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剪国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苍狼骑
有过些时候,反了个田虎,自号晋将军,遣了邬梨往介休乱兵只管杀,将仇氏一族,屠戮殆尽,将个叶清夫妻,并了琼英掳进威胜,那邬梨见琼英十分清秀,年纪又小不知甚么事,十分喜爱,唤来老婆倪氏,那倪氏也是个无出的,因此十分欢心,当自家女儿养了。
不是琼英不晓事,她虽年幼,庄子里屠戮,尽都记住,只是伶俐,料想脱身不易,几次三番要将安夫人要来,哪想邬梨也是不敢,又要赖叶清好本领安夫人的医术,因此只是年月里唤来教人看着,看她两个相见,又急急遣散,因此不曾说出好歹。
只说那叶清,念想仇申待他千万的好,一心只想等了琼英长大,好寻那仇人杀了,只他一身的本领,为人又十分精明,那田虎,抬举做个总管,前番往威胜处一个后山,便是石室山的所在采摘土石营造宫殿,以备田虎称王。
这叶清,引了人手往石室山来,采摘不过三五日,忽有军士乱喊,道是发作了菩萨,落凡了道女,将叶清唤来看。只看那土石里,兀自一块白石,化作妇人骨骸,面目栩栩如生。这叶清细细分辨,吃惊万分,哪里不知,正是主母宋氏,便有本部的一个小军,谓他言道:“总管怕是不知,这妇人骨骸,却非甚么菩萨道女,来头,小人颇有些知晓始终。”
原来自出了这白石,军士们不敢胡乱采摘,正这小军,本是田虎一个马弁,因贪婪自大,惹了众怒,因此随了这采办的军,见叶清颇有些门面,心想将个原委道来,不定便能得他抬举,脱了这腌臜的活计。
叶清果然来问,那小军笑道:“许多时候,大王方将将起兵,在介休设伏,将个员外杀了,掳他妻子,便是这妇人,要往山上作个压寨夫人。这女子,颇有些性子,哄着大王送了她的绑,眼见不防,便在石室山顶上,将那身子撺下岗子来,一头死了,彼时小人只在大王身畔伺候,当时令小人,将这妇人身上衣服首饰剥了。这妇人,上马剥衣,都是小人一手办成,因此面貌认得仔细。只她早丧了好多年月,怎地骨骸兀自好好的?”
叶清听了,那肚里,落了无穷的泪,计较出个万千的周全,道:“只这妇人,俺也见识到的,本是庄上宋老女儿,不意竟……竟有此孽缘。”
那军士,眼巴巴只等他赏,叶清许他许多好处,将那小军哄得眉开眼笑,只盼就此脱了苦海,哪料当夜里,教叶清闯进帐去,劈面一刀砍了首级,将僻静处,好生祭奠了仇申夫妇,大哭一场,染上了风寒,退往汾阳,与安夫人将这一桩大事分说。
那时,安夫人闻言大哭,再三切齿,道:“先有田虎,害了主人家破人亡,又有邬梨,可怜仇氏一门老小三五百口,尽都吃了黄口儿刀,如今小主女眼见长大,不如早早与她说了,早晚报仇。”
叶清道:“只是不可,主人罹难,小主女哪里记得?那邬梨,万千待她的好,又教手段高明的,教她一身武艺,竟也请动观里的道长,分教一手打将的飞石本领,倘若不信,你我就此一死,也无甚么打紧,只主人一家大仇,谁报将来?”
