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清朝做和珅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老骥
刘全怕这四人认怂,没敢告诉他们杀得是当朝首辅大臣傅恒,直接带着他们兜道了傅恒府的后门处,只是告诉他们目标是一个六十多岁的老者,接着他便先走了。说是离开,其实刘全并没有就这么走了,而是躲在不远处的角落偷偷看着这四个人。
刘全从角落里探这头往外看,除了暴如雷以外的三个人过去的还比较顺利。等到暴如雷往打算爬过去的时候,从墙头的那边扔过一条绳子。暴如雷顺着绳子往过怕,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爬到一半的时候,另一头的绳子突然松了,没有防备的暴如雷就这么结结实实地摔在地上,让站在老远处看着的刘全都感觉肉疼。
摔在地上的暴如雷也不敢喊出声来,吱牙咧嘴的从地上爬了起来,也不知道里面出了什么事情,只好甩了甩绳子算是传话。过了好一会儿绳子才传来回应,示意安全,才蹬一下绳子然后扭动着他铁塔般的身子又向上爬去。可是刘全从角落里看,好不容易爬上墙头的暴如雷,竟十分的惊恐,一个不留声又从墙头上摔了下去,不过幸运的是这次摔在墙头里面而不是外面。
其实,事情是这样的,遁无形三人跳过墙头之后突然发现墙头里面竟然是一个后院,这头光秃秃的连个栓绳子的地方都没有,无奈毒蝎子和盖天虎拉住绳子让暴如雷往上爬,遁无形夜晚眼色好,把风。不巧,这时富察府上的巡夜人走了过来。遁无形轻喊了一句“有人”吓得盖天虎和毒蝎子顿时松了手隐匿起来,而墙外的暴如雷则摔在了地上。至于,第二次墙头上摔下来那纯属意外。暴如雷身形健硕爬墙是不懂得使用巧劲,在他爬上墙头的时候竟硬生生将墙头另一边的两人也拽到了半墙上,当他俯身乡下看的时候被底下两个吓了一大跳,下意识的一松手,抓着绳子另一头的两人便向下坠,等他反应过来再拽绳子,绳子上的坠力又把他拉了下去,三人都摔在了墙根边上。
刘全看着暴如雷笨拙的样子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但是鹰已经撒了出去在往回叫,就不是那么简单了,摇了摇头回去复命去了。
回到清朝做和珅 第二十五章李侍尧入京
话说凌风第二天很早就递了牌子进了军机处,但是比他早的人大有人在。
“侍尧,你回来的及是时候!”阿桂刚刚接见一批官员端了茶送了客之后跟李侍尧打招呼道。二人相交多年,没有多余的寒暄,头一句话便是:“这里有几份奏夹,我已经叫人捡了出来,都是白莲教徒的异动,你先看看。皇上今天上午未必能召见你,除了任上的事情,这些事见了你也是要问的,你心里有个数!”
二人的亲昵到显的凌风在这里有些突兀,但是他不能走,这军机处最是消息灵通的地方,哪里有个风吹草动这里最先知道,他就在这儿等着,傅恒到底死了没有今天必定能在这儿得出结论,他一边听着阿桂和李侍尧叙话,一边不无聊赖的翻着其他官员递上来的折子。
李侍尧接过阿桂一叠子厚厚的奏议夹片折页,轻轻的放在炕桌上,因为来的匆忙也没有给阿桂心里,就地打了个千说道:“桂中堂吉祥。”觑着阿桂,起色还是十分好,只是看上去老相了很多,原来英毅的面孔也比原来拉长了很多,还不到伍十岁的人眼脸已经有些松弛,胡须也带了杂色,一双三角眼深的黑不见底,只在顾盼时精光一射摄人心魂,挂了霜的浓眉也是灰色,压得低低的,布满鱼鳞纹的眼圈也有点发暗,这是中年人劳累过度的症状。
李侍尧慨然得笑道:“几乎天天有书信共事,却是远隔万里云山,上次进京中堂去了青海,这么算起来我们也有七年没有见了,中堂的背有些驼了,看上去也老了!”
