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心冉冉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镜中影
冉晴暖嫣然落座:“届时宁姐把他一脚踢飞就好。”
遂宁嗤声:“那个臭小子的翅膀已经硬了,不会再乖乖任我踢任我打了。”
“但是,宁姐仍然是他最敬爱的长姐,这点永远不会改变。”冉晴暖抬起头,仰眺那个无边无际浩瀚如海的星空,嫣然道,“阿岸是夜空之中最亮的星辰,而宁姐则是繁星簇拥下的明月。”
遂宁冁然:“不管我和阿岸谁是星辰谁是月亮,这个天空很漂亮是不是?这样的夜晚,是我最喜欢的时候。征战沙场的那时,每个夜晚都会站在这样的星空下面,看着那些星星,想着哪一颗是经由自己的手结束的生命所化成,哪一些是我的亲人、朋友所化成,不知不觉间还会落下泪水。而后自己又会为此大感滑稽,明明是一个杀人如麻的武者,却还有那等软弱的时刻。”
她静默片刻,徐徐道:“我一直崇拜宁姐,既有保护所爱之人的力量,也有为所爱之人而战的勇气。遂氏家族、嘉岩城、南域,都在宁姐的保护之下。就连当年在东则王府的我,倘使没有宁姐的庇荫,还不知会落到如何境地。”
遂宁笑出声来:“晴晴真是上苍送给我和阿岸的救星呢。”
“嗯?”
“我从来没有对你说过为何会嫁给律殊罢?”
冉晴暖点头。
“那时,他已经平定了北疆,南域也几乎处于遂氏的掌控之下,他跨过乌木脱河观察情势,若是能将遂氏拉入麾下自是最好,若是不肯归其所统,即联合犹在抵抗的剩余部落夹攻遂氏。而这个计划,安插在律氏间的卧底早已报了过来。我决定同理还之:若他是个足以担负大任的明主,受其统领也无防,倘若相反,便将之诛杀,趁机将北疆纳入版图之内。这便是我和他产生交集的开始。”
居然一点也不意外,或许,两个强者的相识就该始于这种方式罢。她忖道。
“我和他经过数轮的谈判,明暗相济地博弈,始终不能取得双方满意的妥协。记不清是第几日的夜晚,我走出大帐,坐在如同今夜的星空之下,而后听到了他的声音,问我是想到了什么开心或者伤心的事,居然流下泪来……”
遂宁停顿下来,低低叹息:“现在想来,那个时候他已然决定对身为女子身份的我改用其它方式攻陷。但那个时候,我却认为是命中注定,因为我曾暗自想过自己的丈夫一定是看见我眼泪的那个人。”
夜风微冷,冉晴暖抱膝而坐,无声泛笑:强大如宁姐,也有那等小女儿情怀的一刻。
“有许多事,是离开之后才想得透彻明白的。我与律殊的最初,就不是一对两情相悦的男女应有的开始。十年内后宫惟我一人,来自于盟约及誓言的约束,而非情感上的惟一。所以,当一段柔情似水的情感出现时,他无法放弃。”
并非全然如此罢?在自己与他们相识的最初,国君夫妇间的那一份无需言语即可心灵相通的契合,决计不止来自于盟约。但,纵是那般,事到如今,也已覆水难收。冉晴暖心发吁息。
“现在,无论是律殊还是素问,我心中没有一点恨怨,与律殊的这场开战,对我来说更像是一场迟来的胜负,说不定我和他十几年前就该有这么一场直面对决,而非各怀目的的成为夫妻。”
可是,就算曾经各怀目的,也是曾经将彼此视作世上至爱之人的罢?
“不过,如今的我,虽然不惧怕战争,却也不再热衷于厮杀。倘若你和己儿那般希望能够和平解决,我不会反对你们的方式。但当努力无效时,也不要对我的做法失望。如我先前承诺给你的,我们各用自己最擅长的方式解决阻挡在我们面前的难题,如何?”
冉晴暖莞尔:“果然,无论何时,宁姐都是最值得晴晴崇拜的人。”
如此光明磊落,如此泱泱大气,如此风范无二。
“是么?”遂宁懒懒叹息,“我只是不到万不得已,不太想将刀砍向曾经视我为国母的将士罢了。三日后,就带着己儿一起到战场罢。”
她不解:“为何是三日?”