两人坐卧不安,一面又担忧,这仇氏一门为邬梨所杀,见者无算,只怕那厮们也知隐瞒不得许久,早晚加害主女,如今更知了当年凶手,日夜只是计较。
那小军,忽有一日田虎记起,遣人来问,哪知采摘军里,恶他的怕不十之八九,哪个肯说陡然丧命?只引了来人,往乱草里瞧了,道是桀骜难驯,整日吃酒,叶清也得罪不得,那一夜走出不知寻甚么好,跌下山来粉身碎骨。
回报去,田虎也不以为意,只是念起当年那妇人,心神不安,强自寻邬氏快活去也。
这一日,叶清正与安夫人计较,忽有飞马来,道是琼英只请安夫人往独松关里,问她,那女军道:“有个好汉子,一路为那奸贼害了,好是惊悚,只说河北,无堪比妇人手段的,搬请往去瞧了。”
一面答应,叶清扯了妻子,往内室里说话。
安夫人道:“独松关,主女手里也有三千人马,杀将出去,不是难,如今天下乱糟糟一团,何处不是英雄?这三千人马,个个精良,投去,也是好大助力,倘若果真有英雄,换他应诺往后帮手报仇,最好。”
叶清道:“最好,快些去了,将这一番前后,细细嘱咐小主女,万千不可再投往田虎手里,插翅难飞!”
安夫人又问:“倘若独松关里反了,丈夫怎生个计较?”
叶清道:“不必忧我,要出汾阳,却是不难,寻个人家,将身藏了,早晚寻主女见你。”
夫妻两个,计较已定,这安夫人,便连夜卷了细软,又收拾出随身小箱,一面教那女军往马背上托着,自坐了柴车,往独松关匆匆赶来。
半路里,逢着了出门来招扬的田定,听是琼英竟在独松关,大喜,道:“正有王叔吩咐,早晚将些好物事送了郡主,早晚成对照红烛的喜,不如同去。”
安夫人忧心如焚,一面敷衍,小心赔着脸,待见琼英,便也按捺不得,将那过往,纷纷道来。
琼英怎不知,叶清安夫人两个,待她果真女儿一般,心知不假,登时万箭攒心,却是个倔强性子,滴泪不肯流,半句不能吐,面目遽苍,惨白一片,怔怔将在凳子里坐了,石雕一般。
慌了安夫人,急忙教那贴心的女军来劝,左右束手无策,那女军道:“娘子待那赵大郎,十分敬重欢喜,早时也说,这等是个好担当的英雄,不如请他,支些言语?”
安夫人无法,只好将她几个,往外间请了赵楚孙安同来。
赵楚与孙安,一面说些闲话,无非只说哪个好汉诚然,那个却是盛名之下其实难副,孙安听他只说蔡京是个人物,坏处都在那赵佶头上,本有三分摇头,只听他分辨那天祚辽主耶律延禧,沿至阿保机,十分公平,并不单单以蛮夷来看,分辨无言。
又论那完颜阿骨打,只说一个立了法度,将个孙安哑口无言,怅然喟然。
待那女军来请,赵楚住了话口,叹道:“可怜娇娇女,可恨天不公,家破人亡,亲事仇雠,便是个须眉男儿,忍耐不得,莫忙,将她说了。”
不说孙安诧异,那女军也惊骇不绝,她是个贴心的,早晚只在琼英身前往来,因此安夫人与那叶清,也少少待她说些往昔,如今贴近在左右听了,方知竟有此事,这赵大郎,哪里知这许多?
一面引了进去,迎面便见琼英,一双杏眼里,本是点如夜空,璨若寒星,如今只一团死气盘旋不去,似失了魂魄,懒散日头,挡不住瑟瑟冷风,那衣带泛起,譬如没了灵骨,望而生悯,楚楚可怜。
安夫人愁眉苦脸,忙忙要说些好话,赵楚摇手,走去将手,搭了琼英削肩,叹道:“人伦惨事,只这世道乱了,天也不公,且看这天下,何处不是苦命人?他教你武艺,授你人品,无非要用而未用,生恐一日事发,你决心不下,生生教你作难。”
安夫人吃了一惊,将赵楚上下打量,赵楚不去理她,又将那粗糙的手掌,抚摩琼英落个钗散了珠的头发,道:“只他也不知,你这一身的武艺,既出他手,往后报那灭门的仇恨,便将这一身,都还了他,岂不也好?赵楚自出生来,不知爷娘,山里猛虎为母,猛兽为兄,渐渐长成,那人心,同这苛政,已然禽兽不如,何须强求许多公道?”
