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酩酊酬初景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二两翩
白崂不好继续招摇,先去门上等她了,酬梦因想着要跟沉沉道别,四处问了一圈,都未寻到人。她路过沉沉的房间,宜人坊这些花娘的房间,不管有无恩客,只要入夜是绝对不会灭灯的,可她这屋里却黑着灯。酬梦推门而入,听见有哭声,试探着唤了两声“沉沉”,那哭声顷刻停了,屋里有些细微的血腥味,酬梦有些踌躇,“沉沉,是你么?”
“不是——”
酬梦一听就是她的声音,也顾上许多,忙跑了过去,借着外面的亮点了灯,却看她蓬着头,身上的衣服也成了破布,她的一只椒乳上布满了牙印,床单子上还沾了不少血,她扯了扯被子,“梦郎,你别看我。”
酬梦把灯放下,在她床边坐下,问道:“这是怎么了?”
沉沉扑到她怀里,把事情前前后后讲了一遍。原来是狄修在席上跟几个人编排酬梦的不是,沉沉听不过去辩白了两句,他当时认了错,后面却趁她回房换衣服的时候把她扑到了,沉沉今日身上还有月事,她说他到底没硬起来,后来硬是把那话儿往她嘴里塞也是没用,就把她打了一顿,让她认了错才放了她。
沉沉止了泪,骂道:“他怎么也算读书人,银子也不花一个,就想占便宜,真是不配做人!”
酬梦真是对狄修忍无可忍,恨恨道:“我早晚得收拾了这个败类!”
沉沉难得看她脸上如此严肃,“别,千万别再为了我惹事了,沉沉不值得,我明儿就好了。”
“那你日后也千万别为我出头了。”
“那不成,我不能任凭他们糟蹋你的名声。”
酬梦帮她拆了头发,两只蜻蜓翅膀都被弄歪了,她一边帮她修理,一边自嘲道:“你的梦郎可没有什么好名声,千万别犯傻了。”
沉沉也知道自己不该冲动,这话要是传到郑妈耳朵里一定又要受罚,她乖顺地伏在酬梦肩上,甜甜问道:“梦郎是来找我的?我今儿不能服侍你,你还留下么?”
酬梦把蜻蜓钗放在她手里,笑道:“我从不在这过夜,你忘了么?”
“真可惜……”
“沉沉,治茗是个好人,他很喜欢你,你不知道么?”
沉沉的语气马上冷了下来,反问道:“难道就因为他是你哥哥,你才不接受我的么?”
“想到哪去了?我还不至于这么迂腐,只是他吃醉了都在喊你的名字,我怕你错过了真正爱你的人。”
她把酬梦推开,转过身道:“梦郎请回罢,我可不是那种稀罕别人的爱的女人,他爱我是他的事,我爱你是我的事,你不会因为他爱我就不接受我,我也没法因为他爱我而接受他,梦郎要是想撮合我们来减轻愧疚感,就省省罢,沉沉宁愿不爱你了。”
酬梦有些自惭形秽,“好,你说得对,是我逾越了,你的感情应该由你自己决定,我帮你叫人来,今晚的帐我会让他们记在我那里,你好好养着,好不好?”
