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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碎千山白 [1V1]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回锅又
疯子——
梁同俦不光是她同血同缘的亲弟弟,还身兼光复大楚的所有希望!她、她怎么可以因为一己私仇,就痛下杀手?!
“你怎么敢的!同俦他生的那日天降祥瑞,凤凰啼泣,是百年一遇的吉兆。他注定是可以兴盛大楚的人!你怎么可以因为一点小委屈,就做出这种愚蠢又歹毒的事情!梁鸢!”
“你们才蠢,你全都是蠢东西!只因为生时的祥瑞,便认定他日后必有所为,即便他是个不学无术,娇纵鲁钝的胖子?何况梁同俦是戌时生的,坠地时早就入夜了。那日伴着五色云霞出生的——是我!”
梁同姝见梁鸢一改冷淡,激动地同自己争论,立刻知晓了这是她的伤心处,旋即冷笑了声,摆出高高在上的态度,用最恶毒的话往她心窝子捅:
“呵。是么?我道你个洒扫宫女生出的野种怎么一直死皮赖脸的活着,原来就是因为这个?该不会你留在霍小侯爷身边,也是觉得自己才是什么天命所归,想着什么……自己才是那个复兴大楚的人吧?”
梁同姝说了都觉得可笑,一张秀美的脸在大笑中变得扭曲,“哈哈哈哈哈……痴心妄想!烂货生出来的贱种,竟还敢妄领天命!凭你?我呸——!”
梁鸢从前在楚宫中时,没少受过梁同俦的羞辱,可那时的打骂欺辱,远远及不上此时梁同姝字句如刀,一下一下地直戳痛处。她脸色煞白,眼角赤红,怨毒地盯着她,却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
“啧。原念着姐妹情谊,还想拉你一把。没想到你是把扶不上墙的臭泥。”梁同姝霍然起身,嫌恶地拍了拍衣袖,“浪费时间。”
总算是找回了些场面,梁同姝见梁鸢要哭不哭,浑身发抖,只觉得无比畅快,理了理裙裾,端起王姬的做派,像个胜利者一般,走了。
将将要迈出院子,又见个高大英武的身影,定睛一看——竟是霍星流。她心中一惊,原本因为激动而微红的俏脸霎时间全无血色。
“小、小侯爷……”她艰难地开口,因为害怕,不由得又倒退好几步。





踏碎千山白 [1V1] 襄王梦起
梁鸢茫然楞在原处,心中百感交集,也恨也愤,但更多的,还是一种难以形容的无力愁苦。秋光正好,她却被巨大的,黑色的洪流淹没,痛苦似水,从四面八方涌来,这种痛苦无可排遣,最后还是化作两行清泪,自双颊滚滚落下。
檐外风浪云清,晴日高悬,却令她无限怅然——
大道如青天,我独不得出。
她双手掩面,脑海中一遍遍回荡着梁同姝的刻薄羞辱,泪不断地从指缝间流出,这是真正的,属于她的悲伤,所以格外安静,连抽泣也格外克制。
“小哭包。”手腕冷不防被一只温暖的大手握住,没有太久,因为流到手背的那滴泪还没有落到腕子上,“你那便宜姐姐教你受什么委屈了?”
梁鸢浑身一震,顿时哭也忘了,将指缝分得宽一些,暗自观详一番他的神色,见他似乎无所知,才胡乱抹一把脸,摇头说没有,“只是风沙迷了眼。”
霍星流已经对她的谎言见怪不怪了,权当是成全她的自尊,没有再追问——其实他都听见了,不过是希望她能撒个娇才故意多问,结果又是这样。
“好吧。”他拎起另一头的圈椅,改放到她身边坐下,闲闲地翘起二郎腿,一样去望碧清无垠的天空。过了一会,才开口问,“几时起的?”
“才起不久。”
“吃了么?”
“还没。桑枝刚去不久。”
“正好,一起。过一会我有东西送你。”
又是衣裳首饰?还是胭脂水粉?也不知这霍星流是钱多了烧的,还是偏爱这些女孩家的东西,不过大半个月,他便流水似的为自己各方添置。
说实话,她一样也不感兴趣。这会子正当愁郁,更无心去问。也不说话,低头盯着茶杯里那一片嫩绿的茶叶尖儿发呆。
闷闷吃了一顿饭,即便多了一样胭脂鹅脯,还是了无滋味。
霍星流强拉着她起来,“走罢,消一消食。”
“我不。”梁鸢使起小性子,“我困了!要睡觉!”
“吃饱了就睡,你是猪?”
她一抵鼻尖,发出两声响亮的哼哼,理直气壮道:“是!我就是!”
