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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莺啭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蜜姜
故他尽管只是小小知事,却无人敢看低他。
云舟哥哥,如莺亦是在及笄那日与他见过一回,二人时有书信往来。她言语间多规劝他,他却不听,她亦不再相劝,道,你是来与我辞行的么?Ⓟo18️⃣.asia(.asia)
云舟道:我不是与你辞行,是想让你与我一起去金陵。你是不是在安家不快活,那便来岑府吧。
如莺道:哥哥,如今我母亲不在,我能为她做得只有这些。方才对我父亲所言,旁的不说,关于为我母亲抄经之事,绝不是托辞。
那我呢,莺莺,你是如何想的?你便这般狠心,要与我隔江互望?你可知战事一起,不知何年何月你我才能相见!
他急得不知如何是好,想到战火一起,届时她生死不知,他便不敢再往下想。
她想到二人相识之时,盛世太平,百姓安乐,虞氏还在,安源城中糕点铺子香味弥漫,他带着她满城走,她欢喜雀跃。
如今战乱四起,民不聊生,虞氏已逝,她同无根浮萍般飘飘荡荡,跪在佛前念经之时,想着虞氏音容笑貌,便觉心有所依,日子不算难过。
时移世易,一切都回不了她十三岁那暮春时日。
若她与他一直在安源,便又是另一番情状。
她落下泪来,道:哥哥在吏部半年,身上气度大变,与你我初见之时,大不一样了。哥哥这样便很好。你是家中独子,有你该尽之责,我是我母亲独女,亦该尽责。你我婚约之事,我早便说过,哥哥不必被它拘住,若遇好的姑娘,莫要辜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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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莺啭 po1捌mě.čom 二二三
二二三
安庆林没能带走如莺,云舟亦失魂落魄出了山门。如莺说的没错,他是家中独子,身兼祖父、父亲期望,不可任意行事。但凡他有一两个兄弟,他便也死守京城。
他回家便闭门不出,连晚膳亦未用,一夜昏睡,第二日便昏沉沉起不了床。他由此大病一场。
岑府请了大夫,道是偶感风寒,无甚大碍,只是年纪轻轻,思虑太重,竟不知何事郁结于心,这身子受伤后并未复原,故而引得肝气虚亏,伤了脾肺。
岑广安问了岑氏,才知因了安府之事,大怒,当即与安庆林退了亲。
岑云舟直到金陵,方知自己父亲为自己退了亲,此是后话。
如莺那日跪在山门外地上,朝安庆林行大礼,跪地磕了三个响头,额角青紫肿起,思珍来之时,青肿还未消散。
她从祁世骆那得知,岑云舟为了她病倒之事。岑云舟大病,祁世骆上门看望,他仍托祁世骆寻思珍去劝如莺。
思珍心下一叹,知如莺虽年岁小她一岁,看着娇小纯真,实是个主意大的,一旦打定主意,必不再随意更改,故她今日是来同她辞行的。
她道:三日后便要启程南下,今日一别不知何时再见。我是家中嫡幼,自幼身边无妹妹。那年见了你,便与你一见如故。你要留法妙寺,我知劝不动你,旁的话不想多说。你要好生珍重。
二人眼中含泪,临别叙话。
岑氏忙着照顾岑云舟,如今婚事已退,她心下一叹,又遣人为如莺送了一回东西,她自己便没再去。
皇帝携大半个朝堂的臣子连着各府家眷于十月中起身南下。身后还有好些商贾巨富与平民百姓。
昔日繁盛京城立时空了大半,便连法妙寺亦空荡起来,寺中好些居士随了家人南渡,亦有些比丘尼去了南边寺中。
如莺如常晨起洗漱、做早课,同众尼一道用斋食素,再回厢房为虞氏抄经文。半日经文抄毕,便去午膳。午后无事便歇一会午觉,若寺中有事,她便搭把手,得闲也看些书做消遣。
夜来卧躺,想得是从前之事,从前之人。想思珍、云舟到了金陵可曾安顿下来,安家四人怎样了。又想祁世骧,已是一年又大半年没了音讯。
她想到五年前,他自她家假山上忽得跃下,吓了她一跳,之后欺负她,她扇了他耳光,二人针锋相对,似有前世宿怨。后来他道出他心悦于她,便厚了脸皮。Ⓟo18️⃣.asia(.asia)
她从前不觉得他会遭不测,自虞氏之事后,便不敢轻易信他会好好回来。
她那时对祁世骁道他武艺不凡必会平安之语,不过是宽慰祁世骁,亦是宽慰自己。
思珍临行道,祁世骁亦未走,公府大房,宫中贵妃、世子、国公,皆留守京城。皇上临时给了祁世骁一个四品云麾将军的头衔。
她不知这头衔是何意,是否要与朝中禁军一样,北上抵御辽东王的叛军。
腊月二十九,公府婢女为她送了吃用之物。她匆匆来会客堂,一见,竟是他院中的秋香。
她将夜晚所虑问出口,秋香道:好教姑娘知道,世子已随军去了永平府。那辽东王来势汹汹,几度扣关,军情危急,朝中遣了镇国将军前往,将军点了世子,世子领命而去。这些东西,世子临行前吩咐的,姑娘收下吧。
她眼眶湿润,生出担忧与惧怕之情,似是他这一去,亦会遭了虞氏不测,落得与祁世骧般生死不明。
她落泪道:他何时回来,有没有让你带话儿?
