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在五代当皇帝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康保裔
樊若水的这一番详细解释,让曹泉恍然大悟——原来还是留了泄洪区的,只不过和以前任由溃决的洪水漫流成灾,现在则是用两道堤坝约束住洪水,这个泄洪区的损失是可以预估得到的。
在濮州的一年时间,曹泉已经知道黄河决口带来的泥沙其实相当肥沃,洪泛区在排干了水以后往往就是良田,现在将这些泥沙限制在内外堤之间,固然可以保障整个外堤之外的民户和耕地,内外堤之间的土地却是被完全放弃了,这倒是有些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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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在五代当皇帝 第三章 王仁表的志向
第三章 王仁表的志向
“河沙淤积出来的土地可都是良田啊……当真是可惜了。”
尽管能够理解朝廷的这种安排,曹泉仍然感到一阵遗憾。
就像现在很多百姓都在洪泛区辟土开荒一样,他相信将来肯定会有很多百姓进入外堤去开荒的,只是这样开荒出来的良田耕作不了太长的时间,长则四五年,短则一两年,一旦碰上黄河的洪水超出内堤的限制,那些刚刚开垦出来的良田就会泡了汤——这可是真正的泡汤。
而且和现在到洪泛区开荒有所不同,如果不进行河防改造,现在的这些洪泛区在未来的泄洪过程中可未必就是泄洪区了,那些良田说不定就可以耕作十几年甚至几十年,而经过了河防改造之后,内外堤之间的这块地方是一定会成为泄洪区的。
这些好土好地就这么干放着浪费固然可惜,放任百姓耕作上一两年就废弃,那是同样的可惜。不过曹泉完全理解这样的安排,从长远来看,固定住河床,让大河不再改道,并且约束住洪水不会漫堤四溢,大河两岸的百姓受益是远大于内外堤之间的这么一点耕地损失的。
樊若水的回答果然和曹泉的想法一样:“这也是无奈之举。河水到底会涨多高,远非人力所能控制,与其任由河水决口冲毁村寨耕地,确实不如主动限定其泛滥的区域,这样总可以最大限度地降低百姓的伤亡和财产损失。至于内外堤之间一年年淤积起来的泥沙,虽然做不成长远的计划,但是抢种些吃肥快熟的荞麦也是不错的。”
“嗯……确实,如果内外堤之策果然奏效,沿河州县也就不会隔几年上报一次朝廷,河水决口又是冲垮了多少民宅耕地,需要朝廷蠲免多少税赋,需要官仓发放多少赈济……”曹泉抛开了那点遗憾之后,心思已经完全通达了,“不过……‘内外堤之间一年年淤积起来的泥沙’,一次漫过内堤的洪水就会给内外堤之间带来大量的泥沙淤积,几次洪水下来,内外堤之间的空地岂不是会被泥沙填平了?”
樊若水闻言一怔:“对啊,还真是这样的……不过这不是什么坏事吧?内外堤相距数里之遥,且不说需要多少泥沙来填平,这些泥沙没有淤积在河道之中总是好事,而且真要是泥沙能够填平了内外堤,那不是两条河堤就变成了一条顶宽数里的河堤了么?这样宽厚的河堤就更不怕洪水了。”
说完这句话,樊若水凑到那台测量仪器面前又仔细地瞅了瞅,然后抬起头来看了看北面的内堤,要想被其约束住的河水,再回头眺望南面的外堤方向,心中莫名地一阵激动——靠着自然伟力弄出如此宏伟的一条河堤,那可真是称得上奇思妙想了,这是水部的哪个官吏想出来的?陛下能够允准这样大胆的构想,魄力也是当真了得。
“顶宽数里的河堤,伟则伟矣,却未必就不怕洪水,毕竟中间的这一层从未经过夯筑,肯定不如内外堤坚固,一旦内堤有哪里跑漏,很难说不会决堤。到那时,除了河堤特别宽阔之外,与从前也没有很大差异,如此看来,这内外堤之法一样不能长久啊……”
相比起樊若水的激动和信心,曹泉就显得比较忧心忡忡了,或许是因为二人所处的位置不同吧,曹泉终究是濮州的司户参军,考虑问题的角度肯定和枢密院内部的侦谍司人员大为不同,视野也不会一样。
果然,樊若水听了曹泉满怀忧虑的话,只是毫不在意地安慰道:“顶宽数里的河堤,与现在这宽仅十余丈的内堤怎能相提并论?宽到了一定的程度,那河堤就不是河堤,而是一座土山了,即使中间一部分未经夯筑,那种坚固程度也不可小觑,你可曾见过什么土山是人力夯筑的?再者说了,你我都能想到的前景,陛下和两府大臣还能想不到?朝廷必定对这种前景已经有了应对之策,说不定就是在这座顶宽数里的河堤外面再筑一道外堤。”
樊若水本来也只是随口说着的,不过随说随想,樊若水却是被自己提到的前景给吓了一跳——河水大涨漫堤,泥沙淤积到内外堤之间,几次十几次之后内外堤合二为一,形成顶宽数里的内堤;然后朝廷再下令后退数里修筑一条新外堤,接着重复上一个过程,于是再一次形成的内堤就宽达十里多了……由此反复下去,只要时间充裕,河沙简直可以将两岸数十里地全部垫高十多二十丈!
