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镇山河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墨沉吟
韩子和只微微一笑,拱手向萧皓渊道:“我这人散漫惯了,也做不来这种事情。恐怕要仰仗萧前辈了。”韩子和作为道门驻守申城之人,本应尽地主之谊。但他生性散漫不羁,出于对前辈的尊重,推让于萧皓渊。
皓渊真人却捻须一笑,缓缓道:“百年来,贫道来往于昆仑内外,各大宗门,忝为牵线之人,正因诸事不沾,才能周旋其中。于情于理,都不应该实际插手一时一地之事。若申城有难,八方来援,贫道愿尽全力相助。这负责之人,贫道推举陌真人。七十二年前金陵封魔一战主阵之人,也是那场劫数中唯一生还之人。如今风波再起,更胜往昔,就不要推辞了。”
白羽心中一凛,担忧的目光立刻落向座中的陌寒。
此刻,陌寒虽然身陷真空,法力尽失,却不掩一身磊落。在座之中,除了萧皓渊、韩子和、便剩下陌寒与叶观止,算是前辈。再推辞也无可推辞,反而显得矫情,于是他坦然受之,含笑道:“必不辱命。”
[末世]镇山河 第91章 星火坠
申城,森罗万象阵外。
一行蜿蜒星火,从漆黑的夜色里烧出一线通明。
夜色,是空茫无边的森黑,如同铿然铁幕。火把,却像春蚕的细口,一寸寸剜出瑟缩的温度。
这一线微弱的火光,属于运粮大队。
自谢怀衣来到申城。韩子和、叶观止与苏妍,便协助他将申城内几个重要市场的生活物资,集中到森罗万象阵中。叶观止与苏妍有系统赋予的背包,且申城高楼广厦密布,轻功来去,不落地面,非常便捷。只搬运了几天,便极大的缓解了森罗阵内的粮食危机。
这座城市可怕的人口密度,决定了丧尸蔓延的速度远超其他城市。以至于幸存者很少能够将商场店铺里的物资转移。就算能迅速转移,没有进入木仰之的森罗阵,他们也坚持不了多久。就算进去入阵中,携带的粮食也在最初几天的混乱里被抢夺一空。
在这次物资运输中,叶观止就不止一次发现:某些大型卖场,明显有被幸存者光顾的痕迹。周围的居民楼里,居然还囤积着不少货物,可这些货物的主人,早就化成了丧尸,甚至被丧尸分食,尸骸的碎片散落了一地!
这几天,叶观止遭遇的围攻可能比他穿越以来九十余年还要多。就连一向恣意洒脱的韩子和,经历一场尸山血海后,神色都有些僵硬。可苏妍在侧,叶观止心情之愉悦,转风车之利索,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轻红一舞,长剑相和。
柔曼的红色与璀璨的剑气,在钢铁城市中交织如锦绣华章,几乎令人目眩神迷。由此,他们居然顺带刷了不少申城声望,只教留在师父身边的白羽大呼不公。
自从陌寒答应谢怀衣协助驻守申城。系统控制面板上,任务一栏旁,就开启了新的世界公共任务——
主线任务《末世异闻录》之二——沧海横流·第一阶段
重建申城!
物资收集2%
丧尸斩杀0%
森罗阵法50%
前两条清晰明了,第三条表明木仰之的森罗阵法尚未完满,可这一条他们现在连木仰之在哪儿都找不到,更何况帮忙。
只能努力刷怪做任务。
自从叶观止几人将申城各大商场内的重要物资收集规整之后。谢怀衣便有了立足申城的重要筹码。
以此为基础,他当机立断,招募人手,成立申城临时巡逻机构。
借助木仰之森罗万象阵之力,谢怀衣在申城之中布置了十六个分据点,按照八个方向,每个方向两个据点的排布,通过以点带线的方式,将人手布满申城。
每个据点有六个觉醒者常驻,以备应援。同一个方向上的两个据点间有两支队伍穿梭运送,每一支运输队配有六个觉醒者、若干青壮和数辆运输车。而申城内所有据点,都允许觉醒者自主报名,充当志愿者。
为防志愿者们贪渎粮食,据点内实行交粮补给之法。
除了报名第一次来据点的觉醒者,所有搜寻人员,如果想重新回到据点内休息,必须上交一定量的粮食。据点保证他们的安全,但不负责他们的饮食,直到他们再次出巡为止。如果额外上交物资,将获得等价兑换其余物资的权限。当然,这些据点实际上也成了觉醒者们私下里自由交换的场所。
以免资源分配不均,引起纠纷。这十六个据点,以及运输队中的觉醒者,都实行轮换制,一个月内与留在申城负责维持城内秩序的临时巡逻队调换。
申城两千万人口,剩余人数远不到十分之一。全城所余的粮食,其实非常丰富,冬天里食物也不容易*变质。
这一举措,极大的调动了觉醒者们的积极性,一度令临时指挥部门前,彻夜排起长队!