秋香道:世子教姑娘好生照顾自己。明年暮春,姑娘出孝期,便去府中照顾老太君吧。老太君年事已高,三小姐与四小姐都不在跟前。大小姐在宫中不得出,二小姐远嫁。三公子他至今无讯,老太君挂念得很。老太君如今膝下无孙辈陪她。世子想请姑娘在老太君膝下代为孝顺陪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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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莺啭 po1捌mě.čom 二二四
二二四
如今她孑然一身,身无长物,唯有一身人情债还不了。
若让她像从前思珍在时那般住在福安堂,随侍老太君左右,她觉得不妥。但若她时常去公府探望老太君,同寻常后辈一般陪伴几日,亦不算错了规矩。毕竟老太君是她及笄礼的正宾,她还赠了她一支钗。
大年三十那日,如莺过了人生中最孤寂的一个年。
茹素、无烟火炮竹、无亲人在侧,有香烛、有经文、有浩瀚如海的思潮。
她思念安源、虞氏。想远在永平府的祁世骁,不知他们行军打仗之人如何过的年;想金陵众人,是否同去岁一样,仍不敢大肆操办年节宴席;还有那杳无音讯的祁世骧。
暮春三月,如莺脱了孝服。寺中小尼代为叫了马车,她上了马车去往公府。
她去岁三月及笄时见过老太君,至今刚巧一年。老太君满头银丝梳得齐整,依旧是慈眉善目模样。不过公府众人四散,她眼角添了许多纹路,岁月之痕愈加清晰。
她见如莺雪肤乌发,罩着一条浅碧衣裙,柔嫩似春日梢头绿芽新萌,春朝气息迎面而来。她看得欢喜,道:莺莺这身好看。
如莺给她见礼,一低头,鬓发间簪了一支镶宝金钗。
老太君看得眼熟,才想起她那远在永平府的大孙子,前脚对她道无缘便罢,不必强求,后脚又托她给人姑娘做及笄礼的正宾,还打制了这样一支钗让她带过去。
想到祁世骁,老太君心下一叹。
如莺同往日般陪老人家说话,说在寺中都做些甚么。她这三年为母亲祈福,抄百卷经文,于佛经一道便又小有所得,和老太君说起来,一老一少说得投契,郑妈妈来催用膳,二人才一起去用。
秦氏两个儿子不在身旁,公府走了大半人,她闲下后到福安堂的次数倒比往年多了许多。看见如莺,倒是愣了愣,问道为何没有南下去金陵?
