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心冉冉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镜中影
这个情形,如此熟悉,又如此令人困惑。
“看罢,我说过我就在这里,只需要你另辟蹊径,推开一道门。”他道,笑容一如初见时的灿烂夺目。
她边向他走近,边环顾四遭:“这里又是哪里?”
“你一定找得到的地方。”他道。
“是么?”她且行且疑。
“冉冉~”他向她张开双臂,“让我抱抱你。”
她应冉冉之名,冉冉伸出一手,触碰他的衣袖、指尖、掌心、脉膊,讶异叹息:“这一次,你格外真实。”
“这一次?还有另外的一次么?”
她盯着他的面庞,瞬也不瞬:“每一次到这个时候,你就该消失了。”
“每一次?什么每一次?”
“我爱你。”
“嗯?”
“每一次,只是你来说这句话,我每每都来不及。”她闭眸,扑进那个一直等待的怀抱内,“我爱你,我爱……”
倏然醒来。
又是天色未亮时。
窗外夜幕犹存,室内烛光幽微。每当此时,她都感谢自己没有梦呓的积习,不必因为那场梦吵醒睡在外间的值夜丫头。
梦中的遂岸,笑得宛若春阳当空,那一份温暖,仿佛可从梦中延展到梦外,连醒来时的孤寂空冷也可以趋赶去几分。剩下的,只是几许惆怅,几许失望,和几许非找到他不能罢休的决心……若非如此,她又如何坚持得下去?
“呀啊啊,啊呀呀~”
她笑,还有这个声音,是支撑着她必须向前行走的源力。
今夜,她将愿儿带在身边。
这个娃儿最得人喜欢也令遂宁、灵枢羡妒不已的,是若夜间独自醒了,便张着一双大眼睛,一个人咿咿呀呀地玩耍。即使是便了溺了,也反复高叫得如同歌唱。
此刻,他便躺在紧挨榻侧的小床内,蹬着一双壮壮的小腿,咬着小小的拳头,自哼自唱,自娱自乐。
“你这么高兴,是自己做了好梦,还是晓得为娘梦见了你的爹爹?”她伸手抚触他胖胖的小脸,柔声问。
愿儿当即将母亲的手指紧紧握住,向嘴里塞去。
她轻笑,轻轻将手抽回:“坏孩子,眼看要满一岁了,还喜欢吃手指?”
“嘻嘻~”世子大人咧开小嘴,两只胖手向母亲伸出。
她坐起身,将小家伙抱进怀内,在那张粉色小嘴上浅啄一记:“这么喜欢撒娇,像极了你家那个爹爹。”
愿儿钻进母亲怀内,笑声煞是响亮。
唉~
她半笑半叹:正是因为他,即使做了打算,定下计划,也不得不一再向后推延。这颗心,这个人,恨不能分成两半,一边做一个全心疼爱孩儿的母亲,一半做一个全力寻找丈夫的妻子。
“王妃,您醒了么?”藏花在外间低唤,“奴婢想把世子送去奶娘那边。”
她抱着那团耍赖不肯离去的小家伙下榻着履,道:“进来罢。”
藏花推开了门 ,先将盛了干净泉水泡了玫瑰花瓣的铜盆放到红木架上,再稳步行来,边卷起纱帐,这屈膝一福,笑吟吟道:“其实奴婢早听见小世子自己说话了,偷偷过来看了好几次呢。”
她莞尔,低头正见小家伙用一双晶晶亮亮的大眼晴盯着自己,禁不住又亲了一口,道:“告诉奶娘,从今日开始多给世子用些外食,下个月开始要慢慢给他断奶了。”
藏花应着,伸臂来接。
然而,世子大人偎在母亲怀前的感觉正好,小手紧抓衣襟,脑瓜别往他处,执意不肯移驾。
“世子越来越粘王妃了呢。”藏花噘嘴,“之前明明很喜欢和奴婢玩来着。”
她一笑:“许是饿了,去小厨房将煨在小炉上的肉羹拿来,先喂他吃一些。”小家伙的爱恋,她喜爱且无奈着:正是因为如此,有许多事才要一再推迟。
藏花回身去取。
“缠人又撒娇,果然与你家爹爹一个样子呗。”她点着儿子鼻尖,“真不知他见了你,是喜欢还是讨厌。”
世子大人虽不明就里,仍张开粉色小嘴笑得呆呆萌萌向母亲奋力讨喜。
母子两人正在享受这等温柔时光,听得外间跫音急迫,青妍略带匆促的声音随后到来:“王妃,奴婢求见!”
