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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心冉冉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镜中影
他容色僵若顽石。
她落回椅间,端正而踞:“第二,是想当面告诉东则王:那日的事,与阁下无关……”
“怎么可能?”他遽然道,“以你的冰雪聪明,当早早便觉知了本王那日的恶意。今日的道谢与开脱,是在令本王颜面扫地么?”
她浅笑,轻摇螓首:“东则王是男儿,怕是很难体会一个女子初为人母时的心怀。在我看到愿儿的瞬间,便原谅了所有,释怀了一切。只所以特地请阁下前来,在在缘自一个母亲的私心。惟有与东则王冰释前嫌,晴暖才可放下心中的不快、不悦、不喜,才可让自己的孩儿见到最好的自己。”
又一次,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在那张明丽晴好的面孔前,他自惭形秽。
“我晓得,因为那日的事,灵枢对阁下说了一些话,晴暖想请王爷大人大量,在离开河套平原的那刻起,便将那些话尽数忘记。”
灵枢的话……忘记么?
“你难以放下,就不想看到晴暖对你淡漠疏离;你嫉妒成狂,就不顾晴暖重孕之身恶语相向。东则王阁下,试问除了出身,你有哪一点比得过遂岸?任何一个女人,在得到过遂岸那样的爱情后,谁还会来乞讨阁下的青睐?”
恁毒的舌,恁狠的话,如何忘记得了?
“本王从不记得自己认识灵枢其人。”如果这句话可以令她安心,他说百次也可以,“自然从未听她说过什么。”
她冁然:“如此就好。灵枢误会东则王对晴暖有着什么余情未了的牵绊,如今听东则王阁下如此说法,晴暖断定那只是她的错觉。作为一位受惠于王爷的母亲,晴暖在此祝王爷与王妃伉俪情深,恩爱逾恒,早得贵子,早享天伦之乐。”
至此,律鄍才恍悟她今日一晤的目的。
灵枢的“误会”,想必她也有所察觉,故而以婉转之刀斩断他所有妄念,以迂回之力将他推回遥远彼岸——
那一份诚挚的祝福,便是一道天堑般的鸿沟。请与我相忘于江湖,请与我成为这个世界所有陌生人中的普通存在,从此不复相见。





卿心冉冉 第292章 不离不弃
“愿儿这个名字好是好,不过却误打误撞地重了他那位嫁到云国的姑姑的名字。”
遂宁抱着侄儿,在乐此不疲地应合着那张小嘴的呶呶有语的间隙,道。
历经月余,在灵枢的医治调养下,数日前,身轻体健的冉晴暖携子回到了嘉岩城。其时,愿儿已然是个虎头虎脑的俊娃娃,脸儿圆圆,腿儿壮壮,逢人就笑,声嗓响亮,在遂宁看来,与弟弟婴儿时候真真一模一样。
时令已是深冬,冉晴暖坐在炉火前缝着一只虎头鞋,闻言举眸一笑:“一直这个名字叫开了,我才想到那位嫁到大云的固伦公主的闺名即为遂愿,好在只是幼名,大氏国也没有那些长幼名讳避让的规矩。”
遂宁在侄儿长长的睫毛上亲了一记,道:“不但没有,在大氏国还有为了向某位值得崇敬的长辈表达思念特意与之同名的惯例。不过,那个遂愿实在没有什么可取之处,所以愿儿的正名还是另作打算。”
冉晴暖颔首:“这个名字自是要由宁姐来取。”
遂宁心中一动,抬眼望向弟媳。后者已然从新投入手中的活计,神色专注至极。
这个孩子的名字,不是要留给他的父亲来定夺的么?遂宁很想如此问上一句,但是,自从晴晴归来,从未提过遂岸一次,是接受?还是逃避?难以断定,致使该共勉还是安慰也无从着手。
“三日后,是愿儿的满月宴。”遂宁将缩小版的弟弟放在胸口前,“在你回来之前,我已经将世子降生的消息的颁布到了整个南域,三天后是族中祭师勘定的黄道吉日,是时候让南连王世子出现在公众视野之中了。”
冉晴暖颔首:“全凭宁姐安排。”
遂宁又是一怔:“晴晴……”
“王上。”俨翠从外间叩门,“三位长老的夫人都到了,在厅里等着呢。”
遂宁眉梢浅扬:“让她们多等片刻没什么打紧。”
冉晴暖微愣:“三位长老的夫人?可是那三位‘长老’的夫人么?”
