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在五代当皇帝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康保裔
与阿翁阿爹告别的时候,郭炜甚至觉得这就是永别。
随后的这一段时间,郭炜的日子过得和这个国家以及这个不满二十岁的皇帝一样昏暗。
闰五月里,东京城风雨大作,其中应该还有龙卷风肆虐,不仅毁坏了营舍,而且吹郑门扉起,扔到了十几步之外,还连根拔起几十株大树,不小心连累震死了六七个人。一天的暴雨下来,平地涨水一尺多,东京城护城河与内池全线爆满。
大约还是因为龙卷风不为古人所识的缘故,再加上年轻的皇帝被顾命大臣欺压,宫人们难免想多了些,于是宫中的些许怪事就上报成了“是月,宫中有怪物,投瓦石,击窗撼扉,人不能制。”
六月,河决郑州。到了七月的雨季,更有多处州县报水灾。
年轻的皇帝就更是悲哀了。
先帝定下的几位辅政大臣权力欲和执行力都过于强大,政权军权都把得牢牢的,枢密使、右仆射、同平章事杨邠总理机要,枢密使兼侍中郭威主征伐,归德节度使、侍卫亲军都指挥使兼中书令史弘肇典宿卫,三司使、同平章事王章掌财赋,根本就没有皇帝置喙的余地。
就算是小皇帝泛泛地插嘴说“做事稍微慎重些,别让人挑出毛病来”,都被杨邠一句话噎回去:“陛下只要闭嘴坐着就好,这里有我们这样久经考验的老干部在……”
连这种程度的插话都能被压制,就更别提小皇帝想赏赐个伶人啊,或者是想走个后门提拔下舅家人或者身边的体己人什么的,那都是通通不能行。
皇帝想把宠爱的夫人立为皇后,不准;这夫人不幸夭亡了,想用皇后礼来安葬,还是不准。这些事情一件件一桩桩,凑起来真可以算是可忍孰不可忍了……
然而皇帝还是没办法,他手里没权没兵,更重要的是,暂时没胆。
不过,机会总是青睐有准备的人。
当年轻人开始不满、试图反抗的时候,贴心人就一定会出现,他总是会适时地夸奖年轻人天生异禀能力不凡,并且指出老头子们对他的压制毫无道理,而且这些老干部们拿着鸡毛当令箭的专横不法行径肯定是为了更为险恶的野心。
皇帝在强烈共鸣之后,更是很欣慰地发现,老干部们因为要保持权力,不愿意给人升官,甚至因为不愿让人升官而不去填补官职空缺,于是他们已经得罪了很多人,保皇派的统一战线大有可为。
这个时候,潜藏的不满已经在迅速集聚,这一切的爆发只需要一个契机,一个能够给皇帝壮胆的契机,或者是让皇帝无路可退的契机。
而被日益临近的灭顶之灾煎熬着的郭炜,同样也需要一个契机,一个可以名正言顺逃离东京的契机——如果可能,自然是带着所有的亲人,实在不行的话,那就自己一个人装作贪玩去南郊狩猎躲上十天半个月——不过这种可行性太低,东京周围都是平原沃野,连邙山这类稍微适合藏身的地方都没有,一个朝廷高官家里的十岁小孩没什么可能躲过家人的搜寻,而把自己所知的“历史”告诉家人?谁会相信?
