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他爹竟是我自己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裴川野
沈怀璧没听他胡言乱语的解释,握住他的手掌,把缠在上面的布一点点拆开。
齐墨的手伤的几乎没有知觉了,血肉凝固,和布几乎缠在一起。沈怀璧这一撕,几乎是让他的手又伤了一遍。
沈怀璧明显也发现了这个问题,去抢他另一只手上的三/棱/刺。
齐墨被拿了三/棱/刺,才后知后觉地问道:拿这个做什么?
沈怀璧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望着他手的疏朗眉眼却是认真异常:刺死你得了,小兔崽子,不给我省点心。
那把三/棱/刺到了他手上,轻轻挑破了齐墨手上缠着的布条,沈怀璧终于看清了他手上纵横破裂的伤口,眉间微蹙。
他也不再多问,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小瓷瓶,用牙把瓶口塞叼走,颇为大手大脚地把里面的药粉尽数洒在他手上。
那药粉清清凉凉的,一点刺激性也没有。齐墨也垂着头,看着他给自己惨不忍睹的手涂抹药粉。
到时候手不好看,找不到姑娘嫁你可不怪我什么事。
沈怀璧把手中拎着的小瓷瓶丢给他,齐墨去接时,手臂不着意蹭到了他的左肩。
齐墨感觉到沈怀璧极轻极轻地抖了一下,他有些微诧,刚抬起眼,便看见一张白得失了血色的面孔。
哥?你受伤了,为什么不给自己用药?
沈怀璧本就手上有伤,方才又单枪匹马地用留行鞭笞人去了,估计他也没在意自己的伤势。
什么?声音还是平稳镇静,可沈怀璧额侧一滴冷汗落下,顺着素白修长的颈子悄溜滑进衣领,他无疑是痛的。
痛,全身都在痛。
腰侧的口子又裂开,粘稠温热的血液洇湿柔软的棉丝衣衫,黏答答地贴在肌肤上,有些难受。
手臂上的箭伤总是反复无常地恶化,过了许久都好不了。也不知李大夫那老头说的是不是真的,每次都说没养好伤就出来乱蹦,以后肯定会有影响
沈怀璧正胡思乱想着,冷汗一滴接一滴地从额头落下,他看见齐墨正关切地看着他,勉强牵起嘴角,露出了一个浅淡至极的笑:干什么?我又没事。你还真当我是百宝箱?说一瓶药就一瓶药啊?我去哪儿给你变。
齐墨知道他的性子,向来嘴硬得很,不到生死攸关的大伤他愣是哼也不哼一声,他忧心沈怀璧此时受伤的状况,怕再拖真得出点什么事儿了。被他绑起来冷落在一边的李坊主还在不屈地扭动着身子,竭力想让自己坐起来。
呜呜呜!呜!李坊主内心也很忧郁你把我嘴都塞上了!我怎么和你说?
齐墨没工夫与他折腾,把他口中布团扔掉,单刀直入问道:劳驾,怎么走?
坊主见是齐墨来问,又捏着嗓子,娇滴滴道:小哥,你若让我亲一下,我便告诉你。
齐墨没说话,回身捡起地上的三/棱/刺:劳驾。
李坊主自尊心受挫,只得委委屈屈抬起一只手按眼角:你先让人家站起来嘛。
齐墨冷眼看着他站起来,手中三/棱/刺寒光流转,静静看着他。
哎呦。李坊主拍了拍屁股,不慌不忙地从领子里掏出一小块哨子,别在嘴边
悠长尖啸的哨声响起,齐墨劈手夺下他手中哨子,可还是晚了一步。
脚步声从四面八方云集而来,似乎在下一秒就要包围他们所在的卿龙阁。
沈怀璧皱着眉,一掌劈在李坊主后颈上,后者哼都没哼一声,软着身子倒下了。
趁他们还没找来,快走!齐墨还没反应过来,便被沈怀璧一手揽住胳膊,从阁门后绕出去了。
不知是人都去追杀他们俩还是什么缘故,此时的花满山庄空旷至极,齐墨只能听见耳旁呼啸的风声。
沈怀璧就算身负多道伤口,跑起来却不比齐墨慢。
整个花满山庄都是环形结构,他们从卿龙阁绕了一整个大圈,最终又回到了满月坊。
满月坊也是人烟寂寥,方才还热闹非凡的整个大厅都偃旗息鼓了,朱红色的壁梁之间浮动着惨白色的绡纱,一片鬼影幢幢。
沈怀璧无视了大厅内的阴冷气氛,镇静道:从这儿进去。
那是一扇朱红色的墙,齐墨看了许久,才幽幽问了一句:从墙里进去吗?
