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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二二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石斑鱼
秦明韬听到钟家老三那句话,眉头一皱,也看了看吕策,摇了摇头,拍了拍董学普的肩膀站了起来。董学普知道秦明韬意思,也没动作。秦明韬在判官台上站了几秒,群众和钟家不知道秦头领要说什么,安静了下来。秦明韬把手背在后面,大声说,“钟家未经许可擅自行凶,行刑后即日逐出五源谷。郭甘降为中等劳役,戴罪立功!”钟家其他人还没有什么反应,那钟家老爹闻言,竟嘶吼一声,“我跟你拼了!”像发了疯一样踉跄站了起来,要找秦明韬拼命。被旁边的改水营士兵一把按在地上。
董学普叹了口气,叫来个做书记的老谷民,让他把今天的事由和判决写成榜文贴出来,并记录在案。秦明韬挥了挥手,便让改水营几个士兵拉着台下众人打板子去了。吕策把赵益叫了过来,附耳在赵益耳边说了几句。饶是十一月的风凉天气,赵益竟听出一身汗,兴奋地看了董学普和秦明韬二人一眼,不住地点头。秦明韬拍拍屁股走下了判官台,路过两人时候指着过来打扫桌子的妇女说,“你小子动作干净点!”把那妇女吓得一跳。吕策听了这话,问赵益,“明白了?”
赵益一脸兴奋地睁着大眼睛,点头道,“明白了,找个远点的地方!”吕策不禁好笑,一巴掌打在赵益左脑勺,骂道,“谁让你借钱给他了?”赵益摸着脑袋喊疼,咧着嘴说,“老大你说婚嫁自由的!还让我教给其他士兵”吕策气不打一处来,一脚踢在赵益屁股,喝骂道,“我让你教!我让你抢人老婆!”

吕策终归还是不放心,亲自走了一趟。钟家村子十几个村民,揣着这几个月存下来的几两银子,抬着在担架上呻吟的钟二,一步一步地往昌化县城走。钟家老爹突然看到了前面骑马等候十几个先锋营,老泪纵横,带着整村人踉跄着跪了下来,哭着嗓子哽咽道,“”练了几年的老兵哪里肯停,唿哨着争先架刀冲了上去。
赵源看了看那几个可怜的村民,一扬马鞭,冲跑最前面的赵益喝骂道,“就你m个狼崽子会惹事!”
吕策骑马立在远处,抬头看了看天空,一抹残阳如血,凝结在地平线上。吕策也有些纳闷,自己什么时候变的这么冷血了?自己还是那个提着工具箱,四处检查通讯设备的吕策吗?母亲以前总骂自己乱交女朋友,糟蹋好女孩,要是看了自己这个样子,她会怎么想?

庞宁在昌化玩了大半个月,跟县令公子张文定借了顶轿子,悠悠哉回到山前堡。赏了抬轿子的几钱银子,庞宁刚进门,便在大门后面看到了那董学普署名的判案通告。
赵如正在港口指挥工人卸棉花,见到庞宁回来了赶紧跑上来,叫道,“师傅回来了!”庞宁见赵如过来,嘿嘿一笑,道,“什么师傅?我是木工吗?叫我相公,庞相公!”赵如闻言愣在那里,不知道这个师傅又搞什么名堂,庞宁得意洋洋地从衣服袖子里掏出一个方巾,戴着头上,怕歪了,又整了整,一脸期待地看着赵如。赵如有心逗他,笑道,“师傅,县试不是明年二月才有吗?”庞宁瞪了他一眼,喝道,“你知道什么叫内定吗?现在基本上和取了一样!这个大有学问,你师傅也是第一次知道!”
赵如不冷不热附和道,“不愧是师傅,厉害!”庞宁被赵如泼了冷水,戴着方巾无趣,怏怏取了下来。指了指那个判案通告,问道,“我问你!这怎么回事?”赵如看了一眼通告,道,“有一个村子新居民被人悔婚,打人抢亲,被董头领打了板子轰出去了!”庞宁皱了皱眉头,暗道这董学普这软坨坨,什么时候这么杀伐果敢了,还赶出去?