“不用,他们会误会你,下次罢,你想送钱没必要着急这一回。”
沉沉起身把酬梦送了出去,嘱咐道:“那个铃铛能保平安,你可别送给别人,不然就不灵了。”酬梦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道了声再会便走了。
她远远看着隔着一道门交谈的白崂和荷风,歪了歪头,东风是上天的信使,把每个人秘密带走然后送向四面八方,送给对的恋人心意,送给坏的恋人烦扰。春夜有着最丰富的情绪,他们每一个人都难免沾染上一些春意,无论是驻足不前的酬梦,还是湖边独酌的裴淮,院中望月的易宵。





酩酊酬初景 上巳(一)
叁月初叁上巳节是国子监最重要的日子,有人毕业有人入学,落英缤纷里,上午迎新,下午告别。恰好这日青春男女,兰草传情,奔者不禁,洛阳城里的少男少女,一年最盼望的就是这一天。
昨日的樱花宴,酬梦因和容递打了场马球,今日依旧疲乏不堪,四肢酸痛,实在无力应酬。女眷尚未来,距开席还早,她跟几个相熟的朋友略饮了几杯,算是打了个照面,便偷偷溜到融觉馆的湖边躲懒。那座小楼挂着锁,她有几日没见裴淮,虽然今日他是一定在的,二人却没碰上面。
时下女子流行穿明纱堆成的花瓣形状的裙子,羡鱼也跟着做了一件,步履之间,裙摆翩跹,酬梦羡慕不已,硬求着她给裁了件长衫,前后绣了几只蝴蝶,套在鲜色的袍子外面,行动之间,蝴蝶相映成趣。不负狄酬梦风流之名,这装扮又在男子之间流行开了。
她今日穿了件湖绿的袍子,外面的明纱上绣的是几蔟梨花,花蕊嫣红,甚是娇俏可爱,只是融觉馆的梨花还未开,和风晓畅,酬梦望了会儿那树上的花苞,衣摆飘扬,她身上的花恣意飞扬。
午后阳光和暖,她怕热,这会儿竟出了一身汗,便在梨树下挑了块凉石躺着歇脚,四处丝竹琴声悠远,混着莺啼点点,和谐有趣,酬梦点着拍子,沉沉送的小铃铛响声清脆,就这么摇着摇着睡着了。
按本朝之礼,凡有盛筵遇祭酒在席,必先酬敬之方能开席。裴淮本就不嗜酒,这一轮下来饮了不少,渐渐困意袭人,他四处看了一圈却未遇上酬梦,便独自回了融觉馆。
树下的海棠开得正好,叶嫩花红,蝶戏蜂忙,她却睡得香甜,衣摆的花瓣被风扬起又轻轻落下,轻掩海棠胭脂色,裴淮蹲下,把那朵梨花捏在指尖,今年不用从江南遥寄春情,这碾不碎,揉不烂的春色,悠悠往灵魂深处荡漾。
他忍不住喃喃自语道:“过段日子,圣人或许会派我出使回纥,等我回来时,或许花都落了,可怜春色留不住,半解君心花开早,栩栩,我真怕我这一生仅是南柯一梦……”
他不敢,也不想到时候大梦初醒笑自己荒唐,酬梦还年轻,她还不知道这辈子有多长,他经历过,最清楚年少的迷恋有多绚烂就有多短暂,甚至不等花落,心就变了。他忍不住,也放不开,可是却不能放任自己的渴望蔓延。
或许是他的呼吸打扰了她,酬梦的睫毛微微动了一下。
酬梦随着那开锁的“咔哒”声挣了眼睛,她听到了他的低叹,他唇边的酒气那时几乎与她近在咫尺,酬梦的心跳乱极了,那句“半解君心花开早”抽光了她的全部力气,酬梦闭着眼睛,眼角却漏出一颗泪来,他既然觉得自己对他真心半解,却依旧藏着真心,宁愿放任这场错误。
酬梦此刻无比悔恨,她送上门来,却又被丢在门外。
她的腿麻了,春光正好,她看了看那紧闭的大门,往湖里扔了个石子,扑通一声,打乱了那层涟漪,“春红灼灼留不住你,还有夏木荫荫,千万别等到荻花瑟瑟,我不喜欢,会等不及的,你不会后悔么?”
涟漪平复,她的自言自语就这样被藏在了湖底。
酬梦起身,却正好遇上端着解酒汤的贾青,贾青自知道酬梦的女儿身后一直好奇她的伪装是如何瞒过众人眼睛的,这回难得遇见,不知不觉看得久了些,也忘了行礼,酬梦尴尬一笑,问道:“给祭酒的么?”
他回过神,点头称是。酬梦不欲多留,还礼便走,贾青却道:“世子请留步。”
“何事?”
