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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疤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叁侗岸
新的独间办公室,淡香余留。
窗外,光薄薄一层盖下城市。
一杯速溶咖啡,泡两颗红枣。路柔端起瓷杯于落地窗前,保养着卖命。
& 路总。& 有人敲门两声。& 你要的资料。&
& 放桌上吧,谢谢。&
半年前,她投资入股了这家五十人左右的小公司,主营品牌策划,法人代表是她初中同学。旧时曾说一起当老板,算是圆梦。
上岗第一天,她想全面了解公司目前状况,以做调整。
助理拿来近些月相关经营资料。临走时,她看眼前女上司正认真工作,相当漂亮。
俯低的脸看起来有一种摄人心魄的美感。敞亮的办公室被她衬得简陋。她骨相动人,侧颜凌厉。学历高、品位高,眼光高,看得出一般的男性无法应付。
助理难想出,怎样的人能入她法眼。
资料看了大半后,时间也漫走。路柔感觉眼涩,于是走到窗前,洗洗眼。
北城。每一条街道,每个模糊的路牌,就像用惯机器打字后初次用笔,感觉僵硬又新鲜.
那年出国,父亲说有朋友会照顾。
拍拍她肩,慈父口气说女孩可以不用太强,被宠着看点娱乐就好,那儿有闲职。
拒绝了,她可以千方百计让别人依赖她,但提醒自己绝不要依赖任何人,就像“贩毒不吸毒”,更不想被定义女孩该是什么样。
她当惯了尖子,学习习惯一抓就稳。六点背书,做兼职做作品做导图,懂剖析和归纳,作品一发就揽上千的爱慕,晚上就点灯学外语,考证书。她很会考试,acaa高级数字艺术设计师证到手后,外语也流利了。直接去面试世界五百强大企。
毕业证说明专业知识水平,简历代表行业知识水平,职业资格证书考验职业技能,作品证明创意能力,面试时,言谈举止体现沟通水平和综合素质。这几样综合考核下来,虽经历浅,但作品出色,视为潜力股入职。
国外生活仿佛一道浮烟,慢慢地,她闔眼,往事从另一端散去。
回国。为结婚、为创业,且吃不惯国外的饭菜。
也不惧手上那道刀疤了.
徐琳仍没怀上路刚的孩子。
男性才有传宗接代的高尚天命,听说准备要试管婴儿。路柔长吐一口气,突然觉得有点烦了。
也不知烦什么,她并不想继承家业。
她很佩服父亲的手段,从一个十几平米的小超市到国内零售业巨头,路刚只花了十年左右。路家的发展悄无声息,然后一鸣惊人,都靠父亲一次次几乎华丽的抉择。
独处使人多思。不知不觉,正午了。
路柔站在十层,低腰俯瞰大都市——杂而不乱的电线,车涌人行的街道,繁华在这里生根发芽。人与人之间充斥着竞争关系。
午饭时间还见人拎着公文包赴行,忙碌、加速,时间在这根本不经用。
稍稍侧了脸,办公室透明玻璃外,沉蓓正弯着腰收拾垃圾。
沉蓓是个温柔似水的贤惠女人,丰腴、秀气,她的韵味弱化了岁数给她带来的贬值。难怪,第一次见到沉蓓时,她莫名冒出了女人才懂的敌意。
沉蓓从山甘来城里,千里迢迢,为的谁。路柔淡淡笑了下。
路柔打开窗,急速的车流声,车流声,还是车流声。
她感到了一点空落,突然间的,像被什么东西掏空了一样。
沉蓓的出现,让她感觉时间仿佛于周围放慢了。脑中慢慢有地方在呼唤她,鸡鸣、狗吠、虫嘶, 声音幽远。
渐渐地,浮到眼前的是一个悠然、舒缓的山甘。
一个老式的南方小山村,它慢到浪漫.
他们在山甘下车。日光扑弥,野草随着风散。
江漫捂鼻子的手终于放下。路柔抚平他嫌弃的眉宇。
站在山间小路,& 这什么地方?& 异口同声问。& 我是跟你上来的。& 异口同声答.
