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六二二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石斑鱼
秦明韬笑了笑,大步往门外走去,道,“走,我们去营里看看!”
…
李锦熙自从出了城会了那个王之求,就被安排在一个废弃的民居里等着,一等就是十几天,终于等到陈廷对收服了各方郡县,回了琼州府城下。李锦熙被人带入明军中军营帐,见十几个将领围成一个半圈,中间坐着一个中年将领,穿着一身光亮鱼鳞甲,想来就是主将陈廷对了。
诸人见他来,十几双眼睛一时转了过来,不停上下打量着,陈廷对站在大帐中间,听见陈廷对问道,“你就是李锦熙了?”
李锦熙赶紧遥遥一礼,答道,“在下便是。”
陈廷对点了点头,眯着眼睛捻须问道,“你从城里来,那城里情况如何?”
李锦熙见陈廷对语气不甚友善,估计也不是完全信任自己,电光火石间,心下想好应对策略,拱手道“陈将军,据小生观察,城中五源贼人不过四千之数,其中多有新兵,想来操练不过三月。总兵大人率天军来剿,只一战则琼州可下也。五源谷贼人如今穷途末路,贼性暴腾,城中百姓生不如死,万望大人早日救城中数万百姓于水火。”
李锦熙说得动情,一脸决绝地深深一揖,再不起来。
这话一出,帐里诸将脸色不禁都有些难看,个个都看向陈廷对,观察他的表情。一个年纪颇大的参将怕总兵受这书生影响,捻着花白的胡子,敲了敲桌子,啐道,“书生轻谈!”他身边一个年轻将领一脸怒气,嗖地一身站了起来喝道,“名为山人而心同商贾,口谈道德而志在穿窬,明日上阵,便押你打前,你却教我们如何救百姓于水火。”
李锦熙眉头一皱,挺胸道,“书生虽无缚鸡力,也敢仗剑沙场行。谁说只问圣贤听,冷胆向阵邀功名!将军若是明日攻城,小生自当为先锋!”
帐里诸将都是世袭的武官,抗倭寇拼过刀子,打土司钻过山沟,军队里厮混惯了的,见这书生说起刀口舔血的勾当,还酸溜溜地拽了句诗词,四顾之下,顿时是一阵哈哈大笑。那笑声极大了,整个中军大营都听到,刚从各个州县威风回来的士兵们面面相觑,也不知道主帐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诸将里面唯一不笑的,便是浔州卫指挥使王之求,这李锦熙性子他如何不知道,当初在洛阳求学,他便见识过这李锦熙的谋略,那个书生卢象升那次喝沸了,指着李锦熙道,“运筹帷幄千里计,胸藏韬略百万兵,我若是朱明天子,必杀你以安天下。”那卢象升是什么人,文能挥毫泼墨写一手锦绣文章,武能持弓策马百步外穿杨,能得他这样的评语,李锦熙也不是凡人,为何如何今日竟如此一副烈儒憨态。王之求心有所想,不禁皱了皱眉头。
主将陈廷对等众人笑声停了,看了看面前这个意气书生,摇了摇头,道,“李相公为读书人,若论兵事,或非如此简单。李相公在城里数月,可知五源贼人,粮草器械情况如何。”
李锦熙愣了一下,脸上顿时腾出尴尬表情,陈廷对见这书生当真只会空谈,说起粮草兵器一概不知,心里一阵失望,不耐烦地提醒他,“城中粮草聚集之地必有重兵把守,可记得有哪几处?”
