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堂金阙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看泉听风
何县君打听的基本没错,陆希是没有在涿县开铺子,她从吴郡农庄出产的绝大部分物品,全送到了军营里,就以军事物资的名义被高严收购了,这也不是陆希和高严两人利用职权中饱私囊。高严十三岁入蓟州,就开始打仗,这么多年下来,高严往吴郡送了不少人从战场上退下的伤兵回来,往往来一个,附带一家,他还不往家里送,只往陆家陆希处送。
所以陆希农庄里,除了少数几个陆家的奴婢外,大部分都是良民出生的军户。她要是不多想点增产的法子,这么多人怎么喂饱肚子?那些军士除了几个受伤太严重,不能干农活的外,平时庄上重体力活,他们全能干了,就算是农忙时间,庄上也不是很忙。陆希就想出了研发农副产品,比如说让他们养牲畜家禽、养蚕织布……
这些军户出产的农副产品,如肉干、丝絮、布匹之类好保存运输的卖到了北地高严这边的军营来了。这也算是良性循环,高严这处以最少的价格买最合适的物资,吴郡那边那些军户也有额外的收益。王直在吴郡看惯了陆希这套做法,跑到了北地,就在军屯里推行开了。
北地养蚕不易,他就让大家种葛和苎麻,分粗纺和细纺两种,粗纺的粗**全部销去外族,尤其是魏国,魏国原本也是游牧民族,现在虽说大力推行农桑,但织布的人还不算太多,粗麻布价格不高,很受外族普通百姓喜欢。细纺麻布就销给北地的豪门大户,这种细麻布,就算是熟手一年也不过织上一匹半匹,也是陆希的最爱。
所以何县君找陆希搭话的时候,陆希没接她话题,她本身自己没在这里开铺子,庄上出产的丝缎、丝絮全被军营收了,哪有多余的再做生意?再说何县君人不错、庄三娘她也挺喜欢的,可庄太守就太讨厌了,陆希不喜欢,还是不要和这家人牵扯太多了。
“等过段时间,大家家禽都养上后,就可以让他们卖肉干了。”司漪眉眼飞扬的说,这是她和王直一起做的第一件,看到目前初步成功了,她心里有说不出的高兴。
陆希也很高兴,“记得让他们多种树。”她还是不忘这个。
“知道,我前几年就让他们开始种树了,就是活的不多。”提起种树,司漪也有些头疼,“倒是很多年岁长得点的树木,比杨树要容易活下来些。”
司漪也不知道为什么,大娘子特别喜欢种树,每年春秋二季都会让庄上佃户旁的事不干,就是种树,甚至她把庄上多余的牛,租借给附近的贫农时,她提出的租金都是每年抽十天时间给她种树。还不许他们乱砍树烧炭,还让工匠琢磨竹炭。
要不是竹炭当炭,没木炭那么好,烧炭的要求也比木炭高多了,大娘子估计早让大家用竹炭了。可即便如此,大娘子还是不许他们多砍树,甚至专门划了一片地方,让大家种杨树,让大家砍杨树烧炭,还说砍一棵,就要种十棵。这些年下来,吴郡好多人都习惯性了,每年到了该种树的时节,不用大娘子发话,就扛着铁锹去种树了,也不在乱砍树了。
“没事,这事不急,慢慢来,又不是我们就能完成的。”陆希倒是很看得开,种树造林是真正要子孙后代一起承传的事,她现在只不过尽自己所能的让周围人多种树,能影响多少人就多少人,一点点慢慢来。
陆希和司漪正说话间,高团回来说:“二**,你在魏国可认识一个姓陆的娘子?”
“姓陆?”陆希想了想,摇了摇头,“不记得了,怎么了?”
