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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乱岑角的路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达瓦里希
王应呈给她发过几张照片,有他们做的年夜饭,孩子们读书时专注的侧脸,还有聚在一起天真烂漫的笑容。赵文欣说,和孩子们在一起很开心,是一个很美好的新年。
申请季结束后,他们还会去吗?还是这蜻蜓点水般的施舍只是偶尔一次呢?
“明年还会再去吗?我也想来。” 她试探道。
赵文欣显然还没有想过这个问题。隔了一会,她回复说,“尽量每一年都会有人去吧。”
如果哲学社能把这个活动保持下来,倒也是个办法。
她又联系了媛媛父亲,给他们一家道了新年好。媛媛在老家玩得开心,背后都是小孩们追逐打闹的声音,她活在新年的烟花爆竹创造出的虚幻而又令人沉迷的喜庆气氛里。陈更有些惆怅地想,也许媛媛还没有想到,这个即将到来的春天会决定她未来的叁年,甚至六年,会在哪里度过。
媛媛的父母对升学只有模糊的概念,都不太清楚b市中学的自主招生考试如何去准备。对口的中学并不好,高中升学率只有一半,而谈话中,他们无不期望媛媛能做家里第一个大学生。
凭自己的微薄力量好像并不足以扳倒令人窒息的命运天平。陈更想着,又想到赵文欣的活动。她又问了几个数学社的同学愿不愿意教小孩子,大多回复都是礼貌的拒绝。毕竟sat考试在即,有谁会放下自己的申请,去帮助一个和自己未来毫不相关的人呢?
看着开学近在眼前,陈更有些自暴自弃起来。媛媛回了b市后,她又去辅导了几次作业,偶尔提起问她中学想去哪里。
“想去b校呢。” 媛媛说,“可是我们老师说,b校要考奥数,我都没学过。”
陈更撑起笑容,耐心地说,“b校有自己的考试,奥数只是其中一部分,要是媛媛这学期好好准备,还是有希望呀。” 她轻抚了一下媛媛的头发,像在叹息,又像在鼓励。
“我买的习题册,媛媛都有做吗?有没有想去上个补习班?”
“有的。”媛媛眼中神色黯淡下来,“可有些问题,只看答案我也不会。问同学,都说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我跟爸爸妈妈说想报班,他们说太贵了。“
“只要你想学,姐姐就帮你。” 她下了决心。
培训费其实并不是个天文数字,一学期两叁千元——王应呈一天的酒店钱。“劳君树杪丁宁语,似劝饥人食肉糜”,陈更不知怎么想到这句话,也没有告诉王应呈她的计划。几番咨询后,陈更做了这个决定:开学在即,只能先垫上培训费,开学再用其他方法赚回来。她把父母给的红包拆了叁千出来,帮媛媛在培训机构报了名。
能做的只有这么多了,陈更想。 媛媛令她动容的并不是未来的不可期,而是被限制的选择——想去一个镜花水月的地方,只能仰望却寻不到方向;终于找到了一条小径,却被现实的梏桎锁得动弹不得。
这时,她偶尔会想到徐行。不知道他会去哪里?听余微说,他高叁成绩并不如高一高二,难道他真的会去t大之外的学校吗?陈更即使已经接受了这种可能,却仍然有些惊讶。毕竟是曾经自己认为高不可攀的人,就这样看着他从高处滑落——有些惋惜,有些怅然。
“你觉得我一定会读t大?我也没那么想过。” 徐行冷冷的回复还回荡在陈更脑海里,当她戳到他的自尊时。
陈更剩下的假期也就寡淡无味地过了,除了做了两个决定:她还是决定再报一次托福;即使还不知道自己是否会喜欢费城,她也会早申宾大。有一天学校的升学老师jane打过电话来问她tasp面得怎么样,她坦白说不知道,然后鼓起勇气告诉了她自己的早申学校。
“why don't you give it a try? ” jane说,“我想不到你不申宾大的理由。”
“我也想不到我为什么要申它。” 陈更说, “不过也就先这样吧,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既然要挑战自己,我自然觉得你应该能力范围内最好的。宾大是个正确的选择,去试试吧。“
