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临天下之公主心计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忆流年
“姑姑放心。”楚显也笑笑,认真说,“我继正统登天子位,一定会做个好皇帝。”
“我相信。”她很欣慰。
“姑姑一路保重。”楚显说。
“陛下放心。”楚卿一笑,离开御书房。
显儿没有反对,当然也不会反对。会反对的只有一个人,就是南姑,所以她不得不生个法子,在前天将南姑支开。
楚卿心中一叹。
自从得知南姑曾给宇文初疗毒,并联合宇文初瞒她,她便明白了一件事,南姑又在保护她。
南姑总会保护她。
她已亏欠南姑太多,不能继续这样下去。可她又有不得不做的事,这事偏又会让南姑担心。
南姑如果知道,若不阻止她,就会陪她去。
这两样她都不想发生。
因为这次入郢必须成行,不是为了郢主,而是为了解药。
既然南姑说过,灼华是南疆圣物,想必求取不易,即使宇文初亲自去,也未必一定会求到。
不能将希望全部寄于一个未知。
她必须另辟蹊径,多备一个选择,而关于这个蹊径,没什么比直取源头更快,加上有姜檀的帮忙,她相信不会太难。
这是她想做的,不该连累南姑。
楚卿快步返回宁和殿。
姜檀还在等她,脸上已没了不满,一见她回来便问:“大长公主安排好了?”
她点点头。
姜檀笑了,一伸手说:“那请吧。”
外面天气正好。
夏日的暑气已去,天空湛蓝深邃,微风丝丝凉爽,是个赶路的好时候。
在这个初秋,她二次入郢。
郢国的天气也一样好,风从连绵山脉之间吹来,少了陈国的温婉,却多了一种苍凉。
郢关在苍凉中矗立。
楚卿抬头望着,不由轻轻一叹。
天上关……
上次她来此之时,身后有千军万马,而到离去之际,竟已折戟过半。无数卫军至今埋骨于此,只因她身边这个人。
不料今时今日,她再临郢关天堑,却是与这人携手而来。
世事还真难料。
“大长公主请。”姜檀在她身边,微微含笑说。
他明白她想什么。
其实,他此刻也有点感慨。
当初在郢关外初见,本以为只是陌路一面,但没想到世事无常,后来竟又发生这许多。当初的他们,谁也不曾料到。
不过,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已发生的不必再提,眼下的事还是未知,至于以后又会怎样,谁能说得准呢?
两人不由对视一眼。
楚卿也微微一笑:“这次仍有劳三殿下引路。”
“这次不会有陷阱了。”姜檀莞尔。
天关大开。
两人策马而入,一路直奔郢都。
郢都城。
这里一片安宁,自从新主登基至今,一直都很安宁。
年前黎水会盟上的一场惨烈,几乎让郢人心生绝望。天关破了,主君死了,大军折了,这让郢人们觉得,他们的好运用光了。
人心陷入空前低落。
也许,郢国会就此没落,甚至亡国也说不定。
每个人都有这种怀疑。
毕竟那次打击太大,而刚刚即位的天子,又是个风中残烛的样子。从时运到主君,全看不到半点生机。
朝野对此都很颓丧。
但没想到的是,情况并不似预料的那样。
这位新主竟出奇从容,面对重创后的郢国,他一点也不畏缩,更加没有恐慌,每一次颁下的诏令,都像一次治愈,对这个国家的治愈。
他在位半年之内,形势渐趋平稳。
平稳的不仅是形势,还有人心。他那种平和冲淡的气度,仿佛能给人安宁,让众臣心情平定。
大臣们这才发觉,这个风中残烛之人,竟是这样一位贤君。
他们一直都不知道!