李锦熙拱手道,“小生知道,有五照坊十几日前突然被封,进出车辆无数,据说粮草堆积如山。其他地方,倒是照旧可以出入。”一个街坊能存多少粮草,帐中诸将心中默默一算,脸上都有了喜色。笑话,五源谷火器一日歼灭周天知近万人的传奇,这里面哪个不知道。在澄迈亲眼目睹了那能打一里多的大炮,下雨一样的手榴弹,这些武官再冷血,也不敢拿手下的命去和秦明韬硬拼,回卫所被乡亲老少撮脊梁骨,被丢了汉子的寡妇上吊烦死。
如果城里粮草不足,届时不战而降,是最好的了。
陈廷对心情大好,摸着胡子对李锦熙点了点头,似乎对这个书生的回答大为满意。坐在前面的土司沙源本来不喜欢这些书生,眯着眼睛坐在那里似睡似醒,见帐里诸人一片喜气洋洋,突然睁开眼睛,问李锦熙,“五源谷占了府城,你怎么不逃走,今天又是怎么跑出来的”
李锦熙手一拱,慷慨答道,“大丈夫生而为…”正说了一半,那个起先质问他的年轻将领突然走了上来,把李锦熙袖子一撂,只见上面鞭痕触目惊心。那年轻将领笑道,“据说李先生不肯纳银子买“荣民证”,贿赂军官讨便宜不成,被抽了十鞭子。”
那年轻将领这次攻城前派出几个死士,在城中布置了几个眼线,算是全军的耳目,消息最是灵通。这话一出,众武将脸上纷纷腾出了鄙夷之色。李锦熙答不出话来,脸上青一阵红一阵,呼地跪在了地上,唱道,“大人明鉴,小的一片报国忠心,又怎么愿意买五源谷那荣民证。”
这话倒也勉强说得过去,不过此时大家都瞧不起李锦熙,懒得再搭理他。陈廷对甩了甩手,两个卫兵便过来把李先生请了出去。
陈廷对看了看诸人,道,“这个秀才说的,和城中细作所言一样,看来五源贼人的粮草,顶多还能再撑一个月。”
面诸将纷纷附和,便有人道,“将军决算千里,如今我们得了东面州县,补给充足,如此以逸待劳,一月后贼人自破。”陈廷对也不谦虚,捻了捻虎须,正要发令。
那浔州卫王之求突然站了起来,道,“将军,城中守军不足,或可速战,以免夜长梦多。”陈廷对闻言一愣,他一直看好这个王之求,此时觉得他竟为一个书生朋友不顾大军安危,顿时大为失望,喝道,
“全军围城,平日可佯攻施压稍作试探,切莫折损兵力为贼所计,此事便如此定了,莫要再议!”
一六二二 七十八节 燧发枪
黄老头拉着那个戴着黄帽子的小吏,满脸不相信地问道,“我家分的那二十亩水田,今年当真不用纳粮?”那小吏只是来宣传收粮政策的,却被这老头拉着问了好几次,耽搁了不少时间,不禁烦躁,道,“说了不用纳,便不用纳,这是董头领亲口开会交待的。,吕头领就在你家,你问他去便是。”
黄老头这才眉开眼笑松开了手,撮了撮满是老茧的手笑道,“这些小事,怎敢去问吕头领。我当真有些不信哩,今年家里足足收了五十石谷子。按你说这价格,不是可以换成二十五两银子。不怕小伙子你笑话,我黄老头这辈子,哪里见过这么多银子?”
那小吏看那黄老头一脸的皱纹,幸福地舒展开来,心里不禁也有些触动,笑道,“这都是大家的福分,有这么好的几个头领为大家做主。”黄老头闻言收起了笑容,道,“这话说的对,这定是海青天转世了,才能有这样的好官。”那小吏听这老头没见过世面,拿明朝的官套五源谷的头领,懒得和他分辩,挥了挥手[][]道,“我还要赶回临高县城呢。没事我走了。”
黄老头目送那办事员出了村子,这才笑眯眯的回了自家院子。一进院子,就看到吕头领的马系在院子里,料想是从营里回来了。黄老头看着那大白马高大模样,心里嘀咕着,如今能换二十多两银子,要不也去买头水牛来?又不禁想起孩子他妈死前的样子,骂了一通自己,“你个懒嘴汉,这才过了几天好日子,就想起偷懒起来。这银子去了就没了,力气可是越用越足。”
他儿子狗蛋正在灶下劈柴火,见黄老头一摇三晃地走了回来,问道,“爹,那衙门里的人来说什么。”黄老头却不答他,看了看吕策住的屋子里,问道,“吕头领招的新兵,这会招满没?”狗蛋正要答话,看见里屋门帘被掀开,吕策光着膀子走了出来,笑道,“黄老汉,怎么?想通了,要送儿子给我当兵?”