“因为国君对大多事都只有三日的耐心。三日后,不见己儿自动送上门去,定然打上门来。所以,三日一早,本王率先出兵,在半路上等着国君的大驾光临。”
十余年的夫妻,宁姐对国君的行事风格了解至深,若是战争成了惟一解决眼前问题的途径,他们将是彼此最大的敌人罢?随着他们的两败俱伤,整个大氏国也必定与之俱损。何况,姑且不去说为国为民,一旦有那一日,随着双方将士的阵亡、彼此疆土的沦陷,新的仇恨必将在昔日的帝后之间衍生,届时必将陷入无休止的战争循环。
所以,己儿,就算只是为了你的双亲,请全力一战罢。
“舅母,己儿出发了。”
天色未明,晨曦未透,律己与舅舅同乘一骑,向站在大营门前的冉晴暖挥手。
冉晴暖亦挥手相应,而后,目送小小的皇长子踏上人生第一次征程。
“我的儿子,作为娘亲,我给你最后一次选择的机会,你当真舍得离开你美丽的舅母么?”遂宁一手持缰,一手扛刀在肩,“现在后悔得话还来得及,为娘立刻就把你送回舅母身边,安心做你那个可以在舅母怀内尽情撒娇的小豆丁。”
遂岸浓眉怫然蹙起:“这是你的儿子又不是冉冉的儿子,干嘛拿冉冉说事?你到底想把你儿子教成什么样子,南域王阁下?”
遂宁完全将这些杂音当作空气处理,问:“回答呢,我的儿子?”
“己儿在离开严儿时,已经选好了。”律己道。
“好罢。”遂宁浓眉舒展,“你五岁的生日还没有过,为娘多少是有点舍不得,可也不想阻拦儿子自己选下的路,走罢,这就去见你的父皇。”
半个时辰后,皇长子终于见到了只存在于传说中的父皇。
当东方光芒骤盛天光大明之际,前方尘土飞扬,千军万马奔沓而来,最前方,头顶金盔、身着金甲、手仗三尖两刃长刀者,正是国君律殊。那一身的威仪震慑,令人难以错认。
当然,律己也是第一眼就断定是他。
两方兵马遭逢,各在距离彼此百丈之地停下前进的步伐。
“国君陛下,这是要去哪里?”遂岸长戟拄地,明知故问。
“你的记性不好,朕无意提醒。”律殊横刀立马,冷冷回声。
遂岸抖缰向前:“在下的记性不好,国君的眼力可好?”
“什么意……”思?律殊的双眸被对方胸前那张小脸引去,凝瞳观察多时,淡淡道,“你的眼睛很像你的母亲。”
律己呲牙坏笑:“舅舅,你惹父皇讨厌了。”
“何以见得?”遂岸不解其意。
“舅舅和娘长着一样的眼睛,己儿又离舅舅最近,可父皇却说己儿的眼睛像娘,一定很讨厌舅舅。”
律岸嗤之以鼻:“说你是棵小豆丁还不承认?你是你娘生下的孩子,你的父皇看你的长相,当然先会联想你的娘,这是人之常情,不懂不要紧,不要装懂,明白么?”
“舅舅才是,惹人讨厌就是惹人讨厌,辩解太多就是心虚,明白么?”律己利落反击。
“你这个不可爱的小豆丁,是谁教你和长辈顶嘴的规矩?”
“舅舅是个不可爱的大人,最会欺负小孩子。”
“这会儿知道承认自己是小孩子了?”
“小孩子就是小孩子,承不承认都是小孩子,舅舅不懂,舅舅是笨蛋!”
律殊凝视着那个除了一双眼睛外,和自己几无二致的娃儿,看上去比家中的二皇子大不了多少,但面对自己,面对自己背后的千军万马,面色未变,眼睛不眨,实实纳罕。更令人称奇得是,一个小小的娃儿与遂岸斗嘴竟能不落下风,可谓咄咄怪事。
“舅舅,你没有听过不要与小孩子计较这句话么?”
“小豆丁没有听先生讲过你莫与长辈顶嘴的教诲么?”
