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疤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叁侗岸
窗外有鸡鸣,狗叫,邻居大婶的叫骂。
他满足地盯着她,开始滔滔不绝:只有你了解我的习惯。路柔,以前我生病,你总第一个照顾我。以前,我做什么你都无条件地支持我。以前我饿了,半夜你睡了也会起来给我煮吃的。以前,以前…
没完没了。
她微笑地不说话。
握她越来越紧,他手指陷进她肉里,声音也激动起来,然后不管不顾地说我们一辈子别分开,以后我什么都听你的,给我一次旧情复燃的机会…
沉默,只有两双眼睛干看着。
路柔尴尬地笑笑。
从她身后,林凉突然走出来。他说江总,一月五号,欢迎你。
江漫猛地从梦中惊醒,他飞快跑到洗手间,用水打清醒自己,抬眼。镜里男人的嘴脸,如此的嫉妒、扭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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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他开车去了私人墓园。一脚一脚面无表情地踢破了墓碑,接着他蹲下,开始一根一根地抽烟。
男人神色淡得幽微,黑夜中低嘲一声。这下,他才终于接受了“命运捉弄”,一切皆可能。
离开墓园,车速向死亡逼近,他沉默地飙车,在无人之境发泄情绪,不知道哪里才是方向。
很快,蓝牙中传来语音消息。他听对面说:你说林凉啊?林凉他认识。
“高考那年他试都没考,跟一个女的私奔了。”
江漫淡淡地回:“林总挺深情。”
“都八年前的事了。林总有点毛病,厌女。这次居然要结婚,估计是来真的。”
“路柔?”
对面说这女的不认识,好像能力挺强。听说林总是她初恋。
江漫感到一个冷笑正出现在他脸上,情绪冷得刺骨加剧。尽管声音讲得温和。
“挂了,下次约。”
瞬间他踩下刹车,身子弹回后左手猛地捶在玻璃上。不知疼地猛地一下,又猛地一下。破皮出血后他闭着眼任伤口溃烂,玻璃上的血无声说着他的愤怒与委屈。
你还委屈?你委屈什么劲?玻璃上的男人嘴唇轻蔑。
侧回了头,江漫使劲揉着太阳穴,身体一下瘫了。他慢慢地抬头,脸色有点颓然。他突然说所有人都骗了他。
他说要我怎么静。
早知道她要和别人结婚,两年前他就该拉着她一起去死。
在车里抽烟,烟最近是他解闷消愁的药。车前镜中,烟雾朦胧了男人侧脸,暗色将他儒雅的气质渲得接近了忧郁的阴暗。火星点点。
“江漫,今年过年老地方。”家里突然传来消息。
/
撞到人了。
路柔抱歉地将孩子扶起,慢慢地,看到她一脸探究。顺孩子眼神看去,她便看到自己左手手腕上这道明显的疤。
也许长得恐怖,吓到了孩子。她轻轻掩好,用一包糖果示出自己的歉意。
电话响时,她刚备好了回国的一些东西,正在开锁。门开后她才接起。
林凉问她明天回来?嗯。她点头。
两人聊了聊最近的国内形势以及一些政策,分析了利好与劣势,谈到房地产融资方面上面出了点严规,两人都收了点笑。
隔一会儿,林凉传了张照片给她。
她一眼看到林氏集团年会几个字,再往下,就是浩浩汤汤一群人了。目光,总习惯从中间往两边看。中央站立如松的男性比回忆里多了成熟。这次她没有呕吐。
是真的淡了吗?也许是这样。
“他一个人来的,身边没有沉蓓。”林凉说。
好模糊的名字,像有人远远喊了一声,将她一点神喊回了山甘。她不记得具体事了,深刻的只有一些情绪。
人的欲望偶然下半身,偶尔是上半身。她记得,尽管江漫那时很谨慎地与沉蓓保持距离,尽管他一次次说我和她绝不可能,斥她别乱想。但她能看出来,他对她仍多一个心眼。
过去女人谈了爱,情这方面比男人细多了。细,也许好也许坏各一半。
现在江漫和谁一起,没和谁一起。过程、原因与结果,她不感兴趣了。
路柔穿了件红色大衣,应和国内快过年的喜庆。明天回国,她脑子想还要带些什么,特产?衣服带够了吗?
