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扫晴娘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张碧
正是最热的时候,段水遥没动几下便已经汗流浃背。
苏宋从醉人酒坊里探出个脑袋,“水遥。”他招招手,叫的很小声。实在是最近冷大公子愈发猖狂,不让苏宋多瞧一眼段水遥,酒窖里的好酒都不知被青崖宫的打手们悄悄打碎了多少坛了,可他苏宋怎么会是如此贪生怕死的人!
哼。
段水遥什么也不知道,苏宋不光威武不屈,还十分君子地没有给段水遥打小报告。他盛了一碗冰镇绿豆汤出来,笑容和煦里带着点狗腿,“来来来,我去冰库里花大价钱买来的冰,这绿豆汤冰镇了好一会儿,凉透啦,快尝尝。”
美人苏宋往年都喜欢去冰库买冰,跟皇帝一般奢侈,在屋子里放着每天不断,而这绿豆汤也是他看家本领,段水遥不知道他如何做成,反正比别家的都好吃。
遂,小黑妞眼睛一亮,跑过去接了碗,高兴道:“喝苏公子的绿豆汤,最消暑。”对苏宋一点不客气。
“屋里还有,你进来,我再帮你盛一碗。”苏宋就跟那扔了一路米粒企图让小麻雕进陷阱的捕鸟人,诱导地循序渐进。
段水遥纠结片刻,她瞧开乐街一尘不染,并不怕张监官来检查,便抵制不住诱惑,跟苏宋进了醉人酒坊的门。自然美人苏宋也做不出什么出格的事情,他搓搓手,忍了很久的样子,扑到段水遥身边,把她往桌子边摁。段水遥吓了一跳,“苏公子,你要做什么?!”
“本公子今儿心情好,帮你算一卦。”
他好久没帮段水遥算卦,十分手痒。
苏宋说着,从桌子下面翻出一堆蓍草,演算起来。
“水遥你想问什么不?”
“唔,那苏公子帮我看看,我何时会成亲?”
苏宋拿着蓍草的手抖了抖,落了一根草出去,他抬头认真端详段水遥,略有痛心疾首之感。
过了一会儿,苏宋算出来一卦,震上兑下,泽上有雷,归妹卦。卦曰:求鱼须当向水中,树上求之不顺情,受尽爬揭难随意,劳而无功运平平。是下下卦。
美人苏宋不由皱眉,沉思起来。
他在想,怎么每次给段水遥算卦,都不是好卦呢?他若是说出来这卦的意思,会不会被段水遥觉得他是乌鸦嘴,成天好的不灵坏的灵。但反过来想想,段水遥的运气也是极好,总能化险为夷,就是老人家常说的,傻人有傻福。
“苏公子,怎么样?”段水遥打量苏宋的神色,心中十分忐忑。她的确是在想,怎么每次苏公子给她算卦都是面露难色。要不然以后还是不要让他算了,还不如不知道。
“水遥啊。”苏宋回过神,决定挑好听的说,“这卦为归妹,有嫁娶之意。你身为官奴,理应没可能再获自由嫁作人妇的可能,故尔嫁人之路会有些坎坷,但这卦象既出,你出嫁就是时间问题,所以要切记欲速则不达。明白不?”
段水遥点点头,将苏公子的话记在心里。欲速则不达。
不过苏宋觉得这卦里还有许多意思,他有的参不透,有的则没有告诉段水遥,归妹愆期,迟归有时,或许她出嫁的时间会被延期,或许她这出嫁路上有许多波折,但反正段水遥傻人有傻福,总是能化险为夷。
“水遥,你最近可能会遇到贵人,到时记得要顺应权贵之人,对你有好处。”苏宋送段水遥出门,临走添了句。
段水遥又点点头,她一直相信苏公子是个十分厉害的人,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公子,段姑娘去醉人酒坊坐了好一会儿,出来以后有些神游天外。”青崖宫手下打小报告。他们才没有不打小报告的苏宋公子那么高尚。
冷屠袖正在给段水遥拌凉面,听闻眉头一皱,“那酒鬼跟她说了什么?”
“帮段姑娘算命,段姑娘问嫁娶之事,苏宋公子叫段姑娘不要操之过急,欲速则不达。”手下是言简意赅,挑了最精华的部分告诉冷大公子。
冷大公子听罢,面条拌断了好几根,暗暗磨牙。
这厮忒阴险,人家姑娘急,关你苏宋屁事,他就高兴人家姑娘操之过急啊。
“去把苏宋酒窖里的酒都砸了。”
“公子,那酒窖上了锁,咱进不去了。”
“那你就在他的锁上再加一把锁,让他也进不去。”
公子,这真是个好主意。

段水遥这天扫街扫到城北的时候,还真碰到了个贵人。
乃是上回请她吃过天香楼糕点的金贵姑娘,那娇滴滴的美人依旧明媚动人,叫段水遥一眼认出来。不过这次美人身边还跟了位丰神俊秀的清贵公子,两人比肩而站,郎才女貌,很是般配。
那姑娘也认出段水遥,一点不客气的喊:“诶,又是你啊,你过来!”
