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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枯之色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我沉山海/山河长秋
今天的徐凉云比昨天话多了些。昨天他还有点不敢唠叨,能一句说完的绝不敢分两句,甚至有的话都不敢多说。
今天他倒发了好几大条,拍了出门的天空和自己的早饭,甚至吃药喝水都拍了,跟他乖乖报备说今天喝水吃了药,没有生吞。
他还说昨天和今天都没有抽烟,叫陈述厌放心。
虽然还是很小心翼翼,但把所有的事情全盘托出,似乎让他轻松了不少。
而且这字里行间里,陈述厌感受得到徐凉云有了想黏着他的苗头。
陈述厌一边吃饭一边跟他叨叨了两句废话,嘱咐他戒烟慢慢来,然后便很无奈地给他发:以后给我买花,不要在我睡觉的时候塞我手里,我差点没把花压死。
第33章 三十二话 吴夏树报警了。
徐凉云后来给陈述厌回消息, 说压死了也没关系,回头可以再买,但是花一定要交到陈述厌手里。
陈述厌无奈, 说你别太费钱,毕竟花不能吃,柴米油盐都得买。
徐凉云被他搞得有点忐忑:这就开始算过日子了吗?
陈述厌有些无语:毕竟咱俩都活着,活着不过日子怎么办,一起蹲天桥上喝西北风吗。
徐凉云说那也行的, 一起就行。
陈述厌:
陈述厌说你够了,过日子也是你跟我一起,咱俩一起好好的, 好好过日子好好活着,别喝什么西北风了,那东西又不好喝。
徐凉云嗯嗯啊啊地应着声,发的消息看起来都很受宠若惊。
陈述厌对着消息框, 对着徐凉云满屏的小心翼翼,沉默了很久。
昨晚的事历历在目,他也还是心痛。
陈述厌踌躇片刻, 慢慢地打下了一行字。
徐凉云, 他说, 你别害怕,我会一直陪着你。
过了好久好久, 徐凉云才回了他一个好。
徐凉云说谢谢你。
陈述厌在屏幕后低下眼眸,抿了抿嘴,看起来有些难过。
陈述厌说是让他别浪费钱,可徐凉云那天晚上还是捧着一大捧鸢尾花回来了。
陈述厌很无奈,但也很快乐, 接了过来,把它们和白天插在花瓶里的那一捧蔫了一些的放在了一起。
这个屋子总算不是只有黑白配了,几束花给它增添了不少生气。
但徐凉云今天回来的比昨天更晚,晚上十一点出头时他才回了家。回来的时候哈欠连天累得不行,坐到沙发上的时候长舒了一口气看来今天也跑了很多地方。
陈述厌还在花瓶跟前摆弄着他宝贝的鸢尾花,听他发出这种声音,就转过头,问:累吗?我去给你倒杯水。
不用了。徐凉云说,我不渴。真渴了的话我就自己去,你不方便。
陈述厌觉得也是,就推着轮椅走到了他旁边,伸手摸了摸他脑袋,说:今天也好晚啊,早点睡吧。
徐凉云脸色不太好看,愁得眉头都要皱到一起去了,他嗯了一声,又叹了口气,说:还没找到杨碌啊一点儿线索都没有,都快把凉城翻个底儿朝天了。
陈述厌听得也有点忧心:那案子查得怎么样?钟老师不是说锁定了一个十人圈吗?
是啊。徐凉云道,知道吴夏树画过方韵,并且看过那张画的只有十个人。虽然这里面的所有人几乎都有不在场证明,但是会模仿他犯下案子的只有这十个知情者。但问题是,这十个人都表示吴夏树没有画过你和杨碌。
他之所以画方韵,也是因为暗恋她,画她是因为想借此向她告白,所以画里才会出现红玫瑰和白玫瑰。但没想到的是,在那幅画画成当天,方韵在朋友圈和韩泽官宣了。
所以这张画就被他收了起来,没发表过。如果目标只有方韵一个人,我们就能定义这是情杀,但是问题是目标不止她一个,杨碌失踪了,你也被盯上了。
而且吴夏树人已经死了。陈述厌说,如果真的是情杀,难道不该是他自己动手?
也有可能是对吴夏树有感情的人,在他死后看不过去,帮他动手。徐凉云说,有很多可能。亲情、爱情、友情、师生情、敬畏之情,任何一种都有可能,心理扭曲的人会以任何一种形式存在于身边。
陈述厌说:那那个快递员呢?