在镇上,他们租了间小房,月付两百。门正对面有颗老树。
风也慢,枝杈上,树叶摇晃翻转,老屋被毛竹叶一层层覆盖。她看见浑浊街道,清冷的田埂,几只鹅,和天边模糊的远丘。
打了个小喷嚏,这气温略低。
两人的钱原本足够。来的路上,江漫花一万六买了颗石头。
他听商家吹是百年难遇的陨石,神情快乐坏了。
路柔气得跳脚。& 你买它干嘛?&
& 有收藏价值。&
& 收你& 她瞪他。
路柔感觉江漫蠢得可爱,说这是人工。江漫不信,走着走着,直到不远的河边发现一模一样的,连人工都不是。
晚上,她把全部的钱交到他手中。江漫看着她,一下难以置信。
顿时他脸色不太好看,问她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
她狠狠咬他脖子。& 以后,你管家里财政。我信你。&
其实,她就想治治江少爷花钱大手大脚的毛病。但她清楚他吃软不吃硬。说他他可能还叛逆,干脆反其道行之。
江漫感动,发誓:& 我不会乱花。& .
第一夜,江漫并不接受同床。路柔表面点头,到深夜了就钻他被,死抱着他耍赖。软绵绵说你舍得吗?江漫,江哥哥。手冷。
声音和肢体软得江漫认命。又羞又恼地展开双臂,迎她入怀,说:就这一次。
这就是江少爷,永远与俗欲对峙,却永远跌进她这一个坑。
搂他入睡成为她的嗜好。趁他睡着,手便伸进他衣服抚摸他腹部。它白皙、滑嫩,男人保养真好,像去净皮的荸荠。从肚子摸到胸口,从一根根手指摸到大腿根,这温热让她心跳加速。
“累。”他被摸醒,按好她的手。
她说:江漫,你是不是不行。狡黠一笑,她掀开上衣,闭着眼,准备迎接他霸道地证明自己的男人能力。
江漫迷糊说是,我真的不行。
就睡过去了。
路柔:“……”
不愧是她追上的男人.
日子还未修剪好,一件事却打乱了平静。
大概来山甘的第叁天,路柔打开门,伸完懒腰,低下头,一个被布包裹的婴儿落入眼里。
床上,婴儿还在睡,是个带把的,小手蜷缩。他们站着,面面相觑。
本是抱着甩负担的想法浪迹天涯,四处游荡,突然来了个孩子,两人都不太好受。挨家挨户问,都说不是。路柔咬咬牙,决定留。江漫不乐意,认为资助孩子学习和养孩子是两种事。
起初,抱到镇上饭店趁没人看想丢这儿,一了百了,出门几步她又觉得心慌。
江漫看她怎么出去就怎么回来的,长叹口气,说行吧。
路柔去市集买衣服和食物,让江漫在家带孩子。他皱眉。最后划拳,她赢了,蹦跳着去市集。
奶粉、衣服、尿不湿。暂时只想到这些。她摇摇头,觉得这事头疼,又好笑。
刚推开门,就听见江漫无措地叫她。
放眼过去,路柔看见那孩子正隔着衣服咬他右胸不放,又哭又闹地想吸奶。江漫手忙脚乱,这小东西一推他哭得更厉害,不推他又胸痛、脑子痛。
等路柔调好奶粉,他飞快离孩子远远的。
江漫嫌弃:“明天我就把他扔沟里。”
他真有次把孩子扔了。孩子尿他身上,路柔刚晾完衣服,想抱孩子喂奶,从里屋找到院子,她慌得满头大汗。
孩子没了。
问江漫下落,江漫眼睛闪躲。
最后在一个干涸的废渠找到,她托着孩子十斤的身体,贪婪地嗅他,转过身,就酸着眼睛打江漫,罚他晚上让她吸奶,他不准痛.
孩子不知不觉养了一年多,度过四季。他们曾一起养育一个鲜活生命,分享喜悦、承担脏累,一同为期许奋斗。
那时累是累,却从不觉得苦。
孩子叫江漫的第一声是妈妈,江漫顿时黑脸。她咯咯笑。谁让他不教孩子爸爸。
然后雪白的那一天,一个女人取下冬帽,冷风中敲响她家的门,说孩子是她的。
江漫毫不犹豫归还了孩子。黑暗中,路柔泪悄悄流。
就这样,沉蓓闯入他们的生活。
路柔仍记忆犹新那一天。她梦中醒来发现江漫不在,推开门,见到半夜叁更江漫从沉蓓家出来,却装作若无其事。
白天,她半开玩笑问:“你该不会跟她有事吧。”
江漫沉默一会。
“你信我还是信你的感觉?”