这丫头素来稳重,鲜见如此慌乱的时候呢。她不顾世子大人的抗议,把他放进小床,披上一件罩袍落座案前:“进里面说话。”
“是!”青妍以袖抹去额上汗珠,匆匆走进内室,将手中物双手奉上,“有一封您的急信昨日送到了书房,那时您尚未回府,奴婢也正在打理别庄的账目,一时竟给忘了!”
这是一封来自故国的信函。
冉晴暖阅罢,或踱步,或静坐,在心中反复思量多时,随即更衣梳洗,匆匆用过早膳后,驱车前往安宁居。
直至到了门前,她才想到南域王事务繁杂,未必有时间接见自己这个不速之客。
“王上在练马场,公主请随属下来。”高行头前带路。
所幸,今日恰逢遂宁偷得浮生半日闲,正在练马场为一双儿女持剑起舞,时近三岁的皇长子、皇长女靠在奶娘怀内,看得目不转睛。
“看到了罢?”遂宁一招剑式比过,向一对儿女转头教诲,“方才这招叫做‘白鹤冲天’,招式漂亮,却绝非华而不实,若是用得好了,可是一记大招。你们两个切切记住,今后无论是用剑还是做人,务须内外兼修,既得实用,又得美观,才是为人处世之道。”
两位皇家儿女一脸茫然,却是全神贯注。
她丕地失笑。
“晴晴?”听到笑声,遂宁回头,“几时来的?”
“片刻而已。”她嫣然,“正巧可以目睹宁姐如何践行言传身教之道,教导己儿、严俯内外兼修之美。”
遂宁大以为然:“正是,娃娃就要从小抓起,等愿儿再长大一点,也要把他拎来与他们两个一起接受这番教导。”
她福礼:“晴暖求之不得。”
遂宁挑眉:“难不成你今日来就是为了替愿儿拜师学艺的?”
她轻摇螓首。
遂宁从她眉目间隐约察觉了几分异样,抬手指了指练马场后方的茶轩:“我们到那边说话。”吩咐几个丫头与奶娘,“你们带大世子和大公主到花园里走走,没有本王命令,任何人不得接近茶轩。”
比及纵横捭阖的大气度,冉晴暖更钦佩遂宁这份体察入微的洞悉力,一双神目如电,仿佛对这个世界的任何变化都能够了如指掌,谙熟于心。
“这是……你家乡来的信?”
冉晴暖点头。
“我不看。”遂宁将信函推了回去,“晴晴若想,就告诉我上面说了什么罢?”
“上面说……”她思索着更为准确的表达,“大云国万安城内,发生了一场政权交迭的变故。廉王起兵,皇帝被囚。家父原为廉王老师,廉王夺位成功之后,执意请家父重返庙堂,现任督察院左督御史。”
“令尊被得以重用,该是好事罢?”遂宁静静听罢,“还是你认为这位廉王不及旧帝英明,不利云国前程?”
“非也。”她摇头一叹,“当年,廉王质素就远超太子,因此招致了多方谮害,后来得父亲授意在宫宴上酒后装疯,被天子逐出京城远放军州,藉此逃过一死。此次他逆袭上位,将父亲视为第一功臣,而这绝不是已经决定远离庙堂的家父所乐意接受的。”
遂宁冁然:“虽然不清楚个中详情,但听你寥寥数语,我对这个廉王竟有了几分好感。难不成你是在担心令尊因为这场政变名节受损?”
她摇首浅哂:“家父并非迂腐教条之流,他自有随遇而安包容万物的智慧,不需要我在此杞人忧天。”
“那么,你担心得是什么呢?”
“是它。”她从袖内取出一纸硬笺,平放案上,眉目间微带斥拒,举止间却小心翼翼,“与信一起,被大氏国涉外司的人一并送到府里的物什。”
遂宁的好奇心登时吊起,当即拿在手中:“是什……请柬?”
“廉王将于下月丙戌日举行登基大典,邀馥馨公主与夫君共襄盛举。”冉晴暖声线平直,恁是无奈,“更令人惊诧得是,这请柬上的字还是出自家父,真是一个温柔的笑话。”
“倘若是站在一国的角度,我必然说云国正在发生的事极好。有变动,必定有缝隙,新旧交替之际,无论新的时代替代得如何犀利快速,旧的时代也不会甘于就此退出历史舞台,这中间,可以利用的东西不胜枚举。”遂宁喟然长叹,惋惜道,“但是,鉴于如今的大氏国南北自治,一百步很难去笑五十步,也只有看着眼馋的份了。”
冉晴暖忍俊不禁:“宁姐竟似忘记了自己是导致南北分治的主推手?”