水遥记着上回冷公子跟她说的话,这姑娘八成是皇上唯一的妹妹荣华公主,给段水遥十条命也得罪不起的人物。于是段水遥赶紧屁颠屁颠过去,给她福了个身,“公子、小姐金安。”
“我问你,这儿说书最好听的茶馆在哪?”她问。她真是极少上街的人,偌大的京城,什么也不知道。段水遥心想,若这姑娘真是公主,那当公主不见得有多开心,终日困在高墙之内,看不见花花世界,生活该有多无聊。
“城中状元湖边有个茶楼,楼里的说书先生讲得极好。早茶时候就会来,你们现在过去正好。”
“状元湖在哪儿?”
段水遥指了路,他们就准备往状元湖去,还是没有道谢。
那姑娘身边的贵公子始终未曾开口,年纪不过二十出头但十分严肃的样子,叫段水遥看着有些少年老成的感觉。段水遥眼珠子转了转,心想如果这小姐是公主,那能跟公主走在一起的,八成是位王爷,王爷啊果然很威武。
将将走出三步开外,那姑娘又回头,“诶,最近街上有关京兆尹大人的八卦多不多?”
“不多,就那一个,孙大人是公主的人,谁也不敢宵想。”段水遥答的很溜。
姑娘点点头,满意地走了。
段水遥端着扫帚心想,苏公子要叫我顺应权贵,果真灵验。





扫晴娘 047、耍流氓全凭天赋
近些日子,京城里说书先生肚子里的故事挺多,三伏天的中午天气炎热,许多人都喜欢去茶楼里乘会凉,喝壶凉茶,降降暑气。所以夏天是茶楼生意最好的时候,每间茶楼都几乎天天爆满。
段水遥只在开乐街上扫了几个来回,听得路人都在议论那些不知真假的故事。故尔,段水遥事后想想,那娇滴滴的公主尽管宫门不出,倒也消息灵通,对京城流行风向标掌握的十分准确。
更有一些落魄书生,把那些从说书先生处听来的故事编成了戏本子,拿出来卖钱,亦是十分畅销。段水遥扫街的时候,与开乐街上常年摆字画摊的张老伯闲聊(张老伯就是上次借给她百家姓让她搜出“冷”姓和“段”姓最为般配的好心龙套)。
“水遥,你要看戏本子不?这册戏本子我得多进两本去,买得十分好。”张老伯无儿无女,听说是妻子死得早,又不愿意续弦,他待段水遥十分亲切。
段水遥接过一看封皮,斗大的好几个字:《情场不可不说的二三事之丞相大人风流史》,还配了一张简笔画,两个人抱在一块,不是东风压西风就是西风压东风,很考验画画功底,画的简单却非常传神。
打开翻看几页,段水遥发现每篇都陪有香艳的简笔画,具是点到为止,欲语还休,叫人愈发欲罢不能。张老伯说现在就流行这样有图有文的戏本子,直观刺激和凭空想象双管齐下,看得人更加刺激。
“这……”段水遥眼皮跳了跳,她忽尔想起几个月前,有本叫做《情场不可不说的二三事之捕快墙压清道奴卷》戏本子似乎也卖得十分畅销。不知道背后的写手是不是同一个人?
她没忍住好奇,仔细看了一篇。讲的是丞相大人没做丞相的时候,血气方刚,那会儿出任巡抚去几个州巡查,路上看见有个十一二岁的小少年长得特别好看,然后就无所不用其极压倒了小少年。其中那些关键时刻的描述相当细致入微,小少年如何辗转**,丞相大人如何霸王硬上弓,段水遥当街翻看,委实不太好意思。
“水遥,你在看什么?”冷屠袖上街买菜回来,恰巧碰见段水遥。一脸单纯的打量段水遥。
这货别的本事没长,在人群里一眼认出段水遥的眼力劲不知道从何时起已然练得如火纯青。
“啊。冷公子。”段水遥赶忙将戏本子还给张老伯,有些做贼心虚,主动迎上去同冷大公子扯题,“冷公子今日亲自上街买菜呀,怎么不见豆芽小哥?”
