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状元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天子
很多事都属于查无实证。
可兴王府没有在调运木石之事上出太多力却是事实,所以朱厚照直接下旨问责,没说要惩罚,只是一种警告和敲打。
这让兴王感觉到,朝廷乃是有意针对。
朱祐杬道:“我安心留在安陆二十载,依然换不来朝廷对我的信任吗?”
袁宗皋摇摇头:“朝廷对兴王府信任几分,并不在安陆发生了什么,而在于朝廷的动向,若是呵呵。”
很多话不需要挑明,说白了就是朱厚照没有子嗣,若今上有了儿子,那兴王府就不再成为众矢之的。
袁宗皋单独跟朱祐杬说话时,或还能明言,但有个张佐就需要避讳一下了,虽然袁宗皋没把张佐当外人。
三人叙话, 跟两人密谈感觉大不一样,万一风声传出去,先不说是否真的是三人中哪一个泄露的, 就是三人间互相猜忌,便会令兴王府成为一盘散沙,所以三人在一起时,涉及泄密和说犯忌的话题,无论彼此间是否信任,都只需做到心领神会而无须直言,提前杜绝猜忌风险。
朱祐杬听明白袁宗皋话里的意思,摇头轻叹:“时不由人,接下来该如何弥补?”
袁宗皋道:“在下建议,便从兴王府府库调拨纹银三千两,自湖广本地征调一批石料和木料送至京师,即便数量上不能令朝中宵小闭嘴,也要跟陛下和皇亲贵胄表明兴王府一心为朝廷的态度。”
朱祐杬点点头,又看向张佐:“张奉正意下如何?”
张佐笑道:“袁长史此议甚好,三千两银子,对王府来说不至于伤筋动骨,却能堵住悠悠众口,这钱花得值。”
朱祐杬这才释然。
从道理上来说, 袁宗皋跟朱祐杬的关系更为亲密,相当于王府大管家的角色,但在涉及兴王府开销用度上,朱祐杬更多是征询张佐的意见。
文官是请来的幕僚,再亲近也是外人,言听计从不代表事事依赖,而自家的太监即便能力再弱,也是依附王府而存在,心是完全向着自己的,这大概就跟皇帝对待身边太监和文臣的态度一般,张佐和袁宗皋在兴王府中也是各有定位。
朱祐杬道:“不知最近锦衣卫在湖广可有小动作?”
袁宗皋笑了笑道:“一切都很平静,兴王不必太过劳心张奉正,不如我们陪兴王前去观戏?”
“好。”
张佐当然答应。
朱祐杬打了个呵欠,显得很疲惫,摆摆手道:“你们去吧,本王要去休息,王府内外事务就劳烦二位了。”
王府内院,好戏连台。
戏要一直唱到晚上,下午王府会管饭,但没到日落,朱浩就强行拉着京泓回到西院宿舍。
京泓一脸沮丧:“那么好的戏,为什么不继续看下去?朱浩,你要回来自己回来就行,拉着我干嘛我还没看够。”
朱浩看着院门口来来往往的侍卫,当天王府几乎所有的侍卫都在,连昨夜值夜的也不例外,这足以说明兴王府把这次堂会当成一件大事,有意加强了防备。
“怎么说你才明白?王府内院,不是咱们应该去的地方,你想看戏的话,回头我带你出王府看,不比这儿自在多了?”
朱浩说完,门口有人走了进来,却是陆松。
陆松进屋后四下看了看,确定除了二小外没其他人才把朱浩叫到一边,低声问道:“王妃让我来问问,最近戏班可还能腾出时间,再进王府演一场?”
朱浩眨眨眼问道:“什么意思?”
陆松不耐烦道:“就是你听到的意思。”
朱浩笑道:“陆典仗好大的火气,王府要想听戏的话,完全可以换个戏班来演,发出一纸邀约,各地戏班还不得趋之若鹜?为什么王府对我如此防备,却又让我的戏班唱连台戏呢?”
陆松皱眉:“王妃对于朱家与王府的过节,不是很了解,所以才有此一问。”
朱浩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了然道:“那我明白了,麻烦回去跟王妃说一声,最近戏班的安排满满当当,马上要到年底了,不但要在外边书场演,还要到各大户人家唱堂会,年前怕是没档期。”
“你”
陆松刚要发火,突然想明白朱浩为什么会有如此说法。
既然王妃不知朱家跟王府的过节,只是因为戏好看才让你来问,不得不来,那我帮你把事推了,你也好回去跟兴王和袁宗皋交差!