如莺道父亲几人已南下,自己因了在法妙寺为母抄经守孝,此事不可断,便留守在京。
秦氏想到自己两个儿子。因着战乱,一南一北,朝西南川蜀去的小儿子没了音信已两年,去北边的大儿子亦是不知归期何时。她日夜难安,自叹可怜天下父母心。逢见旁人女儿这样一片孝心,又心下宽慰,道:你母亲是有福之人,知你这样孝顺,她必在天佑你。
又听如莺与老太君一老一少谈些佛经,心间更是诧异。自此,一老一中一少三人常闲谈。时日久了,如莺与两位长辈再熟些,便也显些小辈娇态,说少时安源家事。也说母亲虞氏。
秦氏与老太君有时说祁世骧淘事。Ⓟo18️⃣.asia(.asia)
秦氏道:狸奴后来稍稍长大些,便不许我喊他狸奴,他道老国公说过,骧是神驹,最强健的马儿,跑得亦是飞快!我改口叫他骧儿,他才罢休。
如莺想到白马寺那夜,他说了许多没脸没皮的话,这句话他亦是说过。
有时也说祁世骁少时之事。
老太君道:阿猊自小便是个话不多的,狸奴惹了祸,栽在阿猊头上,阿猊从不吭声。老国公当着狸奴面杖责阿猊,阿猊仍是不吭声,狸奴倒是忍不住了。
如莺想到她初遇祁世骁,确是生人勿近的模样,但他从不是面冷心冷之人。
三人闲时,就这般作陪度日。如莺也从她们口中得知战事,亦知皇帝在金陵病更重了,太子尚未及冠便已开始监朝。
盛暑之时,贵妃出宫,去白马寺避暑。老太君、秦氏随驾,二人又带上了如莺。
这是如莺第一回见思珍口中的大姐姐。如莺想到当初她刚入京城,与云舟立在城门边,候着让道,等贵妃车驾过去。
如莺亦见到了六皇子,都说外甥肖舅,七八岁模样的六皇子,看着与祁世骧、祁世骁很是相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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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莺啭 po1捌mě.čom 二二五
二二五
刚入冬,北方传来大捷的消息,公府人人振奋。接到好消息的时候,如莺也正在公府。
午膳时候,老太君、秦氏特意多添了几个菜式,与如莺一起用。如莺听老太君之意,道是冬日关外寒冷,辽东王在入冬前做了最后一次进攻,败北后退,领十万兵士撤回藩地。
如莺道:那驻守永平府的禁军要撤回吗?
老太君道:要看明春形势。要撤便也不能尽数撤回。
如莺想问的是祁世骁能回来么?还是要一直驻守山海关?
如莺十七那年盛夏,西南蜀定王与两湖之地的安阳王联手,击退镇北王数回。后金陵再出兵,三面围攻,安阳王大败,让出晋中大片土地,退居西安府。
京城又热闹了好几分,好些商家铺面重又开了起来。
她已几年未再逛过京城,陪秦氏逛完金楼,二人回府,便见府门前数匹军马,两个马厩小厮正将马儿拉进府中。
那小厮见秦氏二人,忙眉开眼笑上前行礼。
秦氏道:何人上门?
那小厮道:大夫人!喜事!世子爷回来啦!
秦氏有些目眩,如莺上前扶她一把。
你说甚么?她恐自己思念太过,听岔了下人之言。
小厮道:大夫人!千真万确的事儿!世子爷刚回府!这些军马是将军们的,小的这便把它们牵去马厩。
秦氏急急往府中行去。如莺将她扶至大房正院门口才转身离去。
如莺直到晚上家宴,才见到许久未见的祁世骁。
他离京时,她十五,他回京,她已十七。一家人同坐一堂,分案而食。
国公上座,下手是两旁分别是老太君、祁世骁,秦氏与如莺。
祁世骁早便落座,见如莺亦就座,朝如莺看来,眼中微有笑意。
如莺见他面庞依旧白皙,高直鼻梁英挺,许是上过战场,英气更甚,眉目间更添从容,是青年模样。
她想他已及冠,军帐之中,他的冠礼可曾办过。
她用膳之时,他频频朝她看来,眸中皆盛笑意。他乍然归来,她心中欢喜,但他当着国公长辈们的面,公然这般瞧她,她被他瞧得再不敢抬头,只专心用膳。
次日如莺到老太君房中请安,刚行至门口,便听到屋内传来啜泣之声。初时隐隐压抑,后抑不住,便哭出声来。她听出是国公夫人秦氏之声。Ⓟo18️⃣.asia(.asia)
她一时踟蹰,不敢进去。
雪雁自屋内退了出来,正在抹眼泪,道:姑娘来了。
如莺道:大夫人在里面么,我晚些再来给老太君问安。
雪雁道:姑娘稍等,我进去通传一声。
雪雁是老太君贴身丫鬟,祁世骁从前对如莺情意,她不但看得出来,后来也从郑妈妈口中听得一二。这一年多来,如莺帮着她与郑妈妈照顾老太君,又陪伴老太君、秦氏,她对如莺更是亲近。想着这般时,老太君与秦氏应是不介意如莺进去。
如莺只侯了一会,便见雪雁回转,道:姑娘进去吧。
如莺进屋给座上二人行礼,抬头见秦氏哭红了眼,老太君亦目中含泪。
秦氏见如莺进来,亦未把她当旁人瞒着,对老太君哭道:您说他们父子究竟在想甚么?我是骁儿母亲!这桩事为何要瞒我?难道我不该知道么?他们便是连您也瞒了过去!妇道人家连自家孩子身子好坏都不必知晓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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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莺啭 po1捌mě.čom 二二六
二二六
如莺听出秦氏话中之意,想是祁世骁身上有甚么重伤,国公为了不教老太君与大夫人担心,父子二人便未告之。
她昨日见他人还好好的,不像受了重伤的模样。
她道:夫人,大表哥是身子有甚么不妥吗?