“舅舅真是幼稚啊,与小孩子这么认真。”
“正因为舅舅是成熟的大人,才会认真对待每一个对手。”
两方兵马对峙,那一大一小却驻马当央做无谓的唇舌之争,对面人等因为新奇一时未做反应,这边的遂宁却渐失耐心。
“把弓给我。”她向身后的俨翠伸出右臂。
后者小心翼翼:“您不会是想……”
“就是。”
俨翠咧了咧嘴,把斜跨身上的铁弓递进主子掌心。
遂宁右手握弓,左手从挎在马鞍上的箭囊内抽箭搭上弓弦,拉如满月,箭矢飞出——
标的之物,正是南连王的后脑。
后者身势未动,右臂挥戟,将来自后方的暗箭击落尘埃。
“什么意思,南域王阁下?”他目朝前方,扬声问。
“废话太多。”遂宁道。
“明白。”他高嗓响应,“来罢,皇长子大人,鉴于你的母亲的特别提醒,来向你的父皇打声招呼罢。”
律己小脸爬满怪笑:“父皇,儿臣见过父皇,请父皇原谅儿臣身在马上,不能大礼参拜。”
“……”律殊无法回忆自己五岁时的模样,但他敢断定,眼前这个孩子无论是语言还是思想,决计超过了一个四五岁娃儿的成长。
遂岸唇角勾起坏笑:“皇长子阁下,你的父皇讨厌你。”
“何以见得?”皇长子阁下现学现用。
为人舅舅的一径幸灾乐祸:“人家没有理会你方才的拜见,显然是你不讨人喜欢。也难怪,从小没在身边长大的孩子,谁会理……”
“住口!”律殊疾声喝斥,眉目间愠意逼人,“休要挑拨我们父子!”
“就是。”律己得意洋洋,“父皇是己儿的父皇,就算不喜欢,也不会讨厌。”
律殊锁眉:“朕没有不喜欢你。”
律己两只大眸亮亮闪闪:“父皇万岁!”
这棵狡猾透顶的小豆丁。遂岸心中不屑一嗤。
如此嘴甜舌滑的孩子,果然体内有遂氏一半的血液流淌。律殊眉皱更紧:“但朕不想你将来与你的舅舅一般疯疯癫癫言语无状,朕要把你接回身边亲自教养。”
卿心冉冉 第366章 幼子之心
“好啊。”律己眉开眼笑。
“哦?”律殊眉峰高举,“你很喜欢回到朕的身边么?”
律己脑瓜大摇:“不喜欢。”
遂岸覆眸,忍笑到内伤。
律殊脸色倏冷:“不喜欢?”
律己嘟嘴:“己儿喜欢娘,喜欢舅母,喜欢严儿,也勉强喜欢舅舅。”
臭小子。遂岸暗咬牙关。
律殊唇角微扬,淡声道:“然后,因为喜欢他们,不喜欢回到朕的身边么?”
律己大眼忽忽闪闪:“己儿喜欢一直陪在身边的人,当然不想离开他们,但是,己儿是男人,男人要保护女人,保护娘,保护舅母,保护严儿。”
“严儿就是你的姐姐罢?”律氏皇族中,已经三代不曾有公主出生。这些年,比及这个皇长子,他反而更常想到自己的皇长女,想她会是怎样的一个小公主,想她若是在身边长大,会不会爬到自己膝头嗲嗲撒娇。
“她才不是姐姐。”皇长子义正辞严,“只比己儿早一刻钟,己儿不承认是姐姐。”
国君扬眉:“早半刻钟也是姐姐。”
皇长子坚持己见:“她爱哭又爱吵,受了欺负还会向娘和舅母告状,己儿只能勉强承认她是妹妹。”
“嗯?”怎么听起来,那个不曾谋面的皇长女与宫中的二皇子蒙儿如此相像?“她如此劣迹斑斑,你还喜欢她?”
“己儿是男人,男人心胸宽广,登得高看得远,才不会与小女子计较,只要保护她们就好了。”皇长子眼神坚定,声语朗朗,“所以,己儿来见父皇了。”
律殊浅哂:“你来见朕,与保护她们有什么关系?”
“己儿有话要和父皇说。”
“朕不是一直在听么?”
“但是,己儿不想在这么多人面前和父皇说话。”
说得正是这个道理,若是此前遂氏早早把己儿送往大营,父子二人便可有一场畅所欲言的长谈,怎会有眼下这等欲说不得的麻烦?
“你随朕回大营罢,到了营内,随便你想说什么。”
“父皇误会了。”
“误会?朕如何误会了?”话说这小娃儿懂得“误会”怎么写么?实在是自己所见的小娃儿太少,一时实在无法分清眼前的和与宫里的哪一个更为正常。
“己儿今日来,不是为私,而是为公。”律己加以诠释。
律殊想,从这个娃儿的口中再冒出任何话都不会再引起自己的惊诧了:“私是什么?公是什么?”