也许,郢国的好运还未用尽,甚至才刚刚开始。
郢人们又开始对未来充满希望。
楚卿刚一进入郢都,看到的就是这种景象,百姓人人平和安稳,丝毫没有大劫难后的颓废。
“郢主可谓明主。”她不由慨叹。
“本来就是。”姜檀说。
楚卿转头看他。
他正含着一抹笑,眉眼中都是温暖,温暖中带着骄傲。整个人透出一股喜悦,由内而外的喜悦。
楚卿心中忽然莫名复杂。
每次看到姜檀说及姜枚,她就会不自觉想到阿曜。每次想到阿曜,她就记起姜檀的话。
‘公主殿下,其实死人都一样,不一样的是活人。我不是陈主楚煜,我皇兄也不是公主你,所以,我们不是你们。’
她忽然很想见见姜枚。
“三殿下,郢主还在等我们,快走吧。”她说完一催马,竟跑在了前面。
姜檀笑了。
望着在风中飞驰的人影,他笑容竟也很温暖。
啪!
他抬手扬鞭,也追上去。
君临天下之公主心计 第286章 夜宴倾谈
午后。
郢宫在风中巍峨。
宫内平静一如往昔,姜枚正在内殿暖阁休息,内侍忽然来报:“陛下,平王殿下来了。”
姜枚顿时欣然。
阿檀终于回来,自己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他立刻站起身,刚想吩咐内侍,已看见阿檀走进来。
阿檀身边还有个少女。
正是在那个冬夜中,曾经忽然出现的少女。
姜枚欣然一笑,迎上去说:“端阳大长公主驾到,恕我有失迎迓,实在失礼。”
楚卿也笑了。
“郢主陛下客气,我特来向陛下致谢。”她走上前,微笑一礼,“多谢陛下不吝援手,发兵解卫边燃眉之急。”
“哪里话,正因有这次机会,郢卫才能化干戈为玉帛。其实论起来,该我感谢大长公主才是。”姜枚含笑道。
楚卿莞尔。
姜檀看看两人,笑眯眯说:“皇兄,我们回来的路上,大长公主夸你是明主。皇兄你可还记得,我曾说你会是明君?当时你还说我孩子话,现如今,连暗部公主也这样说,可见我所言不虚。”
姜枚不由失笑:“大长公主谬赞。”
“陛下过谦了。观一国风貌,可知主君为人。以我所见之郢国,陛下无愧明主之谓。”楚卿由衷说。
姜檀越发开心:“皇兄你看,这就叫自有公论。”
“阿檀!”姜枚一拍幼弟,好笑道,“大长公主是客,你莫在此胡闹。”
姜檀笑嘻嘻。
楚卿看着这两个人,莫名一阵心酸。
这二人之间正如她与阿曜,同样有弑父杀手足之仇,可他们竟仍这样亲近,这样融洽,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
她看着他们,几乎出了神。
姜枚发觉她的异样,立刻歉然说:“我太疏忽了,竟忘记大长公主一路奔波,早已十分疲惫,应该先好好休息。”
他说着转向姜檀:“阿檀,我失礼于贵客,你竟也不提醒。快引大长公主去平华殿,先好生休息一下。”
“陛下不必费心。”楚卿忙说。
“应该的。”姜檀接口笑道,“大长公主殿下,你可是贵客,我岂敢怠慢?”
他笑眯眯一伸手,十分有礼地说:“请随我来。”
楚卿不觉失笑。
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个陌生的郢宫中,她竟感到前所未有的放松。
“多谢陛下。”她向郢主一礼,回头看着姜檀,“又要劳烦三殿下了。”
“荣幸之至。”姜檀说。
平华殿很幽静。
整座殿宇在富丽堂皇之外,又多一份精巧雅致,周围花木深深,在风中婆娑轻舞,让人心情一畅。
“大长公主还满意么?”姜檀问。
“郢主陛下有心了。”楚卿微笑点头。
这里确实很好。
姜枚径自安排她在此,不料竟意外地合心。
“我皇兄一向细心。”姜檀笑了,推开殿门,“大长公主请。”
殿内也很好。
淡雅古朴的布置中,每件东西都别具一格,透出郢土独有的风情。
她信步闲看。
姜檀看着她,笑眯眯说:“我皇兄很喜欢这里,他大概觉得,大长公主也会喜欢。这里从未住过外人,可见在皇兄心中,大长公主是极尊贵的客人。”
“让郢主费心了。”楚卿诚恳道。
她对这位郢主颇有好感。
不仅仅是好感,而且是一种敬佩,甚至是一种独特的情绪。
她也说不上为什么。
也许因为他虽负深仇,仍能原谅姜檀。也许因为他虽拖病体,仍能治国有方。总之,这位风中残烛般的郢主,竟似能给人一种安宁。
一种来自内心深处的安宁。
这是她从未有过的感觉。
“大长公主殿下。”姜檀忽然开口叫她。
她回过头。
“我皇兄说,让你先好好休息。”姜檀看着她,眨眨眼问,“大长公主是想休息,还是让我陪你说说话?”
