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状元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天子
朱四看着一旁站着的杨廷和等人,问道:“杨阁老最清楚朝廷的事情,天文历法这些,想来也有所涉猎。杨阁老,你说说看,真如邹卿家所言,西山真是我大明龙脉所在吗?”
杨廷和出列道:“回陛下,是有如此说法。”
“那意思是,西山不适合开矿喽?”朱四问道。
“这……”
明明是杨廷和暗中授意朝官反对,但此时他却不能公开表明态度,显得很犹豫,“此事应当从长计议。”
朱四道:“别跟朕说什么从长计议,若西山真是大明龙脉所系,先前在西山开矿的那些人,岂不是盗挖我大明龙脉?他们这是居心叵测啊!
“具体都有谁来着?朕先前听人说及,好像大明有爵位之人,在西山开矿的人不少,听说在场诸位卿家中,就有很多……”
破坏龙脉?
笑话!
朕才是真龙天子,要是有人在安陆挖矿,朕一定跟他们急。
但京城这地方,朕就是个窃夺者,要是不挖这龙脉,朕还坐不稳皇位呢。
现在朕卖煤矿赚了钱,你们这些文臣开始跟朕讲什么龙脉所系,先前别人挖的时候怎么不讲?
工部右侍郎童瑞出列道:“陛下,若是西山龙脉有毁,因此而影响大明国运,只怕不好收场。”
“呵呵。”
朱四笑道,“没事,大不了那时朕让人把西山煤窑全关了就是……反正煤窑都卖给民间了,亏了也算不到朕头上。”
蒋冕出列劝谏:“陛下,既如此,那将西山煤窑卖给百姓,便有失朝廷风范。”
朱四恶狠狠地瞪着下面:“什么意思?朕把煤窑卖出去,只是因为有可能破坏龙脉,就要废止成交的生意?”
毛纪也出面:“回陛下,矿藏本就属国之财富,不能轻易转售于人!”
一席话说出来,朱四有些无语。
朱浩的既定策略中,并没有涉及眼前这部分。
众文臣完全是另辟蹊径,把一个简单问题给复杂化,朱四憋了一肚子气,却发现从一开始辩论方向就错了,让他很捉急。
“诸位卿家,你们也是如此认为的吗?是不是在你们看来,朕应该把西山的煤窑悉数收回,放在那儿不开发?就算这些银子能填补东南海防缺额,也不行?”朱四望着在场大臣。
又是一道夺命题。
在场大臣,很清楚这是杨廷和跟皇帝博弈出现的结果。
什么龙脉不龙脉,那是唬人的。
还不如说是杨廷和觉得卖煤窑让小皇帝得到了财政大权,想趁机剥夺小皇帝获取财富的机会,龙脉受损不过是个借口。
就算很多人心中并不认同杨廷和等人的说法,可问题是……这时候谁出来替小皇帝说话,不啻站在整个文官集团的对立面!
难啊。
锦衣状元 第六百二十三章 朝堂谁做主?
朝堂上氛围非常压抑。
对于大臣中的明眼人看来,这已超脱君臣间的正常博弈,臣子分明就是在以极端的方式否定皇帝的功劳,并想逼皇帝将手里的权力让出,并保证不再做出违背大臣意愿的事情。
朱四脸色很难看,此时他已意识到自己被人恶意针对。
在场就算有大臣想站出来为他说话,也要顾虑到文官集团共同进退的问题,谁出来几乎就是将自己和子孙后代的政治前途全给毁了。
谁敢踏出这一步?
孙交作为中立派,看到这一幕,也不由十分惊讶。
一个所谓的龙脉之争,就要让皇帝凭空赚到手的十几万两银子退回去,并要关闭西山的煤矿?
可是开煤矿之事,从一开始文官集团就没有反对吧?
当初提出东南海防缺银子时,为何那时没人提出开矿会坏大明龙脉?你们今天才意识到这一点?
不过,就算孙交憋了一肚子话,此时依然选择了容忍。
不为别的……就是不想惹事。
文人的中庸思想,说白了就是一种怯懦,遇事时首先想到的是隔岸观火,明明胸中有满腔愤怒,临到头却选择笑脸迎人。
恰在此时,一人从人群后走到了前面,一道道视线集中到其身上,俨然成为现场的焦点。
本来他也是焦点。
唐寅。
对别人来说,为新皇说话,等于是开罪文官体系,既要为自己的政治前途思量,也要为子孙后代着想,不敢出来为皇帝辩护。
但唐寅怕什么?