那个快递员是被雇的。
徐凉云一边说着一边直起身来,拉过他的手,牵在手里捧着,低头轻轻揉搓他的手背,倦倦回答:杀人犯用变声器给他打电话,用二十万的高价要求他把你带走,并且在他家门口放下了一个盒子,盒子里是他作案过程中拍下的照片,都是方韵。他以此威胁快递员,如果他报警,下一个死的就是他家孩子。
陈述厌见他如此自然地完全不抵触地牵了自己的手,有些意外。
徐凉云的话很快把他拉回了神。
徐凉云说:盒子里还放了一张存了三万块的银行储蓄卡。那快递员去取了,结果真的有钱。他家里缺钱,他妈人在icu,癌症要化疗,一个月好几万,孩子连学都要上不起了,一来二去的,他就答应下了这件事。
我们查过那张储蓄卡,卡主是吴夏树。徐凉云说,我们还调过监控,去存钱的是一个穿着黑西装的男人,和护士形容的一模一样。
他要求快递员和自己面交,地点在一个驿站门口。我们去了,但谁都没等来,后来在装你用的那个箱子夹层里找到了窃听器。据说装你的箱子和注射的针和药都是吴夏树寄给那名快递员的,所以他肯定早就知道快递员被我截下来了。
陈述厌听得脑子有点疼,思路跟不太上了,表情有些茫然。
他坐在那儿默默想了很久,又默默开口:所以现在的进展
不怎么样。徐凉云给他总结,但有一点可以确定,被盯上的人都是从事艺术行业的,而且在艺术方面都放弃过什么。方韵放弃了舞台,杨碌因为儿子的事情也没有再画画,你似乎也转变过风格。那么这个人一定是无法容忍这种行为的,目前在筛查这一点。
吴夏树给你送的那一大捧花,我查了花语。方韵那时候的玫瑰花的花语是爱情,蓝色桔梗是孤独忧郁的爱,向日葵是忠诚爱慕和沉默的爱。白色绣球花是希望,粉色郁金香是博爱和高雅。蓝色风信子是生命与幸福,紫色风信子是后悔和忧郁。
这些花语应该有意义。既然他说过作品这个词,那他很有可能也是在把杀人当作艺术创作的,杨碌没了儿子,也正好符合蓝桔梗的花语。那么对他来说,每个受害者应当都符合这些花语,目前还在查有谁的经历符合其他花。如果符合上了,那很有可能也是目标不过现在还在查。
陈述厌问:之前不是说锁定了一个十人圈吗?里面没查出嫌疑人?
现在是九个了。徐凉云说,杨碌也算在里面来着。这十个人里倒没有非常明显有这种心理倾向的,目前还在进一步深入接触中,这事儿得看钟糖的速度了,他说目前看是有三个人可能有这种倾向。
三选一。陈述厌说,跟柯南似的。
徐凉云笑了一声:别闹。
陈述厌问:都是谁?
吴夏树读研究生的时候大他一年的师哥,一个以前唱歌剧的女网红,还有他研究生时跟着的主教授。等你腿好了以后,我就带你去见见。既然是打算杀你的人,那看到你说不定会露出什么马脚不用怕,我陪你一起去。
陈述厌点点头:行。
尽早把案子破了。徐凉云说,省得提心吊胆的。你别怕,这次不会出事。
好。陈述厌说,你昨晚睡得怎么样?
徐凉云如实答:还好,吃了药,没做什么梦。
陈述厌还是担心,轻轻皱了皱眉:我们要不还是去找个心理医生看看吧。
等案子破了吧。徐凉云说。
陈述厌一想到上次他拖着不去的结果,心里立即咯噔了一声。
不行。陈述厌态度十分坚决,你等我好了,我们马上一起去。
徐凉云:好吧。
徐凉云想也知道估计是他自己割腕的这件事闹得陈述厌放不下心,也没什么办法,只好答应了下来。
徐凉云问他:你腿怎么样了?
今天早上试过,站不起来要不你抱我起来再试试?
行。
徐凉云站了起来。他为了查案跑了一天,腰有点酸痛,于是就揉着后腰,走上了前,俯下身去。
陈述厌伸开手,搂住他的脖子,徐凉云就把他抱了起来,然后慢慢放到了地上,让他双脚着地。
两个人相互抱着,紧紧贴在一起。
陈述厌搂着他,听着徐凉云近在咫尺的呼吸声,久隔五年地感慨万千,忍不住想,果然这才是他人生的归宿。
他又把徐凉云搂紧了点,心道站不站起来都行了,如果能被这么一直抱着他可以当场残废。
徐凉云却以为他是怕摔,没多在意,问:有没有知觉?