黄老汉见吕头领出来了,慌张要跪下来。吕策赶紧扶住,笑道,“这天天住在你们家,哪来那么多礼,说了,不兴这个!”
黄老汉低着头答应了,弯着身子却不敢抬头看吕头领,低头斜看着地面那几根柴火,说道,“头领爷,这次分了田,又不收租,我家算下来一季稻子得了二十多两银子。这去年我家大娃讨媳妇,欠下的四两银子,连本带息滚成六两,这次也能还清了。,都是不敢想的事情。咱农家人不能忘本,谁对咱好咱都记得。有他大哥继承家里香火,狗蛋这娃子到营里去,也是个历练不是。”
吕策听他言语,里面有没了儿子的觉悟,沉默了片刻,笑道,“这几天报名当兵的突然多了,呵呵。这倒也好,狗蛋!你大名叫什么。”
那狗蛋不过十六岁,乡下人狗蛋狗蛋叫惯了,也没取什么名字,听了这话答不出来。父子两双眼对眼着看,心里发急,却又不知道怎么说,憋了半天,还是狗蛋胆子大些,答道,“吕头领,我没大名,就叫狗蛋。”
黄老头听了这话,脸上一红,只觉得丢人丢到海里去了,眼睛狠狠瞪着狗蛋,要不是当着吕策,就要脱鞋子打人了。吕策倒没注意黄老头的表情,拉了把小椅子坐了下来,“哦?这倒不行,要不我给你取个。”
吕策想了想道,“狗蛋,你便叫黄镇西吧,明天跟我去营里登记下。我还没有护卫呢,你就先做我护卫。”
黄老汉虽然不懂军里规矩,但也知道那些卫所里的穷军汉,唯一滋润一些的就是亲兵,料想这护卫就是头领的亲兵了,比做普通士兵肯定要好得多。黄老汉反应过来,赶紧拉着儿子过来,道,“!快给吕爷磕头!以后跟着吕爷好好干!”
吕策正要拦,那边狗蛋已经跪下来,在地上咚咚地磕了三个响头。
吕策收了手,看着崭新出炉的黄镇西,笑了笑道,“黄老爷子,河边那棱堡这已经修好了,明天部队驻扎进去,我就不再借在你这里了。你不要怕,狗蛋参了军,我以后定要让他骑着高头大马,衣锦还乡!”
…
史班探脑袋看了看吕策的新亲卫,问道,“这面黄肌瘦的,是你保护他,还是他保护你?”
吕策却不答话,冲史班道,“史工啊,燧发枪的图给你画了三个月了,还有什么问题吗?你再不作出来,秦明韬都要当官了?”
史班一愣,问道,“当什么官?怎么会当官?”
吕策咳了一声,道,“琼州府被围困一个礼拜了,我们再不救援,秦明韬只能投降,说不得还能混个守备衔征贼大将军,专门打五源谷。”
其实吕策这些天一直派侦察兵绕过澄迈侦探敌情,明军对府城围而不攻的情况他是知道的,这话是唬人话,怕的是史班给他卖关子,又或者打秋风跟他要银子。庞宁去了鸿基港一个月没回来,五源谷主基地里面的银子供应就断了。董学普手头银子紧,前天派人找吕策要银子,被吕策用几千两打发了,这会吕策有些怕史班开口跟他要。
但史班在人情世故上却没那么机灵,整天待在后方,对前线又关心又不知情,闻言一愣,倒是当真了。听说秦明韬被围在府城,史班脸上一时写满了忧色,这才进了隔壁房间,半晌拿出两把新枪出来,叹口气道,“走,打他两枪试试!”