贾青料想白崂是个受惯了委屈的人,便自作主张道:“白崂是心甘情愿跟着您的,他是您的人,我们郎君已经还了他自由,那孩子命苦,希望世子体恤。”
酬梦眯了眯眼睛,她不信那两人会让贾青知道这些内情,便反问道:“那为何你们郎君和白崂都不曾告诉我,要由你多嘴?”
这着实让贾青意外,外面都说小世子是个恣意潇洒、坦荡随和的人,竟也有如此不怒自威、多疑谨慎的一面,他忙低下头,“世子就当小人老了,人也唠叨了,望世子宽恕。”
她微笑道:“既然他们有意隐瞒,那我就当没听过你的话,只是京中不比杭州,更需谨言慎行,您阅历要比我丰富许多,这道理自然不由我说也该明白,有些话若是给有心人听到,就不是一条舌头多不多嘴的事儿了。”
可她心里却难免失落,原来那人这几日的反常并不因为自己,她还真自以为是到觉得白崂是因为她愿意回报他的爱而勇敢起来了。情感果真没那么公平,却也不能让一方占尽便宜。他有他的追求,或许他想要的也很多,自己只是其中的一小块。
酬梦甩手离开了,贾青看着她的背影,仿佛就像看到二十几年前的裴淮,意气风发却不露锋芒。贾青把解酒汤送给了裴淮,不敢隐瞒,老实把刚才的话一字不落地跟裴淮复述了一遍。
裴淮想了想,并未怪罪贾青多嘴,也多亏他多嘴,酬梦才不会怀疑白崂的动机与他有关,白崂才更有可能得到狄舒的赏识,他点点头,道:“这是最后一次,你若下次再自作主张,我一定饶不了你。”
“是,只是依小人看,小世子今日风姿与您当年倒有些相似之处。”
他微笑道:“是么,那就更不能让她走上我的老路了……”




酩酊酬初景 上巳(二)
柚期握着一颗兰草,站在樱花树下发呆。酬梦从融觉馆那出来,一瞧是她,捡了个石子正好砸在她头上的那条枝杈上,樱花瓣落了柚期一头,她吓了一跳,回头却见酬梦正举着扇子对她笑,道了个福,“都说酬梦哥哥风流多情,怎么还舍得辣手摧花?”
酬梦此刻颇洋洋自得,她手下的准头依旧,“春风不识趣,让我们庭瑜好等,哥哥正好帮你一把。”
“多谢您的好意,这株兰草就请拿去罢。”她以小扇掩面,将兰草随意往酬梦玉带上一塞,珍珠耳铛随着折射些温柔的光亮。柚期的兰草年年不是送给她哥哥就是酬梦的,虽然棠期早把酬梦当姐夫看了,但柚期并不曾把心意挑明过,酬梦自知与她没有可能,只把她二人当妹妹看。只是棠期性格泼辣些,与酬梦反而显得更亲密。
她挽上酬梦,二人一同往流觞宴去,“您这是躲哪了?刚才不少女学生围着易宵表哥问你的去向,可害苦了他。”
“还不是你四哥,他不服输,昨儿非要赢过少湖才算完,我可不敢再跟他一队了,这胳膊到现在还酸,刚才挑了个大石头睡了会儿,不然真熬不到晚上。”
柚期笑道:“我知道,一定是那梨树下的大石头,表姑父就说会有人醉卧石凉花深处,没想到花还全开,你就等不及了。”
她淡淡一笑擦了擦眼角,“既说到这个,我还欠你一个人情呢,想要什么?”
柚期从小到大什么也不缺,只有一样求之不得的。她又是公主之后,那些规矩礼仪困着她的言行,她母亲常说等她嫁人就自由了,可是她一想到那些男人,宁愿这么困着、拖着,酬梦身上的香味熏得醉人,柚期情不自禁微微靠上了她的肩,轻轻道:“那就请酬梦哥哥在花落之前日日来上学罢。”
柚期及笄后,这是第一次同酬梦亲密。酬梦也有些怀念儿时的自在,“这不算,劝学的事就让裴祭酒着急去,你可别操心,说个你自己的心愿。”
“那我先留着罢,一时半会儿的,也没个头绪。”
越到门口,周围来往的人多了,柚期松了手,与酬梦隔着一拳的距离,她舍不得去踩那些花瓣,绕着道走,酬梦也跟着她绕弯子,“好,等你想好了一定告诉我——怎么不见蕴清?”