那倒一直有,就是使不上来劲儿而已。
徐凉云无奈,变了说辞:那你现在觉得能使上来劲儿吗?
陈述厌仔细感受了一下:好像可以。
那我松开试试?
你松。
徐凉云就试着松开了点。
结果陈述厌当即两腿一抖,根本站不住,一下子往他身上扑过去了。
徐凉云吓得心里一激灵,赶紧把他重新抱住。
陈述厌扑在徐凉云身上,很不好意思地在他怀里干笑了两声:好像还是不行。
徐凉云无奈:那就再养两天,不急。
好。陈述厌说,现在好晚了哦,我们睡觉吧。
徐凉云点了点头,刚要接着说点什么,手机就突然开始在裤兜里嗡嗡震动。
徐凉云低声对陈述厌道了声抱歉,慢慢把他放回到轮椅上,把手机从兜里拿了出来。
他一看来电界面,脸色就拉了下来,凶得一脸正气。
徐凉云接了电话:喂。
陈述厌坐在轮椅上,听不到电话那头说了什么,但他看到徐凉云的脸色以惊人之势迅速黑了下来,像黑云压城城欲摧。
徐凉云紧皱起眉,低了低头,沉声问:真的假的。
确定吗。





已枯之色 分卷(35)
知道了。他最后说,我马上到。
最后,他挂断电话,但脸色不见放晴。
徐凉云把手机揣回兜里,对陈述厌说:我得走了。
陈述厌问:怎么了?
吴夏树报警了。徐凉云说,找到杨碌了。
第34章 三十三话 这是一片蓝桔梗的花海。
吴夏树报警了, 找到杨碌了。徐凉云说。
陈述厌心里一咯噔。
凶手本人报警,那杨碌大半是
他死了吗?
徐凉云看着他,沉默半秒, 点了点头。
他显然也不喜欢这个结局,眼神有些晦暗。
在一栋烂尾楼的五楼死了。徐凉云说,刚接到报警电话,我去看看,你在家里呆着。楼门口有守门的警察, 我现在叫过来一个。
他一边说着一边又把手机拿了出来,准备叫人上来。
他一边操作着手机,一边又头也不抬地对陈述厌道:我今晚估计睡不了了, 你不用等我,早点睡觉。
陈述厌不太开心:熬夜不好。
没办法,要查案,等忙过这阵就好了。
徐凉云满脸歉意地看向他:对不起。
陈述厌:你别跟我说对不起了。
徐凉云朝他歉意一笑, 打了电话,把楼门口的警察叫了过来。
他挂断电话,俯身下去, 揉了揉陈述厌的头发, 又抓着他的手动作轻柔地揉搓了两下, 说:我先走了,你早点睡我爱你。
最后那句突如其来, 陈述厌一下子被说愣了。
徐凉云见他这样,讪讪补充:你说你早上没听见我说晚上会补给你的。
陈述厌这才想起来了。
他苦笑了一下,说好好好我也爱你,然后伸手去搂住了徐凉云。
我们要好好的啊。陈述厌说,你要把犯人抓到啊。
徐凉云被他搂着, 闷在他怀里点了点头:我一定。
陈述厌还想多说些什么,但徐凉云还肩负着命案的工作,他想说的还是很多,不好在这个时候扯住他的脚步。
而且杨碌死了。
陈述厌只好拍了拍他,说:你走吧,我等你回来。
徐凉云却还是那个徐凉云,陈述厌一松手,他就依依不舍了起来,小心翼翼地牵过他的手,说了好几声我走了你照顾好自己你早点睡,一直叨叨到警察来敲门。
敲门声响起后,徐凉云才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陈述厌苦笑着送他,连连说着你放心我知道了,送走了刑警队长。
徐凉云一走,他心里就又变得空落落了。
陈述厌轻轻叹了口气,转过头,有些怅然若失地看向窗外。
又死了一个人。
这种感觉实在不是很好。
陈述厌抿了抿嘴,默默祈祷这件案子赶紧破了吧。
案子破了,给死了的人一个交代,也让徐凉云松快点,让他好好回家来,让陈述厌抱着他好好睡一觉,睡到昏天黑地,再也不用梦见叶夏。
陈述厌看着窗外。现在很晚了,外面很黑,漆黑的夜里暂时还看不到天光。
徐凉云披上衣服下了楼,晚上太冷,呼出的每一口气都变成了悠悠而散的白雾。
他走进车,靠在驾驶座上长出了一口生无可恋的气。
徐凉云闭了闭眼,又睁开眼,看了一眼时间。
23:43.
