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为王。、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顾雪柔
游德川说“你有甚么想的。”
游汉戈说“爹,孩儿以为,这批货,要脱手宜早不宜迟,明年年初,新茶一上市,多半又要大涨了。”
游德川点了点头,不予置评。
进了山庄二门,绕过院里,王氏迎了出来,笑道“回来了”
游汉戈忙躬身给母亲请安,王氏将游德川带进去,又笑道“游淼昨天晚上到的。”
游德川唔了声,说“一路上还成罢。”
王氏说“没听见说,歇了一天。”
王氏亲自给游德川解袍子,婢女们列队捧着毛巾,盆子进来,王氏又说“给你们爷仨备了一桌小菜,热的小酒,正好叙叙。”
游德川道“游淼若还累着,就”
“爹。”游淼揣着袖,站在门槛外,一语出,堂屋中所有人都转了头,朝他望来。
“这可来得正好了。”王氏笑吟吟道“老爷还说怕你”
“游淼。”游德川道“来得正好,正有几句话想给你说。”
“嗯。”游淼站在外头院子里,看这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只是不进来,游汉戈说“弟弟,你回来了。”
按尊卑之别,本该游淼先过来行礼见过游汉戈,称一声兄长才是,但游淼始终不叫人,不叫王夫人,也不叫长兄,游德川的脸色便有些不太好看。
“去书房说。”游德川示意游淼先行。
游淼转身时,瞥见父亲背后,王氏那一抹得逞的笑意,与游汉戈复杂的神情。
这一刻他忽然明白到这母子二人也在如履薄冰,只怕成日担惊受怕,过得比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
卷一 摸鱼儿
游德川坐在书
乱世为王。、 分节阅读_15
桌后,午后的光从窗格外投入,游淼端详自己的父亲,不禁生出一股异样的感觉。
游德川似乎慈祥了不少,从前游淼见他时,他的一字浓眉总是皱着,鹰钩鼻,薄唇现出几分无情的意味,从前的父亲充满威严与固执。如今他终于有了几分父亲的模样。
“你又买了个小厮”游德川问道。
游淼说“朋友送的。”
游淼不敢说李治烽的来历,至少现在不敢,游德川又问“你叫什么名字”
游淼答道“他叫李治烽。”
游德川“我是问他,没有问你。”
“李治烽。”李治烽开了口,说。
游淼端着茶,倚在椅背上,游德川又说“从前拨给你的下人,该还你用还是还你用,过几天便唤她们回东厢去。”
游淼没有说话,两父子便这么静静坐着,游淼心中转过无数个念头,却不知从那里开始说,许久后,还是游德川打破了沉默。
“你长高了不少。”游德川说“像个大人了,上京的日子住得还惯不。”
“砰”一声茶杯摔碎的声音,游淼终于以这种方式来表现了他的愤怒,茶水在桌上飞溅。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敢情我就不是你生的”游淼浑身发抖,游德川不提在京中念书还好,一提起这话,游淼马上就想起了家中瞒着他的事,登时气得他无法控制自己。
游德川先是一愕,继而怒斥道“放肆”
游淼不顾一切地大吼道“我娘什么地方亏欠你了你要另立嫡子,瞒着我不说,送我上京去,足足瞒了我三年”
游德川“你大哥在外漂泊十余年”
游淼“那我呢那我呢”
游德川“为父没有另立嫡子的打算你二人都是正房嫡子”
游淼“你连招呼也不给我打一声,背着我捣鼓着勾当你当我不知道你想的什么你送我上京读书是不是早就打算好的想把我早点打发走”
游德川“你上京三年,念的什么圣贤书除了耍鹰斗狗,吃喝嫖赌你还做了什么如今还有脸回来找家里要钱”
游淼犹如一头怒气全开的雏虎,与游德川僵持不下,父子二人都散发着危险的气息,游淼实在太清楚他爹了,游德川做了近二十年生意,靠正妻带来的茶种与茶工发家,如今已坐拥家财万贯,但商再富也终究是个商,官府真要动他,游德川除了使银钱,就没旁的办法。