沈怀璧恰好把那扇墙一脚蹬碎,露出里面暗藏着的层层叠叠盘旋着向上的楼梯,面无表情道:进去。
你怎么知
墙是空的。沈怀璧见他还打算刨根问底,催促道:你打算留下来陪那个人妖坊主过夜吗?不留就赶快!
楼梯内镶了夜明珠,好歹不会让他们再黑灯瞎火着爬楼梯了。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霉味,齐墨向来不适应这种地方,强行忍了个喷嚏,还是没能忍住问话:我们能从这儿出去吗?
沈怀璧没理他,抬手破开面前而至的木门,带着他整个闪了进去。
门里面是一排排星罗棋布的木质架与箱子。
齐墨狐疑道:不会又是黄金吧?
沈怀璧拨开锁扣,把箱盖整个掀起。里面装着的本黄色的纸柱九个为一组,被棉绳牢牢捆住。
他拆开其中一组,刺激性的气味立即灌满鼻腔
这下,沈怀璧不说齐墨也知道了,那是火/药。
果然,沈怀璧沉下声道:我倒是没看出来,这花满山庄是有人要造反么?
作者有话要说: 求评论~撒娇卖萌打滚求~
第18章 凿壁偷生
齐墨也愣了一下,转身去看那几排木架。
弓套箭囊,环首直刀,铁盔铠甲若是说满月坊买了这么多的兵器只为收藏在这儿,整天闲的没事儿就拿出来看看,那不是齐墨脑子坏了就是满月坊主疯了。
将军这里存了这么多东西。齐墨抬起眼,目光对上对方的眼睛,轻轻问:准备干什么用啊?
他心里隐隐约约有个模糊的猜想,却不敢妄自出言揣测,若是真是他想的那样,事情波及的范围可不止有徐州,西至北凉道,东至京城,天天地翻覆也不是不可能的。
这么多的军备资养,足够组成一支上千精骑的军队了,况且西部一直发展不平衡,有些城池的军备都没有一个小小的满月坊里存着的多。
若是战事突起,周围小城池都无法抵挡,只能乖乖束手就擒。西北地广人稀,瘦死的骆驼也比马大,若是控制下来,可谓是一片极为可观的领土。
沈怀璧一时间也没答话,他走到那些木架边,拿下一柄环首直刀。
漫天萤光折射在刀身上,雪亮的寒光衬着他极为突出的腕骨,白得几乎有些青。
你看这里。沈怀璧将刀鞘翻了面,上面刻着极为繁复的花纹,犹如蛟龙跃鲸,腾鸾飞凤。刀柄上刻着青白的蝶翼,全都淬了崭新的青铜,显得亮眼而妖异。
齐墨这才注意到这柄刀与别的刀面都不一样,他接过刀看了一圈,半晌才迟疑道:这是帅刀?
每支军队都是由不同的将领一手调/教出来的,自然,每支军队都有自己的主帅。军队派发的刀都是一样的,只有主帅有一点儿特权,用的刀都是自行打造的。
有了帅刀,那么一定会有主帅的名或字篆刻在刀身或刀柄上
找到了。齐墨翻转刀身,在刀背上找到了一个篆刻其上的文字。可惜那字跟花纹似的,他辨认许久,都毫无头绪。
沈怀璧握着他拿住刀的手,就着看了一眼,淡淡血色的薄唇轻启:是梁字。
梁?没有哪个王的封号是梁啊?齐墨有些奇怪,又想到一个可能,嗫嚅了一会,慢吞吞道:将军,不会是你弄错了吧。
沈怀璧一脸漠然,看样子下一秒就要用留行把他给抽出去。
好在沈将军向来大人不记小人过,耐心地循循善诱道:你再想想,不一定是王侯将相的封号,往上追溯几代。
齐墨最头疼的就是背念史书,好在以前教他的老夫子天天把之乎者也生死有道这样的话挂在嘴边,他就算不背也能记得三分。
若不是王侯将相的封号,这单单一个梁字,说法可就多了。
他们大齐是多种族国家,梁姓虽然不是什么大姓,比不得其他大家,但也在京城那边占了大头。只是这梁姓起起落落二三百年,总也扑腾不出什么大水花,整天靠着贩卖茶叶布匹这样的小宗生意起家。
齐墨果断把他们都排除,继续冥想。
沈怀璧也不催促他,径自绕道去看那些藏在后方的兵器了。
夜明珠把整个空间照得很亮,柔和的萤光缓缓流动,倾泻于地,带来一身霜意。
往前追溯三个朝代,有个短暂的王朝,它唯一的国号便是梁。
梁之前的前朝国主□□荒淫,不理国事,百姓民不聊生,农民愤激反抗,最终推翻前代王朝。
梁便是那个时期由农民组成的党羽的称号,只不过这个梁王朝仅仅存在了短短三年,就被新的农民起义推倒。
沈怀璧不知什么时候又摸了回来,猝不及防在他耳侧低语:想到了吗?
