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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临天下之公主心计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忆流年
陆韶一愕。
“你觉得意外?”楚卿仍在看他,看得很仔细,随后,轻叹了口气,“我能看出,你是真的没想到。”
“属下的确没想到。”陆韶点点头,坦言说,“之前,属下也曾私自揣测接应人的身份,佚王……委实不在揣测内。”
“我原本以为,你能想到的。”她微叹,语意有些奇妙。
陆韶却已听懂了。
他掌管的暗部,负责卫国大小情报。举凡皇亲国戚、大小权贵,都会在暗部的情报网中过滤,滤掉那些一无所用、不足为患的人,以免情报的目标太过泛滥,空耗侦伺力量。
宇文初,就是被滤掉的。
如今看来,这何止是个大误。能让他乃至暗部情报判断失误,这个宇文初,才是卫国最危险的人物。
“你大意了。”楚卿说。
“属下这个过错,犯得极大。”陆韶后退数步,撩衣下跪,“有负主上厚望,愿受重罚。”
她没做声,过了一会儿,才缓缓道:“陈国的暗部势力,虽然远胜他国,却也并非无敌。须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大意轻敌最易招致灭顶。眼下情势非常,这罚姑且记下,以观后效,你起来吧。”
陆韶叩谢起身,问道:“主上,宇文初既能深藏欺世,此人不可轻信,是否中止任务?”
楚卿摇了摇头。
中止,她何尝不想中止?当父皇为忽然收到的密约欢欣之时,她已遍查了此人的情报,然而,一无所获。能避开暗部的耳目,绝非泛泛之辈。这样的大约定,这样的合作人,这次行动风险太大。
她曾极力反对,无奈父皇很坚持。她担心,所以亲赴卫国。自从见过宇文初,她更担心了。
伪装就像那人的天性。穷凶极恶的人,并不可怕;无法看透的人,才真正可怕。与他合作,已不仅是有风险,而是有危险了。只可惜……“这是父皇的决定。”所以,她也无可奈何。
“那此次任务是……”
“暗杀。”
陆韶沉默了。以宇文初的身份,他的目标不言而喻。
“是太子,还是……卫皇?”
“两个都是。而且,暗杀还要留下痕迹。”楚卿微眯起眼,慢慢道,“留下痕迹,栽赃梁国。”
陆韶一惊。
暗杀卫国君主,已经大为出格,还要嫁祸梁国,无疑将会搅乱天下。这样做的好处是什么?
“宇文初和父皇约定,借助陈国的力量,暗杀成功后,他会掌权卫国,随即联合陈国,以问罪之名兴师伐梁。战胜后,陈、卫二家分梁。”她淡淡叙说。
如今天下纷争,互相攻伐不足奇,但这个算盘不免打得太大。可偏偏,父皇动心了,令她非常担心。
“陆先生,这次任务之外,你还要做一件事。”她忽然十分严肃,看着他,郑重地道,“安排好一切退路,不管成功与否,此番行动后,潜藏卫国的暗部全都销声匿迹,任何人不得妄动。”
既然对方不可信,那么她能做的,只有尽力提防。
“属下明白。”陆韶肃然受命,问道,“行动定在何时?”
“夏至。”
六月十九,夏至。天子亲谒北郊,行祭地之礼。
这一天,卫国都的北郊,格外肃穆。在北郊最大的一片水泽中央,方形祭坛早已备好,各种祭器、祭物安放完毕。天色尚未破晓,禁军都护卫在行幄四周。
行幄内,卫皇已换上祭服,正在翻阅章疏,等待时辰登坛祭祀。章疏并不多,可他似乎看累了,手支着额,神色有些疲倦。
“父皇,时辰还早,不如稍事休息?”一旁,宇文清小声询问。
卫皇抬了抬手,示意无妨。宇文清不敢多言,躬身退出了行幄,让父皇安静养神。
外面,晨曦朦胧。巨大的水泽上,雾气隐约。祭坛孤立在水之洲,冰冷的祭器一一陈列,偶有几只水鸟飞过,却更显苍凉。
宇文清缓步而行,不由叹了口气。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太子殿下也在惆怅么?”