长子继承家业,次子在朝为官,这如意算盘打得太精细了,然而游淼却不想让他好了去,游德川倏然又说“你一去三年,终日不务正业,除了讨钱可还曾记得我这个爹除了讨钱,还想过给家里写封信”
游淼冷哼一声,说“爹,那只能算咱们彼此彼此了。”
游德川被这乖戾儿子堵住了话头,一时半会只是喘气。
“你和汉戈都是游家的嫡子。”游德川终于平复下来,平心静气说“你大哥打理家业,你去朝中为官,有何不好”
李治烽站在游淼身后,脸上表情难定。
“你自小生性好动。”游德川朝游淼说“家里也坐不住,来在朝中要使用银钱,你大哥自不会少了你半分。爹本也想着把家业传你,奈何你又不爱算账做生意,先不提这事,我问你,你在京城中”
游淼忽然变了个脸似的,笑嘻嘻道“我这次回家来,就不打算再回京城了。”
游德川完全料不到游淼会说变就变,变脸比翻书还快,冷笑道“不回京城你要做甚么”
游淼说“不做什么,在家里住着,钱都花完了,回京城也没意思。”
游德川忍着气,说“你若是想在家念书,也是好的,开春请个先生回来,顺便教你大哥认字儿,三年后再上京应考也不迟。”
游淼说“算啦,不想学了,没甚意思。”
父子二人相对无言片刻,游德川的声音里已听得出怒火“我考考你,学堂里都学的什么”
游淼道“没去念,夫子说的话听不懂。”
游德川登时就被气着了,连连点头道“好,很好。”
游淼道“我就指望着娶个聪明伶俐的媳妇,带点钱来帮我发家,打点家业,吃吃软饭,这辈子随随便便就混个茶庄”
数息后,游德川猛的将桌上笔墨纸砚全掀了下去。
“我打死你这个孽子”
“小畜生”
游淼的话游德川怎地听不懂明明就是在讥讽他,当即怒不可遏,从书房里追了出来,游淼躲到李治烽背后,李治烽要护着他,却被游德川一把推开,游德川取了藤条追出来,游淼一路跑出花园,惊得鸡飞狗跳。
“老畜生我娘给你挣下这山庄”
游淼站在院里,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架势,开口就骂他爹,游德川一听他嚷就知道大事不好,也顾不得喊家丁了,转身就找板子来抽。
游淼又吼道“你过河拆桥,当心我娘半夜来找你”
游德川脸色铁青,追着游淼过来,大吼道“我打死你这孽障”
王氏和马姨娘被惊动了,带着丫鬟家丁从堂屋过来,游德川出门时腿脚在花盆上一磕,此刻一瘸一拐,拄着板子,追在游淼身后,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
“小畜生”
游淼不住避让,一边骂一边躲到花架后,游德川把花架子掀了下来,一阵乒乓巨响,游淼又喊道“你跟我娘成亲时外面就藏了个人,你对得起我娘么你”
游德川举着板子要打,游淼忙朝李治烽身后躲,就在这时一个人箭步冲到游德川身边,拦着他劝架,却是游汉戈。
游汉戈“爹,别生气,听我说”
游淼不骂了,院内一团混乱,满地摔坏的花盆,游汉戈不住劝道“爹,爹,别动火。”
游汉戈挡着游德川,又以眼神示意,让游淼快走。王氏的脸色简直难看至极,游汉戈又说“弟弟,你回去先歇着。”
游淼冷笑,心道假仁假义,用你来劝架正想拿点什么话来堵他,却一时没法和他撕破脸。三人在院中僵持不下,王氏终于走了进来,笑道“好了好了,两父子能有什么深仇大恨的,走了三年刚回来,怎么一见面就吵架老爷也别生气了,游淼你”
游淼不待她说几句场面话,随手一扯,竟是将书房院中的整个阁架掀了下来,轰然巨响,院中富贵竹,燕尾葵,牛篣草,吊兰墨竹摔了满地,也不知毁了多少名贵陶瓦制的瓶儿罐儿。
游淼转身走了。
游德川深深吸了口气,在院里犹如炸雷般一声怒吼。
“你这不孝子给我站住”
游淼转出书房外的院中,再看不到游德川,停下了脚步。游德川却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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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他带着游汉戈去族会时,族老便一致反对他将王氏扶正的决定。
