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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浮生(高干)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行魅
他将她抱起来置于膝上:“生气啦?”
原本清冷的面孔,霎时多了分嗔怒:“生气了,你怎么哄我?”
褚江宁凑到她耳边,故意低声慢语:“我打探到一个消息,你一定有兴趣——韩在春情人那个清欢山庄,大概要做违法资产处置。”
桃夭瞬间神色振奋,脊背一挺:“消息可靠?”
“质疑你老公的能力是吧!”看她眼里光芒四绽,褚江宁刮她鼻子,“没个准信儿,我能跟你说?”
她笑着,转而贴进对方怀里:“那——我们拿下它!”
“嗯?”男人眼光斜下来,顺着她的脸庞划到胸口,手拂过去盈握一方绵柔,“拿下来你想干什么,告诉我。”
“哎呀你轻点儿,老爷子才歇息没多久,别胡闹吵着他。”嘴上这么说,却到底没避开那手,反而身子挨得更紧了,“那个叫林娟萍的女人虽然没什么出息,可当时她说过的一句话,我倒是很赞成。徽州茶文化源远流长,是该有座博物馆来弘扬传承,我看那座清欢山庄就很合适,地址位置好环境也不错,而且本来就是以茶为主题的,咱们接过来甚至不需要大改,就只能直接用。”
褚江宁一皱眉:“直接用?”
“还记得我去年给你们的那份方案吗,里面我提过,后续会在茶叶基地正常运作后,赋能文化旅游项目,只是没想到机会来得这么快。以清欢山庄的现有基础,完全可以做成一个集茶文化历史参观、沉浸式体验、研学、住宿、品饮、购物、娱乐等,多功能一体的茶文化特色风情博览园。”
“那在琅原镇的茶叶加工厂呢,还办不办了?”
“两个一起进行啊,我的想法是,把茶基地跟博览园分开,两条线相辅相成,但地理上不需要联结太紧密,这也是对茶园生态圈的保护。同时可以跟高校合作,开展茶艺师培训项目,既能给本地女性多一种就业选择,也算是贯彻十九大精神、落实领导人思想嘛!而且政策利好,补贴的事你应该也有数。 ”
褚江宁陷入深思,半晌才说:“培训和加工厂,我倒是没意见。就是这文旅项目没那么简单,资金是一方面,最难解决的,是流量。”
桃夭想了想:“这个项目一旦启动,可以带动就业扩大内需,政府引流扶持是必然的;再有,目前的产品宣发渠道,可以继续用;我倒还有一条思路,你那些包网红养明星的朋友,现成的引流资源呀!想办法把他们弄过来站台,他们到了,小情人也就跟过来了,小情人的粉丝们,正是咱们的目标客户。”
“嚯,你这还是连环套啊!”褚江宁内心里,开始为京圈儿衙内们的前途担忧。
桃夭越想越得意,继续深化细节:“或者这样,资金上咱们做个局,先号召几个镇的百姓参与投资,每人五百一千的装装样子。然后拿着这份众筹计划,回北京套路你那些朋友,都不是差钱的主儿,就看你面子够不够了。资金一到手,百姓的钱如数奉还,土豪的钱叁七分账……”
褚江宁开始惆怅自己的未来,他感觉自个儿迟早得成衙内圈儿公敌。
哪知桃夭不死心,又说:“还有那些想巴结你的官儿,也不能放过。撒出消息去,就说消费达到一定标准,你就帮他们办事。然后明码标价让他们买茶叶,买完茶连发票一起给快递到家,至于收钱办事儿的账,你打死不认!”
褚江宁听得后背发冷,预感自己不但会被踢出衙内圈儿,还可能遭到贪官圈儿的集体追杀。
“我怎么觉得,你这是憋着谋害亲夫呢?”
“这话说得,我爱你还来不及呢!”
插科打诨间,夫妻两人洗漱完去了床上,关灯后才算言归正传,严肃讨论起文旅项目的合适走向。
转眼就入了夏,褚老太爷住了二十多天,越发不想离开。他时常吵着陪桃夭去田间地头,甚至还跟村里几个老人结成了棋友。
可毕竟是将近百岁的年纪,儿辈孙辈都日日挂怀着,最终在全家人的苦苦相劝下,老头儿才很不情愿地踏上归途。
褚江宁亲自开车将一行人送去机场。
登机前,老头儿依依不舍地拉着桃夭的手:“丫头,说好的端午节回家,没骗我吧?”
桃夭含笑:“不骗您,下个月一定回去。”
此时此刻,褚江宁恍觉自己不是亲生的。因为老头儿都不带看他一眼的,只冲桃夭诉苦:“唉……回去还得听他们念叨,想想就闹心。要不……爷爷还是不走了吧,下月跟你们一块儿!”