上次的报警时间也是这个时间段前后。
徐凉云感觉这其中似乎有什么讲究。
他坐着思索了一会儿,然后伸手从兜里掏出药瓶,倒在手心里两粒黄色小药片,又拿出车上的水瓶,拧开盖子,合着水一起吞了。
保障过自己不会突然发疯以后,徐凉云启动了车子,一脚油门去往命案现场。
杨碌死的地方是凉城东郊的一片烂尾楼里。这楼盘建到一半就因为拖欠工人工资而导致工人罢工,最后闹上了法庭。黑料一出,老板赔完钱就跑了路,楼盘被迫终止了建设,就这么阴森森地盘在这个地方,这些年甚至还有闹鬼的传闻。
毕竟这地方路灯都没通电,一到晚上就只有这一片黑漆漆的,看起来确实很有闹鬼的氛围。
但今天不同了。
徐凉云到地方的时候,这栋烂尾楼的五楼正向外直射着通天的光,一看就是警用的灯在工作。
烂尾楼里没电梯,徐凉云自力走了上去。
烂尾楼里理应都是毛坯房,但五楼这间命案现场却不同。这间房间的四面墙壁都是如血般的红色,地面是浓重到令人喘不过气的黑。
墙上有云和星星,但这些都被以深紫色的颜色绘下,最低端还有一只只伸向上空的手,整个场景如同地狱绘图人间炼狱,画面震撼人心。
窗边有白色的窗帘。那白纱的半透窗帘被冬夜的风吹得呼呼晃动,上面被人泼了红色的液体,看起来像血,也可能是颜料。
烂尾楼没安窗户,外面的风呼呼往里灌。
窗户下方还有一长竖的蓝色颜料,看起来像是这蓝色跳了楼一样。
杨碌躺在里面。
有一张床放在里面,那看起来很像医院的病床,白床单白枕头。杨碌就躺在上面,脖子上有一道巨大又丑陋的豁口,从里面淌出的却不是鲜血,而是蓝色的颜料。
从他脖子里淌出的蓝色颜料洒了满床满地,像苍空一般,给这地狱绘图撕开了一道梦幻的裂缝。
他周身洒满了蓝桔梗,这一整个房间的地上也全部都是蓝桔梗。
这是一片蓝桔梗的花海。
杨碌的表情看起来非常满足,他嘴角扬着满足的微笑,轻轻眯起的双眼里,似乎还有未与灵魂一同消亡的光。
他好像并没有对死亡感到恐惧。
来了?
钟糖见徐凉云站在门口,回过身去走向了他,说:不好受吧,这个点还得出门,你马上都要搂着老婆睡觉了吧。
闭嘴。徐凉云横了他一眼,有什么发现没有。
如你所见,钟糖头也不回地给他指了一下身后,地狱绘图,红与蓝与黑与花的交响曲,地狱空荡荡恶魔在人间,和方韵那件差不多,没什么特别值得注意的倒有个有意思的事儿,这次的报警时间和上次分秒不差。
徐凉云一听这个,皱了皱眉:几点?
晚上23:24分。钟糖回答,这么病态的坚持在这个时间点给警方报告,肯定有什么特殊意义。
徐凉云听罢,低下了头,沉吟片刻后,道:吴夏树生前我记得是将近凌晨三点半的时候死的。
对,凌晨三点二十七的时候。所以我觉得这个十一点二十四分是别的意义,不是死,是另一件对吴夏树来说,比死更重大的事。
又或者,他是在晚上十一点二十四分的时候死的,并不是凌晨。徐凉云道,他不是死于爆炸火灾,而是在这个时间点,被这位吴夏树谋杀了。
钟糖一拍手,恍然大悟还有这么一个可能:对哦。
毕竟烧死的尸体没办法判断死亡时间。徐凉云说,我本来还想着去看看他的烧尸的,但是肯定早就被送去火化了。
确实。
徐凉云问他:尸体怎么样?