一来王氏并非明媒正娶,二来这么一扶正,游汉戈便成了嫡子。
照所有人说的,给游汉戈个庶子的身份,来日分点家产给他,也就算了。
若续弦后扶正,旁的事还好说,游淼仍是长子,然而王氏扶正,那么游汉戈便成了长子,这么一来反倒是游淼要听游汉戈的了。简直是乱了规矩。
游德川从年轻时便是个不顾规矩的,他与游淼都是一般的榆木脑袋,认准了一件事便无论如何也劝不回。
但也正因如此,游德川错就错在违反了规矩,摒去削了游淼长子之位不说,还没有与这儿子商量过。初时想到这传宗接代的事,谁是哥谁是弟,不明摆这的么但游淼一回家,站在眼前,游德川在自己儿子面前不禁气也短了三分。
游德川心里一有鬼,就只好任由这忤逆子夹枪带棒,明嘲暗讽地骂了,然而终究气不过,一把推开游汉戈,站在院中隔墙大骂。
“我送你上京念书,你书不读,一年开销二千两银子除了要钱没写过信回家如今回来了不说一句孝顺话还有脸在家里忤父逆兄,争这嫡子长子的位你大哥和你是一个爹生的你俩都是游家的儿你看看你大哥是怎么对你的你呢”
游淼既羞且怒,涨红了脸,紧紧攥着拳,站在墙根下。
“爹别气了。”游汉戈扶着游德川要让他回书房去,王氏忙上前捂着帕子,给游德川摸胸口顺气。
游德川激动得不得了,以木板指着墙,又骂道“就凭你这德行来日我老头子一死,让你当了家,你大哥还能有一口饭吃这点家业迟早得败在你手里你离家三年,屁没学到个,两手空空回家来,还敢顶撞老子你这不长进的废物老天怎么不打个雷劈死你”
王氏连声道“好了好了老爷息怒老爷息怒,淼子就是脾气倔,说话直了些都自己儿呐老爷您别往心里去”
游淼转身就往回走,一边走一边以袖子抹眼泪,走着走着,终于哽咽了。他没头没脑地进了东厢,游德川还在书房院里发狠大骂,但已听不清骂的什么,游淼推门进去,一头倒在床上,便大哭起来。
天色昏暗,外屋李治烽和木棋儿对坐着,游淼又睡了一会,到掌灯时分,木棋儿进来摆饭,游淼恹恹的不欲吃,说“收了罢。”
于是木棋儿和李治烽自己吃了,二更时外头游汉戈敲了敲门,说“游淼,哥哥有话与你说。”
李治烽的声音在外屋答道“少爷睡了。”
游淼不答,心道快滚罢。
游汉戈走了,游淼又是一觉睡到天明,翌日起来时只觉脚下发软,全没了力气,喝粥时只觉嘴里全是苦的,喉中也都是涩的。
木棋儿低声道“少爷,别怪小的多嘴”
游淼道“说罢。”
木棋儿说“别人也住进来了,少爷再怎样,也赶不走那恶妇和土包子照小的看,还是从长计议的好,少爷要是气坏了身体,这不是正应了那句话什么痛什么快来着”
游淼“亲者痛,仇者快。”
游淼以筷子搅了搅,搅起粥里几缕姜丝,挑到一旁去,木棋儿垂手而立,惴惴道“是是,就是这么个说法”
游淼面无表情地听着,他知道木棋儿也呆不下去了,横竖是他游淼的人,期待自己能带他上京去,像石棋儿一样,好歹也有个念想。
但游淼已经打定主意不上京了,游德川让他去,游淼就不愿遂了他的意,凭什么家产要留给游汉戈游汉戈什么也没做,既然大家都是嫡子,碧雨山庄这点产业,也得平分才是,游淼本不图他父亲的家财,但他想到一个素未谋面的家伙来鸠占鹊巢,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他也不会上京去当官,他爹让他做什么,他就偏不做什么,老家伙想着事事都按他的心意没门
游淼摔了筷子,决定就这么在家里住着。怎么膈应人怎么来,膈应死王氏和游汉戈那俩母子。
游淼吃过早,只觉浑身软绵绵的使不上劲儿,脑子里嗡嗡地响,脚下踩着棉花一般,便又躺去睡,迷迷糊糊也不知睡了多久,察觉冰凉的手指碰了碰自己额头,睁眼时见木棋儿在生火,说“山上雾湿,冬天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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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雨。”
“发烧了。”李治烽的声音答道。
木棋儿一惊过来看,游淼疲惫起来,说“不碍事,水土不服,三年没回过家了,躺几天就好。”