她又给林凉回了条消息。
林凉点燃湿烟,电视声忽大忽小,他沉默地陪着夜色,烟气在他眼前上升,又飘散。
慢慢地,烟雾中出现了一条狭窄的小道,那是城中着名的红灯区,巷道两边透出粉红帘子微弱的求生的光。
在那黑暗、肮脏的小巷里,一张小凳上,坐着一个好欺负的可怜女人。她个子小小的,倔强地喊着他的名字。
手机响了一声,他接过一看。
“我不想见他。”路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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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疤 四十五: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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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itle: 四十五: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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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月11号,北城到了。
先放14寸行李。房子在二环,两室一厅,父亲买给她的。出小区,拐个右弯,就是熟悉的北城商业中心——春河路。同印象中翻了新,似乎又多了些人口。
最近,她总梦见北城。
高高低低的房子,川流不息的车辆,和一架贯穿东西的云桥。
街道、小巷、马路,落日烟霞,一块一块碎片地拼起她的旧乡。两年前,父亲给她收行李,说希望她能走出去。人这辈子就两种使命,一是去远方,二是回家乡。最后问她还回不回来。
路柔说不回来了。
她承认,这句话并不可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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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来巧遇了何双茹。
出国前,路柔弃了以前所有联系,自欺从未来过北城。这些年何双茹也不知她下落,今天碰到了,在路上就激动地聊起天。
多是些旧同学的归宿。哪个去了国企,哪个考了研,哪个贷高利贷跳楼了。说着说着,何双茹突然就问。
“你跟江漫还没结婚啊?什么时候我来吃喜酒。”
“已经分了。”
“他提的?”
“我提的。”
何双茹还不太信。过去是路柔更爱,更付出,对江漫百依百顺。她想起大叁,自己借了路柔手机,截张图想发给自己。她无意打开相册,那一下就大吃一惊。
六百多张照片,全是江漫。
“下一个更乖。”何双茹拍拍她。
“嗯。”
何双茹看她的平淡,似乎忘了曾经那样炙热。这让她又记起两年前。她刚下班,还是深夜,一个陌生电话说他是江漫,接着又问她知不知道路柔在哪,语气着火般急迫。
也许当时两人就出事了。
路柔笑笑:“一月五号,我结婚。”
何双茹又大吃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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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哥,那瓶红酒送我怎么样?”
林凉从酒柜拿出:“好啊。”
北城几乎没她什么朋友,所以下午见的第一个是林凉。寒暄几句,市场、政策。抬眼,她有看到他卧室门缝里躲着一双受伤的女人眼睛。
瞬间,她推翻了林凉八年不找女人——可能是同性恋的猜测。
与林凉,两年前订婚,今年完婚。没男女感情,大家都表明对这些渐渐是灭绝师太上身。见面时次数得清,目前是搭伙过日子和应付父母。
说不定,也许先婚后爱。毕竟对未来的把握就像天气。一不留神,说变就变。
不知怎么,有种预感蔓延,但发生或不发生其实对她并没影响。出门前,她对林凉说:“凉哥,你该不会逃婚吧?”