遂宁耸肩:“纵使我想忘,那边的那位也会隔三岔五的提醒。昨日还派来了特使,准备将皇长子接回国都。”
这三年里,国君的使臣每隔一段时日即出现在嘉岩城,为得皆是商讨皇长子回都事宜。在冉晴暖看来,无非是国君为自己找到了一个最为舒适舒心的台阶罢了,是而利用得不遗余力。
“您这次又是如何回复的?”她问。
“还是老话,待他们长大,愿意回到国都探望父亲,我绝不阻拦。在他们长大前,需要有母亲陪在身边。”
“可是,国君不……”
“罢了,我们姑且搁置这个话题。”遂宁不想就此败了兴致,书接上回,“你想如何t处置这份请柬?”
她抚额,幽幽道:“家父亲笔书写,我势必要应邀前往,不知道该如何向父亲解释为何未与阿岸同行。”
遂宁脸色一暗。
“阿岸不能去,愿儿可以。”她粲然一笑,“我此来一为向宁姐告知此事,二为告假辞行,三为道歉。”
前一刻尚在以为她被无法排遣的悲伤所缠绕,下一放即释放出清丽笑容将诸多阴霾浄涤一空,遂宁有时真真看不透自己这个弟媳:“为什么道歉?”
“晴暖此去只怕要耽搁一些时日,虽然在城中时也未能为宁姐分担太多,但一旦离去,南连王府乃至嘉岩城都将压到宁姐一人身上,晴暖只有先请宁姐担待。”
遂宁挥手:“这倒是无妨,我反而担心得是你。此去千里迢迢,一路舟车劳顿,你带愿儿前行,如何禁受得住?更莫说前段时日夜袭王府的刺客的身份仍未查明,说不定对方一直在暗处窥伺,等得便是这样的时机。”
冉晴暖沉默下去。
遂宁也知她左右为难,静心思索良久,突地福至心灵:“云国新帝登基,必定不会忘记大氏这个友好邻邦,国君想必也收到了请柬罢?”
“那又如何?”
“你想啊。”遂宁击掌,“他是国君,不可能御驾亲往;他重视邻国外交,一定会派重分量的使臣代行。按他往日习性,这个人非东则王莫属。”
她明眸低垂,瞳底微波浅澜。
“如果东则王是大氏国此行特使,你与他同行如何?有他保护,我方才放心。”
她迟疑:“如何才能知道东则王是否是此行特使?”
“这个好说!”遂宁兴气高昂,“我把你即将赴云国参与新帝登基大典的消息放出。倘若特使是东则王,他必定邀你同行。”
她淡哂:“何以见得?”
遂宁一笑:“当然是因为东则王对你余情未了,眼下阿岸又是那般情形,他岂会错过任何与你接近的机会?”
卿心冉冉 第297章 多情自苦
冉晴暖很难接话。
对于律鄍,她自谓并没有十分的了解。在两人那将近两载的“夫妻”生涯中,从开始到结束,真正心无芥蒂的时间短之又短,初时相敬如宾,继而相疑相忌,之后的冰释前嫌也未能太久便各安天涯。彼此缘太短,份无凭,记忆中的东则王惟一鲜明的印迹,是那个从强敌环伺中把她带到安全地域的矫健身影。
因着那刹那的倾慕,她对这个人从未恨过,即使是在最不堪最潦倒的一刻。
而现在,她不知自己该如何看待这个人,评断这个人。
“如果与东则王同行能使宁姐更放心的话,就听凭安排罢。”她道。
而后,她告辞回府,着手准备启程事宜。
遂宁纳罕不已。
“俨翠,你说我这位弟媳是不是与平时有点不一样?”
俨翠不解:“请问王上是指什么?”
“按照晴晴的性子,当听说东则王对她怀有旧情的时候,一定是避之不及才对,为什么适才那么爽快地就应允了与其同行呢?”