楚卿不由错愕。
一愕之后,她失笑道:“三殿下忽然如此尽心,还真有点吓人。”
“是么?我可是倾尽全力,想要做个好东道。”姜檀摸摸下巴,十分认真说。
“已经很好了。”楚卿说。
姜檀立刻接口:“那么一个好东道,应该陪贵客叙话。”
“可是贵客想先休息。”楚卿也眨眨眼,莞尔看着他,“所以,无须劳烦三殿下。”
姜檀苦笑。
“好吧。既然大长公主要休息,我就不打扰了。”他似乎有点无奈。
“不送。”
姜檀慢悠悠走了。
楚卿直到他走远,才过去关上殿门,径自发起呆来。
她心中很乱。
一个个画面在心中闪现,全是四个人的身影,郢主、姜檀、阿曜,还有她。
她忽然觉得,有很多话想说。
想对郢主说。
许多深埋心底的心情,她从没对谁说过,也从没想过对谁说。然而此时此刻,她忽然想对郢主说,很想很想说。
这股冲动在心中翻腾。
仿佛一直汹涌的洪水,在堤坝内困了太久,终于找到一处蚁穴。
溃堤似已无法阻挡。
她黯然垂眸,看着自己的双手。
这双手可以搅动风云,但却解不开一个结,一个她心中的结。这个结结死在心底,几乎让她窒息。
这种痛苦难以言喻。
她自己无力挣脱,别人更帮不上什么。
如果说,这世上还有一个人,可以助她挣脱这个结。她相信,这个人一定是郢主。
楚卿慢慢抬起眼。
窗外阳光灿烂,郢国的天空湛蓝。
傍晚。
姜檀又来了。
“大长公主殿下,我皇兄设宴相请。”他眉开眼笑。
楚卿跟他来到一处林苑。
让她意外的是,饮宴并未设在室内,而就在树荫花影下,摆开几张桌椅。
姜枚正坐在那里,向她微笑抬手:“大长公主请坐。”
“多谢陛下。”她过去落座。
姜檀也过去坐下,然后,饮宴就开始了。这一场筵席的座上人,竟只有他们三个。
楚卿更觉意外。
她身为陈国大长公主,郢主设宴邀请她,居然没来大臣,这不像招待他国公主的盛宴,倒像一家人之间的私宴。
不知怎么的,她隐约有种感觉,郢主似乎不当她是外人。
酒馔很精致。
姜枚坐在上首,向她举起杯:“大长公主请。”
她看着那只酒杯,鬼使神差一般,竟然脱口说:“陛下不该饮酒。”
姜檀扑哧笑了。
姜枚也笑了,看着她笑道:“这个不是酒,我以茶代酒。”
“茶也不要喝。”她再次脱口,竟不暇思索,“陛下体质有异,加之自幼服药,本不该如常人一般饮茶。”
姜枚一愕。
姜檀也一愕,看向她的眸光似乎更亮了。
“大长公主真是个负责的大夫。”姜檀看着她,轻轻地说。
楚卿没做声。
刚才两次脱口而出的话,连她自己都觉吃惊。
郢主是个外人,更是一国之君,面对这样一个人,她绝不该这么失礼。而且事实是,她也从不曾这么失礼。
但不知为什么,她偏这样说了,那么自然而然,好像对亲人一般。
姜枚又笑了。
“我该听大夫的话。”他微微含笑,对身边内侍说,“给我换杯清水。”
“是。”
清水很快换来。
楚卿却致歉道:“我适才失礼,陛下勿怪。”
“哪里。”姜枚摆摆手,轻轻一叹,“大长公主如此,正是真性情。人唯有对至交朋友,才会以真性情相待。大长公主能这样对我,我心中十分感激。”
他看着楚卿,目光很温暖。
楚卿心头一暖。
她看得出来,这并非客套话。
郢主说,感激她的真性情,可郢主也同样待她,她何尝不心中感激?