停了一声,她说:我当然信你。
事实上,离开,沉蓓并不是真正原因。只是那段记忆太模糊了,不经意才能想起。
路柔只记得离开当时她很累,觉得和他说话每个毛孔都喊累.
时间又开始快了。路柔眼前回到了富丽的北城,高楼接高楼。
或许有罪,是她将他拽落人间,因此上天要许她惩罚。
昨晚,她知道江漫想回头。她想也许是再找不出这么掏心掏肺一个女的,不要工作,只想黏他把他当心头肉,弃之可惜。
头一次受他这么看重,像离了她就不能活似的。
她心里一直平静。
从向往和他到死,变得没感觉,无所谓,有时看他还像看一碗隔夜馊饭。谁能想有这么一天,看不上你的是我。
中午草草解决,下午继续看客户资料。路柔饮着咖啡,助理敲门,说经理让她下午碰个局。
“几点?”
“六点。”
“客户是谁?”
“江氏集团的子公司老板。”
“好。”
她饮一口咖啡,继续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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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疤 四十八: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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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itle: 四十八: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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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林凉瞟了眼手表——八点十一。
他给家中保洁打去电话,让她小点动作,做好就走,别吵醒屋里那个。
刚坐上办公椅,手机铃蓦然响起。
“林总,我们谈谈。”
林凉听对面说了一两句,一边启动电脑浏览网页,鼠标滚动。
再停下,弯个嘴角说:“江总,我不能答应。”
你想要什么?
林凉感觉对面人活幼稚了,他笑笑,说什么都不缺,敷衍还有公事处理。
挂了后,他的眼睛聚焦着电脑屏,手很久没动,思绪越散越开。莫名的,林凉想到宋轻轻某天跟别的男人要结婚,眼睫就沉重地垂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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浑浑噩噩从这天初始就浸漫下来。清早,江漫在她家门口没有仪态地坐着,身体僵冷泛酸,摸上脖子,他扭了扭,酸疼就从骨头里渗来。朝电话里喂了几句,他看着主屏,林凉已挂断。
一时握着手机,闷闷的,手垂到地面。
夜的灰尘笼过他,男人胡茬冒了点青,头发乱糟糟,眼神随意间有了痞性。他似乎忘了对仪表整洁的格外注重,也忘了在天桥上曾发誓不想对她求饶。
点上一支烟,江漫撑着地站起来,拍拍灰。
离开前,他那样沉重地看着那道门,眼神死死的。
江漫昂了二十几年的天鹅颈,因欠她,因脑子里涌出的炙热情愫,迫切得到的欲望和压下得到的更迫切的欲望绞在一起,他第一次垂下去,低声下气。可以睡地上一个夜晚,露出脆弱,等她开门,等她回来心疼。
以前不是无所谓吗——她这话突然在耳畔响。
掌心揉弄好一会儿眉心,江漫放下手,猛地吸进一口,肺部并没多舒服。
下行的电梯开了门。
“作孽。”他咳嗽,他吐出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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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洗漱,梳理,江漫上班迟了到,大家不以为意。
秘书提醒他声路公司的总经理邀他观摩公司办公地点,顺便请他吃饭。
最近,企业想革新一套品牌策划,声路公司是底下推荐的,创业才一两年。看了网上几个客户案例后,江漫同意先订金后尾款,设计草稿满意后再谈合作。
其实,他心底并不信任小公司,早前推脱好几次。
只是对方总经理苏一声太缠人,早安晚安,偶遇送礼,江漫惹烦了,才松口看看公司环境和项目样案,实际瞧不上这种癞皮行径。
苏一声想借江氏集团蹭名声,知道攀上江氏才能吸引更多客流。为讨好大客户江漫,他不得不豁出脸皮,穷追不舍。
下午四点,江漫踏入声路公司,立即皱眉。
门口过度的盛情,海报谄媚的字眼,员工表面的欢迎,江漫越看越反感,瞟了眼苏一声,不耐烦在脸上变重,拔腿想走。
却僵住了,那一下。
他看到路柔站于人群,安静地与他对视。
就这样,江漫感觉心不疾不徐地静回来了,周遭再不顺眼都能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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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一声看到江漫的烦躁,以为坏事临头,但江漫突然说会议室谈。这转折令他一时口齿不清。左边走左边走,讪笑着,他招呼路柔跟上,决心要拿下这位金客户。
会议室只有叁人,他,副总路柔和江漫。
大多时候,他翻着幻灯片说,路柔补充。江漫沉默,似乎心不在焉。
一个小时左右,直至江漫婉言麻烦他出去,想和路总聊。苏一声怔在原地。
仔细看,他才发现江漫看路柔不太寻常——柔情、不安。同时,江漫又是矜持的,目光点到为止。
会议桌上,一只黑色水笔被江漫拆得零件分明,摆得整整齐齐,面前的合同简纲还在第一页。
苏一声悟了,但意料之外。
在圈里,他在峰会见过几次江漫。江漫在视野最好的前排,他坐尾部。印象里,江漫是个孤身自豪、洁身自傲的人,金钱、荣耀、体魄、雄性荷尔蒙集一身,这类人清高过头,往往都是等别人上门。主动看上一个女性,以公夹私。
罕见。
江漫:“她是我老朋友,我们有点私事聊。“
私下聊不行?这么急?怕人跑了?