桃夭继续哄:“都说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咱们可约定好了的,我在前线奋斗,您守好大本营。您不回北京,大后方不就空了?”
老人点头:“说得也是,不能误了正事,那我还是回去吧!”说完转身,一拍褚江宁肩膀:“你小子,好好跟你媳妇儿混!”
看着一行人安安稳稳上了飞机,褚江宁略带幽怨地打量桃夭:“才多长时间啊,就给老头儿哄得一愣一愣的。你不去当传销头子,真是可惜了的!”
她嫣然巧笑:“现在才发现,这不晚了嘛!洗脑功力不深,怎么能把你拐到这儿来?”





乱浮生(高干) 48、入塞
六月中旬的北京,正午阳光有些刺目。
魏鸣珂停好车出来,忽被挡住了去路,他眯着的眼当时就直了:“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桃夭一笑:“刚出机场就看见你车了,褚江宁跟我打赌,说你准是到这儿偷懒来了,让我来逮现行。”
魏鸣珂欲哭无泪:“你们两口子也忒黑了吧,这大周末的还不让歇会儿了?”
“七月底之前要是能把计划敲定了,后面你怎么歇着,我都不带多嘴的!”
“光产业升级扩建博览园就够我忙得了,你又说要合并小学,还提议捐一条班车公交线,哪个不得花钱啊?老爷子们一听产业扶贫倒是百分百支持,可都是割肉的营生,怎们着也得让我缕缕思路,精打细算一下吧?”
听他叫苦不迭,桃夭眨眨眼:“行,你好好缕着。不过我还想起件事儿来,后面我准备再增设一些勤工俭学岗,专门提供给那些家庭贫困或者有特殊原因的学生,尤其是女孩子们,让她们既有学上,又能自食其力。你觉得怎么样,方案我已经做好了,不行一会儿发你看看?”
“靠,姐们儿你有点儿人性吧,先给我放天假行不?生产队的驴都不带这么使唤的!”
桃夭故意挤兑他:“生产队的驴要是敢这么回嘴,早挨抽了。”
“你就欺负老实人吧!”
一直以来,魏鸣珂对桃夭的态度都很迁就。虽然他年长数岁,又有傲人的家世做背书,无数人对他趋之若鹜,但在桃夭面前,这些通通不顶用。两人初次打交道他姿态上就低人一等,到后来更是被对方凭本事碾压。在魏鸣珂眼里,甚至不敢把这个女人当平辈看待。
所以被噎了一句后,他没再逞口舌之快。正好走到门口,魏鸣珂很绅士地一摆手,让桃夭先进。
会所的侍应生看到张生面孔,迟疑了几秒,等瞧见魏鸣珂与其有说有笑时,立时都点头致意,脸上挂起礼貌微笑。
进了门,魏鸣珂才想起来问:“你们怎么突然就回来了,事先也不给个信儿。”
“回来办点事。”
“什么事儿啊还得你亲自跑一趟,说一声我替你办不就结了!”
桃夭嘴唇一勾:“回来补结婚证的,你帮我去?”
“我倒是想呢,可民政局不干啊!不说我还忘了,这补证是几个意思?”
“过年那会儿吵了一架,我说离婚,他直接把结婚证撕了。”
魏鸣珂点点头:“敢情是这样……”毕竟魏大少都结叁回婚了,褚江宁的套路他秒懂:没有结婚证是离不了婚的,甚至起诉离婚都需要原件才能立案登记。所以哪怕真离婚,也得再走一遍结婚流程才行,看来褚江宁为了不离婚,已经把赖皮耍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包厢里烟气缭绕,刚一推门,就听陈展年喊:“老魏,你总算来了,快快,我马上赢了,你跟不跟?”
另一人接话:“听他胡沁,也不看谁在这儿,他小子能赢才见鬼了!”
魏鸣珂没说话,一侧身把桃夭让进来。众人很识趣地打招呼,有叫嫂子的,也有两个叫弟妹的。牌桌旁坐了好几个人在观战,桃夭也没看清究竟有谁,只含糊应了几声。
袁子硕还是称呼不改:“哟,小姐姐你来了,快请坐,小四马上就过来……”
桃夭坐下后,才有些纳闷:“我二十分钟前临时跟苏四约的,你怎么知道她要来?”
魏鸣珂也附和:“可说是呢,那丫头连我都没告诉,你小子从哪儿听的?”