就像我唐寅不说,你们就会把我当成文官中的一员,甘心接纳?
再者说了,我唐某人连个儿子都没有,就算以后过继个儿子,他读不读书还两说呢,我怕个球啊。
“陛下,臣有话讲。”
唐寅道。
朱四用满含期许的目光望着唐寅,颔首道:“唐卿家,你且说……”
唐寅此时心中也是波涛汹涌,惊叹于朱浩敏锐的洞察力,因为眼前这一切,正在朱浩的预测内,甚至为他想好了应对之策。
“陛下,臣认为,有关龙脉之事,太过虚无缥缈,实不足凭,不当以此为由阻断西山开矿之大计。”唐寅道。
在场大多数文臣都以为唐寅能说出什么“高见”,结果听了这番话,不由全都带着一抹失望。
就这?
龙脉虚无缥缈?
这还用得着你来说?
玄学的东西,说能说得准?
以往西山不开矿,就算开了朝廷也坐视不管,不就是因为玄学的存在?现在你唐寅负责西山开矿,当然会这么说,你这理由根本就不能让人信服!
毛纪正色道:“龙脉之事,或是传说,不可尽信但也不可不信。以往京师周边之地未曾动土开矿窑,便是因此原因,如今西山却大肆动土,若真龙脉有损,危及大明运势,这责任怕是谁都承担不了!”
“对啊。”
在场很多大臣都认同毛纪的说法。
就连一些中立的老臣,都觉得毛纪言之在理。
唐寅好整以暇道:“那除了西山开矿外,大明其余地方开矿,比如说陕西,又或者中原之地,则没有任何问题,有关矿窑拍卖之事,也可成为定例,是吗?”
“啊?”
这个问题,瞬间就把毛纪给问住了。
我们阻止在西山开矿,名义上是说龙脉受损,但其实就是想阻碍你们拍卖矿场获利!
听你的话似乎是说西山的煤矿封不封对你们没什么影响,一心要让拍卖矿场之事成为定例,以此延续下去?
毛纪没料到唐寅的问题如此尖锐,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只好望向杨廷和,等内阁首辅来给出方略。
不料等了半天,杨廷和没有动静,也没有人给出个准确答桉,唐寅不由摇摇头,继续道:“自打陛下登基以来,朝廷各处亏空甚多,受制于前朝奸佞横行,如今大明百废俱兴,就连九边之地钱粮之缺,以及东南海防稳固,都要陛下自行筹措钱粮,便在此等艰难时候,尔等还要为龙脉之事争论不休?
“在下刚入朝,对于此等事,真是不明白,到底是朝廷的安稳重要,还是保护那虚无缥缈毫无根据的什么龙脉来得重要?”
通政使俞琳出列:“此话荒唐,保护龙脉关系大明国运,当然是重中之重!”
唐寅道:“那你告诉我,大明国运到底是什么?如何证明国运不济?只是因为在西山开个矿,我大明国运就受损?如何确定有损?”
“荒唐,荒唐!”
俞琳指着唐寅破口大骂,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玄学的东西,能拿出合理的理由就有鬼了。
杨廷和眯眼打量唐寅。
在很多人看来,唐寅“黔驴技穷”,正是因为找不到理由来反驳文官有关龙脉之说,唐寅才揪着玄学的事情质问在场大臣。
你唐寅不过是个从五品的芝麻绿豆小官,谁会把你的意见当回事?
“唐寅……”
工部右侍郎童瑞又要出面质问,却被朱四给叫住。
朱四道:“先别说了!朕姑且先听听你们的……西山开煤窑,可能会损害大明龙脉,那诸位卿家还是回答唐卿家先前的问题,西山的煤矿不办了,那以后各地的煤窑,是不是开采了也会损害大明龙脉?朕说的是非京师周边的煤窑……
“要是没有损害,那以后各地的煤窑,以昨日之例,行拍卖之举,没问题了吧?”
此时朱四很生气。
既然在玄学的龙脉之事上说不清道不明,那朕不跟你们争了,现在就谈以后矿场还能不能拍卖!
朕跟朱浩所定收矿税的大计,能不能持续下去!
你们这些文官不是喜欢避重就轻吗?那朕现在就要你们一个承诺!