“你还是那么盛壮,那么的精悍外露。”阿桂莞尔一笑:“前头折子我已经拜读了,圈禁洪仁辉,收监黎光毕,粤海关监督李永彪剥官袍顶戴,当营囚十脊杖流配三千里。一刀劈下刘亚匾血流满地,赫然震怒之下胥吏为之变色,有个衙门的水火棍都唬得落在了地上……可是有这些事情?”
李侍尧听阿桂说的顺溜,心里十分意外,笑道:“桂中堂露出当年的本色了,这番话就跟茶馆里鼓词先生说的快板一样。”
阿桂指了指外厅等候接见的人们,提起笔来道:“你先看吧,今年霜落得早,冬天也来得早,几处遭了灾,四十多个府要赈济,冬粮,小麦种子,还有冬衣、口外军队被服更换……他们都等这我批条到户部办理。忙过儿我们再谈。”说着就要伏岸疾书,却瞟见正在那看折子的凌风,于是又道:“和侍郎,我看傅中堂今天上午来不了了,你把折子放到这里就先回去吧,想必户部那边也有不少事情等着你处理,你忙去吧!”
凌风听到阿桂叫自己忙站了起来:“桂中堂不碍事的,户部那边早上我问过没什么要务,要说有也是您现下要批示的这些,我在这儿稍等一会儿等您批完了我跟着州府官员一同回户部,也能听听您在这些事上面的意见。”这傅恒要是不在了,一把手的位置一定是阿桂的。凌风从刚刚阿桂跟李侍尧说的那三言两语,不难看出阿桂是个干工作不要命的人。
阿桂听了凌风的话没有说什么,点了点头,李侍尧也没有认出凌风就是十多年前的小道人,他偏身上了炕,依在窗子底下看那起了那些夹片。他这边看得专注,阿桂已经分拨接见了几批大臣,又叫了兵部武库司的堂官,说及河南山东淮北早霜天寒,穷民无衣难以渡冬,张家口大营军队被服换下来,不必就地发卖,调运内地交户部赈灾使用。武司叫苦,说当兵的换下来的衣服只可造纸浆使用,卖了给军队打牙祭,是历年规矩,调出来军中有怨言。
凌风在旁边听了半天,觉得事情无非就是一个军队不穿的一副能不能用来赈灾。这要是搁在21世纪,别说军队换下来的被服,就是没有换下来的人民需要也是可以拿去的!归根结底还是现在的生产力不行,没有经过工业革命的洗礼,百姓的温饱是首要解决的问题。
“就你知道爱兵?”阿桂皱着眉头说道:“张家口都统说旧衣被都散给贫民了,喀布尔的兵衣说缴到了兵部!我自己就是带兵出身,不知打这些小计俩吗?统统户部收了……由各地驻营管带将领直接和户部办理,不经过你兵部了……下去吧!”
那司官吃了硬钉子,端茶呵腰连声退下,阿桂转了一眼见李侍尧还在看夹片便说道:“歇会吧,你才上手,许多事情不知首尾,回头叫刑部谳狱司的堂官给你说一下子就明白了!”李侍尧含糊的答应了几声,才知道阿桂是在跟自己说话,放下夹片和折页笑道:“接完了?我只听到嗡嗡,说话谆谆。究竟说些什么我一点都没有听的清楚。听你刚刚的话,这次圣上调我回京是要让我上刑部?”
“分派你什么差事现在还没有定呢,皇上尚在犹豫不决……”阿桂还想说下去,但是看了一眼凌风顿住了,缓缓的晃动了两下身子,眨了眨眼睛,伸出手指掐着自己鼻梁侧睛明穴又揉又按,透了口长气轻轻的在李侍尧耳边说道:“刑部没有汉尚书,满尚书英阿其实就是个泡衙门的。整日就是应个局面,跑光禄寺、大理寺,除了秋审决议的事情他其他都不管,要管的事情就是油锅里面捞钱……偏他就是三爷府上坤贝勒的亲哥哥,贴衣贴身的亲儿子。弘时三爷人虽然不地道,毕竟是当今皇上的亲哥哥,又死了这么多年,孤儿寡母的,没有什么大错,皇上是不忍寡嫂伤心,再不肯折损他的体面的。只好再配一个能干的汉员把衙务料理起来……这其实都是外面不知道的要紧话,李侍尧听的专注,点头喟然说道:“弘时当年几次下手图谋皇位,皇上既往不咎这片心……哎,太仁德了!不过话说回来,如今旗人里面,真能做事的凤毛麟角,我几次上折子整顿旗务,折子是递上去了,可是……难道真的没法整顿吗?”