“苏四的地下男友,不会是你吧?为了哄她开心,二胡考到八级的那个?哎呀……我早该猜到是你了!”桃夭端茶杯的手蓦地停在半空,她没说出口的是,怪不得有段时间袁子硕老往云楼跑,还死乞白赖加微信,敢情把自己当情敌了。
袁子硕万想不到,就多了句嘴,竟然让隐藏多年的地下恋曝了光,一时也不知道该喜该忧。
看他这反应,众人就知道八九不离十。一时也顾不上打牌,纷纷调侃。
“好家伙,网上那帮人说得有鼻子有眼儿,管小四叫什么姬圈儿扛把子,还把跟她传绯闻的女明星排了个榜,我们都以为真的呢!”陈展年唾沫横飞地看了眼桃夭,“连咱们弟妹,我还寻思过她俩是不是那种关系,敢情都是为了给你打掩护啊!”
尚鹏反倒松了口气:“这些年你小子一直单着,我老以为你对我图谋不轨,今天总算解除警报了!”他手上不由一松,牌掉了出去。
只听一个懒洋洋的女声:“点炮,胡了!”
“靠!我手滑,这局不算啊双姐……”
被叫作“双姐”的女人毫不客气:“别废话,我的规矩你知道。给钱!”
魏鸣珂也在一边帮腔:“就是,她赢你的钱那是看得起你,再矫情一会儿来把自摸,你们今天全得赔在这儿!”
尚鹏不情不愿地将筹码推过去:“得,愿赌服输,您看着拿,多了的算小弟我上贡……”
“嘁,砸我招牌是吧?我什么时候多拿过你们一分钱?”
众人摆手:“没有没有,您最仁义!”
女人收好筹码下了牌桌,走过来直勾勾打量桃夭半晌,倏尔一笑:“江宁眼光不错啊,这妹子我喜欢!”
桃夭闻言愣住,只听魏鸣珂介绍:“她叫却双,论起来也算我妹妹,不过你得管她叫嫂子,她家那位是江宁的五哥。”
闻言桃夭欠欠身,冲对方微笑:“嫂子好,我叫桃夭。”
却双不见外地在她身边坐下:“你的名字我耳朵里都灌满了,咱们爷爷可是对你赞不绝口,自打回了北京,逢人就夸你能干。最近还天天找苏爷爷商量,俩老头儿合计着怎么支持你事业呢!本来我还不服气,心想至于夸得天上少有地下无双的,今天一见正主儿,不得不说——”
众人翘首:“怎么样?”
却双粲然一笑:“名副其实啊!你们想听什么?”
众人不敢不捧:“就想听这句。”
桃夭也跟着笑起来,心想这位五嫂虽然闹腾,性格倒是很爽快,一言一行颇有几分王熙凤的味道,也难怪这群人都让她叁分。
正热闹时,魏鸣珂一抬眼,就见门边多了个人。头戴斗笠身背竹筐,一身棉麻裤褂,还佝偻着腰。他有些奇怪,抻脖子说:“老乡,你怎么进来的?这儿不能推销,快出去!”
话音刚落,就见斗笠一摘,褚江宁眸光清亮地打量过来:“你叫谁老乡呢,我你都不认识了?”
众人看怪物似的看着褚江宁,陈展年咂舌:“好家伙,你小子还真是入一行爱一行啊?怎么着,要当众给咱们表演个采茶?”
尚鹏惊叹:“半年不见,听说你已经混成扶贫先锋了,佩服!佩服!”
褚江宁翻个白眼儿:“滚!建设祖国你不行,阴阳怪气儿第一名!”
等他进了门,众人才发现后面还跟着苏四这个尾巴,一时又炸开了锅。
“小四,以后不用装单身了,你跟子硕的事儿破案了知道不?”
桃夭正想解释,苏四一脸的无所谓:“那正好省得我跟你们宣布了。”说着朝却双笑笑,算打了招呼,又把话题引回褚江宁身上,“某人手上拿的什么啊神秘兮兮的,再不献宝我都替你着急了。”
大家这才注意到褚江宁手上的牛皮纸袋,他先打开拆了一盒摊在桃夭面前,“这家可是御厨传人,驴打滚儿最正宗,一般人不知道,我排了好长队才买的,尝尝看。”
然后又将另一盒拆了,放在桌子上:“便宜你们了,吃!”
陈展年不客气地拈起一块咬了口:“好家伙,猝不及防就被喂了一嘴狗粮,饱了饱了!”
褚江宁瞪眼:“吃都堵不上你的嘴!”
说着坐去桃夭身边,抬眼看向却双,“你俩都认识了吧,要不我介绍下?”