遂宁一笑:“就是那三位长老的夫人。”
当日,冉晴暖为保住腹中的胎儿,随王烈避祸河套部落,通过王烈那位有嘉岩城“地下王者”之称的朋友互通讯息,为万俟睦、顺良出谋划策,与三长老大肆周旋,成功挑起了那三人对彼此的猜忌,各向对方释放冷箭。在此期间,万俟睦按她的吩咐放出了三长老觊觎南连王王位买通江湖杀手刺杀有孕王妃的消息,引发全城百姓对遂氏长老的声讨。也是在这个时候,遂宁得胜归来,顺理成章地禠夺了三长老的长老资格。
“如今那三个人正羁押在知州府的大牢内。此前他们秘密囚禁虞斯礼的独子以要挟其为己所用,其后拜晴晴那位朋友的朋友暗中追查,找到了拘押那个孩子的密处并安然救出,想来虞斯礼不会对他们太过友善。”遂宁道。
冉晴暖沉吟片刻,道:“那三位夫人是来为三长老求情的么?”
“恰恰相反。”遂宁扬唇,“晴晴不了解大氏国的女人罢?她们在需要的时候的确会与自己的男人同心同气并肩战斗,但在必要的时候,也会立即切割干净立场分明,决计发生不了嫁鸡随鸡嫁狗随狗那样的咄咄怪事。如今,三位夫人为了保住各自母家的家族,保住最后的一点荣光,来向本王表达忠诚。”
冉晴暖难置可否:“这事如果是换成别人来说,我一定当成笑话。”
遂宁眨眸:“是不是笑话,晴晴要不要亲眼见证?”
“未尝不可。”正巧眼睛有些乏了,去见识一下大氏国女人的魄力也好,看她们如何面不改色地将已成家族毒瘤的结发之人切除殆尽,如何舍小保大断尾求生。
外边天寒地冻,小世子不宜出行,她们将他交给奶娘哺喂午膳,偕肩前往大厅。
厅内的三位夫人一见二人走进,当即行以大礼,恭敬至极。
然后,冉晴暖得以增见博识。
这三位夫人口声坚定,神色坦然,不但与丈夫切割分明,且主动提供了凿凿罪证,助南域王将三人罪名彻底坐实。
遂宁抚着案上那叠书簿,道:“你们可知道,一旦这些账簿与名册呈上公堂,你们的丈夫将成为遂氏与整座嘉岩城的罪人,再无翻身机会?”
“臣妇等若是没有这份觉悟,也不敢走到南域王面前。”遂达夫人是三位夫人中最为年长者,也在此次“卖夫”活动中被推为领头者,“臣妇三人惟一的请求,是无论他们三人沦落到什么样的境地,有什么样的下场,请宽待臣妇三人的子女,使他们不至于因为父亲的愚蠢在大氏国乃至整个西漠失去立足之地。”
遂宁淡哂:“倘若事态如三位夫人向本王承诺的一般发展,本王自然也遵守自己的承诺,不因三长老所犯的罪行累及妻儿。可是本王又如何确信三位长老的儿女不会因此对本王心怀怨怼,有朝一日再掀事端?”