她不由举起酒杯:“我敬陛下。”
饮宴的气氛好像忽然变了,变得很舒服,很愉快,也很温暖。
月华初上。
纱灯四下挑起,柔和的光晕笼罩。
三个人灯下闲话,月下对酌,不知不觉月上中天。
“竟已这么晚了。”姜枚看看夜色,对她歉然一笑,“大长公主殿下,竟又误了你休息,我这个主人频频失礼,还望见谅。”
“哪里。”楚卿莞尔摇头。
姜檀已站起身:“我送大长公主回去。皇兄,你也该早些休息。”
“好。”姜枚点点头。
可楚卿却没动。
她仍旧坐在那里,看着姜枚说:“请陛下恕我失礼,我还有几句话,想对陛下说。”
“洗耳恭听。”姜枚说。
楚卿却看看姜檀。
姜檀一挑眉:“大长公主殿下,你不是想赶我走吧?”
“三殿下恕我失礼。”楚卿一笑,认真道,“我有几句话,想单独对陛下说。”
姜檀愣了愣。
姜枚也有点意外。
他二人对视一眼,姜枚微微一笑:“阿檀,你先回去。”
姜檀不满了:“皇兄,我……”
“回去吧。”姜枚打断他。
姜檀撇撇嘴,磨磨蹭蹭走开,在离去之前,他又看了楚卿一眼。
这一眼更不满。
楚卿无奈苦笑。
姜檀走了。姜枚一挥手,屏退身边内侍。
月下忽然很静。
月光灯光辉映之中,只有两个人对坐。
姜枚微笑问:“大长公主殿下,现在可以说了么?”
楚卿点点头,开门见山说:“陛下,我此次入郢,乃是受三殿下之托,来给陛下治病。关于这件事,陛下想必知道?”
“知道。”
“可陛下是否知道,我其实不擅岐黄?”她问。
姜枚莞尔。
“大长公主是否精于岐黄,已不那么重要。阿檀千里去请,是他对我关心。大长公主愿来,是你对我关心。有你们这份心,我就已很满足。”他轻轻说。
楚卿也笑笑。
“可是陛下,我听三殿下说,我上次留给你的药,却意外有用,不是么?”她又问。
“确实。”
“我不擅岐黄,下药却有效,陛下不觉奇怪?”
姜枚一愕。
这话仔细想来,似乎真的奇怪,为什么会怎样?他看着楚卿,等她说出答案。
楚卿果然说了。
她注视姜枚,一字字说:“陛下,我虽不擅岐黄,但我擅长识毒。药之所以有效,只因陛下不是生病,而是中毒。”
君临天下之公主心计 第287章 将心比心
这一句语出惊人。
姜枚不禁一怔:“中毒?”
楚卿点点头。
姜枚沉默了一下,才缓缓开口问:“莫非在去年冬夜,大长公主初见我时,就已看出我中毒?”
“嗯。”
“可当时你并未给我诊脉。”
“望闻问切,虽是惯常之道,但若徵状十分明显,不诊脉也可看出。”楚卿一顿,又说,“我师承一位高人,她精通各种奇毒。我过去曾听她说过,有一种毒中了之后,徵状与陛下十分相像。陛下生长皇宫,想必太医已用尽方子,可陛下自幼服药,至今仍未见大好。所以我才断定,陛下这个与中毒极似的徵状,绝不是某种疾病的巧合,而就是中毒。”
姜枚又沉默了。
这一次,他沉默许久才说:“我幼小便抱病,难道自幼中毒?”
“正是。”
“可一个小小孩子,中毒竟能不死,还一拖这么久?”