霍星流被她逗笑,一把把她抱进怀里,“行行,那睡一会儿。”
梁鸢老大不情愿,小手推搡着他,“我没心情,不想和你做!”
“放心,我也不想和小猪做。”他把她放到床上,跟着也合衣躺下,“睡吧。”
又没来由地添了一句,“过去了,都会好的。”
饶是梁鸢迟钝,也从这淡淡的一句话间体会到了无限温柔。心中一荡,一时生出许多从未有过的古怪情愫,原本的种种不安、委屈、愤恨、愁苦,都神奇地随着这句话烟消云散。
她无意识地想贴他更近,闻着他独有的麝兰香气,竟觉得心绪逐渐安宁,渐渐的、眼皮子越来越沉,当真睡去了。
十五六岁的姑娘,连鬓角的绒发都没有长齐整,今天她没梳什么发髻,随意用发带抓拢起来,教不施粉黛也妖冶妩媚的脸蛋也多了两分稚气。
他替她把乱发绕到耳后,才忽然发现她没有穿耳,白生生的耳朵透着淡淡的粉色,耳珠圆润,捏起来十分有趣。
往下,是纤细的脖颈,一条暗红色的疤从下颌延伸到喉头,虽有些有碍观瞻,但更像是他为她烙下的印记。
其实霍星流清楚,这妮子生来逆骨,天性凉薄,即便这段时日以来他们亲密无间,做尽世间风流事,连他也忍不住有几分心动,偏她,对自己虚与委蛇,真心里掺着算计,至多也只叁分真,七分假。
可就像荀元说的,他好像真的中了蛊,对她愈发得着迷。见她越是冷冰冰、木木然,就越是想要靠近,想怜惜她、疼爱她,看一看她层层甲胄之下的赤裸灵魂。
还想要她的真心。
*
梁鸢本就起得迟,所以没睡多久。只因为睡得格外沉,所以醒来后备觉松快。才睁眼,颈下的那只手才抽走,一旁在看公文的男子淡淡道:“这就醒了?”
空气中浮动着清浅的麝兰香中掺杂了一丝……若有似无的血腥气。
梁鸢还没寻摸出来源,就被一把薅到了怀里。霍星流搁了公文,一手拦着她的腰,一手自然地从她的衣领往里探,在一团很有分量的软肉上揉捏,“年纪倒轻,这里长得真不错。一会子不碰就叫我想死了。”
她并不抗拒,因为脑子还在放空。
“对了。”霍星流揉玩了好一会儿才抽回手,从床前的杌凳上拿起一个锦盒,“送…不,还你的。”
锦盒一靠近,梁鸢立刻就闻到了加倍浓郁的血腥气,顿时将小脸皱成了一团:“还我?”
他点头,示意她先打开。
梁鸢将信将疑地打开,结果看见锦盒是个血淋淋的不知什么物件,吓得头皮一麻,连忙又扣上,重重地塞回他手里,“什么东西?!”说完回忆了下,又猜测道,“我怎么感觉像舌头……像…人的舌头……”
“嗯哼。”霍星流故意不置可否,“我当这是某人方才丢了的面子,才特地捡回来。至于到底是什么,并不重要。”
梁鸢这才知道那多半是梁同姝的舌头,意识到之前她们的争吵叫他听见了,心中五味杂陈,只神情古怪地看着他。他对她的态度很不满意,“你该不会把她的话当真了吧?我的确单独赦她出来,至于为什么,你应当明白。至于其他那些,全是她为了气你胡诌的。”
“……就算是这样。”梁鸢不得不承认他的解释有理有据,值得相信,还恰到好处的安慰到了她,虽然她也不明白为什么那时会觉得委屈。顿了顿,才撇撇嘴说,“我不会感激你。”
很伤人,却并不令霍星流意外,多少相处了这些时日,她是怎样的白眼狼,还是有些了解的。
“等明天。我再送你一样东西。”
“不了。”她一脸嫌弃,“若还是这种污糟血呼啦的,就算了,没得影响我胃口。”
霍星流并不恼,而是握住了她的手,“明天我带你去浮图塔,见见你的那些‘老朋友’。你可以做一件事,任何一件。”
梁鸢明显心动了,狐狸似的眼睛一亮,很快又被刻意收敛了,“就只是一件?”
“不然?礼轻情意重,不想去就算了。”
“去!当然去!任何事?就算是……杀人,也可以吗?”