不过想想也就释然了,将大河两岸垫高了有什么可怕的?大河为害还不是因为下游泥沙淤积得河道快要与两岸平齐甚至还高过两岸,这才必须依靠河堤约束河水么?江水的流量流速比河水大得多了,也没见大江给两岸带来大河这样的重大水患,还不就是因为大江的两岸比河床更高,河道非常稳定么。
束水攻沙,以河水的自然之力令黄河下游河槽刷深和保持稳定,同时让比较大的洪水漫堤以后携带泥沙垫高两岸,这河患即使不说彻底根绝,那也说不定就此限制住了为害的规模和范围。
不过曹泉可未必同意樊若水的这种乐观态度。
“啊?!一旦内外堤之间淤平,就后退数里再筑一道外堤?这人工还在其次,反正几乎每年都要征发民夫上堤做河工,只是民户的迁徙着实是个大难题……”
一年多时间的实际工作做下来,曹泉已经很了解邸报当中随便一件小事背后需要怎样的艰辛努力。像这种过上个十几二十年就后退数里修筑堤坝的事情,规划起来很简单,提出建议的人只要一张嘴就行,就像现在樊若水这样,做计划也可以拿起舆图用笔划一道线即可,但是相关的征地和民户迁徙工作可就不知道有多繁难了,而这一类繁杂的事务性工作就该他们这些曹官去落实了。
“曹参军何必担心那么远的事情,把眼下的治河工程做好,到那个时候估计曹参军和赵知州都已经进政事堂了呢~”虽然祖上也是州县官吏,樊若水对曹泉的忧虑却没有那么多的同情,“再说治河这等大事,其重要性自古以来就是不亚于国战的。朝廷这些年征战四方,民夫还不是说征就征,沿边民户还不是说迁就迁,陛下固然不曾在钱财方面亏待过征发的民夫和迁徙的民户,却也不曾被这种琐事捆住过手脚。如今四方战事平息,宇内太平可期,治河就变成了头等大事,民户的迁徙哪有那么难?”
“樊虞候说的也是,朝廷若是将治河等同于军国大事,那就不会有什么刁民敢于怠慢了……不过我只是一个从八品的司户参军而已,出身又是恩科,再怎么承虞候的吉言,也不可能拔擢得如此之快。倒是赵知州,在应举之前就为朝廷立下了大功,显德中进京举进士甲科,数年时间磨勘下来,如今已经是带监察御史之职出知濮州,只要再经历几个上州,政事堂的确可期!”
曹泉显然已经被樊若水给说服了,确实,只要朝廷把治河的高度提到国战这个等级,还真不会有谁敢于触这个霉头,在朝廷决定迁徙沿河民户的时候出来螳臂当车。不过对于樊若水的那点吹捧,曹泉可就不敢受了,当下赶紧逊谢不已。
…………
被樊若水和曹泉提到的赵知州,此刻正在内堤上陪同到濮州巡视河堤工地的左神武统军王仁表。
王仁表和他的岳丈陈承昭在南唐的时候就以擅长水利工程而出名,自陈承昭被俘归降大周之后,最近这些年的重大水利工程差不多都是他负责的。可惜陈承昭这人在显德十六年的年中故去了,人倒是活了七十四岁,并没有什么遗憾可言,不过郭炜在找人抓差搞水利的时候就有些毛爪了。
幸好王仁表的情况还算不错,前些年跟着他岳丈经手过不少水利工程项目,虽然不是什么总负责吧,但是在工程当中独当一面的能力还是有的,几个工程做下来很令郭炜满意,所以这一次也就点了他的将了。
反正这一次的治河,总体规划是郭炜指令兵部职方司等部门参与测绘、工部进行的前期测试和规划方案论证,然后经过了两府严密审议决定的,并不需要工程实际负责人提出工程方案,而只需要他按照方案执行即可,所以郭炜也不担心王仁表是否称职。
自从负责这项工程之后,王仁表可是兢兢业业,从汴口开始一路巡视到濮州,沿途查看得非常仔细,对各个部门盯得很严,所以从去年的冬天一直走到今年已经立春了,他都还没有走完全程。
如今在濮州这里陪同他的赵知州也算是旧识,出身于幽州大族的赵曼卿,在王仁表负责建造军粮城的时候,两人曾经打过交道。然而王仁表在这里的巡视依然是一丝不苟的,一点都没有给对方徇私的意思。
“景云老弟,休得怪我如此不顾情面,端的是这一次的治河事关重大,若是在数年之内功成,河患就要基本治好了,我也会因此而青史留名。而若是因为一时徇私而致事败,不等陛下惩治,我自己都会羞愧而死。”