没什么特别的,如你所见。死亡时间的话,应该是在昨天死的,大概在失踪后的两个小时内,详细还要等解剖结果。
果然。
那大概就是直接在他家里杀了。
徐凉云一边想着,一边抬脚走进屋里,在大片的蓝桔梗里艰难寻找落脚点,走到了尸体跟前。
鉴证科的警察在拍照,徐凉云站在床尾,往前倾了倾身,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番躺在床上的男人。
死去的男人毫无生气,脸色苍白,脸上微笑着的神情让这命案现场看起来格外像个恐怖片。
为什么会这个表情,徐凉云又说,方韵也是这样,他也被打了致幻剂?
方韵体内查出过致幻剂。
肯定是吧。钟糖拿着手里的板子敲着后脖颈,一边研究着交上来的报告一边说,而且应该在注入前和药物起效前做过一段心理诱导,这样能让他们产生相对应的幻觉,并且所诱导的一定是对他们而言最有重要意义的一段事情,这意义甚至能大到能让他们忽视死亡的痛苦强成这样的精神力可不常有。
徐凉云无言。
他直起身,又转头打量了一番这张死亡的地狱绘图。不知为何,他总有一种令人无法忽视的、很强的违和感。
还有四个未知目标,钟糖说,我们得加快速度了。
徐凉云低下头,看了眼脚边的蓝色桔梗花。
*
时间一晃而过,天边天光乍破。
陈述厌第二天早上醒过来的时候,看到徐凉云跟自己躺在一个被窝里,睡得很熟。
他大半个后背都露在被子外面,一只手轻轻搭在他身上,跟他头抵着头,离得特别近。
近得陈述厌能把他一呼一吸都听得很清楚。
陈述厌完全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回来的,也完全不知道他钻进了自己被子里。
但徐凉云应该睡下没几个小时,他看起来睡得很熟,但脸色不太好,大概是这几天真的太累。而且陈述厌还出过事,搞得他身心俱疲,睡觉的时候都难掩疲惫。
陈述厌看他睡觉都心疼,于是把被子往他那边挪了挪,上手抱住了他。
不知道徐凉云是在梦里看到了什么,陈述厌这么一抱他,他的表情就放松了些,无意识地咬了咬下唇,拉长声音唔了一声,抱着陈述厌往下拱了拱,想往他怀里缩似的。
陈述厌苦笑一声,抱着他拍着后背,哄小孩似的哄他睡觉,哄他做个好梦。
卧室的窗帘拉着。徐凉云家卧室的窗帘是有点透明的黑灰色,清晨的初阳把它照得微微透光。
陈述厌抱着徐凉云,一边拍着他一边听他呼吸,忽然感觉一切都是恍然一梦。他的手也好徐凉云也好这五年也好甚至叶夏也好,一切都是他做的一场太长的噩梦。
徐凉云其实从来都没走,也没有什么创伤性应激障碍,他还是那个真挚又热烈地爱着他的徐凉云。
恍惚之间,陈述厌甚至以为根本没下过那场让徐凉云身中三弹,从此让他们彼此都活在了噩梦里的雨。
但这并不是梦。陈述厌抱着的徐凉云不是五年前的,他如今瘦骨脱相,不似从前,陈述厌抱一下就感觉得出来。
但是也好。他想,做完噩梦惊醒过来看到旁边有徐凉云,那噩梦或许也能算是美梦一场。
有徐凉云就行了。
陈述厌往徐凉云怀里缩了缩。
可老天爷却并不是个浪漫的人。陈述厌还没待够,徐凉云的手机就突然在枕头底下催命似的滴里嘟噜地响了起来是闹铃。
徐凉云在陈述厌怀里猛地一哆嗦,瞬间醒了过来。
他一个鲤鱼打挺爬起来翻过身,慌慌张张地把手机从枕头底下抽了出来,把闹铃按掉了。
他松了口气,再抬头,才看到陈述厌刚抱着他的两只手尴尴尬尬地停在半空中,虚抓着他衣角,人已经被他突如其来雷厉风行的一顿操作给弄傻了。
你醒了啊。徐凉云说话有点干巴巴的,被我弄醒的?
没有。陈述厌说,早醒了你怎么了这是。
没我怕弄醒你。
陈述厌哭笑不得:醒就醒了嘛,没什么的。
刚醒的徐凉云有点提不起劲,蔫蔫挠了两下很不屈地炸了起来的头发,嘟囔道:不想弄醒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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