“我有些事让他去办。”冷大公子真挺单纯一大老爷们,丁点多心都无,顺着段水遥的脚步与她并肩而行。
偏偏张老伯是个热心肠,还在后头喊:“水遥,水遥,你别急着走呀!”
段水遥回头,张老伯已经追上来,好心塞给她那本戏本子,“阿伯瞧你方才看得认真,就拿回去看吧,等看完再还给阿伯。”阿伯,你以为这还是那本百家姓啊!段水遥脸红,却又盛情难却,只能咻地将封皮朝内,把书抱到胸前。
冷大公子眼睛毒,就那一瞬间,将封皮上长长的那一串字,一字不落看在眼里。随即眼皮跳了跳,咽了口唾沫。“水遥啊,你喜欢看这种戏本子?”早说啊,我可以让人去买齐这个系列送给你看,何须站在街头晒太阳!
“不是,不是。我就是看到丞相二字,顺手拿起来翻两眼。”段水遥当着冷屠袖的面,揣着这样子香艳的书,深以为向对方传达的某些信号不甚矜持。何况她说得也是实话,若非丞相二字,她绝不会看一眼。她发誓!
“水遥你对丞相大人……”冷屠袖皱眉,略不安。公子其实在想,之前孙广志给他看过段老爷的案子,断案钦差是当今丞相上官泓,但彼时段水遥年纪小,不知人事,孙广志和他皆默认段水遥不知丞相之事,原是他俩太天真,把段水遥也想的太天真。
小黑妞却误会冷大公子的省略号,急忙摆手,欲跳脚:“丞相大人尽管至今未娶亲,可他都一把年纪了,我口味没那么重。只不过当年是他断我爹之罪,丞相位高权重,不是我所能去对峙,心有不甘,故尔与他有关的事物,我总忍不住多看两眼。”
“你果然都是知道的。”
嗯?段水遥嗅出端倪,反问:“冷公子,你知道我知道什么了?”
冷屠袖点头,神色严肃。
段水遥跟只受惊的小兔子,凑到冷大公子身边扯扯他的衣袖,不打自招:“冷公子,我不是故意想瞒着你,可我爹的事情牵着丞相和太师两位权臣,我不想让你犯险才一直没告诉你。”正走在路上,她怕别人听见,声音压得极低,脑袋凑得极近。
只需轻轻一低头,冷大公子就能吻到段水遥扬起的小脸上那两瓣芳唇。朝思暮想。但是这人啊,须得讲究个时机,如青崖宫冷少宫主这种“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的江湖高手,更加要求快狠准,克敌制先。
“唔……!?”
呸,从朝思暮想后面那几句讲的都是废话,他就是脑子一热,啪地一下,比打蚊子还快,俯身在段水遥小嘴上啄了一口又迅速撤离。去他劳什子的克敌制先法则,丫儿就是本能的耍流氓。
段水遥脑袋瓜子空白一瞬,没明白发生了什么。
“以后别说这样的话叫人寒心,我们既有约定在先,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冷大公子耍完流氓,俨然一副间歇失忆的坦然,秒变大侠,神情到位,义正言辞,义薄云天。
他本来生得冷峻,样子一做出来,十分顺利地唬住了段水遥。
“冷公子,你别生我气,我以后不瞒着你就是了。”
“嗯。”回家吧,我给你做葱油拌面去。
有人在偷看他们,定是冷大公子当街耍流氓的一幕被一些路人恰巧瞧见。冷大公子向来认不住他人的脸长何模样,于是乎间接将自己也变得不要脸起来,索性提走段水遥手上的扫帚与菜篮子同手,另外那只贼爪子牵住段水遥空出来的小手,光明正大往冷记面馆而去。
冷大公子头一仰,让你们看个够,这朵小花有主的。
“水遥。”
“嗯。”段水遥脸红透,眼瞄在地上。
“你方才是不是说太师也和你爹有些牵扯?”
“欸?冷公子原来你不知道啊!!!”