琼英方渐渐有了回色,反手将他臂膀圈了,一声大哭,只道:“只亲事仇人,竟今日方知父母大仇,宁教怎生按捺?”
哭出声里,便渐渐好了,见安夫人拿眼来看赵楚,琼英道:“想他也无非与我一般儿年纪,寸步未踏河北,何必冤枉好人心?只以他人品,琼英十分相信。”
这琼英,性子激烈,知晓了仇人,挽着画戟,便道:“田虎逞凶,邬梨灭门,正将这田定一刀杀了,杀回威胜州,教他血债血偿。”
安夫人慌忙拽住,道:“主女何必急于一时?田虎势大,倘若要报仇,也不急这一时,早晚寻个下落,将力气养大,报仇雪恨,将那狗贼们首级,往主人坟头上祭拜,不可假手他人。”
琼英转眼来看赵楚,赵楚道:“安夫人言之有理,田虎麾下,何止十万人马?此时寻他报仇,反落了囚笼,假以时日,举大军讨伐,报仇雪恨,苍天有眼。”
琼英便问:“那田虎,虽是个破落户出身,啸聚山林,也颇有手段,自忖杀他不难,却要解那爪牙们,无能,赵大郎宁也作旁观的冷眼么?”
赵楚道:“将这厮,旁人朝廷当个了不得,我却看他,冢中枯骨,栏里猪狗,且寻个周全安置身子,往后若要举动,自将一纸书信捎来,情愿做个先锋。”
又道:“只有一事,万千请求,了却我这心思,水里水里来,火里火里去。”
琼英嗔道:“知是你那姣娘子,妗妗只是尽力。倘若只是看我手里头精兵,将你那亲爱之人也忘了,倒教琼英小瞧,正是好,方是个有心的。”
赵楚默然,摇头道:“念奴待我,将心换心,宁可亏负万人,不教负她。”
俱各有了心思。
孙安奇道:“怎生这般个称呼答应?”
琼英不知安夫人所思,恨恨道:“那厮们只不教我与妗妗三个相见,当年别时,便分教说是外门里的亲戚,与父母有亲,因此唤作妗妗。”
一面吩咐女军将白布扯来,暗暗收拾,琼英生了离心,便不愿与田定应付,孙安钦服,道:“这般决断,着实利当得紧。”
琼英问那安夫人,道:“只我母亲,如今何处?”
安夫人道:“外头的命人将主母不得擅动,他这也生了离心,自是取了往庄子墟地里埋葬,与主人合在一处。”
琼英便道:“自幼见过,不孝女却已想不起,只好草草立了灵牌,待将仇人首级取来,亲往祭奠。”
当下又吩咐暗暗立了牌位,请安夫人往外头来看崔念奴。
正是,一朝身为化外人,吹散罡煞许多星,只将一片亲爱意,不念生来凤鸾情。
毕竟崔念奴生还有望?且看下回分解。





剪国 第三十一回 磨石岭
那安夫人,将崔念奴手腕拿捏片刻,又去探了气息,再看身子,毫发无损,便道:“果然是内寒外热,一齐发作,多日劳顿,又积攒了沉疴,些许,药到病除,只是……”
赵楚忙问她:“只是怎地?”
安夫人沉吟道:“这内寒外热,只不过一剪药,便可妥当,那沉疴,也无须太过担忧,也有手段。只这娘子,气息未绝,心热尚在,只怕有些心思,沉甸甸压着,不肯自行醒来,药贴须是无用,须看她自家的情愿,倘若不愿,无可奈何。”
赵楚好生诧异,崔念奴满腹的心事,他自是隐约猜知大略,却不想,安夫人这一番话,分明便是后世里方知的医理,果真如此神奇?