吕策一眼就看出那正是他画给史班的撞击式燧发枪,脸上一时放光,腿像生了根似的一动不肯动,笑道,“这回做的倒挺像样子的。”史班知道他急着看枪,把枪塞给他,道,“弹簧钢怎么弄也弄不出来,加了些硅化物,把整炉钢水都弄坏了。这就是一般的低碳钢回火做的,疲劳性能不太好。”
吕策爱不择手地摸着手上这把古董级火枪,啪一声把扣簧推到火药池上,抬在肩上按下板机虚发了一枪,又去看那枪管,看到有膛线,笑道,“史工厉害,这能打多少米?”
吕策话没说完,脚已经抬了起来,往外面试枪场走过。史班摇了摇头,赶紧跟了上去,道,“你别乱跑,那里有保密措施,没口令进不去的。”
吕策跟着史班到了那试枪场一看,见三四百米一狭长峡谷里两,一条直线上每隔十米横着一大张纸,峡谷两边都做了墙堵住风。这个观察弹道的办法是吕策说道米尼弹历史时候随口说的,没想到史班真的自己复制了一个。吕策心里越发佩服史班钻牛角尖的精神,见试射处放着个小盒子,打开果然是纸定装火药,还有就是米尼铅子弹。
这种米尼弹呈卵形,外径比枪管内径略小,所以倒是不难装弹。子弹在尾部中空,发射时候,发射药冲击尾翼的铅向四周膨胀,子弹紧紧咬上膛管上的膛线,被迫旋转。在空中飞行时,卵形的米尼弹旋转前进,稳定性大大提高,射程和精度都增加了。
吕策急着试枪,半拉起发击铁,咬开那纸袋子往枪管里倒了些火药,把通条抽出来,把子弹压进枪管里压紧,把那纸包里剩下的火药都倒进火药池里,将扣簧推上,这才把击发铁全拉起来。
史班看了他熟练的动作,楞道,“你倒是玩过?”
吕策咧嘴笑道,“有个机床厂里的朋友自己搞了一把。”吕策嘴上说着,枪已经架到肩膀上,手指一按,“嘭”一声打了扣动扳机打了出去,
吕策吐了几口黑烟,就扛着枪去前面数有洞的纸张。
“二十二!”
“二十三!!”
“二十四…日,掉了。”
史班跟了过来,见吕策皱着眉头站在那里,抬头看了看第二十四张纸。和前面各个纸张上的笔直弹道不同,这张纸上的弹孔,联系其他弹孔绘出弹道来看,明显有下坠痕迹。史班不好意思笑了笑,道,“这个月急急忙忙新做了一千根枪管,膛线拉得也急,能打这么远不错了。”
吕策又转到后面一张纸上去看弹道,子弹下坠的趋势就更明显了,不禁喃喃道,“这才两百多米就掉了,”转过来看着史班,道,“历史上的米尼弹线膛枪可以打四、五百米,这个能不能再做精细点。”
史班见他这么说自己辛苦赶工做出来的东西,心里老大不高兴,想到这是去救秦明韬,好不容易忍住没发作,抢过吕策手上的枪,不客气地问道,“你说吧,把澄迈打回来,要多少把?”
吕策想了想,道,“一个月內,给我四千把最少。”
史班听了这话,不禁吹了几口气,没好气道,“以后每天来拿七十把,没法再快了,这枪机全是新做的,按你的图纸做的那些机器,问题多的很,这次也全部要改装,幸好海南卫过来几个匠户有火绳枪经验。厂里现在能用的就那几台机器,这已经是分三班倒加班加点了,要的这么急,实话跟你说吧,连现在这质量也保证不了。”
一六二二 七十九节 排队枪毙时代
吕策知道史班的性格,这话说的虽然难听,其实是尽最大力了。,道,“形势严峻,尽量吧,辛苦你了。我先回去,每天派人来拿枪。”便出了谷。
史班一个人又看了看那纸张上下坠的弹孔,叹了口气。走回门口,史班把那射击场的门锁了,对等在外面的通讯员说,“通知各个部门,除了火枪、子弹、火药和炼钢这四条线,其他的全停了,负责人马上到我办公室来开会。”
那通讯员想了想,问道,“赵玉师傅在儋州开银行支行,要不要支会他?”