庞宁满心疑惑,又问,“那郭甘是谁?你把当时情况给我说下!”
赵如那天也去看了热闹,还是坐在明理堂里面看的,一五一十把情况给庞宁说了。说道董学普判了刑罚,秦明韬又补了两条,庞宁点了点头,骂道,“这几个没胆子的土鳖!多大点屁事吓成这样,老子早帮他们搞定了!去,说庞头领回来了,叫他们来迎接我!”赵如知道庞宁开玩笑,嘴上喝着,“好咧!”脚下却不动。庞宁也不怪他,唱到,“走,去纺织组看看,你小子趁我不在有没有调戏小桃子?”赵如咧了咧嘴,道,“不敢!”庞宁嘿嘿笑了几声,走进了纺织工厂。
纺织工厂现在有了六十多套织机,几十个女工在一个大厂房里忙个不停,小桃子等几个组长见庞宁回来,都凑了过来。庞宁东拉西扯问了几句,听到兰姐说棉纺织这两天停了下来,暗自奇怪,问赵如,“这是为何?”赵如道,“徐二爷的船最近只送棉花,不买布了,只有华震洋和几个附近布庄的人过来买,仓里的布卖不完!”
庞宁闻言一愣,道,“这又是为何?”赵如一摊手,说,“不知道,他最近也不太理我,他就在刚才那新船船上,要不我叫他过来和你说!”庞宁想了想,道,“走,我们看看他的新船去!”
二人走到昌化江旁边的新码头,见到一艘两层甲板的广船停在泊位上,正用滑轮组卸着棉花。庞宁信步走了那船的艉楼,果然见到徐正南和个小妾坐在里面说话。
庞宁作了一揖,道,“徐二爷雅兴啊!”徐正南见庞宁来了,挤出个笑脸,道,“庞爷回来了?刚才我问小公子你还不在!”庞宁淡淡道,“刚回来。这船不错!”徐正南见庞宁每次见条船就说船不错,有点好笑,没吭声。庞宁拍了拍手,好像突然想起来什么,道,“听说最近广州的生意不好做啊?”
徐正南知道庞宁说的是他没再进海布的事情,叹了口气,把庞宁看了一会,说,“庞爷不知道啊,广州那里一群刁民,半个月前把城里的海布全抢去烧了!我的船,现在都不敢泊广州港了!”





一六二二 五十五节 两广总督的抉择
庞宁听了徐正南的话着实吃了一惊,自从大规模增加了工人和机器以后,纺织工厂近两百个工人分成三班日夜不停生产棉布,广州市场就变成了庞宁的聚宝盆。,便会运回来一箱箱银子。为了扩大销售,上个月庞宁把海布出厂价统一降到二钱二分一匹,十一月卖给了徐正南七万匹布。这七万匹布除去购买棉花的成本,一个月下来毛利在八千两以上。徐正南把这七万匹布以二钱五分的价格运到了广州府,也赚了个盆满钵满。
五源谷现在各方面花销极大,如果说大把的便宜银子是五源谷生存发展的血液的话,那这条广州贸易线就是血液循环的主动脉了。突然听到徐正南说这条主动脉受阻,庞宁如何能够不惊。
庞宁有点怀疑徐正南是不是又想压价,咳嗽了几下,暗示性说道,“徐二爷,这都是成本价了,广州那些刁民为何还要烧海布?”
徐正南一听这话,知道庞宁不相信他,道,“庞爷不信我。打开天窗说亮话!这跑广州的,昌化临高也有< 不少,庞爷一问便知。”庞宁闻言一皱眉头,道,“烧了你多少布?”徐正南笑了笑,道,“我的船跑得快,唉,都是些纺织作坊的织工,从前个月起,就有四万匹以上的海布运到广州,上个月更是七万匹,那些土布作坊,该关的关,该倒的倒。一帮无赖没有了生计,便冲到各大布庄烧海布。”
庞宁闻言一愣,想不到海布对广州府的土布市场冲击这么大。其实庞宁不知道,棉布这种低值商品,在男耕女织的小农经济模式下,是不会跨区域流转的。广州府的进出口贸易再发达,流转的都是丝绸瓷器,单就棉布来说,一年贸易量也就一百万匹左右。现在海布销售价格和土布持平,相对土布又轻薄,更适合南方炎热气候,徐正南一个月几万匹的倾销规模,当真是断了好多广州小民的生路。
庞宁问道,“暴民这么放肆?衙门也不管吗?”徐正南摇了摇头,道,“如何不管?这不是不让我的船入港了吗!这事说起来…”徐正南说道这里突然停住,眼神怪异地看了看庞宁,摇了摇头,轻声道,“坊间传说,督抚大人亲自过问了这事…最后的结论是,海布与民有害,当禁!”庞宁被徐正南那眼神看得浑身不对劲,赶紧问道,“怎么话说一半?你刚才说这事说起来如何?”