“三表**给我一封信,说是她堂妹写给你的,是你的故人,我三表**姓陆,她堂妹嫁给了魏贰师将军宇文浩。”高团说。
“贰师将军?”谁这么倒霉,和李广利这二货当了一样的官职?北魏的官眷她怎么可能认识?等等,姓陆――“你把信给我看看。”陆希说。
高团道:“二**,不是小弟有意冒昧,只是你这故人来的突然,你又想不起是谁,我让侍从打开了再给你如何?你放心,我那侍从不认字。”高团知道自己是草木皆兵了,娄家怎么说也是他们的舅家、未来的亲家,可见陆希完全想不起来的样子,他还真担心了,小心点总是不错的。
“好。”陆希知道高团受了高严的吩咐,对她行事有点小心过度了,陆希不好说什么,只能尽量配合他。
高团让人侍从打开了信件,又仔细翻了翻,确定没什么后,才送到了陆希手上,陆希没看内容,直接看了落款就笑了,果然是她,“这人我以前在宫里见过,她应该是魏国太子妃的姐妹吧。”
“魏国太子妃的姐妹?那就是魏国如今皇后之姊?”高团说。
“难道魏国太子已经登基了?”陆希问。
“是的,在今年三月登基的。”高团说。
三月正是陆希成亲的日子,她一心就扑在婚礼上了,没注意其他,难怪不知道魏国发生的大事,陆耀看起来和她差不多大,还是魏国新后的姐姐,“魏国的皇后年纪很小吗?”陆希问。
“也不算小了,魏国皇帝今年十岁,她比皇帝大上一两岁吧。”高团对皇后年纪不太清楚。
“什么?皇帝才十岁?”陆希吃了一惊,“难道魏国皇帝没有成年皇子?”主少国疑,一般来说除非不得已,很少会有年少皇子继位。
“太后无子,魏国新帝是庶出的第六子,前面几位皇子不是夭折,就是成年后病死。”高团说。
陆希和司漪互视了一眼,赤、裸裸的宫斗啊!陆希看着那封信件,没写什么内容,通篇就是问好,还说她可能会来赤峰一起接亲,陆希不由失笑,只是一封寻常的问候信,却让高团这么紧张,陆希把信件递给了他,“阿团,我们先回去吧。”这可怜的孩子,都被阿兄压迫成什么样子了,陆希决定不为难他了,在回涿县前,还是乖乖待在别院不出来好了。
陆耀写信给自己的事,陆希回家就忘了,外出了一趟,就算没怎么出汗,她也不舒服,舒服的洗了一个热水澡,散着湿发,披着细麻寝衣,靠在藤椅上看书。
“阿**。”轻柔的声音响起。
陆希抬头,“蓁蓁,你怎么来了?”
“我就是过来和你说说话。”高二娘对她笑笑,她仔细的打量着陆希,大半年不见,陆希气色比之前更好了,眉眼间似乎还多了一些东西,让她觉得陆希和之前不同了。
陆希让春暄也给二娘搬了一个藤椅,又取了好些点心过来,陆希指着一碟奶皮道:“蓁蓁,这点心你吃过吗?”
二娘摇了摇头,挟了一片尝了尝,“这是什么?”
“这叫奶皮,是用新鲜的牛乳做成的,味道还不错吧?”陆希问。
“嗯。”二娘也觉得不错,又尝了一点。
陆希又指着其他几样小吃,让二娘尝,都北方才有的小吃。
二娘吃着吃着,眼泪就掉下来了,“阿**,我害怕。”虽然阿娘再三说,那是她外大母家,不用担心,可是那个外大母家,她以前没去过,外家的亲人也见的很少,就这么过去,她真怕……可这话她又不好和阿娘说,她知道阿娘也在担心自己,只是嘴上一直在安慰她而已,她尽量的不让阿娘为自己担心。
陆希轻轻的拍了拍二娘的背,她知道二娘要的不是她的安慰,而是发泄。
二娘啜泣着哭了很久,才对陆希道:“阿**,你来北地开心吗?会想吴郡的亲人吗?会想回吴郡吗?”