身后有人打趣。他回过头,无奈道:“皇叔,正当祭祀大典,不可胡乱玩笑。”
天光破晓,宇文初就在几步之外,看着他笑吟吟,一身庄重的服饰,神情却依旧那样闲散。
“哪个敢和殿下玩笑?”宇文初微笑走近,拍着太子的肩,“若有心事,叹气也无用。”
宇文清垂下眼,有些黯然:“父皇春秋已高。近来,越发容易疲倦了。”
“为个祭祀,半夜跑到郊外,繁文缛节本就害人。”宇文初撇撇嘴,悠闲道,“其实,祭地不比祭天,陛下大可不必亲祀,何苦来回受罪。”
宇文清叹口气,苦笑:“繁文缛节,总要有人执行。不是所有的皇室中人,都能像皇叔这样逍遥。”比如父皇,比如他。肩负起江山社稷,不是说说那样简单。近些年,每每国事缠身,父皇都要憔悴几分。有时他甚至怀疑,将来的自己,能否接得下这一国江山社稷。
“其实我觉得,殿下不妨一试。”宇文初忽然正色看他,正色地道,“如果哪天,殿下决定逃宫,务必暗中告知,我会是殿下出逃的第一接应人。”
宇文清一愣,看着那张认真的脸,忽然笑出来。晨风拂过,他满心清爽。这个小他一岁的皇叔,总有办法开解他,从小到大,一直是他最信任的人。虽然他是侄儿,但他们无话不谈,比兄弟还亲。
“什么事这样开心?”旁边走过一人,听到笑声停下了。
“哦,洛王殿下。”宇文初看见那人,笑道,“我正与太子商议,如何帮他逃宫。”
宇文清也笑了,转向那人道:“皇叔又在玩笑,渊弟别信。”
“当然。”宇文渊却没笑,看他二人一眼,淡淡道,“皇叔说的话,我从来不敢相信。”
这时,鸿胪寺官上前,对他们施礼:“三位殿下,卯时将至。”
太子和洛王整衣肃容,宇文初也敛了笑,鸿胪寺官引领三人走向祭坛。
祭祀即将开始。





君临天下之公主心计 第5章 变生肘腋
祭坛下,陪祀的王公们依次站立。
卫皇走出行幄。
一旁,銮仪官跪地奉上净水。卫皇盥手毕,随太常寺官引领,登上祭坛。陪祀的王公随之登上,分立东西阶。陪祀的百官则在祭坛下,各就拜位。典仪、赞乐、舞生、执事官……各司其职。
祭坛四周庄严肃穆。
“迎神——”典仪一声赞。
祭祀正式开始。
“奠帛,爵,行初献礼——”典仪再赞。
左右两班舞者近前,左手执干,右手执戚,在乐声中作干戚之舞。一切的一切,华美而庄肃,昭显着卫国的礼乐盛世。
这些,楚卿全都看在眼里。她正立在一个角落,以一个不起眼的身份,暗中旁观。
陆韶曾想劝阻,但她不能不来。她要亲睹这一切的发生,每个过程,每个细节,她都要亲见。因为她总有种不安,一种说不出也不能说的不安。
干戚之舞仍在继续。
舞者们已开始第十九式,左右正立,双手高高举起。就在这时,忽然响起一阵声音。
声音又尖又细,撕破了礼乐。刹那间,数点寒星激射,从干戚中射向祭坛,直奔卫皇和太子。
“护驾!护驾!”祭坛顿时乱了。
近卫急出手,格挡寒星。四周的禁军蜂拥上来,擒拿刺客。而此时,水泽泛起一阵波,几个黑衣人披了水靠,鱼一样跃出水泽,卷起剑光如练,直扑目标。
祭坛下,众人乱作一团。
楚卿杂在人群中,也随着奔散,目光却紧紧注视祭坛。
由于近卫阻挡,暗器未能全中,但也有所斩获。她看得出,卫皇中了两枚,太子中了一枚。这已足够,暗器淬过毒,要赶回皇宫救治,早来不及了。
她正在想,忽然看见一个人,抱着一只小箱子,飞奔上祭坛。
她认识那个人,那是太医秦枫,人称国手。可据她所知,此人不在陪祀之列,怎会出现在这里?甚至……随身带了药箱!
秦枫打开药箱,开始疗毒。
这大不妙。以他的手段,虽难一时解尽毒性,但卫皇和太子已不会死了。
身边的人群在乱拥。她忽然觉得,情况也有点乱了。突现的意外,有种搅乱一切的苗头。
祭坛上,刺客仍在搏杀。她紧盯着战况。
一名刺客扑向太子,被禁卫挡住。刺客连伤几名禁卫,虽然自己也一身的伤,却像没知觉般,直奔太子。陈国的暗部,每个都是勇士。
太子很委顿,正接受太医疗毒,这是好机会。刺客连人带剑,闪起一道光华,飞取太子。成功了!她想。
可下一瞬,她僵住。
在太子的身边,忽然转出个一人,出其不意地挥剑。然后,刺客的光华消失了,尸体落在地上,洒出一蓬血雾。
挥剑的人……是宇文初!