就在这样的患得患失与无助间,冬月也就到了——“离死亡也就更近了”,郭炜必须在心中补充这么一句,虽然这种补充让他内心更显焦灼。
在郭府,心中好似滚油煎的只有郭炜一个人,这一天府中其乐融融,因为张颖去了外州做都校,张永德和郭四娘干脆就回门了。
这一大家子只缺了驻军邺都的郭威董氏和郭荣三人,倒也能把正厅挤爆,几个女人和幼儿仆妇凑在一起议论些育儿经与东京城的八卦,男孩子们则围住了张永德,听着他吹嘘东西班和内殿直们的华丽人生,还有些古怪而无伤大雅的宫中传闻,再就是前几天陪同年轻皇帝狩猎近郊的张扬,郭守筠和郭奉超两个更是听得两眼直冒小星星,纷纷吵嚷着明年要让叔父举荐自家进东西班必不让张大郎专美。
一直围聚在一起小声唧唧喳喳的女人们也不知道说起了什么话题,转眼间说话声就没了,而且一个个转头看向男孩帮,郭芝更是大气地发话:“守筠和奉超稍微停一停,青哥、意哥也不要闹了……阿郎,你且给阿母说说皇上指派的公干是怎么回事。”
“啊?哦……青哥你们几个,侍卫的琐碎事以后再讲。”张永德及时终止故事大王的表演,以便应对岳母大人的正规提问:“下个月就是潞帅生辰,朝廷故例须赐藩帅生辰礼,皇上知岳父大人与常帅有旧,已着小婿点选扈从出使潞州,并特许可携四娘一起去。小婿是想嘉庆节常帅举族入朝时,曾经登门拜谒,岳父大人执礼甚恭,这次可要趁便随些寿礼么?”
看样子张永德是早有准备,这次说是回门,多半也就是为了问这么一句,毕竟这种河北、河东与河南军阀之间千丝万缕的联系,有总比没有好,顺手就能够维护的事情没有谁会傻得不去做。
但是这些对郭炜一点都不重要,在听到张永德说这段话的一刹那,郭炜的脑袋就嗡的一声响,阿婆张氏和阿母她们是怎么回话的,还有张永德继续说的话,郭炜一概听不见了——因为他抓住了一个重要的环节,解开了她的一部分疑惑,又给了他一个希望。
是的,因为前世的自己崇拜郭家唯一的皇帝郭威的缘故(不光是同姓,这基本可以算同名了),五代十国这一段的历史,郭炜知道得还是比较全面的。
可是因为种种原因造成的史料缺失,还是让他没法把握很多重大历史事件的细节。
譬如,郭炜以前就不明白为什么郭四娘嫁出去了,郭三娘还是小姑独处,现在当然知道不是那么回事。
譬如,郭炜以前一直搞不清楚郭四娘是怎么嫁给张永德的,因为说法太乱——当然这并不重要。
现在最关键的是,郭炜总算明白了为什么不光是张永德没死,连张颖和郭四娘也能逃过大劫。
这并不是因为年轻的皇帝和他干叔叔刘铢的仁慈,因为蒙难的各家,由刘铢负责的那些,无论家小还是亲族甚至亲信都被杀绝了,只有国舅中的李洪建因为同僚关系好、人不够毒辣,才放过了他负责的王殷一家。
现在清楚了,张颖是去了外州,而且他不算是保皇党的眼中钉,张永德夫妇则是到了潞州都被皇帝的密旨追杀,能够活命全因为张永德的口才见识以及昭义节度使常思和郭威的那层关系,而若是郭四娘没有随行的话,同样难逃一死。
现在机会摆到郭炜的面前了,在东京等到事发再躲入王殷家中,寄希望于刘铢的粗疏和李洪建的仁慈显然是没有丝毫主动性的,借着张永德出使潞州的机会逃离东京,才是稳妥的选择。
问题只是在于,郭炜需要用什么理由来说服家人?而且跟着张永德夫妇去潞州就肯定能够逃过劫难吗?
混在五代当皇帝 第四章 定策
第四章 定策()
当郭炜回过神来的时候,郭家的家庭扩大会议已经完成了基本的议程,张永德这趟公差的时间、规模也就限制了所携私人物品的规模与隆重程度,只不过郭炜一点都没听到,当然他也不需要操心太多,现在的他首先要确定一点。
“四姑父,皇上已经定了让使者何时动身么?”