陆松用手指着朱浩道:“瞧瞧你这精于世故的样子,哪里像个七岁的娃儿?不过就依你的意思回禀”
朱浩纠正道:“陆典仗,过了年我虚岁可就九岁了,别老是把我当六七岁的小娃娃看待再说人在龙潭虎穴,不学会成长,怎么保住项上这颗人头?”
陆松回头白了朱浩一眼,径直离开。
陆松一走。
京泓凑过来好奇问道:“陆典仗来跟你说什么?看起来事情好像很严重。”
朱浩道:“哦,只是问我回头能不能再到王府演一场,我说不能。”
“为什么?”京泓不解。
“戏班年底演出都已排满,实在抽不出时间来王府献艺小京子,你怎么也关心起戏班的事情了?就算下次来,你也没机会听。”
说到这儿,朱浩招呼一声,“走,先去吃饭吧。”
戏班在王府的献艺非常成功。
最精彩的要数白蛇传,结束后又演出了时下流行的南戏拜月亭和荆钗记,可惜没有多少出彩之处,入夜后应蒋王妃要求,重新演了一遍白蛇传。
晚上来看这出戏的人更多,都被精彩内容吸引。
而当晚京泓又是翻来覆去睡不着觉。
第二天,京泓带着黑眼圈跟朱浩一起去上课,等看到朱三、朱四和陆炳的情况,都好不到哪儿去。
“朱朱浩,可算见到你了,那戏是你写的吗?那句怎么唱来着”
朱三见到朱浩,话都说不利索了,差点要拉住朱浩的胳膊索要签名。
朱四在旁问道:“是不是这么唱的嗨嗨嗨,嗨嗨嗨,西湖美景,六月天”
说着把他学会的一部分唱出来,朱三摇摇头:“调好像不对。”
朱浩没有心思教他们唱歌,道:“具体我也不太清楚,要不回头你们问问昨天唱戏之人?”
“好!”
姐弟二人这次异口同声回答,旁边站着个来不及喊好却举起双手赞成的陆炳。
朱四随即笑嘻嘻问道:“昨天那个唱戏的姐姐好漂亮,能不能带我去见见?要是能再次听到她唱曲儿,该有多幸福啊!”
几个孩子,包括京泓在内都用古怪的眼神打量他。
朱三蹙眉:“小四,你在打什么坏主意?”
朱四道:“我没坏心思啊,我只是想听她唱曲儿,她唱的真好听,我想把小调学会朱浩,那是什么调?为什么以前我从来没听过?好像是天上的曲子一样。”
朱三翻了个白眼:“那叫天籁之曲好不好?没学问真丢人。”
朱四不理会姐姐,只是眼巴巴地望着朱浩,希望朱浩能给出解释。
“可能是江南小调吧,或者叫黄梅调?具体我也不太清楚,如果你们还想听的话就用功读书,我会带你们出去听,或者我可以把她单独叫进王府来唱曲儿等等,你说的是穿青衣服还是白衣服那个?”
朱浩最后要确定一下。
“当然是白衣服那个。”
朱四眼神中带着一丝迷离。
跟小孩子刚学会追星差不多,初次听到“流行歌曲”令朱四幼小的心灵产生极大的震撼,想跟偶像近距离接触这种事无师自通。
朱浩不觉得朱四这小小年岁会产生追星外有关男女之事的想法,就算再早熟身体条件也不允许吧?
朱浩又想了想。
对,绝无可能!
“好了,先回到各自的座位上,不知道今天公孙先生来不来,就算不来我也会给你们讲课喂,你们不会都想着昨天的戏,没心思读书吧?”
朱浩的问题问了也白问。
包括发誓要用功读书的京泓,全都精神恍惚,此时几个小的哪儿还有心思学习?只怕心都飞出王府高墙,飘到戏班子那儿去了。
锦衣状元 第一百零七章 将别(加更三)
进入腊月,年关将至,期末考试也临近。
这次期末考试有着不同寻常的意义,如果考试不过关,很可能会被请出王府,从此不能再留在王府做伴读。
对朱浩来说
留下与否,差别不是很大。
留在王府看起来有更多接近朱厚熜的机会, 但他来到这个世界后或许会产生蝴蝶效应,朱厚照是否会像历史上那般英年早逝是个问题就算一切如常,他离开王府多获得一点属于自己的空间不好吗?