“私是父子感情,公是国家大事。”嗯,今日出发前又向舅母临时抱佛脚,这话应该没有说错才对。皇长子信心满满,“父皇,请父皇允准,举行三方会谈。”
三方会谈?这正是遂岸之前的口声,虽然历经这一番对话,国君已经不再怀疑自己的皇长子是否受人操控,毕竟这是一个有着一双敢与自己对视的眼睛的孩子。但是,三方会谈意味着让步,决计不在计划之中。
“父皇。”未得到回音,律己拱手,“儿臣恳请父皇允准。”
“为何要三方会谈?”没有断然拒绝,是对自己皇长子胆色的奖赏,国君陛下坐直身躯,不怒自威,“你认为自己可以左右朕的决定么?”
皇长子摇头:“儿臣当然左右不了父皇的决定,也没想过左右。儿臣只是想看到父皇和娘坐下说话,不想看到你们用刀说话而已。”
“这又算是什么国家大事?不就是私事?”
“父皇的事没有私事,不然您不会领着千军万马来打架。”
打架?总算从他嘴里听到了符合一个四五岁孩童的语言,但这番见地又远远超出这个范畴。律殊对那个小小脑瓜里所盛装的东西越来越感兴趣,道:“朕领着千军万马,是为了统一朕的国土,这自然是公,是国家大事。”
“可是,打架一定会死人会流血,在打架之前,儿臣更想先和父皇和娘坐到桌子旁边说说话,这是儿臣心中的愿望。”
“陛下。”有随行大臣趋马上前,“恕臣斗胆,臣以为皇长子所言有理,大氏和平不过十几余载,若使能够大皇子的促成下以和谈达成大氏统一,于我大氏国的安定,于百姓的民生,无疑都是最佳选择。”
“赫连大人,你老糊涂了罢?皇长子不过五岁的年纪,摆明是经人授意受人摆布才说得出那番话,难道您也想国君一并被遂氏蒙蔽了不成?”
此话方落,还未等赫连大人反唇相讥,或者其他大臣各抒己见,一道童声传来:“这位长着胡子的大人,你是从哪里看出本皇子在受人摆布?”
言者毫无示弱:“这种显而易见众所周知的事,本公当然看得出来?”
遂岸扬眉:“东成公是从哪里看得出来?又凭什么如此断定?”
东成公冷笑:“一个五岁的娃娃,说得出那番话,试问天底下有谁相信?”
遂岸似笑非笑:“先别管有谁相信,东成公且说有什么凭据质疑皇长子的见地。”
东成公拧眉嘲讽:“笑话,这需要什么凭据?有谁没有见过五岁的娃娃?赫连大人,你家公子五岁时是什么样子?翁将军,你家的公子五岁时又是什么模样?纵算各位不敢说,本公家有三子,他们五岁时候……”
“别拿你家中那些庸才蠢才和本皇子相比。”一道童声不紧不慢又扬之有声道。
东成公为之一愕,倏然望向那张童颜。
北疆诸臣尽是如此。
“哈哈哈……”律殊突然纵声大笑,而后连连点头,“好,看着你方才这句话的份上,朕准了你的请求,三方会谈就三方会谈,赫连大人,此事交给你来协办,与南连王尽快商定下时间与地点。”
赫连大人大喜:“微臣遵旨。”
“至于己儿,你当真不随朕回营么?”律殊问。
律己小脸端正万分:“儿臣想等三方会谈时。”
龙心大悦的国君欣然颔首:“那就等到那时,朕很期待那一天的来临。”话落,右臂一挥,“退兵。”
军令如山,北疆大军卷着嚣嚣飞尘,退如潮水。不一时,那些旌旗招展、大纛翻飞已在十几里之外,转眼间,又远去许多。
遂宁也命副将率大军回程,自己则趋马悠然而近,含笑的眸光投在自家儿子面上。
“娘对己儿还满意么?”律己注视母亲,问。
遂宁冁然:“虽然为娘早就知道你天赋不俗,可是,这个成长仍然带给为娘很多惊喜。”
“嘻。”律己呲出一口小牙,“己儿饿了,想吃舅母做的糖醋肉。”
遂宁扬抖缰策马前行,手中长刀挥起:“走罢,为娘也饿了,想吃晴晴的西湖醋鱼。”
遂岸紧随其后,冷哼:“你们别忘了那是谁家的娘子,一个个使唤起来别太顺手好么?尤其是你,皇长子大人。”
“舅舅是小气鬼。”皇长子大人指控道。
“可不是?”南域王强力声援,“不但是小气鬼,还是天下第一的幼稚男。”
“奉劝你们这对母子还是不要欺人太甚得好,否则信不信本王带着自己的王妃远走高飞?”遂岸不但不恼,反而趾高气昂,“你们最好清楚一点,就是你们口中的这个小气鬼幼稚男,娶回了你们口中的‘晴晴’‘舅母’。没有本王的这双慧眼,你们哪有今日的眼福和口福?”