苏一声腹怨几句,推门出去。
空气似乎停止移动,江漫呼出两口气后,路柔放下记录笔。
“江总想聊什么?”
疏远的叫法让江漫的烦躁生长着,涩涩的。但他面上不改色,往常般表情,似乎昨晚失控是她一次幻觉。
“我……”他又呼出一口。
“江总对刚刚的方案还有什么建议吗?”
“没有…”他摇摇头。
“那工期大概一个月左右可以吗?”
“可以…”他瞧了她一眼。“你负责吗?”
“您看您方便什么时候签合同?”
“路柔。”他声音有点浮,轻飘飘。
俯低下眼,江漫的吐字含含糊糊。半分钟后,似乎决了心般不要脸了。“以前你说,你原谅我,除非我给你…“
钳着食指肉,他说不出那一个浊气的字眼。
路柔默默抬眼,便看去了他的唇。
“还算吗?”他低声问。
江漫的唇依然如初般鲜嫩,薄红,精巧到女人的亵渎欲与爱护欲同时拧在一起。
接下来,或许会发生。
说这类话,破了他的极限。他睫毛颤得厉害,一半期望,心灵羞耻得发慌。虽做好了准备,却还没能承受。他撑着表情淡定,不知不觉,下唇却咬成色诱般的深红。
诡异的寂静漫开,阵阵香水味从窗口被风吹来。
清新、干净,男性香。
路柔:“江总,没事的话我叫苏总进来了。”
·
把水笔一点点装回去,江漫眼皮耷下,盯着桌,他问现在你最爱的人是…
”请出去。”她的手指着门口。
江漫停顿了一下,慢慢地合上笔帽,他摸了摸脖子,似乎还能摸到她的牙印,那时咬一咬就能缓平。过去永远对她搭一点架子的江漫,现今他不知道要怎么办了。
“江总,我们是品牌服务公司。”路柔充满着客套的柔和。”大家都很忙。”
意思是:除了公事,其他别来烦我。
江漫就把笔温柔地扳断了。
手移到桌下,他碰了碰腹部。
因些小事,两人以前也有意见不合。他看路柔气了,不懂哄人,就假意肚疼。明白他的腹部是她的软肋,他忍着痒随她乱碰乱掐,手也给她亵玩。
掐着碰着,她就凑近他脖子:床上去?吻着吻着,小事化无了。那是两年前。
现在似乎什么都是绝路。无力到江漫想强横占有,又怕被彻底反感。
“我知道那时候…”他想和她谈谈以前的问题。
“沉蓓在公司。”她并不想回溯过去。
江漫愣了,表情暗下来。“我有没有解释过让你别乱想。你为什么要…”
“老朋友,不见吗?”她淡淡回。“我没觉得你们会在一起。”
“那为什么要走?”
她沉默了很久,画面停滞。
“因为不想和你过了。”
江漫的血一下涌到后脑勺,头轻脚重,有点喘不过气。
以前,是我不好...