“想。”陆希毫不迟疑的说,“不过我阿姑说过一句话,我已经大了,他们不能我陪我一辈子,以后的路要我自己走,所以我想他们,但不想回吴郡。”陆希对着二娘微微一笑,“因为这里现在是我的家了。”
“二**,你和二哥真好。”二娘羡慕的说,二哥和二**,是她见过的感情最好的夫妻,她不知道要有多羡慕呢。
“傻丫头,感情都是相处出来的,我和你阿兄不过提早认识了几年而已,你跟你夫君是晚认识了几年。”陆希笑道。
“可――”二娘心里还是很担心。
“二娘,你是家翁、大家的心头肉,他们给你挑的夫婿一定是精挑细选的,我听你二哥说,你未来的夫婿,性格宽厚,他又比你大上几岁,我想他一定多让着你一些的。”陆希宽慰二娘道。
“二哥、二**一样吗?”二娘问。
“你别看你二哥平时不说,可私底下脾气可烦人了。”陆希板着指头说,“一大早起来就要吃肉,我让他多吃点蔬菜,就像要他做什么似的,最后只能用菘菜裹了肉让他吃。还有你二哥脾气可大了,平时在家,稍有不顺心的,脸上不说什么,可就会扭着性子不说话,一定要你去哄……”陆希拣着她和高严之间的事情,同二娘说了几件,也算是教她以后怎么和夫婿相处。
“二哥还是这样的人?”高二娘错愕的睁大眼睛。
“当然。”陆希说,“夫妻间相处,就是大家相互体谅,你哄着他,也让他哄着你,平时让他帮你摘朵花、递个簪子,问问他穿那件衣服好看。他要是累了,你就陪着他,给他做点他爱吃的东西……”
二娘认真的听着,这些是阿娘都没有和她说过的。
“二娘你记着,你是你爹娘呵护着长大的宝贝,嫁过去是结两家之好,不是受委屈的,若是真委屈的,别忍着,先派个人来找我们,家里家翁、大家,哥哥****都会帮你做主的。”陆希认真的对高二娘道,二娘性子软弱,就怕她受了委屈,也不敢诉苦。
“二**,我知道了。”高二娘用力的点头。
陆希轻轻的拍了拍她的手,以一个十三岁的孩子而言,这样的异国婚姻对她来说太沉重了。
接下来的几天高二娘有空就会来陆希说说话,偶尔晚上还和陆希一起睡,娄夫人知道陆家这种家庭,对女孩子的教育肯定有一套,也让女儿多找陆希说说话。
尽管高二娘和娄夫人不愿意,可日子很快就到了二娘快出嫁的日子。
高严也在二娘的出嫁前一日中午赶到了,两人晚上早早的不到戌时,就歇息了,第二天刚到寅时,两人就起身了,两人作为兄**,今天要招待的客人,可比娄夫人多多了,尤其是她还有一个比较特别的客人。
陆希等着新郎亲眷入内,看到那略微熟悉的身影时候,微笑的上前行礼,“融安县君。”
“安邑县主。”陆耀含笑回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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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堂金阙 97、风起
97、风起
陆耀含笑对陆希道:“许久不见,安邑县主近来可好?”陆耀见穿着一身红衣、面带笑容的陆希,眼底浮起一抹异色,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依然和陆希谈笑风声。
“多谢融安县君惦记,一切都好。”陆希借着两人面对,不动声色的打量着陆耀,几年不见,她已经褪去了少女的青涩,彻底变成一个雍容华贵的贵夫人,眉眼之间原本的些许的锐气转成了淡淡温柔的笑意,“一别三年,县君风华更甚往昔。”
陆耀笑着说:“县主可别夸我了,跟你站在一起,我还有什么风华可言?”
