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拾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苏他
姥姥绝不原谅,当年那小混混也好,这老男人也好,她一个都不原谅,就这么心眼儿小!
“她当年不到二十岁,你多大,你也少给我来你情我愿那一套,你二十岁跟你四十岁的眼界和心智在一个水平线上吗?你就这么把她骗走了,怎么,我这没去告你,你送上门来了?”
林孽在房间打游戏,对外头的动静有一句没一句的听着,他也不想听,姥姥嗓门太大了。
那男人到了没说什么,给姥姥放下一个纸袋子,走了。
姥姥也没心情打牌了,把小姐妹都轰走,那纸袋也没拿,甚至一脚踢飞到电梯门。
大门一关,姥姥一路走一路摔打手边的东西,闹脾气。
林孽打完游戏才出来,不过什么也没问,去喝了口水。现在没人吵他了,他终于可以给邢愫打电话了。
姥姥却在他进门前叫住了他。
他扭头。
姥姥想到林孽明天还要高考,话到嘴边又回去了:“明天好好考。”
林孽应一声。
看着林孽进房门,姥姥站住放空了,脑子里什么都没有, 这样维持了一会儿,她把那个纸袋捡了回来。当看到纸袋上‘施琪遗物’四个字,她一阵头晕目眩,摔在了沙发上,水壶也被她踢倒了,却为了不让林孽听到,下意识拿手去接了滚烫的热水,手就这么被烫到了。
她忍着眩晕感,到卫生间给烫伤的部位冲了凉,冲着冲着,眼就有点疼了。
她以为她要哭了,结果一滴眼泪都没有。
她丈夫走以后,她就再没哭过了,因为在她看来,眼泪并不能让生活暂停,该她面对的事情一样都跑不了。
缓了缓头晕的症状,她一件一件打开那堆东西,没一件是有用的,到头来最值钱的还是纸袋上那个‘施琪遗物’。
她把东西丢下楼,再回来时,神情已经恢复了,可还是摔倒在了门口。
原来心口疼不见得会掉眼泪,但一定会让她的肢体失去直觉。
林孽跟姥姥像是有心电感应式的,正巧在这时候出来,看到躺在门口的姥姥,立刻回身拿了手机,边叫救护车,边疾步到她身边。
姥姥眼是闭着的,身上也冰凉,林孽不知道原因,不敢碰她,试着叫她,她也没点反应。
他看上去还算淡定,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慌了神。
如果说邢愫会要他命,那姥姥就是救他命的那个。
救护车来得很快,随车的医生检查了姥姥的情况,确定不是心脏问题,做了番紧急处理,然后把人抬上了车。
*
姥姥没有大碍,就是急性胃炎,疼过劲儿了,没受住。
林孽也不管第二天高考了,硬是守了姥姥一宿。他猜测姥姥是被那开沙场的气到了,但现在她睡了他也不好问,就暂时先这样,等明天再说。
他没想过他爸是谁,照街坊的说法,应该就是不久前家门外那个了。说来奇怪,他对他一点探知欲都没有,也并不憧憬他们有一天会冰释前嫌、父慈子孝。他只希望他可以滚远一点,越远越好。
不为什么,就是他不配。
*
姥姥惦记着林孽高考,四点多就醒了,看到林孽靠在墙边瞌睡,没敢发声,可林孽就没睡死,听到丁点动静就醒了,伏到床边,问她:“喝水?”
姥姥摇摇头,攥住他的手:“睡觉,现在。”
“你别管我,我又不是没熬过,一天不睡死不了。”林孽说。
姥姥不管:“你给我睡觉!”
林孽拗不过她,给她掖了掖被角,去了墙边的陪床椅。
姥姥确定他不会再起来了,才又睡去。
她刚出现鼾声,林孽就睁开了眼。
暗夜里的病房很瘆得慌,尤其在月光映照下,他还能看到天花板上氧化的黄斑,圈圈圆圆,像迷宫,还是那种可以把人吞没的恐怖迷宫。
他看了一阵,拿起了手机,点开跟邢愫的聊天界面,最后一条消息是她发的,她说:“晚安。”
他没回,正常情况下这句之后也不回,可也不知道是不是晚上经历的事情太多了,他突然很想她,不,不严谨,不是很,是特别。
“邢愫。”
她没回。
他就不发了。
也挺奇怪,本来不困的,给邢愫发完消息,他困了。
这一晚,他睡得一般,没有想象中那么差,可也没多好,不过算是回了点血,够他考试需要的力了。
本来这已经是最理想的结果了,结果他打开手机到了邢愫的消息,让他在一瞬间满血复活了。
邢愫说:“你要愿意跟,那我也没什不能带的。”
她在答他之前的问题,他那个‘你能不能带上我’的问题。
她愿意!