“没法整顿了……”阿桂叹息了一声,脸上似喜似悲,带着毋庸置疑的无可奈何说道:“圣祖天纵英明,千古一帝,世宗爷那是何等的果敢决绝!几次痛下决断整顿,结果呢?整一次出一次的大事,整一次回过头来更加败坏!旗人一落草(出生)就注定有份皇粮可以吃,谁肯用功读书习武呢?当官容易升官容易,赏重罚轻已经成了规矩,谁肯真正的为我大清朝做事?哎……这些事情我越想越糟心,越惊心。只合住了眼睛睡觉,醒来了做事,尽心尽力维持罢了……”说着,阿桂竟然眼角沁出了泪花来。
凌风看二人轻声耳语,显然自己在呆下去就有些不合适了,刚要告退太监王八耻从外面走了进来。
“传旨,阿桂、纪昀、李侍尧、和珅觐见!”
“臣接旨!”凌风一众人听皇上传旨,忙跪下接旨。
凌风跟在李侍尧和阿桂后边,晃晃悠悠的尽力养心殿,在正殿对着朝见时的须弥座行了礼,满殿富丽堂皇的摆设,什么一人来高的大金自鸣钟,金玉如意、珐琅盆盂、盘着梯子开能打开的金柜子,两人合抱粗的大瓷花瓶……这些凌风上辈子见都没有见过的东西第一次呈现在凌风面前。看官们,你们没有看错,这是凌风第一次站在金銮殿上。之前虽然凌风是乾隆的侍卫,但是多数在宫里的时候凌风是不用跟着的,后来做了户部侍郎更没有登堂入室的机会。
乾隆扫了一眼底下人,疑惑的问道:“纪昀呢,我不是穿他也来觐见吗?”
“禀皇上,纪昀听说傅恒府上昨晚闹了贼,傅中堂还受了点伤所以……”还不待阿桂把话说完乾隆便接话道:“哦对了,我怎么把这事忘了,听傅恒家里来人说昨天死了一个下人和一个账房的先生,傅恒的伤不碍事吧!”
“应该不碍事的,据说是下人监守自盗,被发现之后杀了账房先生,然后吞了药畏罪自杀!具体的事情我也不太清楚,一切等纪昀回来就清楚啦!”阿桂回道。
凌风听了阿桂的话心里纳闷,怎么听这是傅恒府上闹得是家贼,难道那四个脓包没有去,不对啊刘全明明亲眼见他们都进去了……。思来想去凌风都搞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不过有一点是肯定的,傅恒没有死!
“嗯,叫你来就是要跟你说傅恒这事,既然你已经知道了那我就不多说了,军机处这几天你多费点心。”乾隆说完有对李侍尧说道:“李侍尧你刚回京,朕就是想见见你,怎么样今天再军机出待的还习惯吗?”
“习惯习惯,有桂中堂的提点微臣一下子都明白了!”李侍尧忙上前回道。
“嗯,那就好……你们两个先下去吧,别走中午就在宫里用餐,和珅留下朕有话要跟你说。”
“是……”
阿桂和李侍尧走了以后,乾隆换了一个舒服的坐姿,像往常一样盘膝靠在玻璃窗户的一边,抽过奏折拔掉笔筒,把朱砂砚摆了过来,若有所思的看着外面的大雪,问道:“你是正红旗下的,是在德胜门吗,你的满洲老姓是什么?”
“奴才的满洲老姓是英额支的钮钴禄氏。正红旗不在德胜门,德胜门是正黄旗的领地!”乾隆听了凌风的话突然改用满语说道:“现在朝廷正是用人之际,你既是旗下老姓人,又难得还这么出息……不过你毕竟学术尚浅,班差虽然勤谨,还该多读点书,多想傅恒和阿桂他们学习些,单凭一腔热血是不成的!”