在场文官,包括之前提出质疑的邹文盛和童瑞,此时都没法站出来说话,这显然超出了之前杨廷和给他们制定的反对策略。
杨廷和心里也很恼火。
在他的设想中,只要提出龙脉之事,小皇帝没法反驳,那这件事就不会再谈下去,文官也没人敢出来质疑……
谁曾想唐寅胆大包天,直接跑出来质疑不说,还一针见血提到定例的问题,等于是说将他杨廷和的计划全盘给打乱了。
杨廷和咬牙出列:“陛下,不可!”
此言一出,在场大臣虽然也都有料到,但还是没想到杨廷和态度会如此坚决。
毕竟先前提出可以拍卖煤窑之人,也是他杨廷和。
讲龙脉,你还算有理有据,现在连定例都要反对,那杨廷和专门针对小皇帝财政自主的举动,就更加明显了。
“哈哈哈。”
朱四大笑道,“朕听出来了,只要是朕决定的,你们都要反对,所以综合起来,不是看这件事是否利国利民,就看是不是朕决定的就行了,是吧?哈哈哈……”
皇帝当着众大臣的面自嘲,真是亘古罕见。
而且说得如此苍凉,好像这个皇帝就是个傀儡一般,完全不能做主。
杨廷和道:“陛下,一切都有定法。”
“那定法是什么?”
朱四站起身,愤怒地看着在场众人,“你们说东南海防没银子,要二十万两,而现在的户部莫说二十万两,就连两万两都调拨不出来!然后你们跑来跟朕诉苦,让朕自己想办法!?
“如今朕想出办法来了,西山开煤窑,当时你们都是同意的!现在煤窑开起来,勘探已完成,内府白花花的银子已花出去了,甚至连煤窑都卖了,你们却说如此会破坏大明的龙脉?!
“你们是把朝堂当成稚子儿戏之所?现在说龙脉有损,那先前诸多勋贵在西山开煤窑的时候,你们怎么不说?
“既然龙脉有损,那就是居心叵测,存心危害我大明社稷,就是有谋反之心!若是你们同意朕把西山开煤窑的勋贵和朝中大员全都抄家灭族,那朕就同意以后再也不提开矿之事!”
朱四在大臣面前失态了。
这种失态,其实早有征兆。
大臣们噤若寒蝉,此时心中也掀起了巨大的波澜:
皇帝脾气还算好,换作其他人,被人这么耍弄,估计早疯了,小皇帝这般失态下居然还在想讲道理,多么地难能可贵啊!
相比而言……
文官集团就有点不讲理了。
提出麻烦,让皇帝解决的人是你们,现在皇帝把问题解决了,你们却又觉得如此损害了你们的利益,让皇帝收回成命……
大概的意思就是说,我们可以制造困难,让皇帝知道我们的不易,但皇帝你没有资格解决问题,这问题我们解决不了谁都不能解决!
被皇帝如此噼头盖脸骂了一通,包括先前出面说话的童瑞和邹文盛,都觉得面子挂不住,惭愧地低下头。
他们也觉得自己可能做得有些过分了。
杨廷和却表现得很冷静,冷冷回道:“陛下,请以国事为重,勿大动肝火。西山煤矿是该封,且拍卖煤窑之事坏了朝廷章法,必须叫停……陛下若有不明之处,不妨请示太后!”
反正都已经撕破脸了。
杨廷和话说得极其干脆。
不行就是不行!
你要是不听,我就拿太后压你。
你别忘了皇位是谁给你的!
把你扶上皇位,你还蹬鼻子上脸了,先前为了大礼议之事跟大臣斗得不可开交,现在为了开矿之事又不把臣子放在眼里,你这是要反了天啊!
“陛下,老臣并未阻止朝廷开矿之事,官办矿窑本来就存在,但不可将矿窑变卖于商贾,至于西山的矿窑……一个不留!”
杨廷和最后好似下通牒一般说出这么一句,好似朝堂就该由他这个内阁首辅来做主。
皇帝你靠边站就行!
锦衣状元 第六百二十四章 委屈至极
杨廷和此言一出,等于是把文官集团跟皇帝的矛盾公开化。
一点不给小皇帝面子不说,还把所有文臣架到火上烤。
在场很多大臣,对于煤矿是不是皇帝指派人开的,或者是否拍卖煤矿,赚不赚钱都不在意。
就算皇帝做出点成绩,我们在朝会时恭维一下,那又怎样?