三位夫人彼此交换了一个眼色,仍然是由遂达夫人发声:“这一点尽请王上放心,我等来此之前,已向家中诸人传达过王上的意旨,对未来的出路达成了一致选择。倘使今后有谁敢出尔反尔,将整个家族拖进乱事,必将之逐出家门,剥离族谱。”
遂宁长叹:“话是这么说,本王也可以这么相信,但人心难测,未来发生什么事有谁知道?”
“那以王上之见,应该怎么做?”
“我们几个女人定一个君子协定如何?”遂宁冁然泛噱,“如果今后三长老的后人里有谁以报父仇之名行作乱之实,等同是我们共同的敌人,本王连同三位夫人各自代表的家族,人人可以得而诛之。”
三夫人怔了怔,相继默然。
遂宁也不催促,端茶在手,慢品慢尝。
不足半盏茶的时间过后,遂达夫人接到了另外两人的授意,开口:“既然王上已经网开一面愿意留他们一条生路,我等也愿意签下这个协定。”。
遂宁欣然点头:“好极了,明日就把他们召集在一处,当着诸人的面,把这个协定当场说个明白罢,若有异议者,本王愿意给大家一个畅所欲言的机会,并乐意回答诸人的疑问。但,南域需要安定,嘉岩城需要太平,过后谁再敢兴风作浪,扰乱百姓安宁,本王便再没有宽容的雅量。”
三夫人满口应允,稍作寒暄后起身告退。
“晴晴有何感想?”遂宁笑瞥一边若有所思的弟妹。
冉晴暖浅哂:“如此也好,世间少一些痴情女子,便也少一些伤心人。”
遂宁莞尔:“她们并非不伤心,而是比及伤心,有对她们来说更重要的事。就如国君迎娶新妇之时,即使最伤心的那刻,我心中想得最多的还是如何悄无声息的召集旧部,如何不动声色地离开北疆。人生短暂,时光倥偬,在战火弥漫中长大的大氏国女人很难将所有心力付诸于风花雪月儿女情长。”
冉晴暖覆眸未话。
“或许是当真远了淡了。”遂宁似笑非笑,“近来我忽地想到,国君会爱上素问,除了醉心于那份陌生的温柔,有没有几分是因为素问身上有着大氏国女人极少具备的忠贞?”
她点漆般的瞳仁盈盈一转:“如此说的话,难道王爷爱上我,也是因为向往大云国女子的从一而终?”
遂宁失笑:“说得是,遂岸爱上你,似乎没有什么章法可循。”
“我爱王爷,也不需要教条与礼法的规束。”她低低道,“晴晴明白,宁姐今日把我叫来旁观,是想借此打开话题,与晴晴谈论王爷,而我也正有与王爷相关的事告诉宁姐。”
“哦?”遂宁正颜相待。
“待过了这个冬天,晴晴要去寻找王爷。”
“什么?”
她面色清静,浅声道:“若是这个寒冷时候,宁姐必定不准,而我也着实无法离开愿儿。待明年气候转暖,愿儿也稍大了一些,我会亲往原木山,寻找王爷的行迹。”
遂宁默然良久,幽幽道:“我对阿岸的爱,不会少于晴晴。那时,我几乎翻遍了原木山的每一寸土地,筛选了方圆百里的所有村落。”
她颔首:“晴晴当然晓得宁姐深爱阿岸,也晓得您为寻找阿岸所付诸的力量,但是,谁教晴晴是大云女子呢?大云女子将夫君视作生命的全部,除非亲眼看见阿岸的尸体,否则我绝不相信他就此离去。”
外柔内刚的女子最是难以捉摸,柔情似水,刚硬如铁,一经认定,百折不回。遂宁已知劝无可劝,只得敷衍了事:“你莫忘了自己还有愿儿。”
她神色肃然:“我会做一个好母亲,教养愿儿成人。但在此之前,只须偷出些许时光,让我先做一个寻找丈夫的好妻子。惟有疯彺 寻找过后,才甘心平静的等待。”