陈更听jane这么说着,也沉下心来,最终一笔一画地在笔记本上写,“ed: penn”。
(ed: early decision, 绑定早申请。)
王应呈很快知道了她的决定,在一次哲学社的周例会上。
“congratulations!” 他笑着说,”你终于决定了啊。“
“是啊,jane跟我说了好久。她说我这个选择是最理性的,不和张晋之硬碰硬,也不和其他高手争,偏安一隅也不错。虽然我标化成绩还没赶上进度,但总归有了个目标。”
“要是有谁也要早申宾大,你还会试试吗?” 王应呈忽然说了一句有些扫兴的话。
陈更显然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沉思一会,半分开玩笑半分认真地说,“那要看是谁。如果是你,那我肯定退出,毕竟我没戏呀。” 可如果提前知道有人也想申宾大,她也许就不会去肖想这个可能了,陈更很了解自己。可她不知道的是,这是理智,还是懦弱。
她定好了八月在费城的考场,似乎已经打定主意要去宾大校园面试。群里叽叽喳喳地商量着要去面试的学校,大多都是自己早申的学校所在的城市。只有王应呈牛头不对马嘴地去洛杉矶,而赵文欣因为有家人在费城,所以也在费城的高中考试。有个伴很不错,陈更很满意。
寒假的余额都消耗在sat上和托福的口语上了。她和余微约定只在校外见面,于是再也没遇见过徐行;除夕前夜那条波动陈更心绪的短信也静静躺在垃圾箱里,只被她翻起来过一次。她问余微,自己为什么想起徐行心中还是会有些酸涩。在倏忽明灭的夜色下,余微指着高中和初中的两栋教学楼的方向,那里只有树影洒下的缄默,她缓缓答道,“过去还没有被忘掉,未来又太过遥远。”
余微的话让陈更想起《夜航西飞》里委婉却引起共鸣的一段回忆:“如果你必须离开一个地方,一个你曾经住过、爱过、深埋着你所有过往的地方,无论以何种方式离开,都不要慢慢离开,要尽你所能决绝地离开,永远不要回头,也永远不要相信过去的时光才是更好的。因为它们已经消亡。过去的岁月看来安全无害,被轻易跨越,而未来藏在迷雾之中,隔着距离,叫人看来胆怯。但当你踏足其中,就会云开雾散。”
这就是现在的她。陈更缓缓闭上眼睛。
而当飞机的乘务员开始让乘客收起小桌板的时候,陈更知道自己该醒了:她又踏上了这片土地,曾经梦寐以求的地方——她现在早已忘记t大这个前尘旧梦。
落地后给照例父母发了短信报平安,她坐机场线回酒店。沿线是一望无垠的静谧田野,和市中心的摩肩接踵全然不同。扑面而来的熟悉温暖空气进入她的鼻腔,陈更此刻才有从叁万英尺的高空中落地的感觉:她回来了,又是一个人。
为了报答她在b市的接待,王应呈和赵文欣来酒店附近的地铁站接她。当客人和东道主的感觉果然很不一样,她看着对面台阶上哈着气等待着的两个人,心里反而安定下来。和上学期来的孤单不同,一个学期也交到了几个朋友,这就够了。陈更低着头轻笑,等前面的人过了出站口,她仰起头才挥挥手。
“只带了这么点东西?” 赵文欣看她只拖了一个行李箱,惊讶地说。
“毕竟我知道带辅导书回去也不会怎么看的,就干脆没带几本。” 陈更不着痕迹地岔开话题,“你下个月在哪里考sat?”
对面两人异口同声地回答香港。王应呈一边拉着她的行李,一边说自己的运气不错,抢到了在新蒲岗的教育考评局的小考场。
“我还是在亚博考!” 赵文欣抱怨说,“我又得憋着不上厕所了。”
叁人哄堂大笑。他们就走在笔直得如同拉链的人行横道上,附近是富力城的瑰丽夜色。在酒店放好行李,王应呈神秘地说送给她一份回京大礼,叫车去了国贸叁期。
“80楼有一个很美的地方,我想你会喜欢。” 他有些腼腆地说,“那天在看夜景的时候,看到你一直心事重重的样子,所以我想你在北京也许会怀念家乡。这个酒吧也可以看夜景,如果你喜欢的话,我们可以常来。”
“你怎么想得这么周全。”赵文欣在旁边打趣,“我是不是现在该转身离开啊?”