“等着你,黄花菜都凉了!”却双说着叹口气:“以前有好吃的还主动分我来着,现在倒好,有了媳妇儿忘了我,唉……”
褚江宁挑眉:“回头我把地址发我哥,让他亲自给你买。”
“那个木头,我可指望不上。”
“不会我哥又惹你生气了吧?”
却双眸光深邃:“还是大兄弟善解人意啊!”
那边几人一听不乐意了:“双姐,他光出一张嘴,要说善解人意,那也是我们几个啊!这些年您两口子哪回闹别扭,不是摁着我们狠宰的?”
“就是,要是发输家年卡,我们哥儿几个都是连号的!”
他们越说越投机,桃夭一时站起来:“嫂子你们先聊,我跟苏四去外面坐坐。”
褚江宁松开手,眼见苏四和桃夭亲密出门,唯有袁子硕眼里多了丝落寞。
遮阳伞下,两人并肩而坐。
桃夭想了想说:“终于不藏着掖着,愿意给人家名分了?”
苏四感慨万千:“也混到奔叁的年纪了,才华横溢的花里胡哨的,都见识过一圈儿,回头看,还是跟他一块儿最踏实。我俩呀,打小就互相看不顺眼,可最了解我的,也就是他。本来还琢磨着窗户纸怎么捅破呢,正好你帮了一大忙。”
“不埋怨我就行。”
“谢你还来不及呢!”苏四注视着被风吹皱的一池清水,扭头问,“你呢,终于下定决心见家长,以后跟那位过日子了?”
“岂止!”桃夭眼中闪出温柔的光,“我是下定决心要和他生孩子。”
“不会吧,这么认真?”
“我以前觉得,褚江宁也就一副皮囊还拿得出手,可事实上,他没那么差劲。我不知道别人对伴侣的需求是什么,在我看来,两个人能够共情,并且做事合拍,就很难得了。而且,我们都想有个孩子。”
桃夭很早就喜欢孩子,却从没想过要生,最初是害怕自己护不了子女周全。后来遇到褚江宁,对孩子的想法又极端起来,她不敢想象,若自己的孩子也长成纨绔子弟,将会多么讽刺。
可是现在,这些烦恼都不存在了。
她相信自己,也相信褚江宁。更相信生活,不会重蹈覆辙。




乱浮生(高干) 49、六州(终章)
褚家的端午聚会,和谐得如同一幅富贵吉祥的年画。
或许是得益于老爷子的高度认可,桃夭既没有遭到公婆叔婶的冷眼,也没收到平辈亲属的恶意。甚至老中青叁代,看她这新媳妇儿的目光,都透着慈爱和怜惜。
她按辈分依次给长辈敬了茶,又一一认识了各位哥哥嫂子、大姑子,最后褚老爷子喜笑颜开:“好,一家人难得团圆,以后都好好过日子。”
众人连声答应,一时都举杯动筷。
饭后,新晋的婆媳去了楼上谈心。
小书房里,褚母语重心长地点破一霎沉寂:“咱们娘儿俩虽然以前打交道不多,可我一直对你有印象。上次见你俞老师那么隆重引荐,我还在想,这么好的姑娘,谈吐气质、能力相貌样样出众,哪个男孩子配得上啊!没想到,就便宜了我这不争气的儿子。”
本以为婆婆是在说客气话,结果桃夭越往下听,心里越凉:“江宁这孩子从小就被惯坏了,不像他哥哥姐姐们那么懂事。小时候就惹是生非,大了还是不务正业,我跟他爸越反对什么,他就越干什么。往后过日子,你多担待着点儿。”
桃夭闻言,不禁心疼褚江宁,果然有些父母,一辈子都不会自我反思。她沉声:“妈,我觉得他挺好。”
褚母的眼神耐人寻味:“有些事,慢慢的你就知道了。你是个好姑娘,格局大眼光也高,事业上能好好的就行。我们不催你要孩子,子女的事,随缘吧。”
桃夭没再说话,只是礼貌性地点点头。
褚母心里,桃夭自然不是最满意的儿媳妇人选。可思及自己儿子那副混账德性,她又心知肚明,门第高的姑娘显然是不可能,好在没把演艺圈的弄进家门,能找到现在这个,也勉强知足了。
总觉得婆婆话里透着古怪,整个下午桃夭心里都有些烦躁。但想起那些不咸不淡的话,也不好直接说给褚江宁听,只能暂时放下不想。
直到后面跟五嫂却双混熟了,桃夭旁敲侧击之下,才真正明白了褚母的弦外之音。
起因要从褚江宁二十七岁那年说起,当时他遭遇了包办婚姻的空前危机,甚至做好了最坏准备,偷着把一部分财产转移到了国外。在父母的最后通牒下,褚江宁当着全家人的面放了狠话:“我就是打一辈子光棍儿,也不可能盲婚哑嫁,娶个你们满意的女人回来!用不着威胁我,断关系断门路随你们便,我大不了先结扎后出家,咱谁都别想痛快!”
