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寒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烟猫与酒
“出柜”、“家人”、“戒同所”,这种词汇带给人的压力是无形的,拥有再理性客观的家庭氛围,面对这些词儿都打心底怵得慌。
所以几年以后,陶灼豁出颗真心跟厉岁寒告白的时候,估计是太紧张,他傻不愣登的跟厉岁寒保证:你别怕,我家里不会送我去戒同所,送了我也戒不成。
这些东西都不能想,想一想陶灼脸上都蛰得慌。
憋闷的感觉又一次涌上心头,他抿抿嘴开始控诉:“……你也知道人的心力是有限的,喜欢你的时候我是真的喜欢,脸也不要了,追你,追不着,冷静下来回头想想就没什么意思了。所以喜欢你的时候我是真喜欢你,现在不喜欢了也是真的不喜欢你了。”
真的不喜欢你了。
喜欢你干嘛?一点儿落不着好。
陶灼嘴里细碎小声的叨叨着,厉岁寒望着他看了会儿,突然抬起一只手。
陶灼吓一跳,以为他要揍自己,刚要来个战术后仰,厉岁寒修长的手指已经探进他耳后,虚虚捉着他的脖子,用拇指在他喋喋不休的嘴唇上点了一下。
像在调剂一个开关。
就这么个没有表情的动作,却让陶灼瞬间把什么想说的话都给忘了。
他愣愣的瞪着厉岁寒,嘴唇和耳后被触碰的麻意不受控的放大,扩散进脑子里,无比鲜明的灼烧起来。
陶灼耳朵根儿软,不禁碰,尤其禁不住厉岁寒。
厉岁寒的嘴角牵起来,他回手看着陶灼,说:“撒谎。”
第18章
陶灼目瞪口呆的站了会儿,“撒谎”两个字一出来,他一时间也说不来是什么心情,只觉得烧进脑子里的那股麻热,正迅速朝脸上蔓开,太阳穴直发紧,有点儿像被兜头甩了两个耳光,还带着响儿,“啪啪”的那种。
厉岁寒偏偏头打量他的反应,正要说句什么,就见陶灼抿抿嘴,回过神来,一点点皱起了眉毛。
生气了?
陶灼这人没什么脾气,对谁都温温和和,大家也都喜欢他,他表达不愉快的反应非常有限,比如眼下这种表情。
“我……”厉岁寒站直了朝他伸手,字儿还没冒囫囵,就被陶灼一甩手背挡开了。
“有意思么?”这句质问冒出口的同时,陶灼眼圈猛地一红。
感觉到眼窝的热度,陶灼顿时有点儿受不了,在心里啊啊啊的冲自己咆哮不要这么娘炮!垂下眼皮浅浅地吸了口气,他没再说话,也没看厉岁寒,转身大步走了。
“啊哦。”贝甜捧着烤红薯趴在车窗上,面无表情地把嘴巴张成圆形。
厉岁寒皱皱眉,他朝后靠回车身,刚刚碰过陶灼的手微微蜷起来,拇指从每根手指的指节上一下下抵过去,他重复着这个无意识的动作,望着陶灼的背影斟酌。
结果陶灼飞毛腿一样走出去几米,突然又停了下来。
厉岁寒手上的小动作随之一顿,陶灼一尥蹶子转过来,冲他咆哮:“你是不是有病!”
正好一个阿姨牵着狗从旁边经过,被陶灼这嗓子吼得“哎哟”一声,一人一狗同时吓得一歪。陶灼又忙冲人家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厉岁寒:“……”
厉岁寒被他这一出弄得直想笑,心里却特别不是滋味儿。
陶灼跟人道完歉就走了,他靠在车上抽了根烟,贝甜趴在车窗上陪他,消灭烤红薯。
“好吃么?”厉岁寒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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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次的比较甜一点。”贝甜比较了一下。
“你喜不喜欢陶灼?”厉岁寒又问。
贝甜点头。
厉岁寒笑笑。
“但是他不喜欢你。”贝甜接了句。
厉岁寒无奈地瞥她一眼,把烟头弹到地上,绕去驾驶座拉车门:“你懂个屁。”
陶灼一路心烦无比地回到家,豆豆冲过来迎门,他有气无力地撸了把狗头,连“狗臻”都没喊,换了拖鞋就朝房间走。
“小狗回来了?”老妈盘在沙发上看电视,扬声喊他,“吃饭了没有?”
“我不饿。”陶灼随口答应一声,房门就“咔”的被阖上。
陶臻从厨房探出头,跟老妈面面相觑。
“你弟怎么了?”老妈问,“挨骂了?”