凌风竖着耳朵听,静静的听完,思量着必定是有人看自己年纪轻轻就身居高位,还管上崇文门关税,有人非议,略定一定,才也用满语回道:“和珅自幼贫弱,还有母亲和弟弟照顾,迫于生计专心学习,不但应该向傅恒阿桂学习,就是刘墉、李侍尧、纪昀也都是奴才学习的典范。崇文门关税,确实有弊端,奴才以为不在于逻查严否,而是在于公私不分,下到百姓上到官吏对于关税乃至于税收的认识不够。税收那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关系着国富民强的重要事情。在于崇文门关税上,一则是奴才急于求成不知变通二则是雨鞋官员不知其中种种,以为奴才中饱私囊,因此有些误会。现蒙皇上如天之恩亲加教诲,奴才只有返躬自省,重新修订制度,待奏请皇上之后严加实施!为此,奴才准备了一杆大,崇文门关税从此称私不称公!”
“好。”乾隆听了凌风说的详略分明,条理清晰,已是心中大悦,不禁大为赞赏:“称私不称公,好!税收也讲得透彻……”
回到清朝做和珅 第二十六章军机重任
凌风回了户部,但是心思全不在公务上,于是告了个假便起身回了家。凌风一心惦记昨晚在傅恒府上发生了什么事情,于是回到家中便叫下人将刘全从崇文门唤了回来,遣他去吧那四大天王找来,要问个究竟。刘全前脚出了门,后脚纳兰从外面走了进来。
“你怎么来了?”凌风看到纳兰一阵心暖,说着上前拉住了纳兰的手。
“我听月遥说你这两天心慌意乱也不知道是着了什么魔怔,吃不下睡不着,连作那事儿都心不在焉的,我怕出了什么大事所以过来看看!纳兰说起话来总是带着少女的羞怯,让凌风相见犹怜。
“你们之间还说那事儿啊,你们还真是无话不谈的好姐妹啊!”凌风忍不住调笑道。
“去……”纳兰的到来让凌风心中恶紧张得到了缓冲,但是军机处的烟火才刚刚燃起。
军机处里,阿桂、纪昀、刘墉和李侍尧四个人刚刚吃过午饭。这里大伙房供应当值军机大臣的饭菜例有规定是四菜一汤,一份黄豆胡萝卜猪肚烧三样,一份冬笋暴里脊,一份透心青菜凉拌,一份尖椒羊肝,中间一盆豆腐面筋粉汤,褶子包子管够。
饭毕,听来的太监说,万岁爷刚刚吩咐传膳,知道万岁爷“叫进”还早。李侍尧便急着要到天街看雪。
阿桂便笑道:“崇如(刘墉)陪她走走,我和纪昀拥炉军机,静观落雪,只有一番趣味呢……还有把皇上赐给我的那间鸭绒裘衣给侍尧披上。”
刘墉料是他们两人单独有话,笑着给李侍尧递上裘衣,自己批了一件油衣让道:“李兄,你前头,我跟着!”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军机处。
所谓“天街”,其实就是从隆宗门到景云门那么短的一段,从军机处一出门就算是已经站在了“街”上。此时此刻刚过了午时,又是这种天气,六部三司各衙门都歇了脚,没有万分火急的军情,再没人在这儿挺冻的,二人逶迤向东漫步,但见琼花纷纷淆乱,落羽摇荡这坠落到平坦广袤的广场上。北边玉带碧水汉白玉桥栏,过桥就是高大的乾清门,南面是巍峨的保和殿,中和殿隐在保和殿后头,烟雾迷蒙间,太和殿仍绰约可见,都是雪翅插天,雄伟峥嵘,如一头头猛兽匍匐在雪地上一般,沿宫墙一溜雁序两排十六个大金缸下边生着炭火,袅袅青烟受了惊似得在风中散融迷失,由乾清门到隆宗门,崇楼、后左门、后右门……周匝都挺立这善扑营的侍卫值岗,一个个都成了雪人,兀自立在铺天盖地的雪地里纹丝不动。威压森严的龙楼凤阙经人世这么一装点,更给人一种冷峻壮丽的感觉,两个人徐步踏雪,一时竟没有说话,直到景运门前才挺住了脚步,脸上手上已都是融融的雪水。