一个十岁的小娃娃操心这种八竿子打不着的问题,让张永德深感奇怪,虽然从老婆这里早就听说过这个宜哥早慧。
不过他也没必要怠慢宜哥,长子长孙嘛,再加上早慧,受重视是理所应当的,虽然张永德知道郭荣只是郭威的养子,郭荣的姑姑、郭威的第一个妻子柴氏这个两人间唯一的亲缘纽带已经故去十来年了,可是看看郭威和郭荣的父子关系,以及朝廷封赏中确认的郭荣世子地位,养子还是亲子真的不重要。
因此张永德回答郭炜的这个问题时显得很慎重,完全像是对待一个大人:“好教宜哥知道,此次我不仅是贺生辰使,还兼巡视泽潞地面,却不必去得太早,只需贺寿之后公干,晚点子回来便是。等这边副使与随从装束停当,算算时间也要到十月二十五前后再动身。宜哥可是想给你太叔公送些寿礼?”
“寿礼的事情自有阿婆阿母费心,侄男奉命唯谨就是。”装小孩真没劲,装早熟的小孩更没劲,虽然郭炜已经装了四年了都,可还是经常一边装得起劲一边腹诽个没完:“只是快到冬至了,想起来到东京这几年,每逢清明冬至,家中都只能野祭。四年前路过西京,去给柴家阿婆上坟的时间也不对,侄男便总想着哪时候能有机缘在清明或者冬至的时候去看看太公。”
“哦,宜哥竟是想回一趟晋阳?可是我身负公务,带你到潞州则可,却是无法送你到晋阳的。”
“宜哥儿还有这份孝心?带上一两个家将,我倒是可以护你周全,阿郎在潞州也尽可以等得来。就怕阿母和嫂嫂放心不下。”郭芝颇感有趣地看着郭炜,说话间还随着话语扫了其他三人一眼。
郭炜心说自己怎么会如此没志气,一个人逃跑那只是最低纲领,这次行动策划的最高纲领应该是唆使全家人出动:“全家人都去就好了嘛。”
张氏微笑着摇摇头:“宜哥儿难得孩子气了,怎可能全家人都去,永德此番出使也是有定规的,哪里能够扶老携幼?更莫要说……”
话至此处,张氏微不可觉地叹了一口气,然后看了刘氏一眼,继续说道:“宜哥儿有如此孝心,阿婆阿母都是本该成全的,不过只带家将,没有家中长辈照顾,莫说你阿母了,阿婆也是放心不下。可惜年尾家大事烦,家中主事之人离不得,四娘随永德去潞州,也不好扔下夫君陪你去晋阳,只不知守筠和奉超两个……”
说着话,张氏犹疑不定地看向郭守筠和郭奉超,想着家中能够离开且算是年长的,也就只有他们两人了。
可是看着他们现在一脸畏难情绪、讷讷不言悄悄往后缩的样子,想想他们也未及冠,平日里既不及宜哥聪慧,甚至也不如宜哥老成,下面的话根本就说不出口,最终只索罢了。
郭威几个子女,郭荣是养子,郭华郭芝都是柴氏所出,青哥意哥则是杨氏生的,张氏只生了现下五岁的小囡。
柴氏福薄,没有享一天的福就离世了,杨氏以寡妇之身做续弦,碰上郭家的前景刚有起色,结果却是在生下意哥的时候难产,郭府花团锦簇的岁月倒是都让张氏享受了。
又因为郭荣自小为郭府生计奔波,出力甚大,而郭家几个儿子侄儿与张氏的亲缘关系本来就相差无几,张氏也已高龄,生儿多半无望,相形之下倒是将郭荣与宜哥几个看得甚重。
郭炜眼看着最高纲领完全无望,现在连最低纲领都岌岌可危,而且这话题就要冷场,慌忙向张氏和刘氏撒娇:“阿婆,您不是常说宜哥年少有静气么,就让宜哥去嘛……从东京一直到潞州都有朝廷供奉官与殿直护卫,河东地面又向来安靖,有两个家将陪护定不会有事的。阿母,宜哥求您帮说说话……要不,就让三姑领着宜哥去吧?”
刘氏挨不过长子的纠缠,而且自从四年前那次惊马事故以后,这宜哥行事稳重思虑周密,几乎从不顽皮弄险,一直是“让家长放心”的代名词,这回虽然事情是偶然提起,总也不应该会是心血来潮吧?