“我去看看,妈你看着点儿锅。”陶臻洗洗手,摘下围裙直接去拧陶灼的房门。
陶灼连外套都没脱,正大字型躺在床上发愣。
“怎么了你,”陶臻过去踢踢陶灼的脚,在床沿坐下来,搓了把他的腿,“死样活气儿的,这几天看你都不正常。”
“哥。”陶灼的眼珠动动,从天花板转向他哥,想了想,一震屁股坐了起来。
“哎!”陶臻朝后避了一下,拽着陶灼的脚踝给他助了下力,“都什么动静你。”
“我问你,假如,”陶灼蹬蹬腿把陶臻的手甩开,严肃地盘在床上,“假如当时你追陶且唯的时候,她没答应你,然后过了两年,突然又来找你,说想跟你在一起,你会怎么做?”
“为什么?”陶臻朝陶灼肚子上瞅,“怀孕了啊?”
“我正经的!”陶灼差点儿要锤他。
陶臻哈哈笑,一条胳膊往后一撑,另一条架在曲起的膝盖上,盯着陶灼,说:“所以是为什么?”
陶灼耷着眼拽自己的袜子,拽下来后朝陶臻身上扔,陶臻一抖膝盖避开,反手朝他胳膊上抽一巴掌。
“理由大概是,那时候没喜欢,隔了两年想想又喜欢了。”陶灼搓着胳膊说。
“就后悔了,是吧。”陶臻搓搓脑门儿,“那这证明咱魅力大啊,你不该觉得美么。”
“我美不起来。”陶灼叹口气,又仰面朝天的瘫倒在床上。
陶臻捋着头发打量他:“不喜欢了?”
“不想喜欢了。”陶灼沉默一会儿才开口。
陶臻没说话,他明白陶灼嘴里这人肯定是一男的,要是个姑娘他还能开开玩笑劝两句,同样的事儿搁在不同性别上,即使是他这个亲哥心里也得纠结。
“不喜欢就不答应。”陶臻思索着缓缓说,“好好跟人家说明白。”
陶灼却像是没听见,自顾自开口接着刚才的话说:“他就吃准了你对他有心思,你能懂么?就好像只要他张嘴,我肯定叭叭儿地就过去了,在他看来我估计就跟……跟豆豆似的,认准了咱们家就是咱们家,平时挨一脚骂一句也不记仇,八辈子过去了你喊一声还往你跟前儿跑,是你的专属舔狗……我别叫陶灼了,你去把户口本偷出来,明天我就去改成陶豆。”
豆豆也不知道是不是听见了,还是正好经过陶灼房间门口,冲着门缝“汪”一声,两只爪子殷勤地刨着门。
“这傻狗。”陶臻忍不住笑了。
“你看,就是这样的。”陶灼说,“只让人觉得傻。”
“差不多行了啊,”陶臻“啧”一声,把陶灼蹬得翻了个身,“连狗都碰瓷,你神世界是有多贫瘠?”
陶灼顺势翻过来冲着陶臻,两眼直勾勾的,还没忘了自己倾诉的初衷:“哥,你怎么办?”
陶臻跟陶灼对视一会儿,往他鼻子底下伸脚趾头,想夹他鼻子:“灼儿,哥跟你说,这不是能放在一块比较的事儿。”
陶灼抬手要打,又一脸嫌弃不想沾手,脸一撇埋进床单里。
“我追陶且唯也算得上死皮赖脸了,但是你看她那个要脸劲儿,那个脾气,她是能回头倒追的人么?”陶臻提起他追陶且唯的事儿声音里就带着笑,“姑娘家比臭老爷们儿更要脸,你要换个女孩儿喜欢,这会儿什么陶豆陶狗的话你都说不出来。”
“谁让你不是呢。”陶臻放轻了嗓子,“你要走哪条路,就有哪条路的苦,不愿意了咱就改个道儿,不行哥去揍他一顿,保准不让他再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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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灼埋在床单里“嘿嘿”一乐。
“前提是你得琢磨明白,你怎么想的,那人怎么想的,你到底想要什么,”陶臻说,“这么大人了,别一天稀里糊涂的。”
陶臻嘴皮子一碰,什么也没答上来,又把问题扔回给陶灼自己。
陶灼也不想稀里糊涂的,不想稀里糊涂的被厉岁寒牵着走,也不想这么稀里糊涂的难受。
可是他想了一夜,也想不明白自己到底想怎么样。
他心里有结,有疙瘩,他不知道怎么去解开这个结,厉岁寒的理由听上去似乎是可以接受,他错过件衣服还有事后后悔的时候,放在人身上也说得通。
但他就是硌得慌。
他又想起了黎洋,厉岁寒那个前男友。
他们在一起那么久,黎洋可不是厉岁寒因为“后悔”去追来的。
怎么到他这儿就非得多个流程呢?