安夫人看他面容古怪,又见琼英孙安似是不信,便笑道:“人这身子,食五谷杂粮,最是难测,谁也不知内中究竟。只最是繁琐的,譬如常言说的好,莫过于人心,一念,又生一念。这娘子,心思沉重,倘若只伤寒,并无甚么打紧。”
琼英奇道:“却非若不情愿,便不能复醒?”
安夫人教女军往去切些药汤,点头道:“正是,倘若她不愿,外人无可奈何。只若愿了,三五天,自可睁眼瞧人。”
只好无策,将那药汤细细剪着,一边与琼英计较,安夫人问她:“娘子怎生个算计?”
琼英好是踟蹰,犹豫不决,待将那灵堂置了,三炷香略略供奉,大哭一场,咬牙切齿恨恨不休,只那田定,如今也捉不得,杀不得,只好暂且罢休,道:“亲事仇雠,已是人伦惨剧,倘若今已知了仇人,兀自与他同檐,再不得见祖宗泉下。我意已决,决意弃仇而去,待寻个时机,杀回河北,报仇雪恨!”
当下计较孙安,问他:“孙安大哥有何打算?”
孙安瞄着赵楚,道:“居无定所,计较甚么打算,只听青州,豪杰遍地,心下向往,不如去看了,有个识货的,将这心血卖了最好。”
安夫人只怕琼英投了不好的,劝道:“如今天下将乱,群雄四起,落草的不知凡几,娘子管在这河北,也有三千人手,往个僻静处容身,不如往后慢慢计议?”
琼英将一身缟素去了,寻几个贴心女军来问,终究道:“将有老小在的,只教回去,莫牵累他,整出心无牵挂的,自随我做好大事。”
那女军几个,暗暗吩咐,也不说究竟,毕竟留下一半人手,将几十匹好马收住,方来回报,问起田定一伙,竟将窦荣窦发放了,都在守将府里吃酒,好不快活。
琼英又问赵楚:“大郎计较甚么?”
赵楚道:“既是恶客,不便久留,将那两个贼,取了寻个村镇里歇息些日子,待念奴好转,上路往青州去。”
琼英犹豫再三,终究不肯言语,道:“管甚么村镇,方圆十数里,都教窦氏弟兄打家劫舍,十室九空,哪里容身?便在关前不远,有个山寨,唤作磨石岭上的,尽取几日吃食,往那厢暂且栖身,待念奴娘子觉醒,再做计较不迟——只是官府那里,何必又去?想大郎名满天下,只须寻个快活处登高一呼,何愁无万人响应?”
赵楚摇摇头,心道:“果真要反,只俺一个,怎能成事?想山东豪杰遍地,好汉无算,不去收拢,诚然可惜。又,如今这世道,虽是乱了,也讲究个有始有终。想他宋江,何许人也?不出山东地界,名声响彻江湖,只在那梁山泊里能作个大,无非一面委屈了身子,将官府里下眼看遍,拉拢得许多助手,念我赵楚,薄名不比他浅,又应了有始有终,倘若半路里揭竿而起,只怕好汉子,不有青眼来看的。”
又道:“河北之地,京师之侧,势越大,对头便多,三五年而后,金兵南下,当不起,不当也不能,如何是好?不如便将这有始有终的,不止于半途而废,往山东,结交豪杰,响应英雄,便是梁山泊里着实去不得,也可有许多州县,慢慢打来,三五年后,盘踞山东,若能经营燕云勾连江南,大事可图!”