齐墨手中的刀哐当一声落了地,他有些不自在的往旁边侧了侧,借着低下/身去捡刀的空当遮掩:他们想效仿梁王朝吗?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沈怀璧的笑都有些虚弱,他淡淡道:我倒是错怪十一殿下了,本以为你天天身处京城繁华纸醉金迷之地,早就被花花世界迷了眼,没想到这段史实你却还记得。
齐墨捏着鼻子认了,放下手中帅刀,问道:那咱们从哪儿出去?
沈怀璧刚才在他想的那段时间里也没闲着,把整个储存室都给逛了一遍。他指了指东面的墙角,眉尖微微蹙起:那儿有个活门,但是被木条封死了,短时间内我们出不去。
孩子他爹竟是我自己 分卷(14)
齐墨不信这个邪,走过去查看。
那扇门估计是为了工匠离开而设的,通道一定是通往地面,整个满月坊完工后便隐藏起来,藏在一排架子后面,隐蔽得很。
上面用细长的木条钉得死死的,通风都难,更遑论让两个大活人出去了。
先看看别的地方有没有出口。沈怀璧看他拧紧眉,出言宽慰道:那么大一批军资,这个地方建成的时候就应当考虑了走水的可能,或许别的地方还有出口。
他这句话纯粹是瞎话,既然是密室,又怎么会建造两个出口呢?难道满月坊主日日都来这里开设宴会不成?
齐墨倒把他这话当真了,爬着那几排摇摇欲坠的架子四处乱摸。
沈怀璧心道这孩子真是倔种,手中又拿起那柄帅刀细细查看。
两人各司其职,谁也不扰谁。
外面突然传来杂乱的脚步声,愈逼愈近了。
与此同时,不知在哪里当小狗儿四处乱窜的齐墨的嗓音也恰时响起
这里有一个很小的出口,在天花板上!它估计也被封住了,我把它凿开,很快就能出去!
瞎猫碰见死耗子的沈怀璧心情有些复杂,看着他兴冲冲地四处找利刃把那个天花板上的小门凿开,刚要去帮他,便被齐墨制止了:将军你别动,一个架子站不下那么多人。
沈怀璧只好作罢,看着他手里拿着匕首,一点点把旁边糊着的石墙翘松,半天才撬下来一小块。
沈怀璧身长玉立,此时不得不靠在墙壁上做支撑,不然自己连站都站不起来。他看着齐墨一刻不停地忙活,轻轻道:有人追来了。
齐墨停下动作,愣了一愣。
这里是末路,他们没有什么地方可以躲藏,若是被他们抓住,他与沈怀璧二人只有死路一条。
但很快,他手中动作未停,速度还越来越快起来。
那我们得快点了,你身上还有那么重的伤呢,在出点什么事儿,怎么扛得住呢?我快点凿开,你那么瘦,挤一挤就能出去的
沈怀璧忍不住插嘴打断他:我出去了,那你呢?