她只觉胸口翻涌,一股气冲上来,像要把心撑炸。双手在抖,全身都在抖,她忿恨地用力挥手,一颗铜丸射出,直击坛下的编磬。
铛——
一声脆响。铜丸竟击穿了第一枚编磬,打在第二枚上。
这是她的暗号,撤退。
顿时,余下的刺客反攻为守,退向水边。她纵身腾跃,与他们会合。方才的举动已令她曝露,暗部余众拱卫着她,飞身跃向水泽。
腾空之际,她无意中回顾。
一张雕弓如满月,正托在宇文初手上,箭尖闪闪,对准了她。半空无法闪避,她只好眼睁睁看着,箭如流星射来。
啪!
护卫她的人奋力挥刀,斩断了箭。可那力道太大,箭头余势不衰,仍射中了她。她落入水泽,带着半支断箭。
落水前,她清楚看见宇文初的脸。
他望着她,似笑非笑,双唇轻轻开合,说了句无声的话:“保重,端阳公主。”
原来,他一直都知道。
禁卫们追至水边,乱箭齐发。飞蝗般的箭雨扎入水面,一大片涟漪密集。
所有人都目不转睛,紧紧盯着涟漪。水波渐渐平息,陆续有箭浮上来,漂在水面,却始终没见半个人影。
刺客已逃走了。
百官惊魂稍定,这才记起各自的身份,急忙整衣上前,叩问圣安。太子的伤已包好,毒也解了一半,只是人萎顿不堪。卫皇却还在昏迷,本就老迈的身体又被毒物侵袭,状况堪忧。就连太医秦枫,也不敢往下论断了。
太常寺匆忙收好祭器,百官跟随禁军,纷纷离去。一场隆重的祭祀,就这样结束。
北郊的消息,尚未传到关界。
黎明后,城门照常大开,守关的吏卒呵欠着,无精打采。所以,当一辆满载大堆干草的破马车出关时,谁也没多留意。
破马车摇晃着,出了卫国关卡,转上一条小路,忽然加速飞驰。赶车的是个青年,疾驰数里后,他停在一个岔道。在那里还停着另一辆车,车厢华美,驷马神骏。两个中年人看见他,飞迎上来。
青年跳下车辕,迅速扒开车后的干草,里面竟藏了个极小的车厢。他揭起竹帘子。
“主上受伤了?!”两个中年人大惊。
楚卿躺在车里,双目紧闭,面色苍白,肩头已包扎起来,血还在往外渗。
“箭上有毒,给主上服了百解丹,似乎没用。”青年很焦急,话却有条不紊,“行动失败,卫国的暗桩已全面蛰伏,待主上醒后再做定夺。”
顷刻,华美的马车绝尘而去。只留下那辆破车,车上的干草已燃着,转眼间,整辆车灰飞烟灭,了无痕迹。
陈国皇城。
内外城门紧闭,守卫森严。一辆马车如飞,赶车的人高举令牌,所过之处,大门次第洞开,直达皇宫。
承平殿外,楚煜正和人说话,遥望马车入宫,不由皱起眉。
“什么人?拿下。”他不悦道。
守卫还没动,赶车的人已跳下来,奔到他面前:“庆王殿下。”
“韩烈?怎么是你?”楚煜一愕,转而喜道,“皇姐回来了?”
“殿下,主上受伤了。”
马车已至跟前,车帘挑起,露出昏迷的楚卿。楚煜脸色一变,回头大呼:“快传太医!”




君临天下之公主心计 第6章 祸起萧墙
偏殿很安静。低垂的帐幔间,有股浓浓药味儿。楚卿动了动,终于睁开眼,看清床边的人。
“阿曜。”她笑了笑,叫他的乳名。
“皇姐,疼么?”楚煜俯下身,轻轻握住她的手,“你吓坏我了,早说不让你去,你偏不听。”
“皮外伤,没有大碍。”她想拍拍他,安慰一下,却忽然发觉浑身无力,连手也抬不起来。
难道……箭有毒?她一惊,才发现楚煜看她的眼神,竟很悲伤。
“太医会有办法的。”他这样说着,可闪在他眼底的悲伤,没能减少半分。
“是什么毒?”她转过头,不敢再看他的眼。
“是……夜醉。”
她的心往下沉。这种毒炼制不易,而收齐炼毒的材料,比炼制本身更不易。用夜醉对付她,真是想不到的荣幸。
她忆起落水前,宇文初看她的神情。那应该是嘲笑,但又不太像,更似于一种恶劣的戏耍,一种猫捉老鼠的乐趣。
“要当心宇文初,那人很危险。”她闭上眼,慢慢道,“阿曜,我中毒的事,父皇知道了么?”