谢怀衣也不辞辛劳,带着姚兴国手中拼凑的一部人选,与临时聘用的工作人员,成立三套班底。全天二十四小时处理人口登记、工作安排、粮食发放等诸多杂物。
森罗阵的中心,灯火通宵不熄。
此刻,森罗阵边一棵高大的雪杉树上,白羽和陌寒,正闲闲相对,默默地注视着脚下那一串蜿蜒而来的灯火——那是即将抵达森罗阵外的运粮分队。
因为觉醒者有此优厚的待遇,也因为据点给了他们极大的信心。现在的申城,很少有觉醒者还愿意呆在阵中蹉跎时日。谢怀衣不仅借此免去了搜寻者的口粮,还能将物资源源不断输送到城市中,不得不说,眼前形势,已经被一举扭转。整个城市也安定了很多。
“师父……”白羽轻轻唤了一声。
风里依然有雪片簌簌坠落的声音,陌寒却独坐在冷杉林高挑的枝桠上,隔着密密青针,看着那一队由远而近的灯火……
那双纯黑的眸子,被染上了暗夜的漆,纯黑的色彩上点出一片灿然的火光——那是火把映照在眼中的颜色,也是火把映照在天空的颜色。
白羽只唤了一声,便悄然止住。
她忽然间,从师父不动声色的眼眸中看到了一片无可名状的情绪——仿佛是深沉厚重的大地凝望着与他永远无法交集的天空。
“怎么了?”陌寒回过神来,他真空未渡,到底还是畏寒的。一件羽绒服披在身上,手中,居然端着一葫芦酒!
白羽心中升起的一丝朦胧立刻被酒气扫空,本来微显软糯的嗓音倏然亮起:“迎着冷风喝酒!别喝了!”
陌寒长眉一轩,手中一顿,到底还是把葫芦藏了起来,口中似是无意一般,低低抱怨了一声:“管家婆!”
白羽顿窘,把头偏向一边。
陌寒看着徒弟被星辉映得温润而冷灿的侧颜,一时竟然失神,幸亏白羽不曾发觉。他尴尬地清清嗓子,道:“找我来……做什么?”
“师父,你为何要借下这个任务?”白羽定了定神,悄悄看了一眼陌寒,却发现他正一瞬不瞬地看着自己,不由转过目光。
“申城的公共任务?还是,谢怀衣的建议?”陌寒眉目一疏。
“这两件事,其实是一件事吧?”白羽叹了口气,毫无形象地将侧脸贴在冷杉粗糙的树干上,懒洋洋看着陌寒。这几天忙前忙后,不是杀丧尸就是杀丧尸,白羽累得没了正形。
陌寒的嘴角微微翘起:“你还记得,系统给你的提示么?关于……如何离开这里。”
白羽愣了愣,顿时想起,陌寒心中的妄念,就是如何回家。
“完成最高成就,获得一寸光阴。”
“是啊……一寸光阴。我答应了帮他处理申城修行人的事情。是因为,我在妄境中也推衍到了这一步。所以,妄心被堪破了。这是一种预示,我做出了这个选择,将是回家的关键。”陌寒淡淡笑了笑,白羽发现,那笑容中多了一丝神采,“不论如何,谢怀衣眼高于顶,却不是心术不正之人。”
“是么?”白羽撇撇嘴,继续瘫在树干上,一双眼睛百无聊赖得看着重林下那一线火光蜷聚成团——他们已经到了森罗阵边,正在与巡逻队做物资交接。
“可我还是不喜欢他。”
“你只是不喜欢被人俯视的感觉……”
“对!很讨厌。”
陌寒摇头笑了笑,道:“幼稚。”
“哪里……”白羽扬起脖子,衣领上那一截雪白,在星辉下丰盈如玉,“我就不信,谢怀衣他难道喜欢被别人俯视吗!既然自己都不喜欢,却要这么对别人,尤其没意思!”
陌寒微微阖上双眸,似乎在感受风中的气息,他缓缓道:“我算是明白,为何你会来到这里了。”
“咦?什么意思?”白羽不由自主地坐正。
“你难道没有发现,我们一起穿越过来的四个人,有什么共同点吗?”陌寒轻轻一笑,沾着星辉的眼眸深深看着白羽——那是一种极致的深邃,令人不敢对视。
白羽皱着鼻子想了一会儿,道:“都玩儿剑三?”