“因为这不是一般的毒。”
楚卿一叹,正色说:“陛下所中之毒,性质较为奇特。它目的不在杀人,而在蚕食人的生机。中了此毒之人,不会立刻就死,只会生机渐失,直至油尽灯枯。这要视其下毒分量,分量越轻,拖得越久。太医不识此毒,只道陛下先天体弱,越来越弱。此毒与其说它是毒,倒不如说是……”
“什么?”
“蛊。”
姜枚一愣,黯然垂眸。
楚卿看着他,继续说:“此毒甚为罕见,出于蛮荒之地,并不广为人知,会使用的人就更少。既能用这种毒,又能入皇宫,还能在陛下幼时下手之人……”
她忽然停住。
她不再往下说了,姜枚却说出来。
他轻轻一叹:“阿檀的母亲。”
楚卿没做声。
姜枚抬眼看她,疑惑地问:“可若是阿檀的母亲,她为何不杀了我?更奇怪的是,我当时不过一个孩子,她为何对我下毒,而非对父皇下毒?”
这确实是个奇怪的地方。
楚卿也答不出。
她想了想,沉吟道:“这点确实蹊跷。不过,鬼方氏以凶顽著称,应该不是心慈手软。我看平王擅于筹策,想必受教于其母。据此可知,他母亲亦是个聪明人。她既然会这样做,必有一定道理,只是不得而知。”
姜枚又叹口气。
片刻安静。
明月流光,光华如水银泻地,披在两个人身上。
楚卿看着姜枚,姜枚却举头望月。
“大长公主殿下。”他忽收回视线,看着楚卿问,“我能否拜托你一事?”
“陛下请说。”
“关于我们刚才所说,希望你不要告诉阿檀。”姜枚说。
楚卿一愕。
姜枚笑了笑:“大长公主不答应?”
“我答应。”楚卿忙说,一顿又说,“只是有点意外。”
“意外?”姜枚似乎也意外了,不由微笑问,“为什么会意外?”
“因为……”楚卿抿抿嘴,垂眸道,“很多原因。”
姜枚莞尔。
“正好时间也很多,我洗耳恭听。”他轻声说。
楚卿沉吟了下,终于抬起眼:“陛下,若不是平王设计一切,就不会有黎水会盟。先郢主不会死,恭王也不会死,郢大军不会覆没,所有恶果不会发生。陛下,你不恨平王么?”
她一口气说完。
两手在袖中紧握,手心都已渗出汗。
她很紧张。
她并不怕触怒姜枚,也不怕自己会怎样。
那她又紧张什么?
她似乎在怕姜枚要说的话,也似乎在怕自己听后的心情,甚至连她也说不清,自己在害怕什么。
姜枚却很平静。
他不但没生气,还微微含笑。那双目光看向楚卿,竟似有种洞悉一切的悯然。
“大长公主恨么?”他没回答,却反问,“你恨已故的陈主么?”
楚卿黯然。
黯然半天之后,她点点头,又摇摇头。
她也不知恨不恨了。
若在复国之前,她的答案一定是恨。可在复国之后,她的恨还有么?她已感觉不到了。如今在她心中,只有深深的伤痛。
姜枚一叹。
他沉默一会儿,才又轻轻问:“恕我失礼,如今陈主身死,大长公主难过么?”
楚卿不暇思索点头。
姜枚看着她,又问了一句:“是不是悲痛万分,甚至比当初陈主弑父之时,还觉无法承受?”
楚卿垂下眸。
是!
这个答案她本不想承认。
可直到姜枚问出来,她才真切感觉到,这份痛竟这么深,比父兄死时还深。
“我想也是。”姜枚忽然说,像在自语,“当初,我刚获悉阿檀的所作所为,也曾经想过报仇。可我又想了想,如果阿檀死去,我会更加难受,比得知真相时还难受。所以,我果断放弃报仇,让阿檀好好活着,珍惜这唯一的亲人。”
楚卿抬眼看向他。
“父仇不共戴天,陛下轻易就放下?”她问。
姜枚笑了笑。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