这话就没法跟陶臻说了。
陶灼眼前自虐般来回旋转着那一年楼道里的吻。
那时候的他们正是自己重新在大学遇到厉岁寒的年龄,刚大二的厉岁寒和黎洋都显得青春洋溢,他们眼睛里有张扬潇洒的光,对视一眼就会笑,没有距离也没有顾虑。
那是他所错过的,厉岁寒最无畏的时光。
第19章
陶灼第一次跟厉岁寒聊起黎洋,是在大一下学期的六一儿童节。
不论小学还是大学,“下学期”永远是最惬意的时候。
从冬入春,冰消雪融,满校园都飘着荷尔蒙,假期几乎是一月一个不断,闻野和安逸在这天时地利的好时光里维持了一个学期的勾勾搭搭,今天我喊你吃饭,明天你找我学软件,你来我往一来二去,两人之间的小火苗肉眼可见地劈里啪啦。
前面几次见面他们还各有些不好意思,如果要去吃饭,安逸肯定把闻野带上,说不想让陶灼觉得自己重色轻友,闻野自然而然也叫来厉岁寒,二对二的结对子,东吃西逛。
后来四个人一块儿去滑了次雪,正好那天赶上不知道哪家天才企业去团建,满山的人,你撞我我撞你,大家都摔得跟猪头一样,就彻底放开了。
滑雪回去后,安逸出门的频率就明显开始增多,大多是闻野找他,消息和电话也越来越频繁,陶灼能从安逸不时分享给他的聊天截图,和接打电话的语气中,听出两人关系由陌生到逐渐亲密的整个过程。
五一小长假陶灼去找齐涯,安逸跟闻野去了邻市新开的水上公园两日游,两人也没断联系,安逸在微信上一阵阵地跟陶灼汇报些鸡零狗碎,玩这个了玩那个了,他们晚上要一起过一夜,闻野买饮料的时候直接买了情侣杯跟他分着喝。
吧啦吧啦。
最让陶灼受不了的是那句:我靠裤子湿了,他怎么感觉看起来那么大啊?
这话简直看出了陶灼的膝跳反应,他腿一抬,差点儿把趴在床尾玩游戏的齐涯给蹬出去。
齐涯正手忙脚乱的怪,暴躁地“操”了一声,捧着手机往旁边蠕动。陶灼就把脚架在齐涯屁股上,想象着闻野“看起来很大”的湿裤诱惑,笑得直颤。
我怎么感觉你看起来那么渴啊!
他给安逸回过去。
“有病吧你?一晚上傻乐个没完。”齐涯把手机一扔,拍开陶灼的腿往他身上骑,两手捉着陶灼的手腕不让他动,掐他。
“安逸太贱了,受不了。”陶灼还在笑,被齐涯压着肚子倒不过来气儿,偏头咳了两嗓子,往外推他的胯骨,“别压我,要吐了。”
“他俩成了?”齐涯抬抬下身,直接腿一蹁下了床,去窗台边上跳了两下,闷头点上根烟。
“快了。”陶灼翘着腿靠在床头上,“太有意思了这俩人。”
齐涯跟他不着四六的说笑了几句,眼睛被烟气熏得微微眯起来,他一撑胳膊坐上窗台打量着陶灼,突然说:“你会不会哪天被传染啊,也喜欢上男人了。”
“你怕啊?”陶灼翻了个身趴在床沿上,两条胳膊猴子捞月似的捞着手机,继续跟安逸发消息,随口说,“放心吧涯涯,咱俩多铁,我就算被传染了肯定也不会祸害你。”
“哦,那你意思是想祸害谁?”齐涯曲起条腿踩着窗沿。
陶灼脑子里飞快地闪过一个影子,没等他接话,厉岁寒的来电从手机屏幕上弹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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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接个电话。”陶灼一拱身子坐了起来,滑下接听键前还清了清嗓子。
厉岁寒那边的背景听着好像挺热闹,陶灼喊了他一声,厉岁寒直接问他:“你在哪儿呢,家还是学校。”
“没,我出门了,在我朋友这儿。”陶灼说着看了眼齐涯,齐涯也正看他,他冲齐涯挤了个媚眼儿,齐涯笑着靠着窗户上,给他抛回来。
厉岁寒“啊”了一声,说:“那没事儿了,挂了吧。”
“你跟我这遛傻小子呢?”陶灼追问,“肯定有事儿,不然你不能给我打电话。”
“真没有。”厉岁寒在电话里笑了,“正好跟几个朋友在学校附近,想着闻野和安逸不在,你要是自己在学校挺无聊的,带你去玩儿,已经玩上了可不就没事了。”
陶灼觉得这句“带你去玩”听着特舒坦,让他的心情瞬间从“愉悦”升级成“非常愉悦”,他翻个身又躺成了倒挂金钩的姿势,朝天上伸着腿晃脚趾头,说:“那可不行,太可惜了,我得申请保留机会,过两天开学了再兑。”
“给你保留个鼓励奖。”厉岁寒笑着挂了电话,“好好玩儿吧。”
陶灼在床上美了一会儿,继续跟安逸发微信,伸脖子问齐涯:“你刚问我什么来着?”