看着脚下冰封的河水,王仁表如此向旧识吐露着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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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在五代当皇帝 第四章 真正的大事
第四章真正的大事
王仁表在治河的第一线兢兢业业,郭炜此刻却已经把治河的事情搁到了一边。(,《》)当然,在和平时期,治河基本上就是国家一等一的大事了,不过既然郭炜在之前已经把相关事宜都分解到了有关部门,目前第一线也有专人负责,剩下来的事情也就不是他日日操心得了的。
说到底,郭炜并不是什么水利专家,关于束水攻沙之类的治河方略,他当年也就是在论坛上听过那么一耳朵,看过几篇帖子而已,到了这个时代,利用前人的经验指出个大概的方向还行,具体的东西他可拿不出来。
好在郭炜也没有打算事必躬亲,既然已经坐在了这个位置上,而且因为机缘巧合与自己的努力,有了相当的威望和权力。到了这种地步,他也就是需要在基本战略、基本政策方面把把关,指明一个可行的方向,然后就把具体的事务下放给相应的部门和官员负责即可。顶多再给这些部门制定一套工程化的流程,让管理具体事务的官员有一个工程管理的思路就好了,而在其中,工部显然是最容易接受郭炜这一套管理方法的部门,尤其是其中主管水利、治河的水部。
所以兵部职方司等部门参与工程测绘、工部进行工程前期测试和规划方案论证,然后经过两府严密审议决定治河工程的总体规划,最终将工程方案交付工程实际负责人执行,这一套流程执行得非常顺利。
尤其让郭炜感到欣慰的,就是“提出理论模型→对理论模型进行小规模试验→对试验结果进行反馈论证→根据论证结果拟定工程方案”这一套标准流程的制定和推广,当然,将来还会从工程的实际结果反馈来检讨当初的方案。
在郭炜看来,这种流程的意义比“束水攻沙治河法”可能成功的意义要大得多。尽管工部历年来的水利工程都是不自觉地按照这个方法做下来的,不过不自觉地遵照规律去做,那是经验主义,其中盲目的成分未免太多了,而找到一套合乎规律的流程来做事,第一次做的时候或许会增加不少繁琐的小事杂事,但是这些小事杂事都是为今后的同类工作积累数据的,因而将来必定能够越做越顺。
只不过一些部门需要增加数学统计人员了……
正因为郭炜是以此次的治河工程来铺流程积累经验的,所以在方案论证的过程中他倒是几乎投入了大部分的精力,不过一等最终的工程方案形成之后,他就不再具体过问此事了,而且他也并不真正关心“束水攻沙治河法”是否像网上吹的那样成功。
只要治河人员慢慢地形成积累数据的习惯,慢慢地学会根据数据统计来总结工程经验,随着各项技术的进步,治河总是会越来越容易的吧。
郭炜现在已经把自己的目光投到了田亩上去,投到了这个农业社会当中最基本的财政收入来源上去了。
治理国家嘛,管好人、训练好军队……这些当然都是顶顶重要的,不过财政问题从来都是核心问题。有多少本来还可以抢救一下的晚期王朝就是因为财政出了大问题而瞬间崩溃,又有多少新兴势力因为财政问题而停住了扩张的脚步,打仗固然是打后勤,是烧钱,郭炜从这些年四处征战的经历当中也深深地知道了,用仁政来安定人心同样是需要烧钱的——或许这些投入在将来都是可以收回来的,但是前期的投入从来都没法含糊的。
当然,解决财政问题有很多种手段。
譬如可以直接开抢——在战国时期就是军功授爵制度,打下来敌国的城池土地,敌国的公库当然是直接充公以补充战争消耗,民间财帛或许纵容士卒抢掠以保持士气,新征服的土地则在公室占据大部分之后,划出一部分根据军功奖励士卒,以激励民间的耕战风气;在北方的胡虏而言就是打草谷,不管是敌人的府库还是平民百姓家的财货,甚至平民百姓自己,财货全部抢光,人口杀死老弱和顽抗者,剩下的全部掳掠为奴,当然在虏主、贵人和奴仆之间会有一套分配标准。这个一般是针对敌对势力,需要有得可抢。
譬如可以针对国内的特定人群直接加税——像汉武帝针对商人的算缗和告缗,以及历年来比较普遍的卖官鬻爵。这个比直接开抢要文雅了许多,不过对特定人群的伤害比较大,或者对官场风气的伤害比较大,一般需要反复斟酌慎重行事。