于是道:“前途莫测,河北之地弊大于利,不是兴兵好去处,欲图大事,便须寻个好下落,自去青州,也当有始有终,不然,虽失信于小人,倘若将来,引不得英雄。”
琼英不满,怪他思虑太多,道:“值甚么,造反无非啸聚山林,能图得甚么大事?田虎之流,也能攻掠州府,朝廷束手无策,偏生我便瞧不出河北不好。”
正当天色已晚,一行闷闷收拾利索,使人去瞧,那田定几个,酩酊大醉,只换了人手,把住关门,不虞有他。
琼英道:“若非良机,将这厮先杀了。”
孙安也暗暗叹息,道:“见子如父,这等人物,竟也能教朝廷束手无策,渐渐养成大势,倘若三五万精兵,平定河北,翻覆之间。”
俱各叹息,令各人收拾妥当,赵楚往来请林娘子,锦儿出来答应,道:“早晚不敢懈怠,正好动身。”
将两个柴车,安置了安夫人与林娘子,锦儿竟能骑得了马,张得开弓,倒教赵楚好生高看,锦儿笑道:“当时娘子尚未出阁,也曾学过一些,后头教头有闲暇,也教婢子些武艺,因此能骑马,能弯弓,倒不止成了累赘。”
有宋以来,达官贵人家里,常有年轻女子走马射猎的勾当,不比后世里明清,赵楚却是知晓,心下稍稍轻缓,将个车子推出,携了崔念奴坐在里头。
孙安开阔,执了长鞭笑道:“洒家不耐走路,权作个车夫勾当,当时也赶过车马,许多时候不用,只怕手生。”
赵楚又卷了细软,将车内好生铺衬,方自在坐了。
待出关门,那把守的,见是琼英引了一半的人马,不明火执杖,喝问道:“哪里去?”
仰面看了关楼,琼英一声喝,将个鹅卵石掷出,火把下,那楼头里,便一个白印,十分显眼,道:“快告了田定,道是琼英知是世仇,本当一刀杀了,念他父子多年照料恩情,暂且放过,待后来,战阵里相逢,斩他首级,祭奠先灵。”
她虽如今只千五也欠的人手,个个精壮,都是些亡命之徒,一声喊,刀枪齐上,迫住了关下的守军,道:“说得好,开了门。说不开,休怪不看情分,一刀两断,杀出关去。”
哪里敢挡他,只好落开关锁,将那木栅放了,眼看这一彪人马冲出往山影里没了,小将慌忙禀报田定,好歹将酒醉的唤醒,草草说罢。
登时恼了田定,他那手里的,尽是些阿谀奉承的,都道趁早杀出,将这祸患去了。
田定道:“看她只半数人马,料想不得人心,教点起兵马,随后赶到。”
窦发雀跃而去,倒是窦荣,毕竟引军也有些心得,谓道:“这女将,本便十分手段,这里无人可当,如今更有个孙安,此人颇通兵法,攻守得当,几日来与他计较,十分心服。又有那一条大虫,只怕发作起性子,冲杀无敌,不如暂且按住兵马,教些小底们,将他落脚处看个明白,请大王早作打算,最好。”
田定也知,此间几人,无是琼英敌手的,不说那飞石打将的本领,便那一条画戟,倘若果真厮杀,几个并一处奈何不得。
却这田定,是个头脑一热便无所顾忌的,不曾有田虎啸聚山林的匪气,也不有排兵布阵安定后方的手段,将座下众人扫眼来看,教他等一通乱嚷,恼作性子,道:“料他那些人手,仓促做不得安排,点起三千军马,一起掩杀过去便是。”
窦荣无奈,只好道:“小王既有此心,然则独松关不得空了,小人须留人手看住,倘若那厮们有心据此,暗暗杀来,断了退路。”
田定毕竟也有些本领,踌躇半晌,道:“如此,便教你死守此关,倘若那厮们果真杀来,拼死抵挡,援军片刻便回。”
又将随从里两个留着,道是好生作个助力,窦荣暗暗叹息,引人去了。
田定便点起三千人马,自作了大将,将左右拍开,作个长蛇行军的阵,望定前头足迹,飞快扑杀而来。
前头这一行,教熟路的前头引了,不走小道,只在大路上,一路平坦,眼见前头,鼍背似一片乱山,缓缓往内去,渐渐环绕一片青峰,峰头也白了,隐约可见山坳高处,木栅楼寨,只在当中,一条峭路,三五匹马仅可并行,四面都是梯坡,果真是个易守难攻的,虽不比独松关险恶,倘若暂且立足,却是再好不过。