三拾 55
林孽一边刷牙一边给邢愫打电话,半晌,邢愫才接通。
他吐掉牙膏:“我想见你。”
邢愫那边是一阵开车门的声音:“我有事。”
林孽差不多猜到这结果了,他就是想问。带着不被同意的心理准备去对她表达需求,万一她同意了,那他就赚了。本着这个没什么道理的逻辑,他总在问她这种傻逼问题。
“哦。”
邢愫说:“你下回高考我再去。”
林孽就想给她挂了:“那我谢谢你。”
邢愫笑:“好好考。”
“那我考好了有没有奖励。”
“高考是你自己的事,找我要什么奖励。”
“被你睡那么久,要点奖励没有?”
“活儿又不是特别好。”
这话刺激到林孽了,他的好胜心被她激起来了:“找事?”
邢愫不耽误他的时间了:“你该去考场了。”
林孽还是有这个听她认怂的时间的:“我活儿不好,谁活儿好?”
“没完了?”
“没完了。”
这几句话放别人身上,邢愫就直接让他滚蛋了,但林孽她就是气不起来,他语气明明比那些别人强硬又讨厌。她说:“我这是让你有一个进步的空间。”
林孽的好胜心就是要体现在这些奇怪的地方:“我已经是天花板了。”
邢愫就给他挂了。
挂完电话,她无力地笑,什么乱七八糟的。
她没想过,她邢愫有一天会跟个弟弟聊这种幼稚的话题,也没想过,她嘴上嫌弃,嘴角却全程挂起,就没掉下来过。
林孽被挂电话,也不恼,了手机,完成洗漱最后几个程序,然后去病房拿准考证什么的了。
昨晚上跟车来医院时,他就带上了。
姥姥惦记着他高考,也早早起来,自己下不来床,就托人给他买早餐。她说她可以不担心林孽,但不能让他有慌张的感觉。为早饭和进考场的时间慌张,那就是她的责任。
林孽随便吃了两口,跟姥姥说:“我找了三笠过来陪你。”
三笠是姥姥一个小姐妹的孙子,现在在小区里边开蔬菜超市。
姥姥用不着:“他成天忙得脚不沾地,你找他来干什么?”
三笠人不错,而且受过姥姥恩惠,跟姥姥很亲,林孽把姥姥交给他照顾一会儿,也放心,回她一句:“少操心,怎么安排你就怎么接着。”
姥姥白他一眼:“混蛋东西。”
林孽抽了张纸巾,擦擦嘴,准备走了。
姥姥看他就吃了那么一点:“你这就得了?再给我吃点!”
林孽拉开病房门:“走了。”
门自动合上,姥姥吁出很长一口气。
时间真快,她还没从闺女跟别人跑的事儿中想明白,她丢给她的小东西都要参加高考了。想到这儿,她又心堵了,那死丫头会不会也有一些时候,很惦记这小东西呢?
有时候冷不防瞥到林孽跟施琪神似的举止,她都会滞住一阵,想什么也不知道,但就是想要发呆。
待了一会儿,她打了个电话,有点严肃,无论是态度还是语气。
电话接通后,她对电话那头的人说:“我现在想知道了。”
姥姥岁数大了,耳背了,叫林孽把她手机通话声音调到了最大,以至于对方的话像是有回音一样,在这间病房,久不能消散。
“林又庭防卫过当,杀了汪国晖的妻子,被判处有期徒刑十年,剥夺政治权利三年。”
汪国晖是那个沙场老板,姥姥知道。
对方又说:“在那之后,施琪就跟了汪国晖。”
姥姥不认为这是真相,自己的闺女自己清楚,她就不是那种委屈自己的人:“我不想听所有人都知道的。”
所有人都知道的,是那帮只手遮天的人,想让人知道的,不是真的。
对方停顿一下才说:“见个面吧。”
姥姥慢慢转头,看向窗外,是阴天,要下雨了,不知道林孽走到哪儿了,还有多久到考场,会不会遇到难题,能不能发挥稳定……
“好。”
*
林孽跟钟成蹊在学院路第二个红绿灯碰见,此时距离考生进场还有一个小时。
钟成蹊跳到林孽背上:“老公!”