徐正南闻言没吭声,半晌突然叹了口气,正色答道“庞公子,我也一把骨头了,托您的福,这一两年赚了不少银子,也知足了!本来以为你不在…我今天这一船棉花运完,回老家把族里祠堂建起来,怕以后是少来了。理_想_文_学倒是五源谷,在广州府传得很神呀!什么…我不好说。总之庞公子家大业大,有些出格的东西,可莫要做啊!”徐正南说完这话似乎老了几岁,慢慢坐在了椅子上。
庞宁被徐正南说得心里发毛,这五源谷的事情怎么会传到广州去?心想莫非是董学普赶出去的钟家在外乱说?董学普这事做得也太差劲了,打了人板子还放人出去,这不是自己搞出个仇家吗!庞宁还想问个究竟,但徐正南知道的也不多,翻来覆去就那几句话,说五源谷海布出了名以后,私铸兵器偷盗矿山这些事情也一并传到了广州。徐正南又说,其实不光是广州府,就是琼州府,有何人不知?
庞宁感觉头上渗出细汗,这可都是杀头的罪,如果这些东西传到了两广总督那里,庞宁在知州知县那里花的银子有个屁用!别了徐正南,庞宁跨上快马就往夏居华那里跑,出谷时候刚好碰到改水营在做手榴弹掷弹训练。秦明韬好久没看到庞宁,正要打招呼,就见他冲出堡门,一骑绝尘而去。
一个改水营的新晋队长没看清楚是谁,赞道,“好俊的骑术!这怕是先锋营的兵官吧!”骁字旗旗总赵德没好气地喝道,“什么鸟话,这是庞头领,就是胖的那个庞头领!”那队长见是把自己从广州运来的恩人,自己没认出来,老大不好意思,学着赵德说道,“原来是胖头领!”顿时惹来一阵笑声。
夏芷正在布庄里发呆,见到庞宁过来,不禁两颊泛红,嗔道,“早上刚走,怎么又来了?”庞宁却没心思调戏美人,嗯了一声,径直跑到厢房看夏居华在不在,夏芷一愣,羞得粉脸通红,气得脚跺不停。厢房里有两人,夏居华拿着个纸扇在那里喝茶,李员外的公子李延正在桌上铺了好大一张纸,拿着狼毫正在写个“福”字,写得认真了,却没注意庞宁进来。庞宁和二人都是极熟的了,冲夏居华点了点头,把手往桌子上轻轻一拍,问李延正,“听说了广州烧海布的事情吗?”
李延正一个激灵抬起身子,见是庞宁,又低头看了看那个福字,发现刚才一惊,把最后一笔写歪了,前功全毁。李延正摇了摇头,叹息一声,半晌道,“庞兄啊,何事如此惊慌,本来这个福字,比你那个还要好的!”
夏居华倒是很关心这事,把茶杯放下来,道,“这是为何?”李延正把毛笔放在一边,笑道,“我倒听说了这事,就是十天前的事情,烧了十六家布庄的海布。此事奇的是官府居然顺应刁民,把你家海布禁了!”庞宁不自觉挪过来一步,问道,“据说这是督抚大人之令?”
李延正倒不知道这么细节的东西,不过他最好面子,便答道,“正是!”庞宁只觉脊背发凉,道,“督抚大人还有什么安排?”李延正哪里知道,笑道,“我也是昨日听张文定说的,此事他最清楚,我们一起问他去?”夏居华笑道,“他还欠我个琉璃球儿,今天一并讨来!”三人便放下笔墨出了门,庞宁刚走出厢房,正撞见夏芷给他端了一盏茶进来。庞宁颇有些不好意思,接过来要喝,夏芷见他又要走,一把抢回去,道,“不给你喝了!”