俨翠更是困惑:“这是王上提议的,南连王妃当然会听从嘛。”
是这样么?遂宁忖了忖,一时无话可说。
出生于西漠这个战争连绵之地,家门、家族、南域、大氏……无一不是灾难频频,幼时失母,少年失父,尽管不想也不愿,但对于生命中最重要的人的离去,她早已经有了足够的承受之力,痛哭时尽情得痛哭,复仇时痛快得复仇,而后继续向前行走,这是遂氏家族的家训,也是他们强韧的生命力所在。
然而,距离遂岸离去已近一载,弟媳至今未能接受现实,她既不能打破她的幻想,也不愿看她一味沉沦不醒,今日特意提到东则王,是想告诉她这个世界还在继续运转,如花似玉的生命刚刚准备绽放,莫使它如此凋零枯萎。可是,弟媳答应得未免稍稍容易了些,致使自己准备得那些用来说服劝导的长篇大论没有了出场机会。
“你认为晴晴当真是因为我的话而不得不接受这个提议么?即使她心中并不情愿?”她呐呐问。
俨翠双眉皱起:“奴婢愚笨,看不出王妃情愿与否,不过,王上难不成真的想撮合东则王与我们的王妃?”
遂宁摇首:“那倒不是。不一定是律鄍,我只想借着另外男人的倾慕,使晴晴早一点意识到自己的风华正茂,早一刻走出幻想的迷瘴,接受阿岸已然离开的事实。最令我担心的,莫过于她在长久的自欺欺人后,有一日突然回到现实,之后才是全盘崩溃。”
“奴婢想王妃虽然柔婉好性,可也不会逆来顺受,如果真的不喜欢与东则王同行,会直言告诉您的罢?”
“正是如此。”遂宁轻叩桌案,“她对阿岸念念不忘,倘若想对东则王敬而远之,大可告诉我不是?难道还会怕我因此不快么?你看她何时对想要坚持的事情让步来着?”
这么一说,俨翠也感觉有几分讶异了。
这对主仆这边百般思量,冉晴暖浑然不知。
她专心于行前的各样筹备。
这是一次走出去的机会。既然无法放着世子大人不理,索性一起上路,生为遂岸的孩儿,与父母一起承担就是。
“王妃,您说得可是这件金丝马甲?”青妍从衣橱内寻出一物,问。
冉晴暖正向行囊内叠放愿儿衣物,闻言抬头,凝视着那样物什良久怔忡
从旁整理日用所需的藏花瞥了一眼:“是王妃为王爷缝的护心马甲,奴婢记得是用王上回赏王爷与王妃的那件金线织毯拆解后缝制的,是罢?”
冉晴暖轻颔螓首:“王上为了将金丝牡丹织毯的工艺引进南域,命一位精通各国编织之术的织女将织毯拆解,探索个中奥秘,拆解到一半,那位织女似乎即有所领悟,剩下的一半也就无须破坏。王上把拆解下的金丝送给了王爷与我,从而变成了两件护心马甲。”
青妍边将那件颇有一些分量的珍贵物什小心呈上,边笑道:“这一件在这里,那一件被王爷穿着出征,相隔天涯……嗯?”她丕地一愕,喃喃道,“奴婢突然明白为什么王妃那般坚信盒子里的不是王爷骨灰了。”
冉晴野举眸。
“你嘟嘟囔囔在说什么?”藏花问。
青妍紧着摇首:“不就是在想还应带上什么东西,穷家富路,就怕漏了什么。”
“世子所需尽量带得齐全就好,其它能省则省罢。”冉晴暖淡道。
青妍福礼:“奴婢知道了,奴婢再去世子的寝楼看看可还漏了什么。”
冉晴暖沉吟道:“让藏花替你去罢,你再将那些别庄的账册审上一遍,务必清楚无误码地转交睦叔。”
藏花称是,退身前往世子寝楼。
青妍垂首噤声。
“我没有要怪你的意思。”冉晴暖徐徐道,“从开始到现在,中间虽曾有过片刻的动摇,但本王妃从不曾真正认定那个箧盒里装得是王爷的骨灰。不过,这个至关重要的细节,本王妃对谁也没有说过,惟恐一旦走漏风声,第二日便有人送来一件面目全非的金丝马甲。”
“可是,这么久了,王爷到底在哪里呢?”尽管近一年来陪着主子演戏,佯装相信王爷尚在人世,但心内深处断定:若非走上一条不归路,爱妻如命的王爷怎可能杳无形迹?必定是……死了。
“所以,这一次我带你同行。”她道,“你且好生生想想其中的矛盾之处,看是否明白本王妃的用意。”
青妍点头,油感自己责任重大,登时精神大振。
又过了十多日,东则王派来属下,向南域王发出邀请:此去大云路程遥远,沿路有匪患猖獗,愿邀一并得到请柬的南连王妃同往大云,参与新帝登基大典。
遂宁再向冉晴暖征询,得到与先前一般无二的答复。纵使疑惑未消,她仍向东则王发信应允,派出高行、连大、冯保,全程保护王妃周全。
南连王府中,冉晴暖选定青妍、顺良及世子奶娘炎氏,定由遂洪率队护卫。而后,择下黄道吉日,离府出城,前往乌木脱河畔。
乌木脱河一如记忆中的那条长河,水高浪急,奔流不息。
昔日,大氏国耗时五载,在两岸之间架起一座宽有数丈的拱式长桥。如今,它已成为南北划河而治的关卡。走过它,前方便是东则王的熙禾城地界,冉晴暖曾经由它走出那个世界,今日她再次走过,与等在对岸的东则王会合。
“南连王妃。”
她尚置身车轿之内,听见车前传来如此声音,微怔间推开车前挡帘探出身来,看见了那位身着玫红色紧腰窄袖长衣的女子。
“东则王侧妃博怜见过南连王妃。”对方行大氏国礼,“多年不见,王妃的风采更胜当年了。”
“东则王侧妃日安,不过……”在青妍搀扶下脚落平地,她欠身回礼,“貌似你我这是首次见面罢?”