陆希道:“县君这么说,可是折煞我了。”
两人说笑间,就肩并肩亲热的往屋内走去。
“融安县君。”高回的新婚妻子成娘子上前向陆耀见礼。她是一京城小官的长女,性情温柔,行事爽利大方,但第一次遇到这么多人、这么的事,难免有些局促。攀上高家这门亲事,并非家中双亲所愿,高嫁非福,尤其是她上面两位**子身份还这么高。可她的祖翁一听是高家的嫡子,就一口答应了,她母亲在她出嫁前,不知道哭了多少回,她心里也有些忐忑。
可嫁到了高家后,她反而觉得没婚前想的那么差,长**乐平公主性情冷漠,平时几乎就待在自己绣阁中不出来,偶尔见面,也没和她说过几句话,大部分时间都是无视她。二**和二哥远在北地,家中婆婆个性柔和,虽说对她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敌意,可也从来没有为难过她,她不过只是填房所出嫡子媳妇,反而倒是一入门就当了当家夫人。不仅家中姐妹羡慕,连她阿娘也放心了。
这次小姑成亲,是她入门后第一件大事,她打点的事无巨细,就怕遗漏一处,和夫君来北地的时候,她也有些忐忑二**的行事,但思及二**出自吴郡陆氏,是陆家的嫡长女,想来个性不会太差。果然见面后,两人相处很和睦,这下她是彻底松了一口气,看来自己运气真的很不错,居然真遇上了两位身份高、容易相处的**子。
这会她正在招待娄家来的女眷,看到陆希亲自去迎接的女客,就心知此人是融安县主,魏国皇后的嫡亲姐姐了,忙笑着上前行礼。
“成娘子不必多礼,以后就是一家人了,我们就只叙家礼吧。”陆耀和声道。
成娘子连连应是,见陆耀只熟稔的和陆希谈笑,两人对很多凑上来的贵夫人,神色都淡淡的,也就识趣的不叨扰她们了,同乐平公主相处惯了,成娘子很清楚同身份地位相差太多的人一起相处,平淡如水的交往最好,哪天要是真对你太亲近了,反而会觉得忐忑。
陆耀也不是不通俗务的人,和陆希聊了好一会后,就和陆希一起去见了今天的新娘,见一脸羞意、娇柔可人的高二娘,陆耀笑道:“真是漂亮的新娘子,五少君真是有福气了。”
娄夫人也满是骄傲的笑容,“县君您过奖了。”陆耀是皇后的亲妹,这会多讨好她下,将来女儿在魏国也算多一条路。
陆耀对丫鬟吩咐道:“去把我那个匣子拿来。”她回头又对娄夫人笑道:“夫人,我和安邑县主是故交,今天虽以娄家亲戚身份来的,可也能算半个娘家人,我知道汉族有风俗,新娘的朋友要给新娘添妆,我也给高娘子带了一件小礼物。我住的离赤峰也远,只能掐着时辰给二娘送,你可千万别介意。”
陆耀的一番话,让娄夫人微惊之余,更多的是惊喜,“县君你这样就太客气了,你来参加小女的婚事就够了。”
陆希也不想陆耀会有这个举动,心里多少有些疑虑,她和陆耀没好到这个程度吧?
陆耀的丫鬟应声退下,一直跟在陆希身边的小雀也跟上了那丫鬟,等两人退出了新房,小雀笑嘻嘻的对那个丫鬟道:“姐姐,这里绕弯的多,你要去哪里?我领你去吧。”
那丫鬟对小雀说了一句鲜卑语,小雀立刻用流利的鲜卑语回复道:“原来姐姐不懂汉语啊,那我更要跟着你了,这里懂鲜卑语的人可不多。”
那丫鬟惊道:“你怎么懂鲜卑语?”
小雀笑着说:“因为我母亲是鲜卑人,我还会将羯族语呢。”她清秀的小脸上满是骄傲,显然颇为自得。
丫鬟一笑,“小妹妹,你真聪明。”
“嘻嘻,我一点都不聪明,烟微姐姐都骂我笨死了,整天只会吃,姐姐,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几岁啊?我叫小雀,麻雀的雀。你饿不饿,我们一会去吃东西好不好?”