柚期笑道:“还不是为了你那个赌约,她到处忙着找高人,前儿头回进宫,差点儿轻慢了王中贵,父亲罚她在家里抄经书,今儿是逃不出来了。”
酬梦眉头一皱,她一想到王九良那个玉面阎王,忍不住握了拳,忙问道:“王中贵怎么会给一个小姑娘轻慢?”
柚期解释道:“那位中贵人的发妻去世后,每年二月都会去永宁寺持斋诵经七日,妹妹似是与他在寺中有过一面之缘,在宫中见到他,以为他还了俗,就嚷着要嫁他。”
“这倒奇了,蕴清怎么从未进过宫?”
她以扇沿轻轻熨开了酬梦的眉头,那双鱼扇坠晃在她眼前,倒成功分了酬梦的心,抢过扇子好好赏玩了一番。
柚期又道:“你也知道她那性子,口无遮拦,桀骜不驯的,父亲从不敢带她进宫,上回是被赵贵妃点了名儿,才去了这一回,就捅了这个大篓子,不过这也好,宫妃是做不成了,也不用担心赵家人别有用心了,她是个心大的,倒让我担心了几天。”
酬梦笑道:“赵贵妃若想给圣人送新人,放着赵鸢不选么?况且赵家不过出了个贵妃,跟你郑家还差得远。”
柚期握上她的食指,怯怯问道:“那酬梦哥哥,如果有一天,我的婚事定了我不想嫁的人,该……如何是好?”
酬梦一愣,她有些紧张,害怕柚期挑明那些事,她不想拒绝她,只能当个懦弱小人,反问道:“庭瑜呢?你想让我如何?”
柚期微微一笑,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虽然她知道自己跟酬梦绝无可能,只是忍不住一再试探,柚期却道:“我不想让我四哥送我出嫁,你来好不好?”
酬梦松了口气,但柚期的高贵矜傲与善解人意又让她觉得心酸,酬梦勾住她的小指,承诺道:“好,哥哥答应你。”
流水曲觞宴设在城郊的西山上,傍晚才真正开始。上巳日子特殊,连宫女都可出宫与家人相见,他们这些王公小姐的身边也都没带仆役。九皋今一早就在酬梦家门口候着了,这会儿不知道带羡鱼去了哪。白崂也一直未现身,酬梦越来越想念那个铃铛的好处,不管他是不是真在自己身边,有哪个铃铛就跟拿了个护身符似的,可是白崂说什么也不愿意再给她新的了。
两人刚走到门口,正好遇到易宵,酬梦连叹几声好巧,叁人上了马车,酬梦却要车夫往郑府去了。
酬梦一脸坏笑,柚期叹了口气,无奈道:“早知道不跟你说了,这小鬼儿定等着你这天魔星显灵呢。”
酬梦笑道:“寒食、清明哪怕端午我都不管了,上巳不让她出去,我怕耽误了蕴清的好姻缘。”她又转头跟易宵解释了那件事,易宵听到“赵贵妃”时,脸色却微微生了变,酬梦不知怎么想到了这几日似乎总遇见赵鸢,因碍着柚期在,她没直接追问下去,只当没瞧见。
酬梦把那棵兰草放进了荷包里,脱了外面的明纱,把下摆塞进腰带,顺着墙外的杨树翻上了墙,蹲在墙上学了两声杜鹃叫,墙边的倚着树打盹的棠期即刻醒了,一边雀跃着:“你可来了!”