霍星流果断应下,“可以。”说着抬手,用食指轻轻扫着她的脸颊,想继续说些什么,到底收住了,“罢了。明日再说。”




踏碎千山白 [1V1] 心意
差不多也是个这样的晚秋,徐良娣病重——她是怯懦却美丽,安静又无用的女人,因为仅仅一夜君王恩泽,便成了深宫中枯等一生的傻子,可惜还没等来第二次见面,便要灯尽油枯了。
宫人们向来拜高踩低,对其不闻不问。那时梁鸢才六岁,跌跌撞撞地想去太医令请疾医来,好巧不巧,在路上的时候遇到被宫人拥蹙着的,穿着鲜亮衣裳,被众人抬在高高轿辇上的一对姐妹花。
一个是丹阳城里的明珠:王姬梁同姝。
一个是王姬的闺中密友,当朝丞相之女:周思媛。
她们仅长她一两岁,言行举止已经很有贵女风范了,被抬在高处,逆着光的如花容颜显得尤其高不可攀。二人正要去花园中作曲水流觞。
从前她们是从不会把梁鸢看在眼里的,许是那日心情好,多问了来龙去脉,还主动应承要帮她叫最好的疾医,哄得她开开心心的回去了。
结果却让母女空等了一整夜。
等第二再请疾医来时,已经无力回天了。其实徐良娣的病深入膏肓,或许早一日也无济于事,可……
这样就可以原谅她们了吗?
梁鸢从来对感情的感知很迟钝,和徐良娣母女缘浅,直至她死后,才后知后觉感念到这个柔弱的蠢女人一直都在竭尽所能的爱护自己。
自徐良娣去世以后至今,也再没有第二人让她感觉过温柔关怀。
梁鸢一夜未眠。霍星流向来醒得早,结果一睁眼,看见身边的小姑娘比自己更早地呆坐在旁,气质颓唐,眼神却不尽然是悲伤,他自负阅人无数,却无法读懂她此时的心绪。不过他清楚,正是因为她是如此的神秘又孤独,才让他愈发地不能自拔。
“你醒了。”梁鸢不知何时回过神了,狐狸似的眼儿一眨,“何时去?”
他这才想起昨日的许诺,拿了外衫披坐,“就因为这个,你等了一夜?何不早些说,当时去也不是不可以。”
“不。我不光是在等,而是在想。我在想要怎么用一件事报复两个人。”梁鸢知他要问,叁言两语把母亲的事同他说了,之后露出了精乖的笑容。慢慢顿住话,而是主动捧起他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谢谢。谢谢你。”
霍星流一扬眉,带着两分期待的问,“怎么说。”
“因为只能做一件事,所以我要冥思苦想整夜,倘若可以为所欲为,何苦废这样的功夫。”她将胸口往前送,一心沉浸在属于自己的疯狂中,“你摸,一整夜我都心跳得很快,这里好像有团火在烧,而这都是因为你——如果不是你,我不会这样早就知道个中滋味是如此甜美。”
听着有些奇怪,但想着她是这样神神叨叨的性子,所以霍星流还是将这通话当做告白收下了。他把她搂紧怀里,温柔地扶着她的长发,“你倒也不是真的榆木脑袋。所以,你想要更多么?”
“我……”埋在怀里的人主动把脸转进他的胸膛,身子有些僵硬,片刻后才细微地摇摇头,“没有。我没有想过。”
口是心非。
霍星流体贴地没有再多问,而是吻了吻她的额,“走罢。去浮图塔。”
*
浮图塔就在丹阳城中,高八层,六角形,黄墙青瓦,从外看着平平无奇,但是熟读史书都知道,它是梁氏尚是公族时,为了楚氏效力而专门建出来豢养鹰犬的地方,后来梁氏夺权,为了收揽民心大赦天下,这等杀业深重的地方便废弃了。
没曾想才空置了几十年,这座被梁氏先人先手铸造的牢笼,便将梁氏后人们都关了进去。楚国国破,丹阳沦陷,逆臣杀,判者逃,剩下的一些杀不得看着又碍眼前朝权贵们便都被关在那里。
梁鸢也是第一次来这个地方,因为知道它原来的来历,所以以为不过是个特别些的教习所。进去之后,才发现里面是一座牢。
那些昔日天潢贵胄的子女们被关在第四层。战俘的日子并不好过,从前光鲜靓丽的世家子们穿着清一色的囚衣,憔悴落魄,听见又渐近的脚步声,都吓得发抖,自发簇拥成一团。
先是重甲银胄的侍卫,一一将囚牢里的烛台点亮。随后又有英俊的男子提着羊角灯走进,停下门口,用宠溺地笑容接应紧随身后的人——
灯笼先亮了斑斓流光裙摆,再是云锦织绣的袄衫,最后是才是她艳丽摄人的脸。
在这幽深晦涩的地方乍看见一个如此鲜艳的少女,众人都晃得眼晕。
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人认了出来,“她是梁鸢!冷宫的那个野丫头!”