“噗……”陌寒大笑,拿着玉清玄明的手直拍树干,震得满树苍翠一霎婆娑。
“喂……”白羽失言。
陌寒收住声,笑道:“木仰之来的那一天,那两个蓬莱弟子,见到木仰之是什么反应,你和苏妍,又是什么反应?这难道不是很清楚么?我了解叶观止,他虽然口无遮拦,性情跳脱,可从来不把高低贵贱放在眼里。某种程度上讲,在他眼里,人与人之间没有分别,包括他自己。哪怕是上帝站在他面前呢,他也不会如何。”
“那时候,妍姐不在帐子里啊。”白羽耸耸肩,“她带着沈馨给我们烧饭。你知道的,妍姐不喜欢掺和这些东西。她见过肖廷声两次之后,对这些事情就更没兴趣了。”
“你转告她木先生的事情后,她是什么反应。”陌寒已经看出自家徒弟思索的表情,继续问。
“继续烧饭……”白羽一怔,不明所以,“难道很奇怪?”
——白羽觉得,苏妍烧着饭听她闲扯,难道听着听着,还能扔下锅灶不烧饭吗?
陌寒的目光瞬间锐利而清晰,带着某种叹息般的了然:“是啊,你觉得这样很正常,因为你生来便是这样的人。从不觉得,面对木仰之那样的‘人’,要保持完全的自我,是一件多么难得的事情。所以你敢在c大校园里,直接翻窗进二楼,去见魏将军;所以你可以毫不避讳地直面肖廷声;所以你当着谢怀衣的面,就能理所当然的表达不满。生来便有一颗‘赤子之心’,而且居然从未变过。这样一个人,被某种机缘扯到这个世界。这难道不奇怪吗?”
夜色很黑,但是白羽却仿佛烧红了耳朵,她小声道:“师父你在夸我……不会吧……”
陌寒笑着拍了拍白羽的脑袋,按住了她的挣扎:“我只是想到了‘婴儿’的心法,归结起来只有四个字‘赤子之心’。”
“婴儿?那相当于……元婴?”白羽别过脑袋,脱离陌寒的手掌。
“差不多吧……名词无所谓,你明白就行了。脱胎换骨,则婴儿具足。我看到你,才真正明白这句话的含义。”陌寒遥遥一笑,轻轻一指,扣在白羽的鼻子上。
白羽一霎安静了下来,眼神里是不可思议——
那双明净通透的纯黑色眼眸里,仿佛掠过一道燃至极致的光彩。
仿佛……
天地初开,光芒在从未照彻的世界里绽开第一缕清明。
仿佛……
万载青空下滴沥过一珠纯粹的春雨,那开天辟地以来的第一滴雨,在混沌中折射出无尽瑰丽——
就像——婴儿的眼睛。
“师父!你换骨天劫成功了!”白羽惊呼,一下站了起来!
风从杉树的枝桠间透过,灿然星子在天鹅绒般的黑夜里,侵蚀出钻石般的冷光!陌寒仅仅是宁静地倚在枝杈上,却好像穿透过了浩瀚的星空。
“就在刚刚……”陌寒淡淡一笑,抚着玉清玄明的手格外稳定:“七十二年,总算结束了。”
从他初入金陵地宫的那一刻起,换股天劫,便随形而来,如今堪堪窥破,一切消散的力量,从四肢百骸涌入丹田,顿生令人不敢逼视的光芒!
白羽粲然一笑,久悬的心彻底放松下来。
陌寒终于恢复道最完美的状态,她却不知为何,觉得这样的陌寒,竟然有些遥远……
“咦?”白羽忽然像是发现了什么,凑近陌寒的眼睛,细细分辨。
“怎么了?”陌寒见白羽忽然靠近,怔住未动。
白羽却霍然转身,顾不得是否保持平衡,一脸惊诧地看向天空!
沉寂多日的云山,遮住了一半的星空。明月在云山背后,尚未升起,星斗已催开漫天光辉!
可这漫天光辉中,居然略过一道赤红色的暗影,从西北方遥远的天际中,滑过一道烈烈如火的长尾,居然——直向东海而来!
陌寒仿佛心生感应,暗道:“不好!快去大阵西北!”
话音未落!
那道纤长的赤影,越发明亮。只是一个呼吸的时间,白羽就看到头顶无尽的天空中,划过一块瓷盆大小的明亮火焰,以雷霆万钧之势,砸入千重云山之中!
