你要是有本事让她跟裴淮那位夫人一样,心甘情愿嫁你,那是你的本事,只是酬梦跟郑家绝不会牵扯上,我言尽于此,倒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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