“看看这里,真是气势夺人啊!”李侍尧喟然说道:“什么十年寒窗金榜题名,什么建功立业,封妻萌子光宗耀祖,都变得渺小不堪一言了。崇如你呆的时间久了,是司空见惯,我真是有点到了天上宫阙的味道。”李侍尧揣着手,半仰着头说道。
“我不敢这么想,因为天上宫阙,后头紧跟着就是‘有空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刘墉的声音干巴巴的“家父再世的时候说,他当县令的,盛夏下乡巡视,坐一顶二人抬的小轿,又热又渴通体大汗。隔着轿窗见路上的妇女小孩吃西瓜,满嘴满脸的瓜瓤瓜水儿,直想下轿讨一口来吃。而那妇人则在旁边教训自己的孩子:‘你看看人家,坐在轿子里面有人抬着走,下了轿子呢人见人敬,都是个人,人家能到天上!你要上天去,只有一条路,好好念书做文章。’人呐境遇不一样,思量的事情也就不同。”刘墉缓缓的说道。
李侍尧默默的点了点头,映着雪光看刘墉,他的长相与他父亲刘统勋十分相像,只是刘统勋干净利落,他却有点不修边幅。上次上京刘墉出差算起来已经七年没有见了,刘墉的面相没有什么变化,只是痩了许多,古铜色的方脸腮颊凹陷了不少,原来的雪雁补服已经换了锦鸡补子,宽大的有点像套在身上的一个大布袋子,半眯着眼睛凝望雪景,有点像东河边上的一只老獾,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良久,李侍尧感慨道:“你的背有点驼了。”
“罗圈腿,再加上驼背,后头已经有人叫“刘罗锅了!”刘墉神情坦然的笑着说道,听得李侍尧在一旁也窃笑不已最后还补了一句:“还真别说,叫的挺形象的!”说完,笑完,两人将手一让,又徐步往西行待回道军机处签押房门口二人衣帽领子上满是厚厚的一层白绒。
一进门,二人愣住了。只见阿桂盘膝坐在靠窗一边,纪昀稳几坐在炕北卷案下,神情木然呆若僵偶。炕下跪着一个官员,起花珊瑚顶子已经摘去了红缨,一望可知是个丁忧居丧的二品大员,浑身湿漉漉的,地下汪着一滩雪水!二人定了定神才看清楚,是尹继善的儿子庆桂!李刘二人几乎同时眼光一触:尹继善殁了!
“方才内务府的人进来禀事,尹元长今晨演卯之时已经去了。”乾隆没有像平时那样盘坐在炕上,他站在地上,只穿着一件绛紫色江绸棉袍子,手里握着一块羊脂玉,似乎在想事情,又似乎在看北墙上的字画,脸色平静一如平日,也不看进来的二人说道:“免礼吧,都坐到杌凳上。”
乾隆遣退了庆桂之后这才转过脸来,渡至榻边上做了下来,端茶吹这杯面上的浮沫不言语。四个大臣目不转睛的看着乾隆。
“李侍尧,今年广东的收成如何?”乾隆用他那深不见底的黑瞳看了一眼问道。
李侍尧忙一欠身回道:“回主子,粤西自经匪患之后,兵匪交战男丁稀少,去年今年其实是绝收。但是粤东大熟,三季稻下来,连着两年市价斗米只买二钱三分。奴才……”李侍尧从收成说道了办案,又从办案说到了赈灾,几乎把这几年没说的都说了。
“圣上明鉴万里洞若观火。”李侍尧觉得话缘投机,越发来了精神,俯仰着又说道:“此真仁心通天之言!难就难在真假难辨,真的有灾若不加赈恤,那必将是要出大事的。什么都能糊弄百姓的肚子糊弄不得。奴才一路走来,灾情最大的是淮北一带。秋天八月过水,庄家绝收,饥民近二十余万逃亡鲁南、江苏、河南、湖北趁食,壁不见烟火,有十几个村子都是吃着观音土过活,天天都在死人,穷极的人家甚至卖儿卖女到那人肉作坊里供过往客人食用,闻之令人毛发耸立心之胆寒啊!奴才曾写信给安徽给安徽巡抚,请他救急救火,尚不知现在情形如何!”李侍尧皱着眉头,想那凄惨可怖的情景,脸色都变的苍白异常,长长的透了口气咬着嘴唇没有再说下去。