庞宁嘿嘿陪笑几声,急忙忙出去牵马,三人三骑到了县令府上。夏居华远远看见几道炊烟从院子里升起来,笑道,“那道烟是张文定的小厨房,今天他定是在家了!”众人都是熟客,门丁只是陪笑,哪里敢拦。走到张文定那小院子的门口,门口扫地的丫鬟看了看三人,却道,“三位公子,少爷今日外出了!”夏居华闻言一愣,从石头屏风缝隙里看过去,见那堂房大门洞开,如何是外出的样子。
庞宁从口袋里摸了几两碎银子塞给那个丫鬟,道,“你家少爷去哪里了?”那丫鬟只是个扫地的仆人,得了银子眼珠流转,小声道,“少爷说庞公子和夏公子不见。”庞宁和夏居华对视一眼,夏居华见庞宁眼里颇是焦急,自己心下一时也有些空洞洞的,道,“无妨,和我同去问问县尊亦是一样!”李延正怕被父亲责备冒失,道,“这样有些不妥吧!”夏居华心里烦躁,也不言语,低头就往前走,二人跟着夏居华到前院,却听道张家人说,县令也不在。
出了张家院子,李延年觉得有些扫兴,笑着说,“我们去望山楼坐坐,那里新来了个唱得极好的!”夏居华一时沉吟不响,庞宁跟李延正作了个揖,道,“小弟此事放心不下,还要去儋州一趟,问个清楚!”李延正知道海布是庞宁的大事,笑道,“那就不扰你了,小弟先告辞!”夏居华便随庞宁连夜赶往了儋州,去寻那儋州判官林世哲。那林世哲收了庞宁两次孝敬,本来是有求必应,第二天下午二人上门拜访,竟又吃了一个闭门宴。
庞宁如今慢慢也懂一些大明官场上的玩意儿了,知道这不是小事,肯定是出问题了。庞宁想了想,想不出个头绪,问道,“夏小哥,你我往来密切,你娘舅张三光就和五源谷脱不了干系,便若五源谷出了事,他必有干连,避有何用?”那夏居华终究是个二十四、五岁的年轻人,一听这话,满肚子阴郁便写在了脸上,庞宁不解,问道,“夏小哥,此处可有隐情?”夏居华尴尬笑了笑,道,“对外虽说是娘舅,实则是个表娘舅,说起来我家祖母还是正房的,他家祖父是侧室所生。也就是个远亲,想必也不易牵连。”
庞宁倒不知道明代风俗,但凡中了个举人,前来投身的,求荫庇的亲友便如那过江之鲫。既然是来投身的,个个都是口灿莲花,把个表娘舅说成娘舅算什么,就是姑丈的哥哥说成爹爹的也不在话下。庞宁又道,“那地契在我手上,他张三光也跑不掉呀!”突然想到什么,庞宁看着夏居华道“难道那张地契也是假的?”夏居华低头不语,半晌道,“此事我实不知,但若县令当真打好首鼠两端的念头,做个假也是容易的很!可能那次‘军事演习’,把张三光吓坏了,只得和你虚与委蛇一番!”
庞宁听了这话总算是明白过来了,这些当官的,当真是人精啊…庞宁送了几千两银子出去,如今尽一点把柄也不曾抓到。现在这几个人都躲着自己和夏居华,玩划清界线了!广东那边,肯定是出事了。




一六二二 五十六节 大军压境
庞宁出了儋州判官林世哲宅院,想到这一年来,自己在儋州昌化官场上钻营的种种,为了那些官吏振振许诺之词,做了多少攀藤附葛,奴颜媚骨,挖空心思的疯狂,原来都是些镜里花,水中月,一夜便可化为乌有。,长叹了一口气,道,“我要回谷里报信了,夏小哥也先回昌化吧!”