游淼躺下时是和衣而卧的,李治烽便抱他起来,帮他脱了外袍让他安分睡好捂着,又将火盆端过来,游淼有些畏寒,缩在被窝里发抖,总算暖了些。
李治烽出了外屋,说“请大夫。”
木棋儿说“得赶紧去给老爷说一声,你在这守着,我去通报罢。”
李治烽摆了摆手,指指地上,示意木棋儿留下,自己换了身衣服,径自穿过回廊,朝堂厅里去。
游德川昨夜被气得不轻,夜里喝了两大碗平肝火的药才堪堪睡下,早上天不亮就醒了,坐在厅里出神,游汉戈也起得早,天明时过来给父亲请安,游德川只是点了点头,一语不发,端着茶盏发呆。
游汉戈也不说话,便在堂厅里坐着。
王氏梳洗过后出来,一屋子人都木头似的不开口。下人摆上早饭,游汉戈终于开了口,说“林叔,帮个忙,看看我弟弟起了没有。”
管家拢着袖,半眯着眼,说“刚从那边过来,二少爷还睡着呢。”
游德川冷笑几声,说“吃就是,别搭理那畜生。”
游德川动了筷子,游汉戈端碗时瞥了他娘一眼,王氏说“得多给淼子拨几个人服侍,木棋儿一个人只怕忙不过来。”
“哎。”游德川叹了口气,重重把碗放下,教训道“那小子倔得很,你空做这许多,他也不会承你的情,没事别去招他惹他,榆木脑袋,说也说不通。汉戈,说你昨天晚上去了一趟,你没被他骂出来”
游汉戈笑了笑,没说话。
王氏又说“你是大哥,理应照看着弟弟”
游德川道“以后不用管他,由得他死活自去就是。”
王氏嗔道“老爷说的这叫什么话。”说着使了个眼色,游汉戈自吃着粥,莞尔道“爹是偏心弟弟的,这我知道。”
游德川吹胡子瞪眼,正待再说句什么,王氏却先是笑了起来,游汉戈也忍不住呵呵笑,一家三口其乐融融,游德川反倒又不好开口了。
王氏说“淼子身边跟的人就两个,还有一个,也不知是什么地方来的,没半点礼数,放院子里收拾打扫,做点杂役倒是可以,要照顾起居饮食,又是不够了。”
游德川这才想起昨日跟着游淼的那下人,说“那厮叫什么来着也没听他说。”
王氏又说“听说是个朋友送的奴隶,从前犯过事,杀了人,听起来怪吓人的”
游德川脸色登时就变了。
游汉戈倒是不知此事,蹙眉道“杀过人不是说杀人偿命么”
游德川道“这怎么成得去仔细问问清楚,万一是个不要命的,放在家里太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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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说话时,外头小厮探头探脑地张望。
在一旁站着的管家马上道“什么事”
小厮说“李治烽求见老爷。”
“李甚么烽是谁”游德川问。
小厮答道“就是日前跟着二少爷的那人,说有话给老爷说。”
刚说着就到了,王氏的脸色微微一变,管家呵斥道“没见是什么时候么新来的不懂规矩,你也不懂”
小厮忙道“说是有大事,耽搁不得。”
游德川尚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没规矩的下人,但来得也正好,盘问一番,若是穷凶极恶之辈,打发几个钱,让他回家去就是。遂吩咐道“传他进来。”
王氏放下筷子,抬眼看房外,李治烽一袭深蓝长袍,站在门槛外,只不进来,也不行礼,游德川见了这人便肚子里有气。然见他五官轮廓分明,一双眸子深邃,眉骨上还有一道刀砍的疤,只怕是个不知道从何处捡来的亡命徒,不敢轻易发作。打定了主意,过几日便寻个由头,赶他出去。
这等人要支使走的话须得用钱打发,是决计不能骂一顿再赶走的,否则只怕心生怨忿,觑机回来报复。
游德川抑着火,问道“什么事”
李治烽在槛外沉声说“你儿生病了,支点钱,我去给他请个大夫。”
游德川冷哼一声,怒道“别管他病死了正好”
李治烽打量厅堂内三人,只是不说话,王氏被看得心里发毛,十分不自在,忙劝道“老爷快别说气话”
管家连声赶人了,说“出去出去,这不是你呆的地方,没半点规矩。”
李治烽光是站在外头,厅内数人便有种压迫感,仿佛坐着站着都不对劲似的,管家喊道“快把他打出去”