林孽把他从自己身上薅下来,扯到一边:“闲得慌?”
钟成蹊又黏上来,搂住他胳膊:“我妈说考完上日本北海道,允许我带个人,我想都没想就说我要带你,是不是够哥们?是不是很感动?是不是?”
林孽嫌他腻得慌,把胳膊抽出来:“没空。”
钟成蹊死都不撒手:“不是,哥,爹,祖宗,你能不能匀给我一点时间?怎么的?是我不够甜美了吗?你喜新厌旧了吗?”
说着话,他还撒起娇来,够恶心的。
林孽抬起了手。
钟成蹊脖子一缩,赶紧跳到了两米外:“错了错了,我错了。闹玩儿呢。”
林孽才把手放下来。
钟成蹊老实了,跟上去,跟他并排往学校走。
他高一下半年转来六中的,这条路,他陪林孽走两年多了,过了今儿个,明儿个,就到头了。
时间真的好快,他明明还没有做好面对成人的世界,它已经一路拳打脚踢得把他逼到了这最后一道门前。他扭头看它一眼,他希望它留留他,它却只给了他一个字:“滚。”
这一年,老师,爹妈,同学,无一不是紧张兮兮地。他‘苦中作乐’,仗着小聪明,倒也没少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调皮捣蛋。那些时候,他最盼高考了,因为考完就解放了。
可真到了这天,他也没多高兴,明明不知道未来会怎样,却还是被无形的压力覆盖住,未知的恐惧趁机爬满他的神经,导致他还没迈出这一步,就已经觉得自己不堪重负了。
他也很奇怪,悲天悯人的行为不该是文艺少男少女擅长的吗?他这种不长脑子的胡思乱想什么?
当他在红路灯看到林孽,他突然觉得自己懂了。
黑板左侧墙上贴着的高考倒计时一结束,他的青春也跟着进坟墓了,他不是对未来恐惧,他是舍不得过去,舍不得这条路,还有跟他走这条路的人。
以后的他,以后的林孽,再也不是六中林孽,六中钟成蹊了,而且他们可能再也不会像过去一样,有那么多时间一起开黑、泡吧、打架了。
这才是恐惧的源头。
他跟在林孽身后走了好久,快到学校了,他才又说话:“我特么贼怕你以后有新兄弟了。”
林孽瞥他一眼:“你怕个几把。”
钟成蹊说着话,还有点委屈:“妈的,你又不是人,以后一定会把我忘了的。”
要不是林孽想保存体力,就给他一脚了:“不用等以后,你现在对我来说就不怎么深刻。”
钟成蹊就没空伤感了,炸了,对着他一顿骂:“操!狗林孽!你好几把没良心!老子把你搁在心尖尖上,你妈的这么伤老子的心,你结婚以后必定烂屁股,我告诉你!”
林孽听他咋咋呼呼,还是烦,可他能听,总这么听下去他也可以。
钟成蹊就这么委屈了半条马路,委屈到校门口,看着人山人海,自己那点委屈就全忘了。
他们,是真的要高考了啊。
三拾 56
校周围人太多了,因为车在六中路前就不让进了,所以学生家长都把车停到了学院路边上,然后走着送考生到门口。这条挺宽的马路,就因为一下子塞进来这么多人,略显逼仄。
可即便是人山人海,邢愫也依旧亮眼,以至于林孽看到她时,双眉都不自觉挑了一下。
钟成蹊也看到了:“可以啊宝贝,地位不低啊。”
林孽没搭理他,朝邢愫走去。这一路上的学生四成跟父母说话,六成看向他,他就在这些目光中,站到邢愫跟前。
邢愫微笑,也不说话。
林孽老等不来她讲话,忍不住了:“你不是有事儿?”
“你不是想见我?”