“寻找与等待么?”这是大云女子对丈夫的忠诚,还是深陷爱情中的女子对情郎的坚定?“你想做什么,放手去做罢。”
“多谢宁姐。”
晚间时分,带着几分惑然,遂宁返回安宁居,远远地,又见那道身影伫立门前,不觉眉心起颦。
“你进来罢。”行经门前时,她从轿中探身,邀对方进门。
难道她如此和气面色,对方有几分怔忡,呆呆地迈进门槛,呆呆随着她走进厅内。
“你说你爱我,对不对?”她问。
“对。”对方毫无迟疑。
“那么,当有一****生死不明,你又能做些什么?”她再问。




卿心冉冉 第293章 且战且进
遂宁为愿儿取正名为“阔”,取幅员辽阔、心胸豁达之意。而愿儿似乎接到了姑母的祝愿,随着冬去春来,一日比一日更为活泼爱笑,整座南连王府因之添了许多欢乐。每一个人每日都要迫不及待地完成手头的活计,到主楼面前走上一遭,以瞥一眼小主人那张可爱到人神共愤的小脸。
而冉晴暖,也开始践行前言,开启寻夫之路。
她带着四男四女八名侍卫,骑马挎剑,赶往原木山。途中经河套部落,特地落脚,向曾经受己所托寻找遂岸的王烈探听进展。
“你如果不来,我近期也想去一趟嘉岩城的,现在就一起走一遭原木山谷罢,到了那里,你也许更加明白一点。”王烈如是道。
在原木山谷内,冉晴暖沉浸其内足足三个时辰,从日阳高照到夕阳西下,眼看暮色将临,才在灵枢的劝说下走出山谷。
当夜,他们露宿野外。
对着一丛篝火,冉晴暖不置一辞,沉默得如同山中的一尊石,一棵树,一潭没有波澜的水,一朵忘记了芬芳的睡莲花。
“晴暖,鸡烤好了,快些吃。”灵枢递来了一支鸡腿。
她接在手中,当即递进嘴里。
“烫……”灵枢眼睁睁看着好友在犹冒着滚烫烟气的鸡腿咬下一口咽入喉内,吓得忙不迭递上一斛泉水,“快喝下去,不然要烫伤了!”
她依然接来,长饮一口。
“晴暖……”灵枢看着如此失魂落魄的好友,难以自禁 地叹息,“那座山谷,你何时才能走出来?”
冉晴暖眉尖一动,突然开口:“灵枢的医术来自于一位世外高人可对?”
灵枢点头:“是,师父的医术就像武林高手的剑走偏锋,许多手法连太医院的那些老学究也见所未见闻所未闻,就像对你用过的羊肠输血之术,绝对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可有办法检验血亲?”
“嗯?”灵枢忖了忖,“滴血认亲之法虽然在师父看来存有诸多弊病,但并非全无道理。”
“如果是死去之人,可有判断他是否是存活之人的血亲的办法?”
“在《洗冤录》有记载滴血入骨之法……呃?”灵枢遽怔,窒了良久,“难道你想用那个你始终不承认的骨灰……”
她一双盛满暗夜的瞳眸因眼前的火光闪烁明灭,声线低低浅浅,凉若秋霜:“宁姐一直将那盒骨灰存放在大叶寺内。今年新春祈福时,我曾瞒着诸人偷偷去看过,因骨灰内有一截五寸左右的骨骼而印象深刻,不知可否拿它做检验之用?”
灵枢沉思半晌,道:“需要看过之后才能确定。”
她默了默,深吸口气,道:“那就劳烦灵枢神医随我去一次嘉岩城,帮那盒骨灰验明正身罢。”
“你……决定了?”灵枢心存迟疑。
她淡哂:“你不是想帮我走出那个山谷?”