“不可能。”他很笃定。
慢慢,她就看了一眼他的卧室门。
走出林凉家,路过一家超市。这家超市在柱前贴了一面长镜,也许为了风水。她看到镜中她身后密密麻麻的人群,老人、小孩、年轻男女。
依稀感觉,有双眼睛一直在盯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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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路柔一个人外出买菜。
晚上简单点,炒个白菜,一个素汤,再来个煮玉米。于是,白菜、莴笋、玉米都进了袋子。还买了一斤猪肉,准备明天吃。
路柔沿街走到人行道,正是红灯。抬颌,眼无意地扫去对面,握袋子的手就愣了下。
过去在人潮人浪,无论他站得多偏僻,多狭小,她很自豪能一眼认到江漫。现在只因他穿了一身白,在一群黑衣服里挺扎眼。
公车压过人行道,视线被遮。
车远去后,江漫不见了,黑色人群如旧。仿佛刚刚是随机落下的时间断层。
红灯闪烁,不久后,可过马路了。
不远处,一辆辆车被迫停下。人行道上绿灯亮起,城市灯光昏黄。在车声洪流中,她小步小步地走,视线平行,安静地向对面走去。
巧合?故意 ?还是眼花。
随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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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对面,再走一条街就是小区门口,接着,左拐再右拐就能回去,这一路无阻。她左拐,仰面看树上已张灯结彩,要过年了。
她右拐,没走几步,单元门口到了。刚掏出门卡,就听到背后低声说了一句:“路柔。”
声音熟悉,但不习惯。
路柔像没听见,门卡对上感应,面无波澜地拉开了门。
刚走出两步,身后又说:“你的纸,掉了。”
她只是一直往前走,不再回头。
江漫感到手心发凉,神经衰了一下。尽管他知道从林凉那儿起一路跟上来就很不该。这快犯罪。
正因为不该,他越渴望在她身后,越来越近,闻到她一点发香。换了香型。
路柔站在一楼等电梯。他并肩站不远,不说话,也不走。
不想与他独处空间,电梯到了,她转身往楼梯间走。
这次江漫没跟上去,只是目光锐利,贪婪地看着她。默默点了支烟,看她头发长了,皮肤白了,气色淡了,用一种陌生人态度对他,甚至眼神中偶尔有不耐烦。
走前,她都没这样不理人。江漫闭眼,揉了揉太阳穴。
这滋味吧,就特别难受,像有人拿钉子使劲往他脑子里凿,头里嗡嗡地疼。这相似疼,让他一下回到大巴车坠河事故。
那天吵架完,是他亲眼送她上车。他在车后追过一段,但实在跑不动了。既然她非要走,你让她走,回去时他说这段硬话。
第二天,人还没缓神,新闻报道倒快。说山甘这辆夜班车,司机酒驾,拐大弯时一下刹车踩成油门,撞断脆弱的桥栏猛地冲进了河。
全车人溺亡。
小地方,车票只看钱不看身份证。尸体全冲走了,鲜有几个找回,都认不出身份。
不信。但电话、信息全不通。他加急想回城,因为事故,当地调查要耽搁几天,等回城后她周围人都说不知道。问她最亲的父母,他们骗他顺他的话说她死了。
信,又不信。不信,又难免信。这两种力量僵持着,使他浑浑噩噩。
他做巴车坠落的噩梦,一次次,全车人跟他一起粉身碎骨。另一种噩梦,是看她从手里穿过,溺水,烂掉。真的无能为力。
也许,那天晚上他坚持追下去,喊住她,一切就会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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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活生生的。失而复得。
所以,江漫现在的兴奋里掺杂了一种悲剧式的掠夺。又难受又幸福。眼圈有点湿。即使他知道他将出格,将失控,将得罪。但这种滋味在身体的每一处扩大,接着轰鸣、下沉、飞驰,使他眼前险些发黑。
他几乎处在脱缰的边缘。
吸完一根烟后,江漫追上去。
很快很快,几近狂奔。
然后,用力拽过她的手,哑声轻轻喊她:路柔。接着,快速绕到她前面。
毫无预兆,低头,他吻向了她的唇。
他的吻,壮烈般,似野火燎原。
月光疤 四十六:驯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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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itle: 四十六:驯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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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耳鬓似着了火。