又是这个熟悉的句式,林孽手背蹭了蹭鼻尖,掩饰嘴角的上扬:“我也没有很想见你。”
“哦。”邢愫扭头就走。
林孽看她真走,又急了,双手去拉她,直接把她拉进了怀里,他顺势从后边搂住她,亲了下她的头发。
“没有?”邢愫又问。
林孽这一抱就没法嘴硬了:“有。”
“有多少?”
林孽说不出肉麻的话,不过可以给她举个例子:“看见现场人了吗?”
邢愫就看了一眼,目之所及都是人,夸张点可能半个市人口都汇聚在了这里。
林孽又说:“这么多。”
邢愫还能闻到他身上洗衣液的香味儿,说来奇怪,她总是会敏感于林孽身上的味道,明明很寻常,可就是能让她第一个注意到。
林孽也不总是这么干净,他打完球,身上都是汗味儿。她去看过他跟朋友打球,他一赢球,就跑过来,只抹抹脸上的汗就抱她,整个人罩在她身上,问她:“我牛不牛逼!”
他太沉,她总会被他压到腰疼,就总不想答,他还偏要知道,老问,她就敷衍他:“牛逼。”
他还不乐意:“你这是什么语气?”
邢愫就又无力又想笑,然后搂搂他的腰:“牛逼!小詹姆斯!你要进到湖人队就是下一个传奇!”
他很好哄,这就开心了,他开心了会亲她的脸,鼻梁,眼睛,当着他朋友的面,他的朋友就开始起哄:“操!你差不多得了啊,欺负我们没有姐姐是不是?”
林孽理都不理,还躬下腰来,指指嘴唇。
那个求奖励的表情邢愫可以抵挡,但不愿意,她并不想拒绝这样的林孽,谁能拒绝呢?没人能。
邢愫被他抱住这几秒,脑袋里闪出太多画面,她当然不能拒绝,不然她也不会出现在这里了。
她不是那种对自己变化完全感知不到的人,她知道她喜欢林孽,只是不知道这个喜欢的程度是多少,但她应该可以把它控制在她可操控的范围内。
她握住林孽的手:“你这水平应该没问题吧?”
林孽摇头:“问题很大。”
邢愫就从他怀里转过了身,抬头看他:“那你还考什么?”
林孽说:“昨晚上睡眠质量不好,电没充满。”
邢愫懂了,但她装听不懂:“哦。”
林孽等她说完,俯身吻住她,轻轻地,浅浅地,然后说:“充好了。”
有那么一瞬间,邢愫心跳漏了几拍,当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发现这剧情已经脱离她的剧本,朝一个她不愿意看到的方向发展了。
林孽完了,她好像也差不多了。
*
高考两天,林孽发挥稳定,最后一场考完出来,钟成蹊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搂住他:“我完了,我考得贼差,北大要因此痛失我了。”
他这么一抱,剩下一堆人也抱上来,几个扎眼的人凑到一块,就吸引了很多注意力。
蒋纯出来时就看到这一幕,也看到刘孜惠爸妈左右夹着她谨慎地上了车。也许是出于对刘孜惠变成这样的于心不忍,在这一刻,她竟然能体谅刘孜惠的父母了。
可这一体谅,就意味着她要请林孽去跟刘孜惠聊聊了,看对她神恢复有没有帮助。
她站在校门口,看了林孽他们几个一阵,还是走过去,叫了他的名字。
几个人一块儿回头,有好事儿的还拿胳膊撞林孽:“林大明星,又是找你的,真你妈叫人眼红。”
钟成蹊脸色就有点不好看,他现在对蒋纯没什么兴趣了,但他追她那事儿哥几个都知道,这会她过来,当着他们面找林孽,那不是打他脸吗?
蒋纯顾不上那么多,看一眼身后的墙角:“我有话跟你说。”
林孽不给面子:“就这说。”
蒋纯也没多少跟他说话的机会,怕这次错过就更没机会了,这就这吧。“惠惠情况不太好,你能不能看在她喜欢你那么久的份上,去看看她?”
林孽很干脆:“不能。”
蒋纯早知道这个结果,可开弓没有回头箭,话都说了,不能被拒绝一下就放弃,接着争取:“我知道这跟你没关系,可她才是十八岁,你就行行好。”
林孽瞥一眼前方摔倒的小女孩:“有人摔了,你还不去扶?”
蒋纯回头看了一眼:“那跟我没关系吧?”