扫晴娘 048、杀他措手不及
冷大公子从段水遥口中套出的话,得知段老爷可能得罪的人是孟太师,后命豆芽从刑部下手,欲查当年段老爷在京城做书令史时候经手的案子,必然会留下蛛丝马迹。
他的目标十分明确,段老爷遭人陷害至死,必有秘密,找到那个不该让人知道的秘密,便也是帮段水遥翻身的好机会。
若段老爷生前混的是江湖,冷屠袖好比朝堂里丞相、太师那样厉害,只可惜段老爷混的是朝堂,且牵扯进来的人物一个比一个厉害,叫冷少宫主实在有些鞭长莫及。
于是,这几天青崖宫的手下无所不用其极,在京城各个角落里打听十多年前刑部的事儿,打听丞相和太师的事儿。可京城乃鱼龙混杂之地,水极深,丞相和太师在朝堂摸爬滚打了大半辈子,不可能一点风吹草动都注意不到。
只不过冷大公子此次沾了段水遥的好运气,最近这阵子京城大大小小的茶馆里关于丞相大人的花边故事实在太多太劲爆,其中还参杂着许多皇家的陈年往事,统统变成老百姓茶余饭后唠嗑的谈资,青崖宫探听的手下混在里面,并不曾遭人怀疑。
冷屠袖拿着从段水遥那儿没收的《情场不可不说的二三事之丞相大人风流史》,一篇一篇翻看。越看到后面,眉头皱的越紧,看得越认真。某些人老大不小,但某些方面的经验几乎是零,小黄书里的姿势动作技法要领描写得具是十分到位,学习一二,以后铁定管用。
“豆芽。”冷屠袖认认真真读了一遍,把豆芽唤到跟前。
豆芽瞥见自家公子手里的书,眼皮跳了跳,低下头非礼勿视。
“去查查这戏本子原作出自谁人之手。”
欸?
豆芽惊讶,公子居然要找一个写小黄书的段子手……
冷屠袖被豆芽看得心里发毛,无奈补充:“本公子要找这作者问些事情。”
“公子想要问哪方面的啊?”
你老母的,你说哪方面!冷大公子飞刀似的小眼神丢过去,冷冷开口:“知道你脑袋上毛为啥比正常人少么,就是因为想太多。”
otz,豆芽膝盖中箭。
讲大实话,冷大公子确也只是觉得,此本书名与之前那本写捕快墙压清道奴分明是一个系列,好像有一双眼睛总在暗地里偷偷监视着一切,且老挑他们感兴趣的写。这人写出来的东西看似香艳劲爆没有内涵,可深挖一下,又藏着些隐晦的东西,如同泥鳅黄鳝之类,太滑抓不太住。
豆芽领命去了,走的时候还刻意在冷大公子面前拿衣袖抹了抹小脸,很受伤似的模样。冷屠袖翻白眼的速度比他出剑的速度还要快,对着豆芽翻了个白眼,继续琢磨那书中的细枝末节。
越看越觉得有什么,当天夜里,冷屠袖翻墙去了一趟京兆尹府上。

“少宫主这么晚找本官,所为何事?”
孙广志坐在书桌前,淡淡看了一眼踢门进来,毫不客气的冷屠袖。
京兆尹大人无论何时来看都是如谪仙般的人物,处变不惊。
冷屠袖这回没跟孙广志废话,他晓得跟此人不能斗智,读书多的人擅长诡计多端,他只能斗勇。
风一阵刮到孙广志面前,趁孙广志还在那儿装仙逸,冷大公子出其不意地点了他的大穴。孙广志心里嚎了一声,可人已经被冷屠袖定住,连哑穴也一起点了。
那厢冷大公子见拿下孙广志,遂立即动手,将孙广志的屋子翻了个底朝天,尤其是书桌的抽屉了,还有书架子上。所有带字的纸头具仔仔细细瞧过,生怕错漏一点线索。
因为冷屠袖考虑过了,现下孙广志是知道内幕最多,且他最好下手的人。之前冷大公子太好说话,现在他反应过来了,凭什么你知道的事情不能给我也知道,你不告诉我,我可以自己找啊!反正我从来都不曾承认过自己是正人君子。
冷大公子今夜这招,也的确将孙大人杀了个措手不及。在孙广志屋子里,冷屠袖同样找到了两本《情场不可不说的二三事》系列小黄书,还在孙抽屉里翻出几桩案子的记录,具是同丞相大人有些关系。
“你这儿是不是还有密室?”冷屠袖有点不太相信,孙广志这屋子里干净的有些过分。若不是有密室,便是孙广志这人太谨慎,什么东西都不留在身边被人当把柄。冷大公子宁愿相信这屋子里有机关和密室,遂又里里外外找了一遍,再无所获。
孙广志能动的只剩下眼珠子,也就默默地对着冷屠袖的背影翻了个白眼。




扫晴娘 049、乱
从京兆尹大人处搜刮来的线索,被冷大公子拿到了冷记面馆内,冷大公子先锁好门,关好窗,才掏出怀里的卷宗。
卷宗一共有四:
第一桩记录的是个失窃案,京城客栈失窃,丢了……一匹马。时间是三天前。马主人投宿客栈,不料客栈弄丢了马儿,客栈老板不肯赔,主人一怒之下报了案并要状告客栈老板。那马的模样在卷宗里作了记录,是匹枣红色的母马,白鬃,左后腿上有个印子,被家里的狗要的。
第二桩记录的是个杀人案,人死在城南的小巷子里,不明身份,男性,年约三十,死时穿着一身紧身黑衣,似乎是道上的人。被人一刀割喉,死的一点没反抗力。时间也是三天前。
冷大公子看完两卷,眼皮直跳,他不禁怀疑,孙广志那只狐狸仙莫非连抽屉里的案子也仅仅是他管辖的大京城里芝麻绿豆的小案子?合该叫皇上给这厮发个敬忠职守的光荣匾挂在房门口。
他耐着性子打开第三卷,这卷宗陈旧,应有些年头。
第三桩记录的是人口失踪案,已是二十三年前的案子,报案的人叫做杜天瑞,丢的人是他媳妇。按杜天瑞口述,他家娘子那天早上出京城,是去城郊的娘家探亲,他送到了城门口,可下午娘家人来问怎么不见娘子,才知道人是出了城之后丢的。没有人证,没有物证,没有线索,案子里提到杜天瑞这娘子长得貌美,当时断案的京兆尹只当是被人贩子掳走,不了了之。
这好像有那么点意思,冷屠袖摸摸下巴,思索:难不成是丞相垂涎娘子美色,便掳走了那娘子?但全国的老百姓都知道,丞相大人年过半百,至今不曾娶亲,连个小妾也没有,膝下无子女。这孑然一身的有些决绝,故尔戏本子里都写丞相大人口味偏重,喜好跟普通人南辕北辙。
冷大公子一时想不出所以然,又打开最后一卷案子。
第四桩的卷宗与其他三卷不同,上面三卷用的是黄麻纸,落的具是京兆尹与书员的官印。而这第四桩卷宗为竹简,陈国只有惊动皇上的大案子,用竹简记录后存入刑部的库房,凭孙广志的品级和官职,若非特殊的案子向刑部尚书提交申请,擅自并不能入那刑部库房。不过孙广志向来本事大,冷屠袖还没往下看,人已略激动。
案子说的是二十年前,有个叫黄俭的工部侍郎,因为贪污受贿被揭发,押到刑部审问,大理寺监听,黄俭供认不讳,人证物证俱全,后处于极刑。工部向来油水足,贪污受贿之类屡见不鲜,被发现就革职处分罢了,这案子单看面上并无特别之处,就是判得似乎重了点。况,冷大公子从来都是目无法纪的大爷,对刑狱法典不屑一顾,并不知道陈国的大理寺和刑部坐在一块儿会审,乃是件多么极其严重的案子。
不过冷屠袖在断案官员一栏发现了个熟悉的名字,孟先,太师为主审。
案卷下方还有记录的书令史的官印,名字十分好认,段澄。
冷大公子眼睛亮了亮,这两个名字一同出现,想来孙广志那厮也知道段老爷从前得罪过太师的事情,要走这条线。孙广志在京为官,深谙此道,肠子弯弯又多,简直如鱼得水,背后还有公主给他撑着,冷屠袖统揽了一下全局,走正道铁定是赢不过那头狐狸仙,看来还是得抄小道。
“豆芽。”冷屠袖朝外喊一声。
豆芽立即进来,“公子,有什么吩咐?”他其实在外面候着好一会儿了。
冷屠袖提笔写下几个字,交给豆芽:“去查查这两个人。”
“公子,兄弟们找到那个写戏本子的人了。”
“人呢?”
青崖宫的手下把一个五花大绑的男子丢进来。那男子五十岁开外,瘦,颧骨高,眼睛小,有些猥琐。冷大公子对人脸没什么感知,就觉得此人瘦得跟个排骨精,大约是穷疯了。
“公子,此人是个哑巴,大家都叫他哑秀才,专门些这种小黄书卖钱糊口。听说年轻的时候读了些书,但人太好色,纵欲过度变成现在这萎样,舌头是有一回调戏了大户人家的小姐,说了些下流的话,被人割掉的。其他无甚可疑的地方。”豆芽一一汇报。
冷大公子冷眸打量哑巴秀才,那人蜷曲着瑟瑟发抖,看上去怕极了。
他走到秀才身边,蹲身,扣住秀才的下颚,见口腔中确实没有舌头。冷屠袖又探了探秀才的脉象,杂乱无章,不会武功,气血不足。整一个生活在困顿中失败者。
“这两本书是你写的?”冷屠袖问道。
秀才摇头,一脸的死不承认。
咚。
某人一拳过去,打碎了哑巴秀才后牙槽的一颗牙,秀才喷出一口血,有些懵住。
“到底是不是你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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