王府生活这几个月,他感受到一种被禁锢的憋屈,尽管自己只是个孩子,能读万卷书却不能行万里路, 但他还是心怀改变世界的梦想, 需要更多的自由。
转眼到了腊月十五。
王府中没有寒假的说法,只要不过节,孩子们就要一直读书。
回到家,得知苏熙贵已离开安陆,毕竟腊月后城外盐池已上冻,好在苏熙贵走之前,成功晒了一批盐出来,验证晒盐法确实可行,随后苏熙贵便把后来购买的田地全都交给朱娘,匆忙回省城去了。
“小浩,苏东主直至临行前地也没有买全,差不多买了四千两银子的地,还剩下一千两纹银,他给送了回来,眼下这笔银子不知该如何处置。”
朱娘现在是不大不小的地主。
城外有八九百亩土地,手握七千两巨资,可谓现金流充足。
这银子要是拿来买戏班估计能把整个湖广地面的戏班一网打尽,然后朱浩就是这时代的娱乐大亨
此等想法
仅仅只是想一想罢了,朱浩可不会付诸实施。
找戏班唱戏, 赚点小钱可以, 想做成事业,难比登天,他开书场开戏台的目的,不就是为了吸引朱厚熜的注意吗?
从说书和唱戏上挣的钱,比之晒盐所得,真是小巫见大巫。
“娘,要不咱再做点别的生意吧。”朱浩提议。
朱娘点点头:“最近我跟你姨娘商议过,看看做什么生意好可咱除了贩卖五谷杂粮和官盐外,做别的营生都没经验,实在不知做什么好。”
朱浩道:“娘,如果只是开铺面做营生,算不得大商贾,要不我们像苏东主那样,成为行货商人,坐商哪儿有行商赚钱啊?”
“啊?”
朱娘着实吃了一惊。
要说还是儿子有野心,这是不打算做小本买卖,准备干一票大的?
李姨娘抿嘴笑道:“咱手上就算有银子, 也经不起瞎折腾,还是脚踏实地比较好”
朱娘看了看儿子, 又看看李姨娘,一时不知该听谁的。
朱浩笑着挠挠头:“姨娘说的也对,如果咱把生意做大,最后属于谁还不好说呢一切从长计议吧。”
朱娘闻言有些惊讶,这次儿子居然选择了妥协?
转性了?
“娘,年底前王府有一次考试,我的想法是,如果不行的话我就选择考砸,从王府出来,你同意我的决定吗?”
朱浩把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征求朱娘的意见。
朱娘没有丝毫犹豫,点头道:“王府太过凶险,就算离开,娘也有能力供你读书。”
“嗯。”朱浩点头。
难得朱娘支持自己,但他知道朱家肯定不会同意,若他被王府以成绩不好为由赶出来,朱家指不定就会挟持他,威胁朱娘交出铺子田宅,返回朱家过那暗无天日的生活。
“娘,不如咱换个地方”朱浩又提议。
朱娘摇头:“不可,咱走不了。”
朱浩道:“那就跟苏东主说说他姐夫曾在江西当藩台,关系路子什么的都有,不如我们到江西去,等过两年我长大了,再回安陆。”
朱娘这次没表态。
虽说安陆不是她的家乡,但正所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已是朱家之妇,她从无迁徙的打算,何况城外还有那么多土地,这才刚买来,就要转卖?
进退两难!
可对朱浩来说,安陆是他的户籍所在,虽然最终会回来参加科举,但不必死守在这儿。地买回来了又不是自己种,从佃户手里把租子收上来便可,若是去外地读书,没了朱家的威胁,岂不逍遥自在?
这次回家,朱家出奇地没有派人来问话,也没叫朱浩回去,好像朱家把跟他沟通的事忘了。
朱浩于腊月十五下午回到王府。
京泓没回来,过不多时陆炳跑进院子看了一眼。
朱浩本想叫住他,小家伙却转身往内院去了,不久朱三和朱四就带着陆炳出现。
“你今天回来还算准时,我们出王府去看戏吧。”
朱三一来就有“非分之想”。
朱浩道:“是你父王同意,还是袁长史批准了?”