顿时!
无形的震动,仿佛从地底深处传来!
烈火瞬间烧透了云山背后的世界,仿佛那重重云雾,在顷刻间透明如薄纸,映出了云层背后,一块无可比拟的巨大黑影,仿佛鲲鹏展开的翅膀,将炽烈的火焰瞬间吞没!
白羽尚处于天地异象的震惊之中。
森罗阵中,无数高大的冷杉,从西北方向,一路倒伏向东海,就像一只无形的车轮,滚滚碾过插天巨木!
——那道痕迹,正是飞星的轨迹!
[末世]镇山河 第92章 森罗隙
申城,临时研究所二楼。
就在西北方,天火将明未明,将坠未坠之前。
薛自雪正半跪在冰冷坚硬的塑料地板上,小心翼翼地捧着手中一片薄薄的银灰色计算机,轻轻接通了电源。
——二楼是一处临时组建的机房。申城里,所有尖端实验仪器,都在大学和研究所中。这几天,谢怀衣协调整个城市的资源,将薛医生开出的清单,置备完毕。却苦于没有电力驱动这些高耗能的仪器。权宜之下,只能闲置一部分。
“爸,你可以用了。这台机器能直接与平京联系。”薛自雪将手从这台薄薄的电子设备上移开,精致而平整的薄面缓缓抬起,半面折成屏幕,半面浮现出一副键盘。
薛自雪立刻取出一块带着小小天线的发射仪,将接口对准。
天时紊乱,远距离无线通讯遭遇前所未有的破坏。并非无线电波不能在空气中传播,而是传播途中,耗能突然增大到不可思议的程度。除非动用特殊工具,否则,已现在的电力水平,完全无法进行超远距离通讯。
当然,薛自雪这枚小小的仪器,并不能直接发送信息。这仅仅是一个近距离传输系统。可以将这台设备上的讯息,通过这几日清理修整出的大型基站,发送至平京。
薛医生站在一片昏黑中,身边,瓷砖上搁着一只火盆,燃着堪堪可供照明的火焰——由于申城全城断电,这处临时成立的研究所,只能依靠这几日搜集来的汽油柴油,用拆卸来的设备自己发电。就算这样,薛惟民也不舍得开灯。只用一只火盆,保证取暖和照明。
烟火飞卷着气流,将深褐色的影子拖曳得千奇百怪,也将火边的仪器照得熠熠生辉。
小巧精致的银色边框,包裹着薄薄一层显示屏,远远比液晶屏幕轻薄。此刻,那微微闪着冷冽的光。那光滑的弧度,如同镜面一般,映出一线扭曲的人影。
“接通了。”薛自雪灵活的手指,飞快地在键盘上敲击,键入一串指令。
无声的点阵图掠过黑色的镜面,一串意义莫名的符号,流水般划过薛自雪晶亮的眼睛。
薛医生长长叹了口气,左手在口袋中,无声地捏住了一张纸——那是谢怀衣为了请动薛医生来申城,特地交给他的,写满了化学程式的稿纸。
“出去。”薛医生的语气里,有数日未曾好眠的疲惫。虽然谢怀衣屡次向他提出,可以为薛医生特别增加食物供给。但是,薛惟民都拒绝了。那张原本略瘦而显得严肃的脸,此刻竟有些病态的瘦硬。
薛自雪看着父亲举起的那只消瘦的手,心底无声地叹了口气,却不敢表现到脸上,只能悄悄退出,安静地带起大门。
薛惟民缓缓走到仪器前,那脚步是一以贯之的稳定,可他插在口袋中的手,却一直未曾松开。
“哒哒……哒哒……”大约是习惯了处理文书,薛医生单手敲击着薄膜状的键盘,眉峰却越拧越紧,顷刻,他稳定的手,停在了回车键上。
感应键盘被手指点中,发出一声轻微的“咔哒”,他仿佛听到了心底一声叹息。
屏幕立刻转为墨蓝,一行8x8点阵图,在墨蓝的底色上跳跃,那是发送讯息的等待界面,却似乎被熠熠火光,染成一片跃动的明黄。
薛医生一手撑住桌面,缓缓将笔直的肩背倾斜——那光可鉴人的屏幕上,就倒影出一张疲惫、肃然、沉吟不决的面容。
忽然,界面有了反应,几乎是瞬间,发出去的讯息,立刻有了回馈,快得出人意料。就好像有人专门在等着这里的报告一般!