想必宜哥琢磨回晋阳祭扫已经很有些时日,之前并不曾说过,多半也是审慎思虑之后觉得不可行,今日恰逢其会,张永德出使潞州估摸着让宜哥觉得这份孝心可成?
虽然宜哥一直没有离开过左右,真要远行刘氏还是多有不舍,但是出于对长子性情能力的信任与对他这份孝心的喜爱勉励,刘氏也在旁边为宜哥帮腔:“阿姑,媳妇以为宜哥此议可行,向来阿公与杨使相、史令公交好,或者可以去向他们求得递马头子,过潞州之后沿途仍是行官道宿馆驿的话,路上应无大碍。三娘也曾独掌一家,处事甚为稳妥,又最是喜爱宜哥,若有三娘同伴,媳妇大是放心。”
“阿母,女儿愿意陪宜哥去,路上不妨事的。”郭华自然是向着郭炜的,而且她真不觉得路上会有什么危险,想当初契丹入寇中原大乱的时候,河东地面上不也是安靖如恒么?宜哥处事本就稳重,即便因为年少有些不懂之处,有自己照看着也不会出什么状况。
“照此说来倒是可行……不如这样,三娘你带同宜哥去晋阳祭扫之后,不必回潞州了,可以转往邢州老家,虽然安史之乱以来河北离乱,你阿爹又自幼失怙离乡,郭家祖墓早已找不见,祖居却总还是在的。你们都已经长大,回去看看也好,何况你舅家还在那,也该去看看。”张氏原本就没有强硬反对宜哥愿望的意思,这时候听媳妇女儿帮腔,说得也是道理,于是便自己把宜哥的临时计划完善了一下,郭华郭芝都是郭威原配柴氏生的,宜哥的父亲郭荣其实是柴氏的侄子,邢州尧山县同为郭威和柴氏的家乡,既然三娘和宜哥要出门远赴晋阳,已经是远行了,那还不如再回邢州看看:“这边还要劳烦永德去与杨使相、史令公讨来三娘和宜哥的递马头子,我要修书一封与邺都,让他们派人往邢州、土门一带接一接,这样心中总要踏实一些的。”
张永德自然在旁恭敬接口称是,只道离成行尚有十余日,交代的事情尽可以办得来。
终于得偿所愿,又想到如果自己得以逃出生天,再回来的时候和眼前多人都要天人永隔了,郭炜不禁心中恻然。这时候前世记忆导致自己端着的架子就有些没有意味了,而且思念相处下来亲情多少培养了些,于是郭炜纵体入怀,想着再争取几个:“阿婆真好……阿婆把行程安排得这么妥当,不如让青哥几个也去吧。”
“算了,看他们一副畏畏缩缩的样子,上不得台面,要是他们能有你爹和你这般出息就好了。”本来被宜哥的孝心和恭谨可爱逗得满心欢喜的张氏,看着青哥意哥的表现登时又有些扫兴,然而他们又不是自己亲生,也不好说得太重。
混在五代当皇帝 第五章 河东行(一)
第五章 河东行(一)()
辰时初刻,一队人马迎着朝阳出了泽州城。
从东京出发已经是第四天了。一如张永德所料,虽然给郭炜等二人签发驿券并不合规矩,但是规矩立出来本就是为了打破的,凭着郭家和杨邠、史弘肇的良好关系,这件事获得了特事特办的待遇,也没有惊动朝廷或者枢密院其他官员,赶在张永德一行出发前,郭炜等人的驿券已经办妥,从东京到潞州的一段路还可以同行,并且无论人员还是随身物品都不占用张永德他们的私人名额。
郭炜在知道事情经过之后,曾经恶意地想到,难怪杨邠他们喜欢专权,而且朝堂与枢密院的许多职位缺额宁肯空着也不放补,这专权的好处大了去了,一般的皇帝都不见得有这么自在。
若是年轻的皇帝肯一直接受这种安排,双方相安无事的话,杨邠他们吃饱了撑的才去造反,皇帝身边那些近侍亲戚的危言耸听毫无道理——目前的权力安排是先帝刘知远定下来的,大家各安其位并不需要特别的努力,而要是造反的话,几位重臣谁服谁呢?造反的前景远不如维持现状,那些向皇帝进谗言的近侍亲戚不过是为了自身权位升迁,利用了皇帝急于抓权的心理而已。