朱三撇撇嘴:“说得好像以往我们都不出王府似的忘了当初我们可是一起出城去山上玩,你不会连这点胆子都没有吧?”
朱浩叹道:“今时不同往日,现在外边有人要对你们不利,王府上下对你们的安全多有顾虑,出王府必须要有人贴身保护或者你可以试试以前那些暗道还管不管用”
“你”
朱三正要跟朱浩争论,朱四拉了拉姐姐的衣袖:“三哥,他没说错,我今天去看过了,几个狗洞都堵上了。”
“用你多嘴?”
朱三转而怒视弟弟。
朱四真实在,把之前二人钻狗洞跑出王府玩的事都说出来了。
不过朱浩推算,那时朱三和朱四有机会跑出去,更多是因为王府警戒级别不高,再加上没料到朱三和朱四能找到方法偷溜出去,有些大意了。
但随着朱浩进王府,王府起火、张忠下毒等一系列事件后,王府已不可能再给两个孩子开随意出入的口子。
就好像此时院门口,就有侍卫有意无意往里面瞟,一刻都不敢疏忽大意。
“这两天下雪,天气不是很好,不如等过几天,我找戏班的人进王府来,给你们唱曲儿就别出去了吧。”朱浩道。
朱四欣然问道:“能把人找来吗?”
朱浩道:“我可以试着问问,这种事其实由你们去说更好!”
朱四点头。
跟王府提请从外面带人进来,还是姐弟俩去提请比较合适。
四个人本来要出院子玩一会儿,天空又开始下起雪来,还越下越大,朱三和朱四都有些扫兴,正要跟朱浩一起进屋看看是否有现成的戏本可以看,陆松进了院子,恭敬道:“两位王子,天不好,你们该回内院了,待会儿袁长史还要考校你们的学问。”
朱三抱怨:“今天不是休沐日吗?为什么还要考试?最烦袁先生了,每次出的题目都很刁钻,他学问是高,但也不能要求我们的学问也一日千里吧?”
朱四好奇地道:“三哥,你这个成语是不是用得不对?”
朱三瞪了一眼:“小屁孩学会纠正别人了?先把自己学的整明白再说朱浩,要不你跟我们一起去考试?有你在身边,如果我们有不会的地方,你可以偷偷提醒。”
朱浩轻轻摇头:“不可。”
陆松催促:“袁长史让卑职带两位王子回去,请及早动身,那边火盆已生好,若迟些时候起了风,两位王子着凉就不好了。”
朱四回过头道:“朱浩,那明天我们再玩吧,你可记得一定要去说那件事”
朱三和朱四离开。
本来是陆松带他们去的,可朱四临走前说的话让他觉得有问题,于是临时决定让手下陪同朱三和朱四回内院,自己则留了下来。
“你儿子还在外面呢,不怕他冻着?”
朱浩往屋外看了看,好奇地问道。
陆松显得很自豪:“他身子骨硬朗,没那么容易生病。”
朱浩笑了笑。
陆松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问:“你刚才跟世子说了什么?他为何说让你去说那件事哪件事?”
朱浩没什么可避讳的地方:“世子想听白蛇传中的小曲儿,我说回头请当日唱白蛇的女伶进王府给他单独唱,让我向王府请求下。”
“你有资格请求吗?”
陆松语气很冲,却直中要害。
朱浩笑道:“所以我让他跟王爷、王妃或袁长史提一下,其实找那女伶单独唱曲儿,应该没什么吧?王府难道没调查过她背景?如果王府对外人的防备到了要禁锢世子的地步,那就是因噎废食,实不可取。”
陆松想了想,没反驳朱浩的说法。
随后二人坐下。
陆松并不着急走,只让儿子一个人在院子里玩。
朱浩从敞开的窗户,看到陆炳像个小傻瓜一样,抬起头,张开双臂迎接纷纷落下的雪花,一副陶醉的模样。
朱浩搓搓手:“这地方真冷,最近晚上手脚冰冷之前不是说要给我们换个住处吗?为何最近没动静了?”
陆松道:“这里不比千里冰封的北地,在这儿还嫌冷真该让你去北方试试王府中给你准备的住处,比这儿好不到哪儿去。”
朱浩笑着问道:“陆典仗幼年曾在北方生活过吧?”