“别开玩笑了。” 陈更脸红着揽住赵文欣的手臂,转过去对王应呈说谢谢,他波澜不惊地点点头,什么也没有说。陈更感激已深的夜色隐藏了她的慌乱:她最先感到的不是受宠若惊,而是有些不知所措。已经过了拥有一往无前勇气的年纪,她已经弄明白感情“只能锦上添花,而不是雪中送炭”。
王应呈喜欢她吗?可喜欢她什么呢?陈更想不明白。
她和徐行仅仅因为不在一个班就渐行渐远,她和王应呈,不应该是注定无法发声任何罗曼蒂克的吗?
她装作镇定地点了一杯望向窗外。从300米的高空俯瞰城市夜景,虽也是一览众山小,却和她从远山的观景台眺望b市两江交汇处的星星点点截然不同。近乡情怯,她在b市从未静下心来欣赏过夜色;此刻楼下的人造银河灿若星辰,华灯初上的长安街躺在目光所及的距离里,仿佛近在咫尺却又遥不可及。
在此刻回忆起除夕的前夜,陈更扪心自问,明年的此刻,自己又会在何处缅怀今日的自己? 她已累到不愿意再踏出一步,也不愿再多想。霓虹闪烁,模糊了背景吵嚷的音乐,也扰乱了她的心绪。听着王应呈和赵文欣聊着叁月的考试,她竟然一点也没有开口的欲望;口中的点心的甜腻味道反而让她想起食堂一楼的绿豆沙,还有媛媛眉眼弯弯的笑容。
不去想结局,陈更决定放纵自己一把,她一口气喝掉了高脚杯里剩下的酒。新学期就要开始,她没有时间再去感时伤怀。





去乱岑角的路 费城1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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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季学期的伊始,好像并没有给陈更带来新的气象。在放学后的一个傍晚,她终于耐不住性子,跑到哲学社空荡的教室里找了个地方坐下,打开电脑。有些自暴自弃地登进托福的页面,熟练地找到“查看成绩”,鼠标停留在页面上,直到屏幕都黑了也迟迟不敢点开。
深呼吸。她告诉自己。不管怎么样,这都是最后一次了。口语没有25分也不想再折磨自己了。赵文欣出分后再也没人和她讨论托福口语。她也想过找其他同学,却始终开不了口,迈不出那一步。
强迫自己按下鼠标,清脆的声音在一片静谧里如同针掉落在她心上,扎得她又痒又疼。陈更从指缝里睁开眼睛,看到114分的成绩。口语是24分,希望又落空。
她阖上眼睛,告诉自己现在该休息了。
也是,希望总是被落空的。走了几次运,就以为之后也会是线性发展,只是自我欺骗而已。她缓过神来,背上书包准备走出教室。泪眼朦胧间她抬起头,昏黄的楼道灯光洒下的影子把她带回了很久之前。看到徐行小心翼翼地向她走过来,戴着那条熟悉的围巾,陈更急忙站起来,座位与地板摩擦的吱呀声才让她回过神来。
她听见自己用礼貌又疏离的语调说,“谢谢,不用麻烦了。“ 像是一瞬间的事,徐行的面容变得愈加模糊,陈更努力辨认也只能看见他摆了摆手,好像在告别。
回到家,陈更本想大哭一场。打开电脑对着成绩单看了又看,一滴眼泪也没能留下来。折腾许久,她还是决定把作业写完再慢腾腾去睡觉,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决定不再考托福之后,陈更轻松了许多。在周围人埋头刷分的一个学期,同组同学的离职让她填补空缺做了vice president,不过组织哲学社的panel也能让她喘口气。 和赵文欣共事后任务也轻松了一些,只是每每当她谈起康奈尔,让陈更有些不知道怎么应对。不过也很能理解:ed校就像是若即若离的白月光,每个人谈起时都是羞涩又甜蜜的。
“你知道吗, 康奈尔除了能上爬树,还有品酒课! 甚至还有讲how to get rich in china!” 赵文欣整理着资料,深色飞扬地说。
“那可真好。” 陈更随口回复道。
“那当然。我现在都在想文书里怎么和它表白了。要是我没进,我都不知道我该怎么办。” 赵文欣忽然意识到说了不吉利的话,赶紧补充道,“呸呸呸,最后一句当我没说。”
她想起假期时问赵文欣对康奈尔也没有如此热忱,于是她好奇地问,“你是怎么决定ed校的?康奈尔是很好,其他的学校也不错,你是怎么慧眼识珠看出它就是你的真爱的?”