史班眼前一亮,笑道,“我倒忘记了,南海银行里面还有三十多个老技工,你快马把赵玉他们叫回来,全回来,明军打到家门口了,不搞银行了,全回来做火枪!”
那通讯员听史班的话,心里吓了一跳,问道,“头领,这明军打到哪了?”
史班见那通讯员不安眼神,才想起这形势关系到人心,自己作为头领,对形势的判断会影响谷里人的士气,不能乱说,赶< 紧转了个弯,道,“没事,这枪一做出来,大势就定了,一定要做出来。你快去把赵玉还有银行里的技工叫回来,现在就去,其他的人不用你集合了。”
那个通讯员这才安心下来,头上不禁流了些细汗,点了点头,慌慌张张地往马厩跑去。
史班组织了动员大会,接下来的一个月里,他想了一切能提高产量的办法,以求最快速度把先锋营武装起来。铁器工厂开始了超负荷运转。机床组机器二十四小时不停运转,生产新的钻床、膛线拉床。铁器工厂其他生产统统停止,甚至手榴弹、钢弩和胸甲等军用品也暂停了,为燧发枪生产让路。厂里五百名技工,全部投入到了火枪相关生产里。
车间里的全是新手:米尼弹的制作倒是不难,有了铸模,把烧化的铅倒进去冷便行了,顶多再用游标卡尺检查下口径,稍微打磨加工。新手稍微培训,便能组织连续生产。但枪管是整条低碳钢棍钻出来的,要用专门的工具,着实是个细活。史班让会弄的不会弄的全上,三班倒轮流操作机器。
这样的大跃进生产方式,废品率高的吓人。史班也不计较,反正铁器工厂里现在炼钢的坩埚炉就有了七八个,钢材数量充足,出了废品权当新人练手。
每做出一把合格的燧发枪,史班就赏银子五两,各个工序环节的工人自己分。_学,,赏银倒也不用他担心:吕策那天一走,后来就派人抬来了两万两银子,想来是在各州县打土豪得来的便宜银子。银子流水般发下去,厂里技工虽然加班加点,倒是没什么怨言。
其实现在的铁器工厂,发展到了技工五百,杂役三四百的规模,分工已经很细,每个人本来只会做自己负责的工序。这些人原来都是农民,做技工大多不过一年,突然让干自己不懂的东西,也是手忙脚乱,根本谈不上有什么效率。但现在是千钧一发的时候,就算增加两三倍只能提高个两三成速度,史班也只能这么拼了。做了一个多月,已是九月初,总算把两千多百支赶制的燧发枪交到了先锋营。
吕策不想让一帮新兵蛋子扛着燧发枪上前线,送给敌人缴获,八月初得到第一批两百支燧发枪的时候,他就从各个部队选出了两千最有经验的“老兵”组成火枪队,轮流训练。说起来是老兵,其实就是三月底打败海南本地军队后,在昌化一带招收的士兵,平均训练时间不过六个月而已。但不管怎样,在这前个月的东部攻城战中也见过血,比另外三千个刚入伍一个月,还不能分清左右的农民要好太多了。
这些老兵从大编制里以抽出来,新兵部队失去了骨干,战斗力就更弱了,所有的宝被压在了火枪队上。
时间紧迫,射击训练一开始就是四段轮射训练。虽说手上这把枪,是历史上让轮射战术被淘汰,开启了散兵战术时代的线膛枪。但这次枪械要的急,质量保证不了,火枪的射程和准头有欠缺,达不到狙击的标准。另一方面,吕策也没指望用一个月,训练出两千个可以玩散兵战术的熟练步枪手。
还是老实轮射吧,这可是一六二九年,正是十七世纪,轮射战术最流行的时代啊。
一大帮士兵站成四排,随着旗总的指挥,队长喝令,一排扛着上好弹的燧发枪跑上阵前,朝正前方噼里啪啦作一次齐射,打出一片烟雾弥漫。然后退后一步,从弹袋里取出纸包定装火药,开始装弹,后面的一排则跑上来做齐射。