陆松侧过头,瞪了朱浩一眼,没回答,但其实不需他承认或否认,因为这就是事实。
“陆典仗,回头我可能要离开王府。”
朱浩语重心长,“我在王府里生活了小半年,跟你抱着同一个目的,我们既不是朋友也不是敌人,希望以后我们还有见面的机会。”
陆松皱眉凝视朱浩:“你要走?”
朱浩继续看着外面正对着天空,张开嘴猛吃雪花的陆炳,有几分神往,无忧无虑的生活真好啊!嘴上却道:“我想过,留在王府,虽然不招人嫌吧,但也不讨喜,就好像一天当过贼一辈子都被人当贼看,为何我还要留下来自讨没趣呢?”
“我想去外地游学,过几年回来我不想被朱家束缚,所以陆典仗,以后探查锦衣卫动向,保护王府、保护世子的事,就交给你了。”
锦衣状元 第一百零八章 一个不留
陆松对朱浩并不信任。
在跟朱浩交谈后,他马上就把跟朱浩的谈话内容,告知袁宗皋,表明朱浩有了离开王府的想法。
袁宗皋稍微有些疑惑:“如此说来,此子想离开王府以避险?”
陆松道:“听他言语,大致如此。”
陆松一早就有把朱浩赶出王府的想法,眼下趁着袁宗皋让他去试探朱浩, 再加上朱浩明言要走,那他没理由隐瞒,巴不得朱浩早点走,从此之后王府内不会再有人成为他的“同行”,身份暴露的风险也随之减轻很多。
袁宗皋轻轻叹息:“唉!看来此子并不愿意为王府作出牺牲,一旦遇到危险, 便想着离开, 明哲保身,只是朱家不会趁他心意”
陆松想了想, 回道:“他说想到外地游学。”
“呵呵。”
袁宗皋笑了笑,“他思虑倒是周详,连这个都想到了。”
陆松道:“那袁长史,他有如此心思,王府留还是不留?”
这才是陆松最关心的问题,之前他都以为王府要把朱浩赶走,谁知兜兜转转朱浩一直留了下来,地位好像更加稳固了。
袁宗皋拿起桌旁的毛笔,抬腕似乎要写什么东西,但因陆松的问题,心绪有些乱,笔尖没接触纸面,侧头回道:“自然是不留。”
听了袁宗皋的话,陆松心中一阵轻松。
王府终于动了把朱浩赶走的心思,朱浩自己也说要走这次应该不会再有什么意外了吧?
换作以往, 他不会深思,但涉及朱浩,他逐渐发现不能用常理揣度,自打王府失火后,上到兴王朱祐杬,下到王府中零零总总的人,对朱浩的行为和决定多数时候都让他不可思议。
“但若此子在年底考核中,并没有落后,那该如何”
陆松还是有些担忧。
如果朱浩嘴上说要走,结果却在考试时拔得头筹,那走还是不走了?
袁宗皋笑道:“既然决定不挽留,那考核有何意义?之前招他到王府来做伴读,也是为向世人表明王府光明磊落眼下朝中奸佞公然下毒谋害世子,那王府有何必要对心存恶意之人示好?”
陆松释然。
原来朱浩的态度如何不重要,重要的是朝廷跟兴王府的关系如何。
之前王府想跟外人展示王府内并无秘密,涉及朝中有人上奏,想让皇帝在皇室子嗣中培养储君,兴王府才要向世人展示世子的存在,表明其具备竞争皇储的资格。
但现在,兴王府跟朝廷的关系已闹僵, 这种示好完全没必要,朱浩作为与锦衣卫的纽带也没必要留在兴王府。
陆松再问:“京知县的公子”
“也不留。”
袁宗皋早就有了全盘计划, 眼下不过是说给陆松听, “一个本地附郭县的知县,朝中并无背景,举人出身,为何极力把自家孩子送到王府来做伴读?即便他无坏心思,但以他的地位,若锦衣卫对其施压,难道他会为兴王府开罪朝中那帮奸佞不成?”
一语点醒梦中人。
陆松算是明白了,京钟宽的动机虽然只是政治投机,但其行为很容易被锦衣卫钻空子,施压利用,所以王府也不会留下京泓。
王府伴读这一职位,经过不到半年时间,便宣告终结,无论是朱浩,还是京泓,都已没必要留在王府添堵。
陆松道:“就怕他们跟两位王子建立起深厚的友谊,两位王子那边会闹情绪。”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