赵文欣皱了皱眉,思索了一会回答道,“我也不知道。我开始觉得康奈尔又是藤校我想学的专业也好,最开始是我根本没想过columbia啊。后来越看康奈尔越喜欢,有我想要上的课,还有我想做助研的教授,而且伊萨卡也太美了!适合我这样喜欢宅在学校不出门的人。现在觉得去不去sshi都无所谓了,我就想去康奈尔上夏校,和它亲近一些。”
这就是一段喜欢的开始,就像她对徐行,何其相似。而陈更想ed宾大也始于理性的选择,谈不上惊鸿一瞥又或是一见钟情,但如果王应呈又或是哪个人要申,她也不会去争取了。
文书里要写的那些问题,陈更现在还无法回答。只是懵懂地做了个决定,更无法像赵文欣一样买了学校的周边又时时刻刻揣在心上。她有些羡慕赵文欣和余微,都把欲望写在脸上,把目标刻在笔记本扉页。自己踌躇着错过了许多机会,找到了一个将就的目标也戛然而止。这让她不得不怀疑起自己,真的一定读法学院吗?律师就是接下来四年的唯一目标吗?还没弄清楚律师的生活,却早早定下这样的宏愿,是否太草率?
思来想去,像几个月前一样,她还是想不出有什么值得去爱的东西。当务之急是找一个可以说服自己打起精神的的靶子,于是陈更决定像赵文欣学习,多关注宾大的一切。转念想到王应呈评价她和宾大是“天作之合”,她给自己鼓劲:“你应该会喜欢的费城的。”




去乱岑角的路 对岸的查尔斯河
陈更收到the concord review发来邮件的时候正在哲学社的教室写作业。看到消息提醒,她抬起头看看埋着头写题的其他同学,捏着手机悄悄走到教室外的阳台角落,解锁了屏幕。
“congratulations!”
邮件的第一行这样写着。
她有些不敢相信。tcr录取了她的论文吗?她捂住嘴巴,怕是不敢相信似的,又上tcr的官网,发现新的一期公告已经出来了。颤巍巍的点进去,往下翻。
“beijing, china, geng chen” ,她的名字静静地躺在那里。
痴痴地看了好一会,总算是相信了这个事实,陈更抑制住想要跳起来尖叫的冲动,给余微发了条微信,又后知后觉她已经换了了老年机,没法收到她的截图,于是编辑了一条短信。
“论文入选了。”
故作深沉地缩略了字数,删掉了语气词和感叹号,陈更又站在阳台上放空了好一会,终于把信息发送出去。上一次有这样的感觉还是在她查托福分的时候,两次都是失望;久远一点,高中时听老师念月考排名,每次她都心跳如鼓地等待命运的宣判。
她被严立群叫到办公室,分析她的物理成绩。那是陈更在高中班上的最后一次月考,忙着写essay的她已经好几夜没阖过眼。老严拿着试卷问问她,“这次怎么退步了这么多?这么简单的选择题你都做错了?” 陈更恹恹地答,“我太粗心了。“
“粗心不是借口!” 班主任用笔敲了敲她的脑袋,“ 我觉得你最近心思没放在学习上。”
“没有啊。” 陈更反驳。
“是不是因为要转学了,所以就不认真了么?你不是说最喜欢物理了?”
从来没有喜欢过物理。陈更想。要不是因为徐行学物理竞赛,她也根本不会装作喜欢物理。现在她要解脱了,也可以挣脱虚假的壳,于是她理直气壮地说,“是因为最近太忙了,没太有时间。严老师对不起。”
避开了对物理的好恶话题,她又跟班主任假情假意地打诨插科几句,意思是下次不会了。班主任摆摆手终于放她回去。走的时候,又让她去十班叫科代表过来。
她知道是徐行,但她还是故作不知地问,“老师,科代表叫什么名字啊?”
“徐行。” 严立群说,“去叫他过来抱作业。”
“好。” 陈更答应了,出门之后脚步都轻快了起来,她终于找到了正当理由来十班。
其实并没有过去多久,但许多细节陈更已经记不清。走马灯似的回忆在脑海里闪过,最终只留下吉光片羽。她记得自己到十班门口问徐行在哪,一群人起哄叫他出去。徐行的表情似乎有些不明所以,走到门口,她仰起头略带怯意地小声说,“老严找你。”
“我马上去。” 徐行答应下来。正当陈更转身准备回教室的时候,他叫住她,“要不你等等我?”
她点点头,抱着卷子站到楼梯口。
两人沉默无言地上楼,徐行像是不经意般提起,“你最近没来上培优班么?”