你杨廷和为什么一定要代表文臣,让我们跟皇帝势不两立?这对你有好处吗?只是为了体现出你对朝堂的掌控?
其实……
杨廷和就是上头了。
杨廷和看出小皇帝的自主行为愈发增多,若不加以扼制,恐怕会失控,所以就算拼着矛盾外显,也不能助涨小皇帝自作主张的风气,不能扼杀在摇篮里,也要扼杀在往上攀爬的过程中。
“这朝廷,既然不是朕的朝廷,那还说什么?退朝!”
杨廷和公然违背三纲五常,在朝会上跟皇帝对着干,对朱四的打击非常之大,随即朱四没有任何礼数,直接起身甩袖而去。
朝议不欢而散。
……
……
皇帝愤怒离开,事前并不是毫无征兆。
很多大臣前一日得知朱四指派唐寅在盔甲厂前拍卖煤矿时,就猜到今天君臣关系不会太融洽,却没料到今天杨廷和会如此强势,简直没把小皇帝放在眼里。
君为臣纲,要求为臣者绝对服从皇帝,乃儒家伦理之根基。
还有句话叫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前朝岳飞掌控南宋兵马,结果却在皇帝十二道金牌召唤下班师,冤死于风波亭,堪称臣子表率,为后世景仰。
你杨廷和现在算什么,又让我们文官怎么想?
众大臣面面相觑。
既已退朝,皇帝没说下死命令一定要坚持拍卖煤矿,也没说要保留西山的煤矿,从结果来看……文官应该算是大获全胜,但没人有丝毫喜悦之情,因为杨廷和的举动,对儒家尊崇的理念,无疑是一种巨大的打击。
“走吧。”
孙交最先提醒周围一群目瞪口呆的同僚。
孙交的意思是,今天朝议到此结束,难道你们还指望皇帝杀个回马枪,咱再继续辩论?
不走在这里杵着作甚?
杨廷和脸色惨白,此时他已发现自己行为的不妥,却无力挽回。
当走出奉天殿大门,突然一阵冷风吹来,杨廷和脚下一个不稳,险些摔倒,好在旁边的毛纪伸出手一把将他扶住。
“介夫……”
毛纪发现,杨廷和全身颤抖个不停。
杨廷和之前看起来强势,现在却无比虚弱,或者说心中满是忐忑,情难自己。
众文武大臣看到杨廷和身体摇摇晃晃,却没一个人过来搀扶,就算之前那些杨廷和的忠实盟友,诸如礼部尚书毛澄都装作没看见,直接从其旁边走了过去。
费宏摇头叹道:“何至于落到如此境地?”
费宏虽是朱四登基后才被招回内阁,看起来属于皇帝派系,但一直以来,对杨廷和言听计从,大事上更是跟杨廷和共同进退,但显然此刻费宏也觉得杨廷和在朝堂上做得太过了。
最初还讲道理,可唐寅出场后,情势便失控,后面君臣就吵起来,说了一大堆难以入耳的混账话。
看似唐寅在拱火,但当时唐寅所说,全都有理有据,而且合符规矩,只不过是把别人想说而不敢说的话当众说出来而已。
这话不由唐寅来说,还有谁敢说出来?在旁观者眼里,若是没有唐寅那番话,或许皇帝当场就可能撂挑子。
“回去吧。”
杨廷和不想多做评价。
自从决定扼制小皇帝作为,杨廷和便料到会走到今天这一步,只是他自己也没想过君臣间的矛盾会爆发得如此突然,如此勐烈,君臣矛盾好似一下子就变得不可调和了。
毛纪没多说,看了看旁边默不做声的蒋冕,这会儿连蒋冕都没话可说,足见杨廷和今日举动有多不得人心。
始终大臣跟皇帝直接起冲突,但凡接受过儒家伦理熏陶的人就不能接受,需要缓一缓。
……
……
杨廷和这边看起来大获全胜,但他自己却不觉得自己是赢家,扼制小皇帝是获得成功,但君臣关系也跌入冰点,想要缓和恐怕难了。
内阁票拟以后会被采纳多少,皇帝又会如何针对大臣的决议,自己又以何等身份来打理朝政……
说到底,内阁大学士其实质相当于皇帝的秘书,现在你这个秘书要代替皇帝行事,那法统和正义性何来?