小雀口齿伶俐的一口气说出的话,把那丫鬟炸晕乎了,心里暗暗腹诽,这安邑县主从哪里找来的活宝?还麻雀呢,我看简直就是乌鸦!丫鬟心里恨不得把小雀的舌头都割了,可脸上还是一派和善的回答着小雀的问话,“我叫阿达,今年二十了,你饿了就能随意吃东西吗?不怕你家县主打你?”
“我们家大娘子最好了!她从不打人,吃东西为什么要打我?”小雀不解的睁大眼睛,同情的望着那丫鬟,“姐姐,你们家娘子会打你吗?可怜哦!”
那丫鬟嘴角一抽,心里实在吃不透这丫头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但是为了主人的名声,只能耐心的解释道:“我们不是在轮值吗?当然不能吃东西。”
“哎?为什么?饿肚子最难受了,大娘子这方面从不管我们,只要我们做好自己事就好了。”小雀嘟哝道。
“……”丫鬟决定不管这小丫头是真傻还是假傻,她就保持沉默好了。
小雀说了半天,不听丫鬟说话,也不生气,露出一口小白牙笑的阳关灿烂的跟着丫鬟,跟着她拿了首饰匣,又跟着她回了陆耀身边,只要那她一离开陆耀身边,就会跟上,甚至连丫鬟**,她都跟着。
那丫鬟最后额头青筋都爆出来了,可这会还在人家家里,她根本做不了什么。也不光是这丫鬟如此,所有娄家带来的人,但凡要走动,身边总会有个能说鲜卑语的下人跟着。谁都明白,这是高严在防着娄家人,可大家还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人家主人招待周到,难道客人还能调理不成?
最后娄夫人的三**对着陆希笑道:“阿陆,你可真会□下人,这些人一个个伶俐的没话说了。”娄夫人的三**是男方来接亲辈分最大的,她本就是直爽的脾气,见高严像是防贼一样防着他们,自然心里没好气,拿话不软不硬的刺她。
陆希含笑对三舅母道:“舅母夸他们好,想来他们今天是用心当差了,回头我就赏他们。”
三舅母没想到陆希居然直接接着她的话头顺下去,不由讪讪道:“阿妹,你可真有福气了,三个儿媳妇都这么伶俐,倒是阿英最近过的可真苦。”
娄夫人听到娄英,神色顿时有些复杂,沉默了半晌才道:“阿姊最近可好?”
“有什么好不好的,就是一天天过日子呗。”三舅母睨了陆希一眼,“只是可惜了荣娘,要嫁给一个丧妻的老鳏夫。”
娄夫人听了,淡声道:“若是这样也不错,像我一样,生两个孩子也熬出头了。”
“呃……”三舅母这才想起眼前这位似乎嫁的也是丧妻的老鳏夫。
还是成娘子上前打圆场道:“大家,快到吉时了。”
众人这才一拥而上,新郎是亲自去建康迎娶二娘的,再出发前已经拜别过父母了,这会也不需要再拜第二次了,只领着罩了]离的二娘往门外走去。
陆希看着不停啜泣的二娘,心中恍惚,她嫁人的时候,似乎没那么悲伤,她不舍亲人,可更多的是新生活的期待,或许女孩子嫁人前的哭泣,是对前途的迷茫?