之后不久,他就辗转去了国外,一待两年多。后来褚老爷子亲自出马,骗他说自己住了院,才好说歹说将浪子哄了回来。此后褚江宁跟父母的关系日渐缓和,但他身边再也没有女人出现过,甚至公司的助理和秘书,都换成了男的。
褚家人不只一次暗中猜测:老六很可能为了报复爹妈,在国外做了结扎。几年里褚家人也安排了不少相亲,想以此试探猜测的可信度,然而褚江宁从来都是走完过场就冷处理。其生育能力,旁人一无所知。
虽然男性结扎手术是可逆的,但这话到底好说不好听,门当户对的人家里,几乎没有哪对父母会想不开,让自己闺女跟这么个混蛋凑对。
好在褚家第叁代人丁兴旺,四个孙子中前叁个都是芝兰玉树。久而久之,褚江宁的婚姻问题,一家人也不再强求。
当时只道是寻常,桃夭也没想到,他们恍如儿戏般开局的情感与婚姻,竟然会弄假成真。
端午节后的第一天,两人再度出现在西城区的民政局。
补完证出来,褚江宁站在台阶上,盯着盖了钢印的照片发呆:“嗯,不错,这次的照片儿才像是结婚的。”
桃夭听后,不禁莞尔。
“你笑什么?”
迎着褚江宁的目光,她故作嗔怒:“想起你个混球儿去年说的一句话。”
“什么话?”
“以后又不是不来这儿了!呵,我现在才反应过来,你是早就想着把那两本证撕了,计划着重新来照是不是?”
不防褚江宁说了心里话:“其实也不完全在于照片不好看,主要是……诶你就没听过林语堂烧结婚证的故事?”
“那你讲讲。”
“林语堂结婚当晚,对他妻子说‘婚书这东西,只有离婚的时候才用得着。我们自此白头偕老,还留它干嘛?’然后就一把火烧了结婚证,最后事实证明……”
“证明你被《青年文摘》骗了呗!”桃夭抢白道,“民国的人又用不着拿结婚证去办准生证、上户口。这么大人了,还迷信心灵鸡汤。”
褚江宁脸上有些挂不住,双目灼热地盯着她:“再这么下我面子,信不信我对你不客气?”
桃夭声音嗲嗲地告饶:“信……”双手挽上他胳膊,“下午还有正事呢!”
“那就晚上再收拾你!”
两人说着,往停车场走去。
午后骄阳炙热,被西单商圈环绕的西绒线胡同51号,深宅大院中偶有丝竹之声飘出。
这里曾是清朝的王府,建国后被改成四川饭店,九十年代,港商邓永锵耗时数月,将此处改打造成京城最神秘的会所——中国会。
过去的许多年里,大隐隐于市的中国会,接待了无数中外贵客:英国首相、法国总统、美国国务卿,都曾是这中式宅院的座上之宾。很多二代叁代,以及有背景的企业高管、外国使节们,也曾为这里的辉煌添上浓墨重彩一笔。而那些大众面前高高在上的一线明星,却只能作为点缀,应酬陪酒。
但随着中央八项规定的出台,繁华竞逐的中国会,早在几年前拆招牌关门,黯然谢幕。
褚江宁费了番周折,才将在这里办茶会的事申请下来。
此时宴客厅中央,桃夭一袭大红齐胸襦裙,云髻巍峨步摇压鬓,华丽的妆容与满堂富贵相映生辉。
前排坐着英法美日等国的驻华外交官,魏鸣珂坐在一旁默默看着,心里腹诽:这都能跟八国联军对着骂街了!
桃夭怀抱琵琶,低眉信手,续续弹唱:“我有一段情呀,唱给诸公听——诸公各位,静呀静静心呀。让我来,唱一支饮茶铭呀。细细呀,道来,唱给诸公听呀。神农尝百草呀,传茶到如今,盛唐锦绣,陆羽成《茶经》呀。到宋代,点茶入东瀛呀。禅茶道,始中华,源远流长呀……”
这曲子脱胎于江南小调《无锡景》,后被改作《秦淮景》,出现在电影之中。前段时间褚江宁心血来潮,又在《秦淮景》歌词的基础上作了修改,写成如今带有茶文化意境的小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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