棠期小时候犯了错,酬梦也常这么带她偷偷出来玩,俩人这一套早操练了无数遍,根本出不了差错。柚期托着腮在车里看着,脸上笑意盈盈,从酬梦去她家读书的第一天到现在,这么多年过去了,好像什么也没变,除了那棵树更粗了。
酬梦在树下把她抱了下来,棠期自是千恩万谢地跟她上了车,却一看易宵也在,忙收敛了刚才那股顾盼神飞的样子,规规矩矩在柚期身边坐好了。
酬梦一边套着外衫,一边笑话她荤素不忌,连王九良都看得上,又让易宵帮他系上了后面的衣带。棠期红了脸,直往柚期怀里躲,埋怨道:“姐姐就任凭他拿我取笑么?”
柚期笑道:“那你想让我如何呢?难不成把你的恩人打一顿,撵下去?”
棠期瞥了酬梦一眼,打趣道:“我是想换个温柔专情的姐夫就成了。”
柚期与酬梦相视一笑,淡淡对棠期道:“别乱说,小心我回家告状去。”
棠期却觉得姐姐奇怪,明里暗里在意了酬梦这么多年,这眼瞧着婚期将至,仍这么暧昧含糊着,只有她一个人着急。
她最近有些生酬梦的气,她想姐姐一定是因为酬梦过于风流多情才不敢真正托付终身的,不过酬梦似乎也就只有这点缺陷,别的都很好,所以她才应下了那个赌约,想着等自己赢了,一定要教会他专一。




酩酊酬初景 上巳(三)
四人一同下了车,西山今日还设了禁军把守,酬梦想着少湖一定在,便独自去了他的营帐,跟他说了两句话。易宵远远看见有女眷过来,便跟郑家姐妹分开了,春光正好,他也舍不得浪费,便往东边的临川亭去了。
棠期这才活过来,问道:“方才下车时才看到酬梦哥哥腰上别了棵兰草,是姐姐的?”
柚期疑惑道:“我的那棵在她的荷包里,腰上的不知是谁的。”
“真讨厌,他就不能安分一点么!”
柚期戳了戳她翘得高高的小嘴,笑道:“我那棵年年也都是送给这些哥哥们,没什么别的意思。”
棠期一听这话故作深沉地叹了口气,“姐姐,我不懂你……他是个多情种子,怎么会看不透你的心意,我没看出来他有拒绝的意思,可是姐姐却总是遮掩,酬梦哥哥一定也很迷惑,你到底喜不喜欢他?”
四处鸟语花香,春光烂漫,人给暖风一吹,什么愁都浅了,柚期反问道:“那我问你,你明明不喜欢易宵表哥,为什么从没听过你当着父亲的面说一个不字?”
“我虽然不喜欢他,可是也没有别的中意的对象,嫁给他也并不吃亏,更何况……说了也没用……”
棠期从身边的餐盘里拿了块糕点,她尝了一口,滋味一般,便捏碎了撒在地上喂鸟,柚期的鞋子上沾了些春泥,她跺了跺脚,轻轻道:“我也是如此,我跟她没可能,可是我又喜欢她,总想见到她,跟她说说话,我还做不到因为得不到就断来往,蕴清,你可能不懂,我的心复杂极了……心里若只有喜欢,那就简单了,凭她是谁,我都要把她抢回来,锁在家里!可是不成啊,我还有那一半理智,咱们家,我的身份,他的身份,都是束缚,我就跟那偷嘴的雀儿似的,能偷一口甜,就多偷一口,否则那高枝上的果子没人摘,烂在树上更可惜。”
棠期看着姐姐嘴边漾起的两个酒窝,她的笑极甜,可棠期却觉得嘴里苦。原来姐姐不是因为酬梦花心才不愿道明心意的,原来还是世俗坏了人的美梦,棠期又问道:“姐姐,你怎么知道他是高处的果子?”
柚期狡黠一笑,“这就不能告诉你了,这是姐姐的秘密。”
她是偷跑出来的,身上没带兰草,棠期蹲下随便薅了一把杂草,中间还夹杂了一颗蒲公英,她甩了甩草根上的泥,笑盈盈递给柚期,问道:“嫁不了喜欢的人,所以嫁谁都一样?”