夏居华闻言着实难堪。这一年来,他夏居华带着庞宁上蹦下跳,大把甩银子,看似办成了不少事情,一朝全空。他夏居华如何能不尴尬,他何时曾料想得到,今日自己竟弄了个里外不是人,心底一片冰凉。但摆明了,他是被张三光视为弃子了。夏居华做了一揖道,“此事小弟也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耽误庞兄大事了!”庞宁摆了摆手道,“张三光是拿你做牺牲品的,哪能怪你!”说完摇了摇头,嘿嘿冷笑起来。那笑里三分自嘲,七分竟是浓浓杀意。
夏居华只觉得庞宁突临巨变,有些癫狂之态。但昌化县令张三光断臂求生,自己在大明官府的典籍里,想来已经被划入贼人之列, ,夏居华苦笑道,“说起来,这儋州虽有地方百里,小弟却无处容身。”庞宁又叹了口气,道,“夏小哥也是被人利用,如今你就是我庞宁的兄弟了!不如先到山前堡一避!”
夏居华虽然被张三光利用,一时也是愤愤难平,但他终究也是个读过书的人,如何愿意委身事贼。何况五源谷如今被官府视为贼军,料想也是时日无多。夏居华摇了摇手,笑道,“庞兄好意小弟心领了,家父身前有位世交,我这暂欠到他那一避,倒也无妨。”庞宁想这莫名其妙的关头,神神秘秘地去人家家里躲避,如何能受体面招待,终究是下策。但见夏居华似乎对五源谷有所顾忌,话说的斩钉截铁,便也不再强留,只说了几句保重的话,二人便在儋州告了辞。
其实庞宁这次确实有些霉头,碰上了两广总督王尊德新上任。王尊德是贵阳名人,万历三十二年进士,天启朝巡抚广西,颇有肃俭之名。朱由检小皇帝登基以后,把他提为两广总督兼广东巡抚。当然大明朝的官职要是这三言两语能说得清,他就明显不是大明朝的官了。这抬头的全称是“钦差总督两广军务兼理粮饷带管盐法兼巡抚广东方兵部右侍郎兼都察院右佥都御史”。根据这个抬头,广西的事情王尊德基本能管,广东的事情王大人一定要管,是两广的第一把手。两广总督府所在的肇庆离广州府不过百余里。得知了织工砸杀海布的事情,王尊德便把按臣曹应瑞叫了过来,沟通沟通。
曹应瑞曹大人的抬头,简单说起来是广东道按察使,正三品的官儿。提刑按察使司即是明代三司之一,简称按察司,主管司法和监察。广东按察司隶属于刑部,遇到地方司法问题,王尊德循例当和按臣商量。
曹应瑞是个五十来岁的胖子,早听说过王尊德以前在广西剿匪的光荣历史,这次广州府海布一烧,王老先生火急火燎地把自己叫来,自然是又要发挥了。学在下首喝了口茶,曹应瑞果然听王尊德问道,“此次烧布一宗,文澜以为如何?”曹应瑞表字文澜,王尊德这么叫他有尊敬的意思。曹应瑞不能给脸不要脸,稍微打了个腹稿,朗朗侃道,“此番织户烧布,其势甚猖,广州知府已将为首三人论斩,或可稍作弹压。然此事究其根源,实乃海布夺民之利乃至。五源贼人仗机械之巧倾销棉布,致使土布无市织厂歇业,织工生计凋消,岂能不生变乱?纺织民之大利,海布实当禁。”
王尊德欣赏地看了曹应瑞一眼,点了点头道,“文澜所言极是!”曹应瑞谦虚了几句,又道,“只是这五源贼徒不但造布争夺民利,更是在昌化地方盗采铁矿,聚拢黎岐,为祸乡里,儋州知州汪同宗多次申请。私议诚宜发兵剿灭,辑宁地方,可命扬威营后营把总刘洞同儋州守备所千户徐具温,白沙寨把总孔家汾,领兵攻剿。”
王尊德接任两广总督之前,还听说几件广东道招抚海寇,贼众数降数叛的事情,知道广东福建一带素喜招抚,担心自己的强硬政策受到反对。却不料五源谷的人脉和那些武装海商不能比,庞宁好不容易也只走到知州这一层,在广东道这个层面上基本没什么朋友,个个说起五源谷就是要打!王尊德笑道,“当今圣上有中兴之志,我受命总督两广,日日摅忠殚画仍恐力有不及,今闻文澜之言,可知广东上下贤者在位,我心可定矣。”