譬如可以拓展贸易活跃经济,用开源的办法增收——这个例子就更多了,从汉朝通西域到南汉、清源军搞海贸都是如此,一般来说也是穿越者的首选。
最后还有一个大杀器,那就是改革税制进行结构性增税——从商鞅、桑弘羊到杨炎,还有后世的王安石、张居正,无不是干这个的,干得好了兴国安邦,干得坏了身败名裂。这种心思轻易动不得,如果不能理清楚自己所属的利益集团,不能用新制度促生依附于自己的新兴利益集团,或者这个新兴利益集团不够强力,那么域内沸反盈天、人亡政息、被反攻倒算身死族灭……真的是什么结果都有可能发生。不过一般穿越者第二喜欢干的就是这个,因为他们都自信具备穿透历史迷雾的目光,看得到也把握得住历史的必然性。
眼下的郭炜自然也是不脱穿越者的本色,他已经打算多管齐下来给朝廷增收了。至于节流?他压根连想都没有想过,不管是改善民生、攀科技树,还是继续拓展疆域保证国土安全,都只能依靠不断地增加支出,而不可能靠着节省开支来获得成果。
只是这些年来连续翦灭几个割据势力,能抢的差不多都已经抢完了,剩下来的契丹、定难军估计比北汉还要穷,打又很难打,如果不是为了更高的战略目标而只是为了抢钱,那就纯粹是必然导致入不敷出的愚蠢举动了。大理?那边如今也没有多好的资源产出。进攻所需的军费和占领之后的维持费恐怕是个无底洞;至于交趾么,倒是有些粮食和经济作物可以抢的,然而眼下还鞭长莫及,初期的军费投入过高了。
所以一直以来在国内政策上保持萧规曹随镇之以静的郭炜,只是依靠着常规的财政收入,加上一点点新科技的奢侈品捞钱,再加上以战养战的所得,很好地维持住了连续征战的开支,现在终于感觉到为了更高的目标已经必须要对内部动一动了。
针对国内的特定人群直接加税这个笨办法,那是首先就被郭炜排除掉了的,他可不想涸泽而渔。那些单纯逐利的商人固然非常令人讨厌,他们经常会把社会风气搞得乌烟瘴气的,甚至为了利润可以出卖一切——哪怕是将来会勒死他们自己的绳索,但是盲目地打压他们也是极不可取的,如果没有了这些商人,或者这些商人大批地破产,市场将会迅速地萧条下去,从而沉重地打击基本的经济生产,最终还是会减少朝廷的财政收入。
增加自己的物产以换取境外的资源财富、拓展海外贸易增加榷税?这当然是郭炜最乐意去干的事情。
吴越和清源军是主动纳土归诚的,所以钱家和陈家掌握的几条海贸路线,朝廷不太方便全面接手,尤其是钱家通过杭州、明州与东瀛、高丽的商贸往来,郭炜看得眼红却只能袖手。
不过南汉是被禁军打下来的,那么刘鋹顶多也就是保留了维持体面生活的财产,其他的什么田土库藏和海贸船队、贸易路线,自然是全部被朝廷收了过去,广州市舶司就是全盘接手了岭南刘氏的南洋海贸的,与泉州的陈家竞争起来,分润的还是南洋海贸利润的大头。
而且随着军器监那边攀登军事科技树连连碰到瓶颈,境内外的大规模征战又基本上告一段落,郭炜也慢慢地将自己内帑的资源投入重点从军器监转向了文思院,琉璃镜、香皂、大型计时钟之类的奢侈品将会和丝绸、瓷器、茶叶等传统工农业产品一起参与外贸,大肆搜刮境外的资源财富。只可惜怀表需要的零件制造工艺要求过高,尽管一只怀表比人的巴掌还要大,但是现在文思院仍然无法实现量产,只能靠军器监的高级工匠手工制作了几件样品,也就是给郭炜看个新鲜,给武学增加一件教具而已。
然而海贸和文思院生产新式工业奢侈品的项目是不可能牵扯郭炜太多精力的,这些事情朝野都是非常的支持,不少大臣还巴望着郭炜减少内帑对文思院的投资,改为全部由工部承担呢。
真正让郭炜投注了大部分精力,以致于永乐三年年初的时候就不再去管治河之事的,却是他酝酿已久的田赋改革。
是的,从郭炜真正掌权开始,他就一直梦想着实行的田赋制度,现在终于有机会开始推行了。算学人才,这些年的科举已经在三司储备了不少了;清丈田亩,不光是大周最初管辖的地域,就连西蜀、南唐和南汉那边都已经做得差不多了;外患也已经暂时没有了,国内的威望,郭炜自己都不会怀疑;禁军的效忠,郭炜更是极有自信。
那么,还有什么能够阻止郭炜的呢?