“且慢且慢。”游汉戈开了口,说“你叫李治烽”
李治烽不回他话,转身走了,这下游德川更是盛怒,连个下人也不把他放在眼里,怎么得了游汉戈放下筷子,说“我去给二弟请大夫。”
王氏说“先吃你的饭,打发个下人去就成。”
游汉戈说“我亲自去罢,正好下山走一趟,爹,娘,你们慢用。”
游汉戈饭也没吃完便起身走了,游德川未阻止他,摇了摇头,长叹一声,王氏自然知道他叹的什么,笑道“该他去办的。”
游德川又道“都是我儿子,性情怎就差这么远呢”
王氏笑着揶揄道“怎么就差远了游淼像你年轻那会,可不是正莽莽撞撞的性子,一个像你成家立业后。”
游德川想起十六岁下烟花扬州之时一掷千金的豪情,笑道“嘿,这小子好的不学,挥金如土却是学了个十足十。”
“要不是乔家帮着你。”王氏随口道“当年只怕你也得像淼子那般,被家里打一顿赶出来。那时的风流债还做得少了”
当年游德川写得一手好字,又是江南江北一带的才子,擅吟诗作赋,才华横溢方迷倒了不少假人,但也恰恰因为这不羁的性情,科举应考屡次不中,未得考官垂青。花光了一身积蓄,落得个穷困潦倒的下场。
应天三十三年,还是王氏变卖家财,送他入京应考,而天不从人愿,游德川再次名落孙山,身无分文,回到沧州游族时,被家中长辈逼迫成婚,娶了乔珂儿。那时王氏已身怀六甲,却不愿做妾,宁愿一人将游汉戈拉扯大。
如今想起,游德川实觉亏欠王氏良多,如今发家了,送次子游淼上京念书,打算捐个官儿与他做,偏生这小儿子又不是省油的灯,只知道折腾。想起前事,游德川不禁摇头唏嘘,答道“是我亏待你和汉戈了,如今也老了,折腾不动了,只想安安静静,守着你们过日子罢了。”
王氏笑道“也是时候帮他们各自娶个媳妇,管管这兄弟俩了,我看呐”
“哎不成。”游德川说“长幼有别,汉戈的事还未说媒,没有游淼先成亲的道理”
王氏脸色稍稍一变,游德川道“这事我自会安排妥帖,到时一步一步来,我看那小子还有得折腾,就怕你经受不住。”
王氏本意是想给游淼说门亲事,娶了妻子,便可提自立门户的事了,整个碧雨山庄有一半人都向着她,游淼昨夜吵嚷的事,王氏自然心中有数。料想游淼在这家里也呆不长,早早地成了亲,便可打发出去,免得价成日大眼瞪小眼的添堵。
“那跟着他的人。”王氏又问“老爷倒是想怎么个安排凶形恶相,半点不守规矩,我瞅着也怪吓人的,只怕不能在屋里多呆。”
游德川道“等那小子病好了,给他点银钱,让他自己打发出门去就是。”
李治烽尚不知游德川念头,离了堂屋便回东厢去,在门外朝木棋说“钱,有没有。”
木棋说“怎的”
李治烽一手食中二手搓了搓,示意他拿来,木棋惊着了,失声道“老爷不让”
李治烽马上示意他噤声,木棋神色阴晴不定,一边朝怀里摸碎银,一边压低了声音,生怕房里躺着的游淼听见了,小声问“咱们自己去请大夫”
李治烽手指戳戳自己,示意他去就行,木棋问“你认识路你去请镇上最好的大夫,上来出一次诊,要五钱银子,还得下去抓药,这,喏,给你二两”
李治烽接过碎银,上前一步,似在迟疑要不要进去看游淼,但终究还是没推门进去,转身走了。
游淼在房里已醒了,却听得清清楚楚,只是气苦,直挺挺趴在床上,李治烽走后,游淼大喊大叫道“让我死了算了”
游淼用被子蒙着头,面朝墙壁,不住咽眼泪。
李治烽前脚刚走,游汉戈后脚就到了,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游淼依旧趴着,游汉戈走过来,脚步声轻而缓,揭开蒙在游淼头上的被子,枕头上湿了一滩。
“我娘不要我了,爹也不要我了”游淼哽咽道“别管我了,让我死罢。”
游汉戈的手冰凉,试了试游淼的额头,游淼烧得脸上发红,头痛欲裂,只觉要死了,闭着眼,以为是李治烽,一动不动。
游汉戈转身出了房外,关上门,匆匆出外吩咐备车,要下山去请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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