林孽就说了:“谁情况不太好,又干我屁事?”
蒋纯被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放弃,但只是暂时,她开始觉得,她不能弃刘孜惠不顾了。
林孽说完走了,几个人也跟上去。
有人问:“听说刘孜惠真出现神问题了,被奚哆哆那事儿吓得。你们说至于吗?”
有人回:“咱们觉得不至于,那是咱们不跟她俩似的对咱们林父亲一往情深,她这是因为她的战友阵亡了,间接想到了自己的结局,所以成这样了。”
钟成蹊已经从蒋纯不给面子那事儿跳出来了:“说白了就是心理素质不够好,应该向我学习。”
他这话把其他几人骂他的兴趣勾起来了,很快,他们就闹成了一团。
林孽得接姥姥出院,就没再跟他们一道。
到了医院,他被告知姥姥早出院了。都没跟他说一声,他就给她打了电话,也不通,给三笠打电话,他说姥姥中午就出院了,出来没让他送,说有事儿,打个车就走了。
*
何景润是当年的市级干部,退下来在郊区买了别墅,平时在院里种种菜,过着闲云野鹤的生活。
即便到这时候,他在市里说话也还是有一定分量的,主要势力还在,两个主要位置上的人一个是他学生,一个拿到过他的推荐信。
还有个主要原因是他确实做出过成绩,再加上上下级关系处的不错,很容易就积累了些影响力。
林又庭案发生在他在位期间,他知道很多没有对外公开的事,也包括当年被运作过的一些事。
他跟姥姥先前并不认识,但他挺欣赏姥姥,所以当年她家拆迁,即使不归他管,他也有帮一些忙。后来就这么熟起来了,再后来意外得知姥姥闺女叫施琪,他就想到了当年那桩案子,有暗示过她。
那时候姥姥已经把林孽带大了,却没有释怀,所以不想知道施琪当年发生了什么,当然也是因为她希望她可以听施琪亲口跟她说。
现在人没了,她这希望没了,只能来找何景润了。
何景润给她倒杯茶,说:“尝尝我这大红袍,是不是比你那好。”
姥姥没心情品茶:“甭跟我说没用的,就说你知道的,我现在想知道。”
何景润还是坚持喝完一杯茶:“汪国晖妻子的死,你女儿施琪也有份,是林又庭替了她。他以为这事儿天衣无缝,可汪国晖知道真相,所以在他入狱后,以你的性命威胁施琪,让她跟了他。”
姥姥抓紧了椅子扶手,整个人发起抖来。
何景润又说:“施琪跟林又庭感情很深,她为什么会同意他一人把罪全揽了呢?”
姥姥没说话,她觉得她已经知道了。
何景润把茶杯放下:“因为当时她已经怀孕了。”
三拾 57
林又庭寿险牌照拿下来了,现在就等着sl被接手,他好脱身。
目前他在跟化工集团聊这个事,虽然不见得有他们控股的其他企业资源丰富、有诱惑力,但以sl在中东、英、德的关系,应该还是可以争取一下。
中国化工集团前脚刚完成一个瑞士材料公司的购案,照他们的节奏,应该不会那么快再拿一个sl,可时间不等人,林又庭在英签得那几个单子最晚月底就查到他头上了。这几个单子在英国紧张的局势下,就像是一个搅屎棍的角色,太讨厌了,英方要是追究他的责任,那他必然没有活路。
严苛进门给他汇报了一通工作,西北方面几个业务也顺嘴说了两句:“他们还是中规中矩。”
林又庭手指在桌上敲着,过了会,他扔给严苛一个牛皮纸袋:“这个人的女儿要从英国转到新加坡上大学,想找中介,但没时间。”
严苛打开看了眼资料上的照片,还有名字:“汪国晖?”
林又庭了敲桌面的手,轻轻摸上面具。他手背上青筋凸显,手指骨节分明,怎么看都是一双能让人高潮的手。而事实上,他也确实用这双手,探过施琪的深浅。
施琪总是骂他不要脸,让他滚,说什么给狗操也不给他操,可水从没少流过。
那时候的他比现在张狂,老说将来给她建一座宫殿,然后从门口开始跟她做爱,做满每一间房。施琪老说他异想天开,就不会琢磨靠谱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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