“我最近很忙,没什么时间。” 她咳嗽一声,抑制住告诉他自己要转学的欲望,说道,“你怎么知道我没来?“
“我最近都没看见你。” 徐行不自然地说,转头看她,“你卷子快掉了。”
陈更忽然想起自己这次的分数并不好看,于是她立马把卷子贴紧自己。“谢谢提醒。”
忽略掉尴尬的对话,两个人像是最普通的同学一样并排走。走廊悠长,好像被磨碎的时间一点一滴从沙漏里掉下,却无人知道那是离别的倒计时。
“你在五班过得还好吗?”
“老严挺好的,你不是也知道。”
“我知道你其实没那么喜欢物理。” 徐行说,“不用勉强的。”
“你是觉得以我的能力学不好物理吗?” 陈更被戳到痛处,转过头盯着徐行的眼睛愤愤道,“别可怜我。我只是这次没考好,是有原因的。”
要不是因为你,谁还会坚持学物理?谁又会委屈自己留在理科班呢?
“你这次语文没我好,那我是不是也能说你不适合学语文,算了吧?” 一时间气极,为了维护自尊,陈更居然暴露了她已经悄悄看过徐行的成绩单的事实。
“看来你知道得比我自己还多。” 徐行语气有些冷了下来,等陈更到了班门口,他又冷冷道,“劳烦你挂念了。”
很久之后,陈更才意识到,这次普普通通的对话,是她在离开b市前两人最后的回忆;她也终于发觉,彼此的误解,原来在很早之前就埋下了。
失魂落魄地在阳台吹了会风,她回到教室。赵文欣问她要不要去吃晚饭,陈更答应了。两人走去食堂的路上,又捎上了王应呈。叁个人正好点了一份麻辣香锅,和t大食堂的味道很像,令她想起以前的味道;但陈更却比谁都清楚,赵文欣却不是余微,王应呈也不是徐行。
“tcr这个quarter的结果出来了。” 赵文欣说偏偏提起她不想说的话题,“不过都是陪跑的,咱们学校也没人进过,无所谓了。”
“张晋之不是也投了么?” 王应呈说着,打开手机,正准备给他发信息时赵文欣打断他,说,“直接看官网不就得了,看看是哪些人中了头彩。”
陈更开始不自然起来。如果今天赵文欣知道了,也许整个哲学社都能在今晚传遍这个消息。她低下头努力把米饭往嘴里刨,却不知如何阻止;一方面,她又有些别扭地期望看到王应呈看见她的名字出现在首页的表情。
负一层的食堂wi-fi总是有点慢。王应呈又刷新了一次,他慢慢往下划,赵文欣凑在旁边看。陈更坐在对面,视线落在王应呈的微微泛光的眼镜上,又四处游走。
王应呈顿了一下,把手机递给她,“你的论文进了。”
“什么什么?我也要看!” 赵文欣不满,叫嚣着抢过王应呈的手机,低下头仔细寻找了一番,也终于找到陈更的名字。她尖叫着冲过来,隔壁桌目光都聚焦过来,她抱住僵住的陈更,“天呐,你的论文进concord review了!!”
那一瞬间,陈更的心立刻被柔软添满了。她回抱住赵文欣,轻轻地嗯了一声。
“闷声发大财啊你!” 赵文欣拍拍她的背,“这下你申请稳了不少吧。我说过,the best is yet to e,福气在后面呢。”
“谢谢。” 陈更慢慢地扬起嘴角。赵文欣永远是那么直率,就像余微,都是真心对她的人。
王应呈在旁边看着她们紧紧拥抱在一起又分开,终于插了一句嘴。
“恭喜你。” 他轻轻的说。
陈更点点头,心领神会。命运轮盘赌此刻指向了幸运,她知道这有多么珍贵,也知道有多么来之不易。托福查分时的留不下的泪水在此刻却轻易地从眼角溢了出来,是淡淡的咸味。赵文欣手忙脚乱地抽了张纸替她擦去泪水,王应呈拿着纸盒坐在旁边,眼神近乎有些慈悲地看着她。
她被两人拉回小教室,赵文欣软磨硬泡让王应呈把底稿借给她复印一份,又在教室里拿着稿子读了起来。陈更有些脸热地让她别读,赵文欣偏偏笑道,“写得这么好,哲学社应该每个人都复印一份才是。下半学期该你当社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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