总之,郭华和郭炜带着两个年轻精干的家将,混进张永德出使潞州的队伍,于乾祐三年十月二十五离开了东京。
一行人首先乘驿船经汴河、沁水到达河内,在此转行陆路,经羊肠坂道和天井关于十月二十七日落时分进入泽州。
经历连年征战,中原各地馆驿早已不复大唐盛况,一路行来乘船乘马和驿夫尚能勉强凑足,这拉车的却是驴子。十月二十八这天他们计划的行程较长,于是赶在卯时即起,洗漱进食一番已经到了辰时,众人在当地驿夫的服务下换了乘马,套上新驴,喧喧嚷嚷地出发了。
郭炜和郭华、郭芝挤在一辆驴车之中,与两位姑姑说着话,时不时又和赶车的驿夫拉上两句,张永德则骑马护持左右。
乘船的那段时间郭炜却是一直缩在船舱中写写画画,浑不似一般孩童那样会冲上甲板玩闹,倒是让张永德省心了许多。
不过自从转上陆路,尤其是到了羊肠坂道之后,郭炜便活跃起来,经常拉住张永德问东问西,得不到答案时便找当地的驿夫说话。这些驿夫却也见过些世面,得官府贵人问话也不惶恐,兼且驿路往返,这一路上的风土地理多是了然,因此也是有问必答。
泽州往北却是道路平阔,与南面的山路险关全然不同,路边也尽是平坦田地,偶尔有丘陵土包与黄土塬点缀其间,这少数坡地既不高也不大,上面多生荒草,孟冬将尽草叶枯黄,与休耕田地中的枯草浑然一体,倒显得少数地块上低矮的冬麦苗分外孤单。
千篇一律的景色几乎就要成为郭炜的催眠物,不过谈兴已经起来的泽州驿夫张大牛那粗豪的嗓门足以驱赶瞌睡虫。
“这里都是黄土坷垃,看不到甚光景,丹河还在西边十多里。读书人都叫丹河是泫水,俺们乡里人只管叫丹河,每到涨水时节,丹河的水可红着呢,不然为咋叫丹河乜?有识见的老人们都讲那是当年白起在长平杀死的四十万冤魂出来索命咧。”张大牛的大嗓门嚷得路边的野菊花都在颤抖。
讲起古来憨厚的农民也能口若悬河,郭炜不知道是不是中国人都这样,反正张大牛是其中的典型。
这不,泽州潞州本来就是天然战场,论起来可以让人滔滔不绝,更何况其中的长平之战,更何况其中涉及到的杀神白起,张大牛是唾沫横飞:“就从这里往东十几里是丹河,丹河东面有上城公村跟下城公村两个村子,当年老将廉颇就是在那里抵挡秦军的,现在村边固山上还有廉颇庙。从村子沿丹河往北二十多里就是大粮山,又叫米山,就是当年廉颇给大军存放粮草的地方。”
“哇!这里就是长平啊?那为啥现在不叫长平叫泽州了?”郭炜听得一惊一乍的。
还真别说,虽然是军史爱好者,但是郭炜更熟悉的是技术,历史也就知道一些大略,除了自己崇拜的郭威,其他历史的细节所知有限,这又是第一次到长平古战场附近,难免大惊小怪。
“长平不在这里咧,廉颇庙那地方是赵国造营垒防备秦军的顶南头,已经是晋城地界了,是归泽州管呢。从这再往北走就是高平县,长平村就在高平县地界。”要不怎么说“人之患在好为人师”呢,这个小郎君看着就是高门大宦家的子侄,肯一路上陪着自己唠嗑,时不时还礼貌地问几个如此简单的问题,张大牛已经高兴得嘴都合不拢了:“在高平县北面,现在还有秦赵两边军队修的长垒,丹河东边的大粮山、营房岭、廉颇屯还有金门山、韩王山都是赵军的营房和壁垒、粮仓,秦军的营垒就在丹河西边,最北面从长平关、丹朱岭一直往东还有赵国修的百里石长城,这中间就全是当时的战场,现在还到处挖得到骸骨、刀矛箭头和赵国的刀钱。”