一切都将面临脱缰失控的险境!
杨廷和心里不好受,朱四情绪更加崩溃。
作为皇帝,第一次感受到软弱与无力,明明自己通过朱浩的计划,让内府收入增加,缓解了朝廷财政的燃眉之急。从一个小宗来继承皇位的藩王世子,逐渐有了明君圣主的风范,正准备大干一场时,却被杨廷和当头泼了冷水。
先不说这件事本身朱四觉得自己没做错,就算错了,也不该受到臣子的指责。
身为皇帝,难道一点面子都不要的吗?
而且你杨廷和分明是胡搅蛮缠!
“陛下……唐先生在外等候。”
张左进到乾清宫,见朱四坐在桉桌后,整个人木讷发呆,也没哭,情绪也没见失控甚至崩溃,但张左还是能感受到小皇帝心中无比的委屈。
“让唐先生……进来吧。”
朱四尽量压抑内心的苦楚,但说话却带着哽咽声,让人心生怜悯。
随后张左出去,将唐寅给请到乾清宫内。
“陛下。”
唐寅脸上满是愧色,显然觉得自己做得不够好,让皇帝受委屈了。
朱四闭上眼,竭力抑制心中翻涌的情绪,道:“唐先生辛苦了,你做得很好,但西山以后怕是不能开矿了,我们要到别处去开矿,京师周边恐怕不行,也不知别的地方……哪里还有矿,再让朱浩去勘探,就难了。”
唐寅道:“陛下勿要担心,其实朱浩……敬道已提前筹谋此事。”
朱四闻言勐然抬头看向唐寅,问道:“你是说朱浩料到今天会发生这一幕吗?”
唐寅无奈道:“其实敬道一直有此担忧,却不敢跟陛下提及,免得打击陛下的积极性。敬道的意思,若杨阁老等人一定要凭拥立之功,以法统说事,强迫陛下必须停止西山开矿,这局面无解。
“当时敬道还觉得……或许杨阁老不会走到这一步,令君臣间……矛盾不可调和。但没想到……”
“哼呵……”
朱四忍不住摇头苦笑,眼泪已在眼眶里打转。
张左劝说:“陛下……”
朱四伸手阻止想要靠前的张左,哽咽道:“朕做出成绩,所以他们要不惜一切代价来阻止朕继续做下去,免得朕成为一个明君,让那些大臣觉得自己无所作为,无颜面对天下悠悠众口?”
唐寅道:“陛下,其实自古以来,君臣相处之道都难以论定。”
朱四继续苦笑:“就因为朕刚登基,那些大臣欺负朕年少,想把朕掌控在手里,让朕当他们的提线木偶,但凡朕做的事不在他们控制下,他们所想不是把线给剪断,而是给朕加几根线,是这意思吧?”
唐寅一时语塞。
你理解能力真强,但有什么办法呢?
谁让你的皇位本来就是杨廷和给予的?你登基不到一年,就想跳出杨廷和的掌控,他不使出点极端的手段才怪。
“去把朱浩叫来……”
朱四突然道。
“啊?”
张左大惊失色,“陛下,您要见朱先生的话,是不是换个时间和地点?”
朱四怒道:“朕让你们把朱浩给朕叫来,听不到吗?朕现在受尽凌辱,只有朱浩能帮到朕,现在顾虑不了那么多了……实在不行的话,朕就让朱浩入阁,看谁能阻拦!朕就不信,朱浩治不住满朝大臣!”
张左听懵了。
他明白这次皇帝受的委屈太大,以至于忍受不了,非要整出点幺蛾子,让皇帝内心找补回来,才能恢复正常。
而他张左和唐寅都不擅长整活,或许只有朱浩可以做到。
一个能在事前便预料到现在结果的人,有什么理由不倚重呢?
“去吧。”
唐寅对张左道,“想办法让朱浩入宫,但不要让外臣知晓,在这里商议……也是一样的。”
唐寅明知自己此时不该说话,但还是说了,因为他知道现在的张左也想得到一种精神上的慰籍。
……
……
朱浩入宫了。
这是在他考中状元后,第一次入宫,还是去乾清宫面圣。
为了避免被外人知晓,张左特地让朱浩换上了锦衣卫的衣服,让朱浩跟在朱辰身后,混在锦衣卫中,从东华门一路到了乾清宫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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