遂宁忖了忖,点头:“这一点,本王倒不否认,不过……”
“舅舅也就这点用处了。”律己接口道。
“小、豆、丁。”遂岸一字一顿,亮出一口白牙,两只手跃跃欲试,“你对自己的处境一无所知么?你这个小脖子可是捏在本王的手心里呢。”
遂宁单手掩面叹息:“你这个丑到家的笑脸,我的儿子也学会了,你要怎么赔我?”
遂岸笑得更甚:“此乃遂氏出品,己儿学会这个笑脸,足够他终生受用无穷。”
终生受用?遂宁垂眸,一脸淡漠,无笑无声。
遂岸迅即意会,笑色也为之一敛。
“娘,舅舅。”律己举起两只小臂,“遂氏的族讯是尽情的歌与舞、率真的死与活,己儿永远记得。”
遂岸一怔:这个臭小子,小小的身体里到底装了个成熟到何等地步的灵魂?连这等微妙气氛都可感觉得出,也判断得对,还懂得如何劝解宽慰,着实大意不得。
遂宁大笑:“己儿是遂氏与律氏的孩子,无论走到何处,谁也无法改变这一点。为娘差一点就忘了。”
以律殊的脾性,在看到这样的己儿之后,一定会把他要回身边。至少在儿子离开之前,当大声欢笑,随性高歌。
律己小拳头向天高举:“我不但是娘的儿子,还是舅母的学生,永远不会忘了先生的教导。”
“学生?先生?”遂宁、遂岸齐感纳罕。
“你什么时候成了你家舅母的学生?”遂宁问。
“或者你家舅母什么时候做了你的先生?”遂岸追问。
“嘿嘿。”律己不无得意,“从嘉岩城来这里的一路上,舅母教了己儿好多。就算没有拜师礼,也是先生和学生。”
遂宁一眉高挑:“那么,你今日的发挥中,有几分是来自你家舅母的真传?”
律己五根指头晃了又晃:“五分。”
五分是名师教之有道,五分是上天赐予的天分么?遂岸丕地失笑:“这样也好,方才那个东成公的指责就不算冤枉,本王也不会因为你这个天才娃娃而心中失衡了。”
遂宁默思须臾,倏尔展颜,喃喃道:“如果己儿一定要去,为娘是不是也该随后就来?”
那个熙桑城,何妨故地重游?
卿心冉冉 第367章 若爱已逝
三方会谈之地,并没有经过多少回合的交涉,即达成了一致——
既然无论是在哪方大营都不能使对方高枕无忧,索性走中庸之道,在两方大营之间的中间地段各搭起数顶军帐,央心一顶合谈所用的中军大帐,各自携带数目相等的侍卫,进行这场久违的重逢。
之前战场之上,几度两阵对垒,作为两方的最高统领者,遂宁与律殊始终各踞一端,从不曾真正交锋。而这一次经由皇长子提议的三方会谈,便成了两人多年之后的首度会晤。
时间,则定在三日之后。
“冉冉,姐姐和国君到时会不会打起来?”
冉晴暖立在树下,远眺晴日照耀下的草原,闻声缓缓回头,看着一脸兴奋的丈夫,狐疑道:“你是希望他们打还是不打?”
遂岸几声傻笑过后,指向天空:“快看,鹰,有一只鹰飞过去了。”
她不为所动:“所以,你很想看宁姐和国君打起来么?”
“嘿嘿嘿……”
她美眸眯起。
他识相地收起那串白痴般的笑声,道:“冉冉不想看看么?”
“看什么?”
他咧嘴:“看看姐姐的武功到底是怎样的程度。姐姐能够成为统一南域的王者,能够在与国君决裂之后回到嘉岩城却没有人敢发不敬之声,全部来自于武力的震慑,遂氏的诸位长坳全部见过姐姐‘灭哈托’时的模样。凡是见过那样的姐姐的人,没有人不会感觉到一丝颤栗,即使我是她的弟弟,也会说今生绝不想有那样一个敌人。”
“哦?”她无法想象那样的遂宁,“国君可见过那样的宁姐?”
他耸肩:“应该是见过,否则当初也不会用那么多手段追求。”
她黛眉浅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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