齐墨朝他一笑,唇边的梨涡深绽,溢出满捧甜蜜的甜:暂不说我能不能出去,就算不能,将军出去后会找人回来把我带走的!将军是好人,我相信你会回来的。
你沈怀璧抿了抿唇,他的声音带了点自己都没察觉的轻颤:你可知,被满月坊主抓住了是什么下场?我伤他容貌,打伤他侍卫
大齐需要一个会打仗的镇北将军,而不是一个没用的十一殿下。
齐墨一边凿着墙壁,漫天飞灰在柔光映下如夜雪飘扬,闪着明明昧昧的光。
那个口子已经被凿得很大了,塞进去一个身材偏瘦的沈怀璧足足有余,齐墨这种高大身量的少年却不太够。
齐墨见沈怀璧没答话,转头去看他,眼睛亮晶晶的,似乎藏着满天星河。
他伸出一只手,像是邀功似的说:快来吧,将军。
沈怀璧没理他,靠着墙壁半晌没动。
齐墨也不恼,跳下兵器架子,一手横过沈怀璧腰间,另一只手越过他腿弯,打横将人抱了起来。
沈怀璧一时感觉天旋地转,他本就失血过多,此时更加显露出端倪他没有力气挣脱齐墨的手了。
齐墨的手刚上过药,方才用匕首凿开墙洞的时候又裂开口子,艳红的血洒在沈怀璧身上的白色轻铠上,像是雪地里开出的一朵艳丽罂粟。
美艳得不可方物。
齐墨鼻尖萦绕着淡淡的香气,他有些遗憾地想,今天可能就要栽在这儿,以后再也闻不见这样的香气了。
外面的人已经追了过来,这间储存室太大,那些人一时寻不见人。
为首的侍卫见状,刚要带人去搜,谁知跟过来的华容挥手制止,嗓音冷淡:放把火,烧了。有事儿我负责。
在花满山庄,人人都知道李坊主与华馆主向来不和,相看两厌已久,虽说华馆主一直是花满山庄实际掌权人,他说什么便是什么,但这可是整整一支军队的装备,那侍卫首领犹疑再三,愣是迟迟不敢下达命令。
华容懒得再与他们多加言语,折身向回走,丢下一句:我说的话都不算数了么?烧了好,这样脏污的东西,本馆主不要。
大火四起,火舌燎着木质架,□□被人整箱搬走,不至于让整个花满山庄都遭了殃。
齐墨这边也不好过,虽说沈怀璧现在已经重伤,意识涣散,但凭一己之力强行把一个成年男子送出去,那还是极为不易的。
烈火越烧越燎烫,木架燃成点点星火,化作飞灰。热浪层层袭来,烟熏雾燎的空气无法让人再待下去。
齐墨从衣衫上撕下一块布条,捂住沈怀璧的口鼻,以求不让他吸入太多烟尘。
他带着沈怀璧缩在一座木架旁边,看着火舌渐渐逼近。头顶的木梁被火焰烧脆,不时掉下一截烧得通红的断木。
在灼人的热浪之中,他看见之前沈怀璧发现的那个口子上封着的木条已经全部烧没了,齐墨一个激灵,依旧抱着沈怀璧站起身,几乎是凭着潜意识往那里跌跌撞撞地走去。
头顶横梁颤动,落下一块生木,正正当当砸在他背上。
沈怀璧被他箍在怀中,一点儿也没伤到。那股隐约的香气支撑着他站起来,踉跄着摸到了那个洞口。
黑暗如约而至,活动的空气灌入鼻腔,生命又鲜活起来。
齐墨把沈怀璧背在身上,顺着黑暗崎岖的楼梯一节节攀爬,经过无数次跌倒,手指已经麻木不堪。
那楼梯好像长得没有尽头,他如一具行尸走肉一般,一直向上攀爬。
当洞口清亮的光与呼啸的风涌入他的感官时,他才迟钝的知道
他活着出来了,和沈将军一起出来了。
远处打马声阵阵,又数十骑奔赴而来,映入眼帘的隐隐约约是李管家那张麻脸。
齐墨把护在怀里的沈怀璧交给他们,即刻坠入了意识的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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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我在养伤
浅淡的药味萦绕鼻尖,忽而变得浓重起来。齐墨向来对这些气味敏感异常,他试着翻身去躲避着令他不喜的药味,便被人一把按住。
小殿下,您别乱动啊,压到伤口可疼了。
他迷糊着睁开眼,李管家手里正端着一只淡青色的翠玉瓷碗,酽酽的药汤还在冒着热气。
齐墨有些迷糊了。
入眼便是他在江北的卧房,头顶上面的房梁柱子雕刻着一只鹰那是江北所特有的夜枭。
淡淡的苦味灌进他鼻腔,告诉他,一切都是真实发生的,不是他一人的瞎想。
他不是还在花满山庄外的徐州北郊吗,怎么突然就回来了?
还有沈怀璧哪去了?