江漫伸手拧起她的下颌,破开牙关,势如劈竹,吻湿暾暾的。
他又倔又温顺地舔吮她的唇瓣,唇舌有劲,力度渐渐泄露出崩溃的情愫。
慢慢地,健壮身躯和双臂将她锁在一个狭小范围里,一点一点吻走她的呼吸。
比较下来,她无法挣脱。
幽暗的楼梯间,隐秘角落,一道道雾气缭绕、飘散。
家里教他藏事、稳心、兜火,也循规蹈矩。原本该等两人自然见面,打个招呼轻声说个话再好好谈。多少人如何爱他、骂他、嘲讽他,依旧不上心、不在乎。
却偏偏失了智地追上来,像色情狂一样,连遵循的教养都不要了。只想吻她,吻个没完没了。
他弯低腰,缠寻她的舌,强盗一样。
吻得江漫全身发着抖,摸她脸颊的手泛白。
是活的。
他多自责间接害她上了大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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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柔甩开他的手,清脆巴掌声很快响起。她的手打得发麻。
他的腰再弯低,吻得更烈了。
再扇一掌,他依然不放,手掌着她后脑,身子一点点贴紧她,吻一次比一次深。
她抬手奋力抵开:“你…”被他吞下。
被推得越起劲,他越失智。
扇他没事,就是不能推开他。江漫干脆反剪了她的双手,喉结游动,吻越来越凶横,鲸吞般,辐射着疯癫的绝望的热血沸腾的占有欲。
她咬他,往狠了咬。剧烈的血腥味和疼痛都没能逼他停下。
江漫睁了眼,锁她手腕的力度加重,心却并未得到慰藉。吻越强劲,越不能冷静。
两年而已,怎么就对他生分成这样了。路柔不会像眼前人一样只是淡漠地看着他。那扇吧咬吧打吧踢吧,给点反应,比什么都好。
冲突间,路柔渐渐尝到了泪咸味。她蓦然抬眼,与他视线相对。
这双男儿眼似雨气氤氲,眼球血丝明显,疲惫,对她露出一份湿绵的柔情。
他西装皱巴,衬衫领上少了两颗纽扣,领带也乱,仿佛受了极苦的煎熬。
路柔闻到了酒气。
力量悬殊。路柔不挣脱了,没感觉地任他亲,等他够,等他自找没趣。
时间从唇间溜过,直到江漫呼吸不顺地直起腰离开。平息一会儿,他对她想说什么,路柔突然又扇了他。
她问:醒了吗?
血从他嘴角成线流下,脸颊火辣辣地疼,微乎其微地肿了。
停顿了下,江漫扯出微笑,摸她的头发。
江漫:“打吧。”
他拉起她的手,脸凑上去。重复说你打吧。
路柔又给了一下,看他感觉不到疼,不皱眉,似乎只是当作一种男人宠女人的情趣。
把手背在身后,她不动了,表情也淡了。
他的额便抵着她的,轻声问:“那现在心里有没有舒服点?”
“对不起,刚刚我太激动…”
路柔的眼神慢慢飘在他脸上。他手指碰上她耳垂。
然后,她捂嘴,弯低身突然一声干呕,另一只手顶着抽搐的胃。
并未吐出什么,只呕了叁下,她俯低眼,看他着急地用纸巾擦她嘴边,话也急。
“胃不好吗?检查了没?没事吧,现在好点了吗?我给你买瓶水上来你喝点怎么样?”
“路柔,你说句话…”
他扔了纸:“我背你去医院,”
路柔说没事,绕过他就要走。
“真没事吗?”
“没。”
去医院看过,医生说是神经性呕吐,她这种是周期性的,紧张、心情不愉快、内心冲突,一些消极情绪就会引起躯体性反应。其实,她并没有那些情绪,也许是以前呕多了,现在免不了会有遗留反应。
路柔不想给予他任何情感:痛也好,乐也好,怒也好,一丝都不会源于你。
江漫抱住了她。
先低喃她的名字:路柔、路柔,接着像猫般撒娇式地蹭她的脖子,手越来越紧,仿佛一个长途跋涉后,终于回了家的孩子。
尽管他很不自在,从未这般弱势地袒露过感情。
“放开。”她说。
他深吸一口气,双手松开。
阴暗空间里,江漫的表情有点僵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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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柔瞟到了他脖后的痣。
依然漂亮地嵌着。说不清,以前是怎么想的?这时候,她再也生不出那种旖旎心思了。
过去几乎是她主动,她掏心窝,她魂不守舍,两人之间像连接很多根线。然后一次次,眼看着一根根磨损,一根根断裂。
路柔想起在山甘,自己和古筝一同坠落,江漫却跑向了它。后来他道歉,解释说没看见她也在。他就去山沟踩着泥第一次挖螃蟹给她吃,希望能补回来。她包的他手指伤口。
那筝陪他十多年,你才陪了他几年。当时,理智原谅了他。
感性却无法不怨:为什么你第一眼看到的不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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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之间冷清的安静比热恋时更默契。
“你没吃饭是不是,附近有你喜欢的…”他先开口。
这样热情,还是江漫?又想补回来?还是别有目的。
路柔就感觉吧,是真的有点烦了。
走,他就堵她。
无赖得像变了个人。这怎么了?