“问你个难伺候的等会儿想吃什么。”齐涯不知道什么时候从窗台上蹦了下来,趿着二夹角坐去了电脑椅上,背对着陶灼“喀喀拉拉”地乱转,“烧烤还是炒菜?”
“想吃烤鱼了。”陶灼非常愉悦地说。
陶灼的鼓励奖一直等到一个月以后才被兑现。
五一结束他们开始上新的课题,系主任估计脑子被门夹了,从人物设计到分镜,甚至后期配音,让系里每个人画一个完整的故事出来,时长不少于20秒。
“我们不是刚进系么?这不是大二的课么?”安逸简直要疯,抓狂地喊,“我连那个软件都没摸明白!”
陶灼也觉得不想活了,20秒,平时也就是回条微信的功夫,而要分割在画面里,如果严格按照1秒24帧的要求来画,20秒,就是……
“四百八十张?”安逸傻了,“画到我毕业?”
“正好直接当毕设。”陶灼接了句。
“做梦呢?动画系的毕设不能少于两分钟,你们还得再贴一分四十秒。”闻野跟他们一块儿在食堂吃饭,笑得幸灾乐祸。
“你们当时也这样?”安逸问。
“熬着吧,以后通宵是常态。”闻野安慰他,“咱们院数动画系最疯,厉岁寒大三有一回连着熬了四天半,一个人画了一分多钟,现在还年年被拿出来打毕设班的脸。”
接下来一个月的课,整个系就在跟这疯球作业死磕。
虽然系主任宽限了时长,缩减为15秒,酌情配音,也不用上色,陶灼还是画得要死要活。
前面他还能被厉岁寒的传奇事迹激励着,力求把画面做到最好,动作尽量不掉帧。
然而等到了死线跟前儿,一栋楼就他们系的寝全部亮着灯通宵赶作业时,他头昏脑胀,已经不知道自己在重复画些什么了。
交完作业的那天中午,陶灼像是回到军训结束的那一天,一寝室连衣服都没换,横七竖八睡到晚上七八点。
如果不是安逸喊他,陶灼感觉自己能一觉睡到第二天,不过一听安逸问话的内容,他瞬间清醒了不少,抓起手机眯着眼看群。
他们四个人拉了个群,偶尔闲聊,陶灼在微博刷着什么好笑的视频喜欢顺手往里发,更多时候用来分享美团和饿了么的红包。
他网上翻了翻,看见闻野在群里挨个儿圈人,问:你们结课了?明天出去玩儿啊,过个超龄六一
然后是安逸和他的打情骂俏,快到底了陶灼才看见厉岁寒出来回复了句:正好给陶灼兑个奖
跟着就是闻野发的一串截图,问密室逃脱和电影分别选哪个,安逸跟他各有偏好,斗图不休。
“厉岁寒给你兑什么奖啊?”安逸百忙之中往下勾着脑袋问了句。
“鼓励奖。”陶灼闭眼抻懒腰,笑得懒洋洋的,强压工作后彻底放松的感觉真是太惬意了。
第二天商场人很多,小孩子没见几个,放眼望去全是出来蹭节过的巨婴。
电影争夺战最终还是安逸胜利了,六一儿童节,他们四个订票去看西班牙犯罪片。
闻野跟安逸去取票,厉岁寒带陶灼去旁边咖啡店买饮料,柜台上拴着好几只哄小孩儿花钱加购的大气球,陶灼戳了一下,厉岁寒问他:“想要?”