齐墨一个激灵,当即挣扎着要下床找他,刚才没有察觉到的一股巨大的疼痛从背后而起,火烧火燎的感觉袭上心头,剧烈的疼痛又让他跌回床榻去了。
李管家颇为担忧地望着他,把手里端着的药碗放下。
殿下,不用太过担心我们将军,陈年老伤都是家常便饭了,他扛得住。倒是你,殿下。李丰伟眉间染上一丝淡淡的愁,他接着道:你背着将军爬出来的时候,那真是两个血人啊!将军还好,至少看起来没那么糟糕,殿下你的背部被烧着的木条砸了一下,还背着将军爬出来,破了好大一块。大夫给你上了药,走之前还说了,不能乱动,不能下水,坚持擦药。
他直起一根手指,在齐墨面前晃了晃:至少十天半个月。
比起他自己,他更担心沈怀璧的身体状况。虽然李管家说了不必担心他,可是沈怀璧他也是人,他也会痛的啊。
齐墨敛着眉,微卷的羽睫簌簌颤动,如蝴蝶展翅高飞时震颤的双翼。他看着李丰伟道:我想去看看他。
李丰伟拿他没法儿,只得带他去。他伸出手想搀住齐墨,谁知齐墨避开他的手,笑道:又没什么事儿,待会儿将军看见了,指不定怎么说我呢。
他勉强支撑起了自己,一只手靠着墙,一点点往前挪动着。
李丰伟深知齐墨的臭脾气,打死了也不会回头一下,便只好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
好在沈怀璧修养的卧房与他的房间相距不远,饶是如此,齐墨也艰难地挪了小半个时辰,这才到了他那间卧房。
彼时沈怀璧也已经醒了,齐墨从半开的窗户往里面看,沈怀璧正斜斜的依靠在黄木雕花大床的靠背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属下汇报。
也许是刚睡醒,他的神情有些恹恹的,像一只倦懒的猫。
他的左臂又缠上了洁白的纱布,新受伤的腰部也上了药,薄薄一圈白色显露在外裳下缘,整个人都是苍白的。
齐墨的心最柔软之处不知为何突然被狠狠揪了一下,白着脸继续注视着他。
属下派人去查过了,徐州那边的花满山庄什么人都没了,全都空了。也许他们料想到将军会活着出来,便把那里全关上了。属下去查探的时候,那儿已经变成了一座空山庄。
听了这么长一段,半阖着眼睛的沈怀璧这才开口道:可查清楚了那个满月坊和其他几个馆主的底子?那么多兵器与□□,说是没有一点二心,我沈怀璧三个字都能倒过来写。
那属下摇摇头,遗憾道:一点线索也无。
沈怀璧掐着眉心,沉默许久才道:先把消息藏好了,切不可轻举妄动。去查查有哪个帮派以梁作为帮派称号,消息压紧点,不必我多言。
那人点头称是,刚要扯开话题继续禀告,沈怀璧突然打断他,问了一句似乎与前面的事儿毫无关联的问题:容大人那边怎么样了?
属下已经派人前往江陵,递送和书,容大人大抵不会出很大问题
沈怀璧蹙着眉听完,眉心的褶皱似乎淡了些。他舒了口气,不知在与谁说:那就好,那小殿下脾气臭得很,一言不发就跑了,这会儿估计还在休息呢。小孩子什么的,真是难搞。
属下无意跟了一句:将军对十一殿下真是上心。
沈怀璧没接嘴,自然而然地错开话题,问别的事情去了。
里面的属下喋喋不休,沈怀璧的嘴皮子偶尔动两下,而更多的是沉默地听着。
齐墨不好因为自己的贸然进入而捣乱他们的谈话,只好坐在沈怀璧门前的竹椅上等着,靠数天上飞过的大雁打发时间。
江北地处西北,正是候鸟越冬的地方,嘈杂的雁群叽喳着飞过高远的天际,间或掠过满是光秃枝桠的树梢,带来一阵呼啸的风。
李丰伟日理万机,当然不可能整日陪着他在这儿数大雁,只是怕他着凉,中间送过一次厚厚的狐裘让他披上。
又是一年冬,大雁南飞,征人胡不归?
日落西沉,金乌划勾,绚丽的光晕破过云层,给落霞染上一层秾艳的橘红,为天际涂抹上一抹浓墨重彩的亮色。
给沈怀璧禀报事务的下属不知何时离开,沈怀璧下床踱步到窗边,想换换气。他刚打开窗,便见到一道熟悉的背影,逆着霞光立在他窗前,正出神的望着落霞。
齐墨见天色也不早了,刚想回去,他转身就看见沈怀璧面色复杂的看着他。
二人相对无言,齐墨正觉得尴尬呢,沈怀璧发话了
沈怀璧憋了许久,憋出了这么一句:你有病吧?醒了就跑这儿来吹风?当我府上的药都是白瞎的么?快滚回去休息!有多远给我滚多远!
齐墨自动忽略了他那些不好听的语句,转而问道:将军,你好点了吗?
齐墨天生头发细软,因此一压便容易翘起来。他说话的时候眼神专注而真挚,很难让人推拒。
沈怀璧没理他,冷着脸绕出门,拽住他的袖子把他拉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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