“这是自然。”若是任她这般寻找下去,她今后的岁月将永远徘徊并禁锢于在谷底,一世不得自由安乐。
“那么,就来替我做个了结罢。”她回身,望向黑暗那片静默绵延的山脉,“否则,我永远不知道阿岸在那里曾经发生了什么。”
灵枢且喜且忧,左右为难,迟迟未语。
“就这么做罢。”一直在旁边打理篝火、烹煮热水与食材的王烈出声,“我们找了这么久,得到仅是一些零零星星的蛛丝马迹,如果确定了南连王生死,也就有了放弃与继续的理由,干脆赌上一把。”
“正是这个道理。”冉晴暖嫣然,“灵枢觉得麻烦也没有办法,谁教你当初误交了我这个损友?时候不早,我去睡了。”言讫,她径自起身,走进身后那顶由王壮士以雨布与木条搭起的简易帐篷内。
灵枢紧颦柳眉,怏怏难乐。
“你在担心什么?”王烈问,“你不是最想晴暖早早有个了断,省得这么不上不下的悬着痛苦?”
灵枢垂首:“我之前是想晴暖早早做个了断,可现在反而担心。如果遂岸继续生死不明,至少她的心中始终存有一丝希望,倘使确定了遂岸不在人世,失去那丝希望的她会不会……”
王烈不以为然:“你们是幼时就相识的好友,在你心中,相识了十余年的冉晴暖是那般软弱的人么?”
“倘若是放在别处,她自然不是,但若是因为****……”灵枢一顿,瞪了丈夫一眼,“多少年前,我也不认为自己会为了区区一个男人抛家弃国,远走天涯。”
“……”王烈当即闭嘴。
灵枢兀自陷进无边的思量内,左右斟酌,再三权衡,忽尔道:“我们搬家罢。”
“啊?”
“不管怎样,我都对晴暖放心不下,索性搬到她的近处照料,纵是最坏的情形发生,我也可以在她身边安慰看顾。况且,这个河套部落我们也往得够久了,何不搬到嘉岩城改换一下心情?”
王烈眼前大亮:“大城镇里也有数不尽的好先生,曦儿就可进个好学堂读书识字,一举数得,非常好!我们回去就搬家,越快越好!”
帐篷内,冉晴暖在披风下冁然而笑:行一致,思一处,说风是雨,妇唱夫随,那两人端的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呢。
又过十日,这天造地设的一对在一番简而又简的整理后,带着成亲多年置下的惟一贵重“行李”,踏上搬家迁移的康庄大道。
这“行李”,当然非两人的胖小子莫属。
遂宁对这一家三口的到来甚是欢迎,将与南连王府后门一街之隔的一处大宅当作谢礼赠予不说,还亲自作东,宴请王烈及先前曾为保护南连王妃尽过心力的一干江湖朋友,宴席上谈笑风声,挥洒自如,宴请尚未结束,已赢尽诸多江湖侠士的钦佩与敬重。
不过,遂宁做的事,只有遂宁能够做得出。
诸如这等壮举,莫说冉晴暖,连灵枢也是敬而远之。
“每一次他的朋友去家中看他,我便以出诊之名躲出门去,不然那些人一口一个嫂子,要我与他们大碗喝酒,大块吃肉,真真是消受不起。”听着宴厅那边的笑语喧哗,灵枢坐在长椅之上,品尝着王府的精致小点,一脸的敬谢不敏。
冉晴暖怀抱着愿儿,坐在三上在地毯上摸爬滚打的娃娃间,笑道:“王烈最令人称道的,便是他从不勉强你为他改变,也不会以爱为名迫你参与他的生活。各安其道,又契合无间,正是你们的夫妻之道。”
灵枢浅笑:“你与遂岸又是如何?”