好像一滴水掉进沸腾的油锅中,这个名字掀起了人群的轰动。
“是你!就是你这贱人害了姝儿是不是!”藏在后面的一个人从阴影中出来,赤红着眼望着她,“她是你的姐姐!你怎能做出那般蛇蝎心肠的事情!”
梁鸢这才在嘈乱的人群中听见含糊的哭声,歪着头往里看,才发现前几日才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的那只孔雀正蜷缩在墙角,一身破旧的囚服,满脸是泪,像是在拼命哀啕,空洞的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她站在高处,一如那日她蔑视自己般蔑视着梁同姝,心中腾升强烈的快感,便不加掩饰的笑起来。
那少年咬牙切齿:“断脊之犬,还敢狺狺狂吠。”
梁鸢一点也不气:“周郎君素来一片痴心,我早有耳闻,姐姐得你这样的良人也算是有福了。”说罢并不看她,而是在攒动的人群中巡梭,终于,找到了那个藏在人群中的娇小影子,扭过脸向霍星流道,“那个。抓出来。”
被选中的少女尖叫起来,扑倒那少年的怀里:“阿兄!阿兄救我!”
她泣不成声,哆哆嗦嗦的求饶起来:“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那日我们不知道你娘亲是真的病重……以为,以为只是寻常小病……倘若那时知道她是命悬一线,说什么也不会拦着你去找疾医的……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梁鸢的眼中没有一丝波澜,轻轻的说:“没关系。贱命一条罢了。”一挥手,意思是让手下的人再快些。
少女的哭声更大了,死死抱住兄长,嚎啕着争辩道:“这话不是我说的!是同姝,是同姝说的啊!啊啊啊啊!!当时也是同姝不让我去知会的啊!!”
“周思良。”梁鸢终于肯看向那个少年,用天真烂漫的语气说,“你选一个。”




踏碎千山白 [1V1] 清账
一边是手足同源的妹妹,一边是青梅竹马的恋人。
即便没有明说,周思良也懂得背后的关系之重,他实在做不出抉择,于是隔着栏跪在美丽的少女面前:“求求小王姬,放了她们。您母亲逝世,已经是多年前的旧事了,请您念在她们一个是你的姐妹,一个当初年纪尚小的份上,饶了她们了吧。”
“断脊之犬,也敢狺狺狂吠?”梁鸢一挑眉,将方才的话原封不动还给他,旋即露出不耐之色,“我再数叁声,选不出就罢了。叁、二……”
“我选妹妹!思媛!放开思媛!”少年在最后关头还是紧紧护住了怀里的女孩。
与此同时,角落里的梁同姝被那伙侍卫扯出手腕,像拖一条死狗似的拖了出去。她在地上拖行时与周氏兄妹有短暂的交汇,在那一瞬,眼神变得无比怨毒憎恶。
而下一刻,尚处在劫后余生的庆幸中的梁思媛一样被捉住双臂,强行拖拽了出去。周思良大惊,对着美颜妖冶的少女大骂:“贱人!你作什么?你又要作什么!我不是——选了么!”
梁鸢嗤笑一声,“我是让你选先谁后而已。”漂亮的狐狸眼一眯,露出讥讽的神色,“你以为你是谁?也配揣度我的心思。”
挥一挥手,便让侍卫压着两个人去别去了。
霍星流看得饶有兴致,跟着走出去,没两步又折回去,单寒的目光直逼牢中的少年,用一样的冷淡语调招呼侍卫,说:“掌他的嘴。”
周思良死死望住他,冷笑道:“你当那贱人妖女是什么好人么?她既为了性命不顾身份家室,面对你这杀父灭国的仇人也百般求全,你当她是喜欢你么?呸,她母亲那样多年,我从未见她去到过太庙宗祠祭拜,她是为了母亲么?不过是仗着你的势,过来耍威风罢了!一个婊子罢了,你何必对她好?”