众人奋发精神,正有大半先入了整饬后厢转来斥候,报是田定亲引三千人马舍命追来,只在不远处扎住阵脚。
琼英道:“休管他,都是疲乏,拼杀不利,且将这磨石岭据守,倘若来攻,抵挡不难,只待天明缓过了力气,下山杀他不迟。”
入得寨来,墙垣尚好,将那东倒西歪的木栅扶起,又添置许多阻碍,渐渐往山下延伸,看看足够抵挡,将那寨门落了,使人往上头远远看护,腾开断金堂,引燃火盆计较。
安夫人毕竟不知兵,心内担忧,又觉琼英似有远走之心,劝阻不得,只得与林娘子三个,将后头草屋拾掇,铺些干草,垫了棉被,安置妥当崔念奴,一面煎药,细细说话。
这断金堂,便是落草的必有过往,下山剪来财物,不进内堂,只在断金堂中分发,按功劳多寡,有上山来投的,也在断金堂里先行见过。
琼英不肯坐了主,孙安早占了下位,赵楚也不去就座,便在火盆前围着,道:“田定三千人马,倘若有些心思,不敢强行攻破,只独松关毕竟要紧,今又发作了一员大将,不知田虎那厮,三五日后能使谁来?”
琼英道:“田定自视甚高,虽不敢叫战斗将,混乱里鼓舞军士抢攻,却是定然。山下也有探子,只看独松关里有军马集结,早早冲下山去,田定必然抵挡不住。”
想想又道:“田虎利欲熏心,只为称王,早越好淮西王庆,便在几日举事,响应江南,想是这许多日里,不肯遣人来围,只待称王,闻知我竟反他,定当亲来征缴。”
赵楚失笑,道:“只听唐太宗御驾亲征,百战百胜,田虎甚么能耐,也敢有此雄心?”
琼英哼道:“倘若果真有些雄心,那算是个人物。只这厮山大王出身,有名的睚眦必报,眼见便要称王,我竟反了,面子上挂不住,无非取个彩头而已。”
赵楚沉默不语,琼英道:“只待大郎伤势好转,冲下山去,此处田虎势大,非是寻常,与他拼不得,周旋开地面,才好来日方长。”
正说间,女军来报,说是几人求见赵楚,让进来,正是一路送了林娘子的几条泼皮,虽无牵挂,京师里行走不虞饥饿,因此不愿随了造反,眼看赵楚动势不明,忙忙要来告辞。
赵楚沉吟片刻,琼英趁势鼓舞,道:“眼看天明,正是好日子,将那两个差拨杀了,正作祭旗,便是要寻好落处,引军往去,却非又看他两个泼才下眼的好?”
孙安却道:“毕竟非是亲军,倘若赵大郎供你作个大,江湖里如何安身?青兖好汉,最是性子,又有谁来投?只怕不好。”
琼英怒道:“谁道是我要作这大?自家也知,非有此能,只求往后打破威胜州,活捉田虎,也不想过甚么大事勾当,只待祭旗,将这千余人手,将于他不好?”
赵楚心内有了主见,道:“哪里有这等事?再也休提,只如今有个计算,要劳你两个,倘若果真要弃了河北往寻落身处,须听我计较。”
将一番安排,细细说来,孙安依计,琼英嫌他不利索,却也应了,道:“杀散田定容易,只你须依我三事,不教你堕了名声,不教你义气为难,倘若依我,休说只听安排,自引这千余军马,随你往青州做个大事,早晚听你调遣,如何?”
赵楚便问,琼英拊掌笑道:“暂且计较不起,待几时觉着,便问你分辨,最是容易。”
想想又道:“妗妗道是你那娘子,若要醒转,须看她自家。这内寒外热,也有妗妗照拂,料也无碍。你却也知,我这妗妗,医术高明,非是寻常手段,也教她随了,早晚有甚么发作,多个救命的,也能照全你江湖里义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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