说着就伸手要买。
“我栓手上啊?”陶灼忙扯他,“太傻了,我可不要。”
“多可爱啊!”柜台后面的小姑娘不乐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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厉岁寒笑了起来,陶灼尴尬地把气球重新摆好。
回到影厅门口,闻野冲厉岁寒晃了下手机,说:“黎洋说他有个什么证还是本儿落你那了,问什么时候方便,他过去取。”
“都行。”厉岁寒说,“我放玄关了,让他去拿完把钥匙也搁在那儿。”
闻野点点头发消息,安逸跟陶灼对视看看,都捕捉到了“分手事件”另一位男主角的气息。
排队入场的时候,经过暗沉嘈杂的影厅通道,陶灼想了又想,感觉现在应该可以问这种私密问题了,看厉岁寒刚才的反应也不像是不能提的模样,就以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的音量说:“黎洋是你……朋友?”
说到最后两个字他还是有些别扭,厉岁寒看他一眼,乌糟糟的陶灼也没看清他是什么眼神,就听厉岁寒“啊”的应了声:“闻野都说了吧。”
尽管“闻野”是唯一的答案,陶灼也不太好意思直接卖队友,就接着问:“是我中考完遇见跟你一起的那个么?”
“嗯。”厉岁寒说。
“哦。”陶灼点了下头,厉岁寒一个字一个字跟蹦豆儿似的,让他不敢多话了。
“怎么了,”厉岁寒看他没再吭声,反倒带了笑,“觉得不可理喻?”
“没有没有,”陶灼忙说,“其实我早就知道了。”
“什么?”厉岁寒没明白。
“你给我上课的时候,我见过他。”陶灼嘴里稀了哗啦嚼着吸管,那个有关“厉害”的秘密他藏了太多年了,藏得快跟自己的一样,眼下还是在与当事人说,有种奇妙的紧张。
厉岁寒偏头看着他,没接话,陶灼只能接着把话说完:“就楼道里嘛,那天下雨,你们在那什么。”
前后左右都是人,身后还有个小孩儿像是认错了妈,直扯他裤子。陶灼张不开嘴,只好匆匆把眼一闭嘴一噘,冲厉岁寒做了个打啵儿的演示。
第20章
陶灼做这表情之前,厉岁寒只是没说话,一见陶灼做了这么个表情,他瞬间情不自禁,咖啡杯子送到嘴边了都没喝下去,看着陶灼就笑了起来。
陶灼自己也知道挺傻的,他感觉自己跟厉岁寒之间似乎有什么bug——只针对他,在厉岁寒跟前儿,他总是会莫名其妙的出个糗。
但是看见厉岁寒笑,陶灼就放下了心。
他就怕说出这事儿厉岁寒会生气,不气多少也会尴尬,万一冷场了,他都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
“我不是故意偷看的,”陶灼借着这个氛围解释,“那天下雨,我看你没带伞,想追下去给你送把伞,正好就……看见了。”
“有点儿印象。”厉岁寒想了想,“他也是看下雨了,正好在附近,就过去等我一块儿回学校。”
“啊。”陶灼答应一声,点点头。
没想到厉岁寒这么坦然,反倒让他有点儿不自在了。
“后来我去上课的时候,你怎么没跟我说?”厉岁寒还反过来问他。
“我怎么说啊?”陶灼抓抓耳朵,“‘厉害老师,我看见你跟男的亲嘴儿了,你可真厉害’,万一你再恼羞成怒揍我一顿,我跟谁说理去。”
厉岁寒又笑了,重新又打量一眼陶灼,说:“你一天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东西。”
陶灼想的可太多了,从初二到马上大二,他都好奇快小六年了。
“那时候你们已经在一起了吧?”陶灼问。
“当然。”厉岁寒的表情有些无奈,“我看起来像是跟谁都能下嘴的人么?”
然而这个问题只是抛砖引玉,陶灼跟着就又问:“你们是怎么……”
怎么认识的、怎么知道互相是同类、怎么发展出感情、怎么确定的关系……陶灼想问的问题有一连串,想了想,他还是凝练成一个折中的问题:“你们俩谁追的谁?”
“我吧。”厉岁寒似乎陷入了回忆,他人跟随队伍往前走,目光则定在某个散漫的点上,很轻的扯了下嘴角,“我追的他。”
陶灼在心里“哇”一声,觉得厉岁寒这个样子有股说不出的温柔。
他每天跟安逸呆在一块儿,看安逸与闻野的相处就像两个大小孩儿,闹闹腾腾活活泼泼的,第一次比较直观的感受到,原来两个男的之间也能有这样柔情蜜意的感觉。
黏糊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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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灼攥着纸杯的手指摩挲了两下,心口升腾起奇妙的悸动,难掩好奇地接着问:“那你们当时在一起多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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