混在五代当皇帝 第五章 检田使
第五章 检田使
确实没有什么能够阻止郭炜的了,除非他像王莽那个书呆子一般地胡作非为,完全不顾周礼与当时社会经济基础的差别,完全不顾自身的权力基础所在的那个利益集团的最根本利益,只管根据理想化的社会改革措施施政。
郭炜所要做的,只不过是将两税法彻底地落实下去,而且继续秉承郭荣当政时期的原则,完全实现官绅一体纳粮——现在就连曲阜的孔家和西京洛阳的那些致仕显宦家庭都不能免税,所以完全实现它的难度并不像后世说的那么可怕,毕竟目前仍然是大周的制度开创时期,并不像朱元璋实行举人以上免税之后再从这些官僚士绅碗里面往外捞那么艰巨。
整个利益集团还没有僵固,因为各种原因而家族破败退出富贵阶层的有之,因为各种原因新加入富贵阶层的更有之,他们想要齐心协力地反对一体纳粮的措施,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组织牵头的人都未必会有,毕竟前朝不光是要征收税赋,还有可能大兵直接出头来抢,而且新晋的大户多半是依附皇权起家的,想要他们多积极地去对抗这个空前的皇权,多半会是一种妄想。
更有难度的还是郭炜这一次打算伴随着官绅一体纳粮落实下去的土地累进税制。
和平均土地税率的两税法比起来,要想不减少总税额,甚至增加一点总税额,土地累进税制就一定会吃掉大户的更多利益,而向中下户出让一部分利益。关键就在于,这么干的结果,地方上的豪族大户肯定是会对郭炜有所不满的,即使他们再不敢乱来,也会想出种种的办法对此改革进行破坏;而小民多半无知,他们却未必就能够领略到天子的恩典,倒是乡间的豪族大户是很有可能操纵到这些人的意见的,最终反而会让物议对郭炜相当不利。
当然,就算是大户有些不满,只要郭炜的手段得力,他相信这套税收制度依然能够被推行下去的。毕竟郭炜并不是去剥夺大户的地产,而只是要他们稍稍向朝廷让出一点利益,最终的报偿却是朝廷更加有力,从而更能维护他们的优势地位,保证其财产的长期安全,孰轻孰重,有些眼光的豪族家主应该是可以看得明白的。
再说因为土地累进税制而受损的基本上都是大户,占据人口多数的中小户总是受益的,还有大量的中等人家估计是不赔不赚。对于这些人家,只要朝廷宣传得当,即使不说是全力支持吧,打酱油总是在行的。
不过郭炜也不得不承认,短视是人类的通病,尤其是在涉及到巨大利益的时候。每个大户多支出那么一点,让土地兼并的速度稍微慢一点,朝廷财政能力正常的时间就会坚持得长一点,这些大户们的优势地位也就能够延续得长一点,这对整个社会上层的根本、长远利益自然是好的,不过谁都想着死道友不死贫道,谁都指望着增加朝廷收入的这笔钱由其他人家来出,他们只需要坐享其成就好了。
因而基层的种种阳奉阴违、各个大户对清丈田亩的消极对抗……都是很有可能发生的,无论郭炜的威望有多高都改变不了。
所以郭炜对于使用武力强行落实这项政策也有比较高的思想准备了。
正好,禁军将士当中出身豪门大户的并不多,即使有,这类人也多半是郭炜的亲信家族出身,其他的豪门大户基本上集中在世代显宦那里——无论文武,以一些世荫的朝廷文臣、内司诸使的武臣以及老牌的节度使和环卫将军为主。这样的人员结构,保证了在没有君命的时候,禁军将会以打酱油为主,他们不大可能被什么集团势力给蛊惑了,而一旦君命发布,那么以郭炜的军中威望,即便是出身豪门大户的将校也将不得不恭敬听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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