柚期随手一扔,又把草根踩进土里,春风吹又生,草比她们这些世家小姐顽强多了……她拉着棠期往上游走,“当然不是,夫婿还是要挑好的,不然日子多难熬啊……”
“小的时候我还求过菩萨把四哥换成酬梦哥哥,他要是真的能成咱们家人就好了……姐姐,我后悔了,你早点跟我说这些,我就不跟他赌了,谁稀罕做他师傅。”
“若不是易宵表哥提醒我,这话可能等我出嫁才会告诉你。”
“药罐子?姐姐,所以我怕他,我永远也猜不透他葫芦里是什么药!一想到这个,明儿我就得去永宁寺替圣人上叁炷香。”
柚期忙轻轻拍了她的嘴,“你是想回去抄经了!”
柚期适才对易宵的态度也觉得惊异,可转念一想,棠期毕竟是他的前未婚妻,他为她的事多两句嘴也是正常。只是棠期只看到他的城府,看不到他的细腻,感情不能勉强,所以二人有缘无分,对棠期倒是一件好事。
容递被朋友拉去喝酒了,崔婉落了单,又跟赵鸢挽在了一块儿。崔婉昨日跟容递有了第一次,两人天亮才分开,这会儿止不住地打哈欠。赵鸢仍在一个劲儿地向她打听棠期和易宵的事,她有些厌烦,赵鸢自恃貌美,从来没有拿不下的男人,这回却在罗易宵身上栽了跟头,什么招都用尽了,人家就是不接招。
赵鸢因怕易宵暗中跟棠期勾搭着,所以求赵贵妃召了棠期入宫想刺探一二,这事儿她却瞒了崔婉。容递借着这事儿怨上了崔婉,说她的朋友没安好心,要害他妹妹,崔婉因知道赵鸢的心思,也有些理亏,结果给他半推半就地成了事。
崔婉一边敷衍着,远远看到郑家姐妹的身影,忙甩了赵鸢的手亲热迎了上去。柚期跟崔婉交情一般,见她今日如此盛情相邀,赵鸢却跟在后面不说话,便猜到她一定是生了赵鸢的气,可这会儿躲又不好躲,只好微笑着寒暄了两句。
棠期因为看不惯赵鸢平日的做派,连礼也不行,只当没看到,拉着姐姐就要逃,赵鸢却怕棠期又去缠易宵,打定主意跟着她。赵鸢今日一看见易宵就把自己的兰草给他了,可易宵却没回赠她,她仍不死心,问棠期道:“妹妹的兰草可送出去了?”
棠期回头看了看:“我不认识你们赵家的什么妹妹,她的兰草你问她去,夕阳不等人,我跟姐姐还有事,就不奉陪了。”
崔婉又被留了下来,赵鸢摇了摇扇子,“我的家世是配不上跟她们郑家娘子称姐妹,可是他们怎么连你也不放在眼里?”
“赵鸢,我最恶心崔姝那一套,你那点儿小心思少来我面前丢人现眼!你想嫁到罗家,没必要只盯着罗易宵,那位县公家有的是郎君,实在不行明儿沿着运河下扬州去,姓罗的里面总有一个要你。”
赵鸢气得花枝乱颤,崔婉长相普通,性格又清高,也就她能跟忍受得了她,却没想到这人竟如此不识抬举,竟当众羞辱她。崔婉转身截了个人问了容递的去向便抛下她走了,赵鸢咬着帕子,梨花带雨,脉脉传情,又引了几位年轻郎君来献殷勤,把在易宵那受的委屈发泄了个干净。
河上点灯时,宜人坊的花娘也来了。酬梦跟几个同学一起做了几首平淡讨巧的艳诗,众人笑成一团,点评酒馔曲乐,各有各的乐子。酬梦混在其中,跟这个聊两句,随那个笑两声,渐渐却觉得有些意兴阑珊。
男学生们忙着灯下会佳人,女学生趁着天黑才鼓起勇气以兰草传情,酬梦只当都是心意,来者不拒,多亏羡鱼提前给她勾了网兜,才解了困。她不敢借花献佛,恐伤了人家的心,只能以薄酒回赠,一杯接着一杯下来,也有些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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