如此这般循环。如果两军都是火绳枪,便可以看到人类历史上最传奇的“排队枪毙”壮观景象了。当然,这次来打五源谷的明军很少使用火器,谈不上和五源谷军队玩这种的残酷对射。
其实说起来,四段轮击听上去火力很猛,但是新兵装这枪的子弹要装一分多钟,队列射速相当慢。到后面熟练了,也平均要四、五十秒的装弹时间。四排轮射,也只能达到十几秒一轮齐射。
刚开始,士兵每天只能打上五发子弹,也只是打个热闹。随着更多的子弹和火枪运来,训练量逐渐上升到二十发、三十发,直到一百发。大量的训练不但大量消耗子弹,也磨损打坏了不少枪支。到了训练打坏了五百多把枪时候,每人都做了一千发的实弹训练。这个时候,陆续发来的新枪,总算让这两千人的火枪队,人手配上一把“带刺刀米尼弹前装线膛撞击式燧发枪”。这名字有些复杂,被吕策简称为,二九式步枪。
一千人一个火枪编制,两千“二九式步枪”火枪兵初步训练结束后,先锋营终于完成了准备。五源谷转守为攻,第一个目标,就是卡住琼州府和五源谷联系的澄迈县城,打通救援琼州府的道路。
吕策骑马站在路边的高地,看着军营中鱼贯而出的先锋营军士,排着长蛇阵昂首阔步地朝澄迈开去。这支部队的士兵都知道自己手上是远领先于时代的武器,这支部队从未吃过败仗,这支部队军晌足发,这支部队的家属,都在五源谷手上分到了自己的田地,此时全军士气高涨。
但吕策的眉头依旧是紧锁,这两个月似乎就没有舒展开来过。打下澄迈到底需要多少时间?赶到琼州府城需要多少时间?这离明军开始围攻琼州府,已经两个半月了,秦明韬孤军在府城里,还顶得住吗。
…
轰几声巨响,明军的红衣大炮炮弹一轮齐射,统统砸在南边的城门上,远远便能看到几个模糊身影,被炮弹的冲击力震摔下了城墙。
“父亲!南门危险了!”
赵德好不容易打退一队摸上来的明军,身边的亲兵已只剩下一半,转头看见防守最脆弱的南门遭炮,他声嘶力竭地朝不远处的秦明韬吼叫着。秦明韬一身的血,光着膀子对着十几个趁乱摸上城楼的明军士兵,身上的胸甲也不知道掉在了哪里。火炮砸上城门一霎,趁着明军士兵一个分神,秦明韬大吼一声冲进了敌群。
明军将士眼前一花,只见一个高大将领赤着身子冲了进来,手上的大刀舞得风起,顿时有两个同伴被砍倒。李勇新几个赶紧跟了上去。一番厮杀,等到后面做机动的士兵补了上来,才稳住了这段城墙战况。
秦明韬背上又多了一处划伤,好在不深。秦明韬扯了块破碎的旗布斜包在背上,气愤地砍了一刀脚下明军尸体,冲那些呆举着长枪的士兵大声喝道,“别给我傻站着,往下面扔手榴弹!”
吓破了胆的疲惫新兵这才反应过来,有人搬来几箱手榴弹,还没开始扔,便又看到两队明军冲到城下,架起了梯子。秦明韬冲李勇新喝令,“指挥这里,顶住了。”
话没说完,轰的一声三发炮弹直飞过来,砸在了城楼顶上,顿时打出三个大洞,老旧的绿色琉璃瓦被砸成碎块,散了一大片。几块倒霉的砖瓦被震成灰尘,四散弥漫,城楼上的众人头上一时全被染成了白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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