薛医生的神色也陡然一跳,按照加密程序逐渐解密——
东海事宜,薛惟民同志不须过问。请密切注意谢怀衣一切动向,随时报告。
没有台头,没有落款。
称他为同志,谢怀衣……却不是……
显示屏里的那张脸,分明看懂了这句话,仿佛瞬间苍老了几岁。
薛医生笔直的后背缓缓一弯,倚在坚硬的桌台边缘。那只一直攥着稿纸的手,慢慢从口袋中移出。
明烈的光线从他稳定的手指间隙穿过,落在那双写满了不可置信又不得不相信的眼睛里。
背着光芒的稿纸,显示出一片迷蒙的色泽——仿佛噬人的魔鬼,无声地张开大口。
薛惟民缓缓阖上了眼睛,手下一滑,顿时坐倒在地。
室内“砰”地一声响动,门外立刻想起薛自雪低沉的询问:“爸?”
“我没事……”薛医生的声音格外嘶哑,他定了定神,手却依然在微微震颤,仿佛那早已不是一双中年人的手。
事不宜迟。
薛惟民闭了闭眼,试图缓解因为燃烧火盆而干涩的眼睛,看也不看,将手中字纸丢入火中。他的背后,这台机器自带了销毁程序,文件在显示屏上静静停顿了半分钟,就自行被系统粉碎。
幽蓝色的光芒绞入金红色的火光,沸汤沃雪般无影无踪。
薛自雪在门外二楼走廊上,纤细的手扶住了门把,却一直没有推开。此刻,仿佛西北方向一道惊雷般的光亮闪过!
暗赤的流星,从茫茫浩宇中轰然落地。
薛自雪知道,这种速度,早已超过音速。她能看见陨星上的火光,人在音锥之外,却听不到声响。
“爸!”莫名地,仿佛多年生死转瞬的经验,让她悚然一惊,大喊道:“快出来!”
薛医生知道自己的女儿其实很像自己,很少为什么事情流露出真正的惊讶。而此刻,他居然听出了女儿声音里隐藏的一丝恐惧!
“怎么了?”他快步走到门边,终究还是顿了顿,平心静气的拉开大门——
刹那!
火光贯通了半边天幕!
这栋小楼出入口面向北方,东方留着一道阳台的拐角,正对一条开阔的街道。只见幽深的黑暗里陡然燃起夺目的血红。天宇间最后一点残余的火痕消失在重重叠叠的云山之后。纯粹的光芒为黑天鹅绒底子上墨蓝色的云朵,镀上一层炫目的金红镶边。
瞬间,光芒大盛!
仿佛天外陨火砸落在茫茫大海深处,亦仿佛是整个大海被火焰点燃!
薛医生父女二人的视线被夹街对峙的两座高楼阻隔,只看到高楼上,笔直挺立的避雷针,在越来越明亮的火光背景下,从粗道细,逐渐融化成断断续续的黑丝。旋即,整个高楼巨木连绵错落的轮廓,被夺目的光线勾勒而出,几乎能刺得人瞬间落泪!
薛惟民神色大变!
“不好!冲击波!”
什么样的力量对冲,能够造成如此惊人的光能量释放!此刻薛惟民脑海中已经顾不上估算!
冲击波!地震!海啸!这一个个词汇顷刻占据了他的脑海又被骤然扫去——他当机立断,转身冲进内室——这整整一栋楼的精密仪器,将是未来对抗病毒肆虐的最后防线。如果受到强力冲击,后果他根本不愿去想!
“爸!别进去!快跑!”薛自雪瞬间反应过来,横手去栏,可以她的身手居然没拦住!
“别管我!叫上卓阳!快走!”薛医生猛地甩开步子,头也不回地喊。
薛自雪一跺脚,紧紧跟着冲入楼房。
几乎就在同时!
数日不曾露面的木仰之,抱着一盒统一方便面,惊愕地看向东方!
那双翠绿的眼睛,倒映出一片炽烈的红焰,截然对立的颜色居然迸发出令人难以想象的瑰丽锋芒!
“去!叫韩子和赶快过来!”木仰之还端着泡面,一手指向挂在树梢上的小山魈。沈馨寻了数日不曾找到的玩伴,此刻居然出现在木仰之身边。
小山魈顶起一颗比自己肩膀还大的脑袋,迷迷糊糊晃了三圈半,猛地一弹,抓住树枝,就向南边荡去。
木仰之一看,顿时哭笑不得:“在北边!你走反了!快去!”
说着,他卷起一支树藤,抽皮球一般,将山魈送上半空。那颗绿色的脑袋在火光下掠过一条高高的弧线,倏然坠入重林深处。
夺目的光芒在重重云层背后透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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