博怜做恍然之状:“原来南连王妃不喜欢说起旧事么?有道是旧事如风,旧人如梦,过去的事的确不应该反复提起。”
冉晴暖浅哂:“旧事也好,旧人也罢,本王妃实在不晓得东则王侧妃想要表达什么。恳请东则王阁下为本王妃好生解惑,阁下的侧王妃在说什么,你可听见?”
此刻,东则王正来到了其侧王妃身后,闻言淡笑:“请原谅,她向来眼力不济,许是是把南连王妃认成了曾经的熟人。”
博怜容色一僵。
“如此倒也没有什么打紧。”冉晴暖释然,“谁教本王妃生就一张大众面相的平凡面孔?被认成他人自是在所难免。”
博怜甩身而去。
冉晴暖轻叹:“本王妃的不配合给东则王侧妃带来了些许不快呢,烦请东则王向侧妃转达本王妃的歉意。”
律鄍难置可否。
南连王妃与昔日的东则王妃同为一人的秘密,是卫随向贺兰刑说漏了嘴,恰被路过的博怜听进耳里。当下,她急冲冲闯进书房向他细询究竟。幸亏她是这样的性子,使他有机会予以告诫,未使“秘密”大白于天下,但,条件是此次云国之行须一路相伴。
然后,发生今日一幕。
“王妃,既然已与东则王会合,您还是回到车上,咱们及早上路罢。”有人如是道。
律鄍被那张并不陌生的面孔稍惊了一惊:“你……”
“就是我。”来者咧嘴笑问,“阁下此时一定在想,作为万事起因的始作俑者,我怎么敢这么明目张胆地踏上大云土地,对不对?”
虽不中,却不远矣。律鄍沉颜不言。
来者,曾经的秀丽公主如今的灵枢大夫是也,此刻着一身南连王府大丫鬟的行头,正要随“主子”前往大云土地。
“本来不想说,可经尊王妃那般一闹,有些话不妨挑明。”灵枢恁是振振有词,“现在大云国是新帝登基,不同旧帝,他还算有几分果断之气。纵算得悉南连王妃与东则王妃的纠葛,也绝不会做你们希望他做的事情。至于贵国的国君得悉之后会不会大动肝火,作为一个抛弃了故国家园的叛逆者,本大夫愿意非常认真地告诉阁下,倘使因此两国龃龉,受到冲击的绝不会只有大云一方。”
律鄍眉蹙不悦,颜生怫然:“你到底想说什么?”
“想说……”灵枢神秘眨眸,悄声道,“请阁下转告东则王并侧妃,千万莫拿你们掌握的那个秘密要挟南连王妃任何事,我们不吃那一套。”
“你多虑了。”律鄍冷道。
灵枢点头:“但愿罢,但愿本大夫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但愿我们彼此都有一个愉快的旅程。”
事实证明,这趟旅程中最不愉快的人,非东则王莫属。
一路上,侧妃博怜面对他时,一双美眸满盛哀怨,无语控诉;一转头若见冉晴暖,则是一身防范,处处警惕;更有一次,冉晴暖作为南域之首与律鄍商洽未来行程,恰为博怜所见,当即哭得梨花带雨,伤心欲绝。
再一,再二,再三……东则王包容且忍耐着。
“那一对真是有趣呢,一个将与姐姐酷似的脸用到极致,逼得另一个处处妥协,时时让步;一个从眼前这个除了姓氏与相貌之外与心爱之人毫无相同之处的女人身上寻找着一丝慰藉,故而不能半途而废,不能悔不当初。哈哈,晴暖看到了么?昨天博怜闯进来时,东则王那张有趣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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