如莺一提,秦氏便又哭起来。如莺不由看了老太君一眼。
老太君道:好啦,你进公府也二十载有余,我当初亦是这般过来的。老大当年伤了腿,却是在战场之外被人暗算,回京交了兵权,做了兵部尚书,方有这许多年安稳日子。阿猊如今伤了眼睛,未必全然祸事,人能平安回来已是万幸。旁的莫再计较那许多。
如莺听到伤了眼睛四字,脑中嗡嗡作响。
她道:老太君
老太君道:你大表哥去岁入冬前那场大捷中伤了眼睛,两眼不能视物,再不能上战场。他休养了大半年才回来的。
她眼眶一红,险些落下泪来。想到昨晚家宴,他端直坐几案边,频频朝她看来,眼含笑意,丝毫看不出他双目有碍。
她到三日后,才有机会见到他。
他在福安堂后绿荫亭中坐着,她朝他走了过去。
他向她看来,眉目间不见郁郁,仍有从容之态,道:来了?
他声虽低沉,但有旷野寥阔之感。Ⓟo18️⃣.asia(.asia)
她看着端坐的他,熟悉又陌生,仔细端详他双目,确不是从前那般聚神。想到他苦读多年,一朝三元及第,还未在仕途上大展抱负,便教战火阻断了前途。如今更是不能视物。不知他那大半年他是如何过来的,又如何这般好端端模样坐到了她的面前。
她落下泪来。
祁世骁见她不出声,道:怎地不认我这个表哥了?
她朝他礼了礼,过去石桌边,坐他身旁的石凳上。她拭了泪水,忍不住哽咽道:你不是教秋香告诉我要好生照顾自己么?我好生照顾自己,日日早课,抄经,得闲便来公府陪老太君。现在好好坐你面前。你呢?
祁世骁听出她哽咽,笑道:我亦是好好地坐你面前。
她道:你这叫好吗?你看得到我吗?!
她有些激动,声儿高了起来,似要同他争吵,眼泪直淌。
他道:无论我双眼能不能视物,我总是看得到你的。
她想到他上战场前,二人最后一遭碰面是在他的庄子之上。那时道别她不敢看他双眼,此时他说出这话,她再不怕直视他。不过他那双目再不似从前。
她不禁又抹了一把泪,道:你如何伤得眼睛?
他道:上了战场,伤亡太过寻常。辽东王久攻不下,出了毒计,在箭矢上涂了毒药。同袍战死,我侥幸得生。莺莺,我能回来见你,你不高兴吗?
她点点头,落泪纷纷。想到他看不到她点头,便出声应道:我自然高兴!老太君和大夫人无时不刻不挂念着你。
他道:那你呢?可曾挂念过我?
她心口咚咚,似心虚般垂下头,忽又抬起头看他。她觉出他与过去不同,过去他不会问她这话儿。
她伸手在他眼前挥了挥,他一把捉住她手,道:怎么?
她吓了一跳,要抽回手。
他掌心有一层薄茧,指节分明,手指修长有力,握着她柔若无骨的手不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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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莺啭 po1捌mě.čom 二二七(7200猪)
二二七(7200猪)
她道:表哥!
他道:肯叫我了?