此时,四个臣子谁也无法做得住了,身子一倾都从杌凳上跳了下来,齐齐的跪在了乾隆的面前。
“水淹了六县,一百万的饥民,一百万石的赈灾粮。朕已经算清楚了,若有一半发到穷人手里,人均五十斤,日均八两,也能勉强过冬。明春在赈一次,也不至于逃荒出去,夏粮也就接上了!”乾隆的声调不高,一如往常那样不急不徐,但从他嗓音中金属般的颤音中可以明显的他那种雷霆即将发作的震怒。悠然间仿佛凭空一个炸雷,他提高了声响:“朕哪里想到部和步,省和省。省和部之间,置百万嗷嗷待补之民生不顾,至今还在扯皮!传旨——户部尚书德柱、兵部尚书潘思源立即撤差,就地降为侍郎,法俸两年!安徽布政使窦光鼐革去顶戴,降三级留用,赈灾之后再行议处。”
四个大臣早已经被吓得面若焦黄,伏在地下连连顿首。刘墉心里明白,纪昀在修《四库全书》兼管着礼部刑部部务,赈灾的事情跟他的关系不大,但是既然是军机大臣也完全摘不清,李侍尧是刚进京的外省臣子,也不方便说话,阿桂现在是军机掌总,要全力调度西北西南两路用兵,加上尹继善、傅恒都沉疴在家,已经是忙得恨不得长出三头六臂,部务偶然失疏也在所难免。
这种情势下还得自己说话,当即叩头道:“皇上体恤民生是万民之福,臣子耽乎值守有当诛之罪。不过据臣所知,窦光鼐操守甚好,颇知致敏之术,拒收赈粮必有缘由。西北军事虽然暂缓,西北和卓部之乱,大军压境,德柱潘思源两部事烦任巨,不宜更易他人之手。赈灾之事还请皇上委一大臣前往芜湖、江西各地,专办赈济,兼查河访漕运,赶在明年汛期前解除隐患,不然恐有更不堪言闻之事啊……”
“皇上……”阿桂此时也清醒过来,叩头道:“方才在军机处奴才与纪昀商议此事,山东巡抚国泰为了弥补国库亏空,借赈灾旨意,收购民间库存霉粮,每石仅合六钱银两,估计干没七十余万两,尚待核查再报,军机处慢旨玩职,罪不容赦,皆是阿桂无德无能所致,已与纪昀合折请罪,求皇上加重处分,以为下臣儆戒而示皇上至明德……。”纪昀不待阿桂说完也连连叩头道:“淮北水患过后赈灾不力,臣早有耳闻。因国泰贪渎不法,圣上有意着查此事,愚臣以为有些传言不足为信,因此未及奏闻圣上。方才在军机处见窦某呈来山东的赈灾的粮样,方之灾情之中百姓之苦已经出乎微臣的预料。臣与阿桂在军机罪不可恕啊……”纪昀说着阿桂从怀里战战兢兢取出一个荷包大小的灰布口袋,双手呈给了乾隆。
乾隆接过来掂了一下,约合三两重,倒出少许在手心里端详,倒也还有些小米杂在其中,有沙子有草芥,还有说不清楚像烧过的香灰一样的事物,有的米已经朽了稍稍用手一撵便成了粉末,嗅一嗅也不知道是什么味道,总之不是米味儿!乾隆原是深知窦光鼐的,当年南巡犯言冒撞直批龙鳞,风骨震撼朝野,乾隆赏识他的胆量和豪气,却也觉得他憨直。救济灾民能填饱肚子就好了,还计较什么粮食成色,还以为他犯了书生呆气,现在看来这样的“米”,就是猪狗都不食,难怪他断然拒收呢!又转思国泰,竟敢如此胡作非为,欺上瞒下,真是让人匪夷所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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