她摇摇头:“江漫,你没错。“
说人不能回头走。
路柔起身离开了。她并不在乎这大单子的流失,别的客户她会花心思周旋,他不行。
她发现自己并不可以完全冷静。和他相处,总被勾起往事。往事里头还有很多爱他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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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漫在楼道抽烟时撞见的沉蓓。
她从背后确认好久,才兴奋地叫他:“江漫。”
现在他很烦躁,听到招呼转了身,见到人,表情也恹恹的,回了句你好。
沉蓓心粗,从来只顾自己想说就说。先说他没什么变化,还是个俊小伙儿。接着聊起她和他们如何认识如何幸运。有件事,她逢人就谈,现在见到江漫,更是滔滔不绝。
“那天要没有你,沉强就死了。”她捏紧扫把,感激地看他。
江漫才记起她是谁了。低下眼,他瞥见她胸牌上的公司和人名。
“你来北城…你老公呢?”
“我跟他一起来的,是他说要来大城市搞一搞。”
“哦…挺好。”
对于沉蓓,江漫只对她孩子沉强有印象。他养他有一年。
沉蓓是个寡妇,人也活得迷糊。
那天去集市卖菜,途中要喂奶就把孩子从背上解开,这时有人问白菜多少钱,两人讨价还价,那人激她骂她偷男人,两人就吵了起来。
沉蓓一生气,理智一断,把孩子放地上就跟她在空地打起来,等女人抱着头跑了,转头,孩子也不见了。
孩子被人贩子一路从河源村带到山甘镇,想与二叔接头。
二叔躲债,谁也没告诉,把房租给江漫后慌得跑路了。坐车叁天人贩子才到山甘,按规定,晚上把孩子悄悄放门口,暗号蛙叫,然后马上离开。可人贩子等好几天没见二叔打钱,更联系不上。
于是敲江漫的门。说他是孩子的父亲,路柔就问孩子生下来几斤几两,哪个医院生的,孩子背上有个什么胎记。
椭圆的?他记得胎记一般长这样。
他说完路柔就让他滚。人贩子,小心我见一次打一次。
这边沉蓓是急疯了,又哭又找。想了两天才意识到那女人不对劲。报了警,派出所说会帮忙,但干等太挠心,于是沉蓓挎个小包,只装所有积蓄,毅然踏上了找孩子的路。一百多个村庄,饿了,一天只吃个包子,渴了喝河水,累了睡桥洞。她挨家挨户问有没有见过这样一个女人,长头发皮肤黑黄衣服长这样,这些日子几乎绝望。
这样一年后,她终于在山卜村的小路与那女人碰上,才问出了孩子下落。
她是收拾干净穿漂亮后才接的孩子。七斤八两,家里接生的,没有胎记,他左脚的小拇指比中指长。
她跪在地上求江漫和路柔,头磕得比鞭炮还响。
回家没有路费,孩子不能受苦。沉蓓打算在山甘暂住,给餐馆打杂。
为了感激,沉蓓每天都会去送些东西,包子、鸡蛋、自己做的面粉等等,谁路过了,她总要塞点东西让他们带回去。
那天夜里下大雨,孩子发高烧,她昨天因地滑狠摔一跤,脚崴得厉害。她只能求他们,先轻敲门,重了怕惹他们恼。江漫睡眠浅,听了沉蓓的哀求,摸摸孩子的额,给路柔掖好被子再出门。
起初他想一个人去,沉蓓要看着孩子,死活要跟。江漫看到邻居有辆推车,便让她和孩子坐上去,一路拉着到医院。
孩子烧退了,他又把她俩拉回家,沉蓓见他满头大汗,就邀他喝口水再回去。江漫太口干了,喝了叁杯才出来。
第二天清早,沉蓓感激地又送东西,江漫懒得推脱,收下了。路柔问,你该不会跟她有事吧。
怎么问出这种话?她还不清楚他?江漫不喜欢这种半开玩笑的质问,感到不舒服,有种被诬陷的滋味。两人闹了别扭,直到午饭,她戳着饭说我昨晚看见你从她家出来。
他对她一五一十解释情况,和解了,两人才又开开心心吃饭,路柔把炒得好的肉放他碗里。
睡前,江漫对她问:“为什么,你第一感觉不是信我?”
她没回。也许是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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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了。”
沉蓓想到什么,从兜里拿出一条手链,递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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