王尊德顿了一顿,又道,“我听说五源贼众颇有奇技,不可小视,可遣海南卫都指挥使使参将周天知统兵进攻,琼州兵备道刘道选为监军,刘洞,徐具温,孔家汾率军协剿,发扬威营前后二营及海南卫、儋州所操军,成指臂相使之势,定可一举破贼。”曹应瑞本来想让王尊德在五源谷事情上出个小丑,要是打输了,压压他两广总督的威风,以后活动起来也方便不少。奈何这个王尊德确实知兵,曹应瑞闻言马屁道,“督抚大人雍容儒将,韬钤素裕于囊中,岂我等书生可比,晚生佩服。”王尊德笑了笑,摇了摇手表示谦虚。

自从庞宁失去了和明朝官府的联系,穿越者便料定必有一战。出于稳定人心的考虑,五人提高了低级谷民的等级升迁速度。如今那两千新居民,大多都升到了中等劳役,每月有了八钱四分工钱。那些进了先锋营改水营的军人,训练表现好的,更是升到了高等劳役、低等民户。大把银子带来的消费能力表现之一,就是山前堡堡门外面,又涌来好多各色货郎,形成一个颇大的集市,卖布的卖酒的,摆摊的开店的,说书的算命的,虽然杂乱,但规模竟不亚于昌化县城。
大把的银子洒下去,人心算是收拢了些,但终究敌不过大明朝三百年煌煌天威。穿越者做足了功课,从暗示到教育,最后明确告之,甚至要求每个人喊出“誓死保卫五源谷的”誓言。但到了崇祯二年三月,真正得知官兵来剿的消息,五源谷山前堡,除了反复训练的军事单位还保持着镇定外,民事部门全部陷入了混乱。
大逆不道的“造反”两个大字,在这些土地里刨食的汉子眼里,当真是比死亡还要可怕的东西。拿刀反抗讨伐的天兵,这可是诛族灭门的罪!
这一战,五源谷当真是没有多少胜算。
董学普站在三楼会议室的窗台边上,看着下面三三两两聚集一起交谈的民众,时不时用无助慌乱的眼神看向山前堡的主碉堡这边,叹了口气,道,“六百多个新兵,打过小南关那一仗的不到一百,这仗怎么打?。”
没有人回答董学普的问题,秦明韬和吕策只把桌上的地图看个不停,史班和庞宁支腮不语。董学普又看了看陪坐下首的十几个人,主要是还活着的十个赵姓少年,还有秦明韬和自己提拔的个别汉子。董学普的眼睛看到一个让人很放心的身影,正是被吕策训练得已经颇有些军官气质的赵源,问道,“赵源,你出去侦查了几次,看到官军有多少人?”赵源看了看吕策,笔直站了起来,朗声答道,“根据两次夜间侦查,从儋州西面营地开出的军队,人数大概在五千到八千!”
早就知道了这个数字,但听到赵源又汇报一次,众人还是不禁皱了皱眉头。秦明韬呼了口气,慢慢抬起趴在地图上的上身,看着吕策摇了摇头,道,“我这边不行!我的人只练了半年,临阵…不知道敢不敢对官府开炮。”史班听了这话,急得也站了起来,道,“石碌矿山碉堡容得下三百人,不堪一守,那只能退到小南关去了!”董学普眉头一皱,道,“那还不是一样,退回去士气更差…”
庞宁从儋州回来,就预料到迟早会被官军讨伐,已经在心里模拟了这个场景好多次,斜斜地摊在椅子上道,“山里是拿来躲的,不是拿来退的!官兵一来,我们就只能是有进无退。”听了庞宁的话,四人不禁点了点头,要是五源谷规模小,躲在山里不被官府重视就算了。要是试图用那些山路拦住官兵,无异是痴人说梦。明代历史上多少次大军讨伐黎岐,都是打到黎明岭最里面去。毕竟这只是一个海岛的中部小山脉,不是青藏高原的雪山大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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