楚煜摇摇头:“还没敢告诉父皇。幸好,昨日岚虚子来了,父皇和皇兄都闭关净室,要听讲好几天,不许打扰。”说着,他用力挤出笑,轻拍她的手:“太医们都在商议。说不定,很快就有解药。皇姐,你安心休息。”
“嗯。”她应了一声,心中滋味莫名。
岚虚子,那个她最厌恶的人,空谈一套玄学,让父皇信为至圣,动辄闭关论道,简直祸乱皇廷。可如今,她几乎庆幸他来了,否则,父皇见到这样的自己,不知会如何伤心。
“阿曜,我想静一静。”她说。
“好。”楚煜慢慢起身,给她拉好锦被,轻声说,“皇姐,有事差人叫我,我立刻就到。”
偏殿又静下来。
楚卿闭着眼,心中纷乱不已。一个个飞闪的念头,全是在卫国的种种,而出现最多的,是宇文初的脸。
既用夜醉,他无疑是想杀了她,这倒不难理解。陈国的暗部之主,是别国心腹大患,人人都想除掉。
可这件事,却又透着古怪。
宇文初是个厉害人物,行事谨慎,事前必已计算了所有可能。而她侥幸脱逃,也是可能之一。那她脱逃后呢?他将如何应对?
陈国必然发难,会揭穿他的伪装,他阴谋弑君的真相,将大白天下。如此一来,他外受陈国讨伐,内受卫国追拿,岂非将自己逼上绝路?这完全说不通。
她默想,越想越蹊跷。在这中间,有个巨大的脱节,让整件事变得诡异。而这个脱落的环节,到底是什么?一定有些重要的线索,被漏掉了。
“琉月。”她召唤侍女。
“公主殿下。”一名侍女走过来,却不是琉月。
她皱眉:“琉月呢?”
“回殿下,琉月害了疟疾,已遣送安乐堂。奴婢晴云,听候殿下吩咐。”
她诧然了,问:“谁让她去安乐堂的?”
这一次,轮到晴云诧然,讷讷道:“宫中规矩,宫女若有疾病,均遣送安乐堂……将养。”将养,其实是等死,没有任何治疗,只能听天由命。
楚卿不禁愠怒。
她的侍女非同一般,岂可不经过她,任意处置?!怒气刚升上来,又被她压下去,她静了一会儿,忽然说:“扶我起来,我要梳头。”
绣枕垫在背后,她几乎靠不稳,浑身软绵绵的,像被抽了筋骨。原来,这就是夜醉,她自嘲地笑笑,看晴云捧来铜镜,摆放面前。
“不要这一个。”她蹙眉,不悦地道,“拿百花镜匣来。”
百花镜匣,是边疆部族的贡品,比一般铜镜更光鉴。匣内的百花雕饰精巧,每一株花树都可移动,甚至,连上面的每一朵花,都能任意拆下,随心组合。
镜匣放在面前,打开。
“殿下想梳什么发式?飞仙髻可好?”晴云问。
“好。”她随口应了声,注目镜匣。
镜光莹莹,照出她的脸,美丽而虚弱。她却没看这些,视线越过镜子,停在匣内的百花上。因为,那里藏着人所不知的暗记。
镜匣入贡时,她还年少,刚刚执掌暗部,正热衷于一切暗号、暗记、和暗语。她特意列出三十种不同的百花组合,每月依照顺序,命琉月天天更换。
刚开始,琉月或记错或遗忘,为难无数次,让她深以为乐。渐渐地,出错少了,遗忘少了,每个月的每一天,都弄得分毫不差。
她新鲜过了,也就淡了。可她没说停止,琉月便一直如此。数年来,这成了积习,一个只有她和琉月知道的积习。
如今的镜匣内,百花定在第九种组合,也就是说,琉月初九那天还在,但从初十开始,便不见了。她收回视线,随意地问:“琉月几时走的?”