张大牛说到此处,扬鞭驾驴继续北向驰骋,双目悠远地看着前方,眼中俨然透着一股慈悲:“就在高平县西面的省冤谷中,尸骸是最多的,有说是白起在省冤谷内坑尽赵国四十万降军,也有说是历代乡人把四处的遗骸收捡到了谷中。唐明皇在这里做潞王的时候,还专门去祭拜过,打那时起才改名省冤谷的,从前就是叫杀谷。不管白起是不是在省冤谷一地坑杀的赵军,还是分在四处散杀,杀死的赵军都被割下了头颅,堆作一处山上用土筑成了京观,那山现下就叫头颅山,那京观变成了白起台。这头颅山在高平县西边五里的地方。”
“这些地方等会都看得到不?”郭炜倒是没有那么多慈悲情怀,凭吊古战场的事情让文人去做就好了,他只是想看看实际的战场地形,以便对真实历史的战争有个更充分的了解。
“照现在的脚程,等日头偏西的时候就可以到高平县了,头颅山远远的望得到。从高平县再紧着脚赶赶路,今晚宿在长平关,出高平县不远,在左手边就可以看到省冤谷的入口谷口村了,谷口村有唐明皇修的骷髅庙,里面供奉着骷髅王,贵官们若是不赶路倒是可以去拜拜。”张大牛的大嗓门继续响着,看得出来,他确实对这里很熟悉,换个时代会是个好导游。
混在五代当皇帝 第六章 河东行(二)
第六章 河东行(二)()
听张大牛说长平古战场主体还在高平县的北边,而车队还得日头偏西时才能到高平县,郭炜就知道届时听不到这位名牌导游的讲解了——按照昨日从怀州到泽州的驿路经验,这中间至少也有一座驿馆,一行人都会在馆内稍微歇息,并且换马换驴换驿夫,更何况到了高平县也必定要歇息换人。
趁着导游还在的时候,郭炜可着劲地就当地的地理民情刨根问底,几乎把张大牛积累了一辈子(其实这时候张大牛的一辈子也不到三十年)的见闻挖了个干净。
说话间已经是日上三竿,一直保持北偏东走向的驿路依着左边的黄土塬折而向西北,因为正北方是一片黄土垄,驿路的前方则有一座馆驿遥遥在望。
张大牛的大嗓门又亮起来了,这次似乎是告别兼总结陈词:“小郎君,前边就是巴公驿了,巴公驿过去折向正北,翻过界牌岭就是高平县地界,贵官们且在馆舍歇息会,俺就要与这里的驿夫换勤,不得再与小郎君说话。”
“巴公驿?”听到这个名字,郭炜不由得心中一动,连忙追问:“大牛叔,哪里是巴公原?”
“小郎君怎的也知道巴公原?北边紧挨着界牌岭的那一大片土台子不就是巴公原么,这巴公驿的名字就是这样来的。”张大牛右手挥鞭指向正北方的那一片黄土垄说道。
郭炜顺着驴鞭的指向仔细看去,原来更远处那名谓界牌岭的土山本就不高,目测过去与自己所处之地的高差不超过两百米(虽然“米”这个单位无人使用,郭炜的穿越方式也不支持拿自己的体态特征做长度参照物,但是前世练就的对比目测能力并未丢失,有房屋建筑和树木为参照,郭炜自信还是估得准的),而且大落差的地方就集中在远方高地,到了近前与平地相接的一段则是坡度极缓,落差也就在五十米左右,坡上的野草也是生长甚密,想来是草根盘结水土保持良好,土坡也就没有被冲刷成沟壑纵横的黄土塬,因此算得上平整开阔且有一定的居高临下之势,确实是预设阵地的良好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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