于是,路柔在原地打量起他。两年前她走时,江漫不还是那副旁观冷静的德性吗?
江漫:“我们谈谈。”
路柔默默地看他。只是看。江漫这张好看的脸,好看的五官,好看的皮肤,好看的头发。
组合起来,似乎也就那样。
她发现真的平平淡淡了。他是俊,林凉都议论说首都除了江家“太子”,再说不出第二个比江漫更俊更有气质更有名的富家少爷。
却怎么都不能让她渴望了。
或许他并不特别,只是当时她愿给他架一顶聚光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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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多时候,是江漫说,路柔很不响、很不响。
他跟她讲北城的变化,哪里楼高了,哪里推了重建,以前去的地方又多了哪些花样,矿泉水涨了一块。
以前喋喋不休的是她,他寡言少语。这怎么了?
听他突然问道:那辆大巴,不是掉河了吗?路柔才悟到。
原来,江漫以为她死了,以为永久失去。她大概明白,今时不同往日,他想补回来的不止是她。
江漫继续找话,他有太多的话要问:这两年你去哪了,过得好吗?我们还能…她却一句都没理他。
只和未婚夫聊得欢。
“凉哥。”
林凉打电话来,找她帮忙问桐花巷红灯区的事,路刚在那片更了解情况。路柔应了,两人很快挂断。
“什么时候的事?”江漫压着喉咙问。
“一月五号,我结婚。”
“不说这些。快过年了,宿城的彩灯挺好看,有空我们去一趟。”
“我爱他。”
“你刚回来,我们找时间约一下。”
“我爱他,所以才结婚。”
“别说了。”
“一月五号…”
江漫突然抓紧她衣领,眼神阴得发狠:“我让你别说别说,你没听见?你他妈乱爱什么爱,我们都还没完!他敢!”
见过江漫大怒的次数稀少,一次是毕业舞会那天,一次是山甘吵架,还有,这次。
“以前不是无所谓吗?”她不在意了。
他低下他的头,低下一切。“对不起。”
“女人不会拿婚姻开玩笑。”
他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心却涩着,手慢慢放开她,四肢像失了知觉,脊背都是麻的。
他呆呆地望着路柔走了。
门打开,江漫瞟到屋里新买的家具,一双男士拖鞋在地毯上。
路家近些年鲤鱼跃龙门,有钱,有未婚夫,她过的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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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江漫睡着了。
半夜惊醒,看见路柔的室外鞋柜就在不远,抬眼,门是关的。他心里一阵安定,继续半瘫在地上,闭眼睡了。
早晨路柔看到他睡在门口,她绕过他。
没有惊动他,没有看他一眼。
男人醒时,天已大亮。
俯低眼,幽明中江漫半蹲着,倚靠上灰白的墙,背部轻弯,烟在指尖上风情万种。他领口露出锁骨,有堕落的俊感,晨光点洒在颧骨。
烟雾,漫过鼻尖。
他打通电话:“林总,我们谈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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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柔是在公司厕所间遇到的熟人。
旁边洗手的同事说新来的保洁。
看她拿着桶和清洁剂离开卫生间匆匆忙忙赶往下个地点,路柔的记忆像被猛地踢了一下。
那是一个多苦多难的女人。
路过前台时,路柔让人事将最近新来的员工资料发她一份。便上了二楼,办公室坐下。资料传得很快,她下载好后点开。
慢慢地,路柔删除了资料。
的确是沉蓓。
女,四十叁岁。
叁叁:抱歉,来晚了…
月光疤 四十七:静动
—— title: 四十七:静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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