霍星流简直不敢想象梁鸢从前在宫中在过什么样的日子。徐良娣太微贱,死得无人问津,是年幼的她一捧土一捧土,将瘦得只一把枯骨的母亲葬在了宫中的一颗青槐树下。这样多年了,竟没有自己以外的人问过她。
他懒得与这种人多费唇舌,要知道,如今大楚已灭,军师主张怀柔政策,越是曾为家国奋战过的楚国军士将领,他们越是厚待,而关在浮图塔第四层的,都是一些娇生惯养的废物。真是枉读诗书礼教,不曾为家国奉献一滴汗一滴血,到是大义凛然把极尽恶毒的话用在一个小姑娘身上。
“只管掌嘴。打到他的牙齿掉光为止。记住,我是说牙齿掉光。”意外之意是,死了也不许停。
梁、周二女被带去了更上一层,等霍星流再去时,梁鸢已经一身轻松地回来了。隔着厚厚地门,依稀可以听见凄厉的哭叫。她对他扬起天真明媚的笑,即便笑容之下是无穷无尽的恶意,也迷人极了,“我们走吧。”
“这便走了?”
“嗯。我将她们关起来,又给了一把钳子,告诉她们只要交出十指指甲,便姑且先饶她们一回。”梁鸢啧啧摇头,“那把钳子很大,二人合力的话足以绞断锁住门的链锁。用来拔指甲的话,自己的倒还好,若是要拔旁人的,恐怕要先废一番力气,让人动不了才成呢。”
霍星流当下了然——
这一趟来了不过一刻钟,梁鸢却用寥寥几句话,先离间了昔日关系密切的叁人,又引诱二女自相残杀,再留下模棱两可的话术,让她们终日活在不知何日仇人还会再来报复的恐惧之中。一箭叁雕,不可谓心思不缜密,心肠不狠毒。
他赞许不已,欣赏道,“你很聪明,也很有弄权御下的天赋。可惜,若当年是你被当做祥瑞所归,再好好培养一番,或许楚国不会这么快就亡。”
梁鸢心念一颤,脚下便踏空了。
好在霍星流身手敏捷,及时地将她捞了回来。她惊魂未定,一把抱住他,在他怀里狠狠喘气。他对她的柔弱很是受用,一把将她抱进怀里,温柔的斥责道:“再不许不睡觉了。只要你想,可以随时再来,莫要作践自己的身体。”
一直到回了马车,梁鸢才攥着他的衣襟,小声问道:“……你还记得你另许诺我一件事么。”
“记得。”霍星流道,“你娘的匕首,是么?”
她点点头,始终没有抬头,“已经七八日了,是找不到了么。”
“你也知那天是怎样的情形,这段时日雨下得也多,不好找。我再多派些人去,正好也把你娘的尸骨迁出来,择个风水宝地好好安葬。”
“已经这样多年,她早投胎去好人家了。不过你说得也是,就当我这做女儿的图心安吧。” 梁鸢算是应下了。
片刻之后又说,“不如,若是再过两日遍寻不着,你便直接带我去找吧。”
霍星流并未表露出任何怀疑,照样爽快的答应了,“好。我先送你回去补觉,即刻再跑一趟问问。”
梁鸢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在他怀里拱来拱去,像只畏寒的小动物,“你身上究竟是什么香?”
“你很喜欢?”霍星流记得她确实不止一次夸过这香,便解下腰间的白玉香囊,从里面取出一粒香丸给她瞧,忽然道,“这是麝兰,只里面的兰香不同,是独占春,秦国境内只我的家乡有。”
说着放进了自己口中,再去吻她,用舌将香丸送到她口中。
不甜,甚至有一丝药味,入口化开却芬芳扑鼻。这是夜夜伴她安眠的奇异香料,她实在喜欢,于是生涩又大胆地用自己的舌去勾他的舌,在贪婪的吮吻中,很快就将香丸融成了加倍浓烈的麝兰香,气氛似乎也变得淫糜。
他撩起她的裙摆,手顺着她的腿根来回摩挲,却没有妄进一步。
“乖。”霍星流放下她的衣裳,把她重新抱进怀中,“我们来日方长。”




踏碎千山白 [1V1] 神女无心
终于自由了。
梁鸢一直在跑,直到视线里不见了那座宅邸,才敢停下来痛痛快快的大笑。
十七天,整整十七天。不枉她这些时日费尽心机与那个危险的男人周旋,步步为营,总算是等来了这把匕首,还有惊无险地逃出生天——虽然当娈宠的日子很优渥,甚至比从前当王姬时更滋润,可她总不能一辈子当男人的玩物吧!
她生来伴着七彩云霞,是天命所归,是注定要登峰望极的,绝不会、也不应当被任何事物阻挡。
夜雨凄迷,伴阵阵冷风,吹得梁鸢不住发抖。好在如今丹阳易主,从前的宵禁也被废除了,如今城中百废待兴,即便是夜里,也有往来的车马。她在附近转了一会儿,根据自制的简易地图确定了此时的位置,最近的城门在南面,教程快的话,天不亮就可以赶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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