“我们么?”冉晴暖思索片刻,“我和遂岸,虽然性子大相径庭,但习性相近相同之外多不胜数,无须过多的磨合与迁就,即轻易接纳了对方的所有。”
灵枢莞尔:“你和遂岸是天作之合,老天爷为你们设计了彼此,在最初的那一刻,即注定你与他非彼此莫属。”她如此说话的当儿,眼角始终乜着好友那张清静秀雅的美人面孔。她在做最后的试探,以决定自己是否要帮好友找到确准无疑的答案。
“或许罢,我初见他时,便觉得似曾相识。”南连王妃笑意清甜,“明明那样灿烂如春阳般的人物,倘使当真见过,定然无法忽略。”
面色如常,语气如常,举止如常。灵枢颔首,决定兵行险着:“既然决定要做,我们就尽快着手罢,何时去大叶寺拿回骨灰?”
翌日,她们前往大叶寺拜谒,在大殿小作盘桓,而后直奔设于中殿的忠烈祠。
“忠烈祠是用来寄放那些战死沙场的战士的英魂之地,不知南连王妃为何来到这里?”
对于身后传来的这个声音,冉晴暖竟是格外熟悉,也故而分外讶异。好在,南连王妃向来擅长喜怒不形于色,回身道:“璎珞小姐,许久不见。”
“的确是许久不见,璎珞拜见南连王妃。”来者衣衫鲜丽,步态悠闲,五官明艳照人,正是传说中早已搬离嘉岩城的察璎珞。
“璎珞小姐何时返回的嘉岩城?还是从不曾离去?”她问。
察家小姐悠然一笑:“怎么可能不离去?彼时,南连王妃动用南连王的权势那般打压家父家母,我们区区弱民如何经受得住?”
她似笑非笑:“如若是区区弱民,又何须南连王的权势?璎珞小姐在很久之前就已在本王妃面前无所顾忌,此时又何须矫情?”
察璎珞欠身一福:“南连王妃提醒得是。”此女这一次当真是本色出演,眸内峥嵘毕现,眉间阴寒料峭,恰若一只蛰伏于暗处的毒蛇,令人各种不适。
她秀眉浅扬:“璎珞小姐这一次返回嘉岩城,可是为了重归故里?”
“岂敢?”对方唇勾讥讽,“璎珞还不至于蒙昧至斯,不晓得嘉岩城早已没有自己的立足之地。今日来此,只是代替母亲将寄存于此的舅舅的灵翕迁徙回故里,本指望悄无声息地完成此事,谁知还是惊动了王妃,望王妃看在死人面上,莫为难璎珞才好。”
冉晴暖淡哂:“若使方才璎珞小姐没有主动叫住本王妃,本王妃兴许连璎珞小姐的影子也看不到,何谈惊动?何况,璎珞小姐若稍具明识,便该晓得本王妃从不屑为难任何人,更莫说是个死人。”
“璎珞愿意相信,不然忠烈祠里尽是死人,南连王妃不还是来屈尊祭奠?逝者一去不复返,魂兮魄兮归九天,阴阳相望,天人永隔,乃人间至悲至苦,望王妃节哀顺便。纵使孤枕寒衾今不如昔,也请善自珍重洁持自身。”
她眸色微冷。
“璎珞告退。”察家小姐施施然离场。
“这个女人到底是做什么的?”灵枢瞪着对方去处,嫌恶皱眉,“无端的就招人厌烦。”
“貌似是为了看本王妃的笑话而来。”她道。
“什么笑话?”
“亡夫新寡,伤心欲绝,形容枯槁,不堪一击。”她举指列数,“她定然是想看到那样的南连王妃,才特地在此伏击,准备打一个猝不及防。”
“然后失望而归了么?”
她唇角噙寒:“失望应该是有一点罢?否则最后也不必用几乎挑明的方式,来暗讽南连王战死沙场、南连王妃的今不如昔独守空房。”
灵枢气得捋袖:“这样也能饶她?”
“所以,我又有事来拜托王烈。”她眸光骤深,瞳心内旋起两抹深意,“此女本身有点本事,寻常暗卫跟随只怕反着了她的算计。请王烈拜托那位嘉岩城地下之王暗察此女行迹,从何处来,到何处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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