“皎皎。”低沉的男声响起。
陆希抬头一笑,“阿兄。”
“累吗?”高严柔声问。
“不累,你怎么来了?”陆希问,新娘是走了,可家中的宴席没有结束。
“又没什么太多的客人,有阿团应付就足够了。”高严不在意的说,“我们明天回涿县,今天晚上我带你出去逛逛如何?”高回跟着高二娘一起走了,身为二娘唯一的亲哥哥,他当然要负责把妹妹送到婆家。
“晚上?不是有宵禁吗?”陆希问,赤峰是军事化的县城,一到戌时就会宵禁。
“只是大街上宵禁,坊市里又不会宵禁。”高严最初到蓟州,就是住在赤峰,对赤峰比较熟悉,“你不是说想看天竺舞娘跳舞吗?这里有一个舞娘听说跳得不错,我带你去看。”
陆希一听是天竺舞娘立刻心动了,“那大家她――”毕竟娄夫人和成娘子她们都在,两人偷偷溜出去自己逍遥,是不是太过分了?
“我们等宵禁后再出门。”高严说,“他们也差不多该睡了。”
赤峰离涿县不近,路上来回也要一个多月,难得来一次,陆希也不愿意就这么走了,她拉着高严的袖子,“阿兄,那我们晚上去外头食肆吃饭好不好?”
“好。”高严微笑的给陆希整了整有些松动的发髻,趁着陆希低头,往角落扫了一眼。
窝在角落出的人即刻一惊,知道自己已经被发现了,屏息敛气的悄悄的退了出去。
“阿兄,你在看什么?”陆希疑惑的顺着高严的目光望去,没见有人影。
“没什么。”高严笑了笑,“你先回去吧,一会我来找你。”
“嗯。”陆希转身往内院走去。
而小雀则在外院,仔细的同王直说着,陆耀那丫鬟的所有事,连她**大约用了多少时间都记清楚了。
“很好。”王直赞许的夸奖了小雀一句,当初他提起要找个人看着陆耀身边侍从,别让她们胡乱跑的时候,大娘子推荐了小雀,王直还不信,却不想小雀鲜卑和羯族语说的那么流利。
“王少君若是没什么事,奴婢先告退了。”小雀道。
“去吧。”王直颔首。
小刀窜到了小雀面前,“雀儿,你真厉害!居然能把那个鲜卑人耍得团团转。”小雀已经有十五岁了,小刀才九岁,按说应该喊她阿姊,可小刀时常雀儿、雀儿的喊,直把小雀气得够呛。
小雀一反常态的没纠正小刀的称呼,撇嘴道:“骗鲜卑人有什么意思,杀鲜卑人才有意思呢。”
“你说什么?”小刀以为自己听错了。
小雀瞥了他一眼,一言不发的走了。
“雀儿!你等等我啊!”小刀连忙追了上去。
娄家的亲迎队伍,除了高家后,就直奔鲜卑,而陆耀并没有跟着娄家的队伍,踏上了家中来接她的马车。
一进马车,陆耀就说了一句:“掌嘴。”声音不大,语气甚至还有几分温和。
上车的侍女皆是一愣,陆耀的乳母扬起肥厚的巴掌,“啪!啪!”就是十来个巴掌,把在高家时,到处乱窜的侍女打的双颊高高的肿起。
那侍女身量比陆耀的乳母还要高挑些,身形窈窕,可在膀大腰圆的乳母面前,就跟一只小鸡一样,傻乎乎的挨了两三个巴掌后才喊道:“县君,奴婢冤枉啊!”
陆耀眉头皱了皱,乳母下手更狠了,五六个巴掌下来,那侍女嘴角就流血了,求饶声都含糊不清了。
陆耀冷眼瞧着乳母打够了二十来个巴掌后,才抬手示意乳母停下,乳母停下后,也不管马车是否在走,直接把那侍女退下了马车,“你们都给我记住,到了姑娘身边,就是姑娘的人,要是敢背着姑娘,动什么小动作,这小贱、人就是你们的下场!”
诸位丫鬟心头一凛,这位侍女可不是寻常的侍女,她是伺候了郎君十来年的贴身大丫鬟,照着汉人的说法,她就是郎君最受宠的通房,这样的人,女君一声不吭的就处置了……大家忙齐声应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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