“回殿下,是大前天。”晴云一边给她梳头,一边说,“被送走时,她人都虚了。”
大前天,是二十五。她从镜中看着晴云的脸,又问:“你瞧见了?”
“是。琉月姐姐心肠好,对我很照顾。我舍不得,就偷偷从远处望了下。”晴云小声说,好像很难过。
“看来,你的心肠也不坏。”她笑了。
飞仙髻已梳好,镜中人美得脱俗。晴云拈起一支簪子,赞叹:“殿下真美。”
她微微一笑,说:“这支簪不好,换那支八宝簪。”
八宝簪很华贵,中心嵌一粒大珍珠。晴云拈起来,往她的髻边戴。她忽然说:“慢着,这珍珠好像松了。你按一按,莫松脱下来。”
晴云缩回手,依言去按珍珠。果然能按下去,可就在按下的同时,一点银光飞出,没入晴云的胸前。
楚卿看着倒地的人,目光变得冰冷。
“你是谁?哪个派你来的?琉月呢?”她冷冷地问。
晴云吓坏了,脸上十分惊恐,只反复地说一句话:“殿下饶命,奴婢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
这可不是她要的答案。她沉吟着,正想如何套话,殿门却有人笑了。笑声那样熟悉,一个熟到不能再熟的声音,越来越近。
“皇姐果然厉害,都已不会动了,还能反制别人。”
她抬起眼,喃喃道:“阿曜……”
楚煜含笑缓步,悠然走入。在经过地上的晴云时,他轻抬足尖,点在晴云咽喉上。
“说谎也不会,真是没用。”他轻叹。喀一声微响,晴云口中冒出一股血,再也不动了。而他微笑俯身,从尸体手中拿起八宝簪,来到床边。
“我小时候,就不如皇姐聪明。现在大了,仍不如呢。”他含着笑,轻声细语,将八宝簪插上她的发髻,随后坐在床边,和她一起看镜子,一如幼时撒娇的模样,“皇姐好美。能不能告诉阿曜,你怎会发觉这么快?”
菱花照影,映出他的面容。盈盈眉目间,竟有种阴戾的美,像极了他的母妃,那个因争宠而用巫蛊,终被处死的淑妃。
她看着镜中的他,忽然心底冰凉。




君临天下之公主心计 第7章 生死抉择
原来,那个脱漏的环节,就在这里。
难怪宇文初的最后一句话,如此微妙。他说,‘保重,端阳公主。’只因他早知道,即使她成功脱身,返回陈国,一样在劫难逃。因为在这里,有一个她从小就很亲近、很疼惜、很相信的人,正等着她,等她自投死地。
“阿曜,竟然是你……”她呓语一般,很心痛。
“皇姐没想到?”楚煜笑吟吟,抬起手,解开了她的发髻,“也是呢,在皇姐心中,我可是个乖孩子。会听话,会撒娇,就是不会干坏事。”说着,他忽然使劲。一丛长发被扯断,飘落床上。他拽住她,语气无比乖戾:“这样没用的我,让皇姐很满意吧?”
头被扯得向后仰,发根生疼。但更疼的,是她的心。
阿曜,那个她最呵护的弟弟,什么时候变成这样?是她疏忽了对他的关注,还是她从没看清过他?
“阿曜,父皇呢?”她深吸口气,淡淡说。
“果然是个好女儿,自己都快死了,还想着那老东西。”他又笑了,笑得很阴柔,“皇姐放心,你会见到他的。这次父女相见一定感人,我可很期待呢。”他吃吃地笑,手上却不停,扯乱了她的长发,又去扯她的衣裙,肩头的伤露出来,血污斑斑。
镜中的她,顿时面目全非。苍白,凌乱,虚弱不堪,有种凄凉的美,像暴风雨后的花儿,蕊落香残。
他欣赏着,很满意。
“皇姐不管怎样,都这么美。”他笑眯眯,俯身抱起她,“走吧,去见见我们的父皇。”
殿外,夜已深。偌大的皇宫内苑,在黑暗中很空寂。
他抱着她,走在夜风中。她看着他,忽然想起小时候。他怕黑,怕静,常常哭,她总要握住他的手,和他说东说西,才能哄睡。
幼小的他信誓旦旦:“皇姐,阿曜长大了,一定对你好。皇姐想去哪儿,阿曜都背你去。”如今他长大了,能抱起她,却抱她走向死亡。
“你几时找上的宇文初?”她忽然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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