她讷讷道:你、你眼睛
他道:放心,我眼睛确实无法视物。
我不是这个意思!她急道。她突发奇想,怕她面前之人是祁世骧,虽然这样的声音与气度,是祁世骁无疑。
他面上隐有笑意,道:这一年余祖母和母亲有劳你作陪。
她道:是我应当做的。
唔。
我是说,老太君从前照应于我,我做晚辈的,应当回报一二。我及笄时,老太君还来给我做了正宾,赠了宝钗。我、我这般做,再应当不过!
唔。
她想再说些话儿来作释,但又显得她急于撇清甚么似的,她便未再开口。她的手还被他握着,他掌心很热。
二人不曾说话。夏日最炎热的那段时日已过去了,绿荫亭外仍有阵阵蝉鸣。
她动了动手指,他未放开。
她双颊变粉,热意潮涌。
他想到自己中箭坠马,不知生死那一瞬,眼前闪过之人竟是她。若他真的身死,想必那便是死而有憾。
他道:辽东王与镇北王皆受挫,晋中、金陵来京的消息便能畅通许多。
她听他提金陵,倒不意外,听他提山西,不禁道:镇北王叛军尽数撤回陕西了么?晋西如何?
他道:明面上主力撤回,恐留有些暗桩也不一定。你眼下不可回安源,路途很是凶险。
她无迫切回安源之意。先前那般急不可待,是因了失身于他,与岑家婚事不可再续,想寻虞氏拿主意。后来是因了虞氏生死不明。
现下两件事皆了。
岑家婚事取消之事是二房给大房来信,中间夹了一封思珍给她的信,谁知信中还有信。那信是岑云舟亲笔。他道他不知自己父亲上安家退亲,那时他卧病在床。他道他会一直等她。
她亦给他去信,道战乱不知何年停歇,劝他惜取眼前人。
她回祁世骁道:从前回安源因了急事,如今已无甚么迫切之事。安源我总是要回,不急在一时。
他道:来日我陪你一同回吧。
她低声道:不必。
他道:嫌我目不能视会拖累你么?
阿骁,她道,你知我并无此意。
他松了她手,她忙将自己手儿缩回。
他道:你去吧。我无旁的事了。
她依言起身离去。
她在公府又多住了五日,再未见过祁世骁。
等她再来公府,依旧未见到他。Ⓟo18️⃣.asia(.asia)
待入秋,她换了秋裳,再上公府入福安堂,秦氏与老太君都在,她才从二人口中得知,他去了庄子上养伤。
这一回她如常在公府住了几日,马车出城之时,她忽对车夫道:别回法妙寺,去世子的庄子。
车夫驾车往老国公留给祁世骁的庄子上行去。
庄上老管事见如莺前来,很是惊喜,他记得眼前这姑娘。自家孙女还特意被世子吩咐,好生照看过她。她那孙女悄悄儿告诉他,那是世子未进门的夫人。世子将自己少时备着的衣裳给了她穿。
他心下高兴,不想后来世子去了山海关,婚事亦是无讯。回来却伤了眼睛。
他道:姑娘来了!
如莺微颔首,道:打扰老伯,我是来寻世子的。
老管事:在在在,世子在庄中观景亭坐着。我这就带姑娘去。
她随管事来到上回她与他叙话之处,那观景亭藤蔓缠绕,可见绿黄之色尚未转苍。他一身玄青平罗地银线暗绣鹤纹锦袍,正闲闲立着,朝亭外远眺。
不知他双目失明的话,还真以为他在观远处之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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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莺啭 po1捌mě.čom 二二八
二二八
她向那景观亭行去,走到他身后。
他听到脚步声,微微侧头。
她礼道:表哥。
他道:怎么过来这了?是老太君教你给我送东西来么?
她抿了抿唇,道:不是,是我自己要过来的。我想来看看你。
他道:你有心了,我很好。
他原是话少之人,他不愿多说,二人间很快陷入沉默。她觉出他拒她之意。她想到那日午后,他握了她手,道与她一起回安源,她对他道了不必。
她想到当年从自己父亲口中得知虞氏亡故之讯,万念俱灰、跌跌撞撞遇到他。他将她带回这处,涂了伤药,又寻了个伶俐小丫鬟来伺候她。她对着窗外庄上景致,花了几日才渐渐平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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