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槐杀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陆离流离
晋枢机点头。
商承弼突然一掌推开他,“从今以后,朕再也不想见你!”说完这句话,他就昏了过去。这个男人在别人还不懂说话的时候就学会了韬光养晦,他全部的童年唯一的意义在于装疯卖傻,十五岁登基,九年独坐龙庭,乾纲独断,坚忍非常。史官说他荒淫无度,刻薄寡恩,群臣惧他刚愎自用,喜怒无常。他从来都只能让人觳觫着满身惶恐仰望,却第一次,让人看到脆弱。
作者有话要说:突然不知道说什么
脑海里有太多东西,一瞬间奔涌而出,希望大家能够理解我想表达的意思
小商怕是懂了吧





槐杀 101一百零一、情节流
商承弼突然一掌推开他,“从今以后,朕再也不想见你全文阅读!”说完这句话,他就昏了过去。这个男人在别人还不懂说话的时候就学会了韬光养晦,他全部的童年唯一的意义在于装疯卖傻,十五岁登基,九年独坐龙庭,乾纲独断,坚忍非常。史官说他荒淫无度,刻薄寡恩,群臣惧他刚愎自用,喜怒无常。他从来都只能让人觳觫着满身惶恐仰望,却第一次,让人看到脆弱。
晋枢机伸手抱住商承弼双肩,像曾经无数次商承弼抱他一样,他伸出手指细细摩挲着商承弼线条冷硬的下颌,支撑起摇摇欲坠的身子试图将商承弼抱起来。
“晋公子,皇上金口玉言,说不想看见你。”开口的是小喜子,他原是成康的徒弟,成康因为吕贵妃的事触了龙鳞,又因得罪了晋枢机离奇而死,皇后便扶了他上来,刚才便是他押着晋枢机到蚕室的,也是他暗暗放了熹和进来。
蚕室中的太监看过了晋枢机最狼狈的样子,原就怕他日后报复,听得商承弼说再不愿见他也暗暗松了口气,如今听小喜子出头,便一字排开,拦在晋枢机面前最新章节。
晋枢机深受重伤,并没有太多力气,才将左手探到商承弼腰间托住,小喜子便抢步而来,“大胆!你身为降臣,无功无爵,竟敢抗旨吗?”
他这话一出口,蚕室的小太监呼啦就围了上来,晋枢机右手用力,将商承弼打横抱在胸前,侧身向前迈去。
小喜子张开了手想要阻拦,晋枢机倏地一扬眉角,冷声道,“我此刻不欲与人计较,你最好想清楚,如果他醒过来第一眼看到的不是我,将来是什么下场!让开!”
原本将晋枢机拦在圈子里的小太监们立刻却退,雁翅两旁,让出一条通路来,晋枢机抱着商承弼一步一步向外走去。
栖凤阁里,六七个太医跪成一团,晋枢机双手虚环着商承弼身子,小心地替他擦着额汗,“怎样?”
几个太医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先开口。晋枢机小心按着商承弼胸口,“我只问是不是性命无碍。”
“公子放心,一镖一剑虽然入肉极深,却没有伤到脏器。只是失血过多,恐怕还要一阵子才能醒过来。”年长的冯太医斟酌着道。
晋枢机轻轻点了点头,“没什么事了,有劳各位大人。”
这些太医眼看他失宠、戴罪、受罚却峰回路转,外臣并不知内廷的风波,可就是这一天栖凤阁的太监平白死了二十一个。黄昏时皇上还龙体安泰,这才不到一炷香功夫就突然中了一镖一剑被他抱回来。大家宦海沉浮多年,当今圣上和这位晋公子的旧事前情都是当戏文听的,如今见他吩咐,不仅不觉奇怪,反而松了口气。如今躺在龙床上昏迷不醒的可是皇上啊,虽说如今四海升平群臣归心,没有什么要篡位的权臣等上位的太子,但只是皇上莫名其妙受伤,太医们就是第一批替罪羊。他们素知晋枢机虽然为人刻毒但到底是有担当的,再加上他几年间反复受伤大家也是倾尽全力的照顾,晋枢机对太医们委实不错的。从前因为商承弼发脾气差点打掉他半条命迁怒了一个太医,还是晋枢机醒过来之后保下的命。这些太医们虽说难免看不起他,却也对他心服。是以宫中出了这么大的事,竟是人人听着晋枢机调度,没有一个人通知皇后。
晋枢机坐着龙辇将商承弼从蚕室抱到栖凤阁,于皇后耳目聪明,自然不会不知道。只是,她自揭破了商承弼的尴尬事便自请替黄河水灾祈福了,如今日日在坤和宫里念经,加上于家被晋枢机挤兑这次也为赈灾出力不少,在民间倒是很有口碑,大家都说皇后菩萨心肠,母仪天下。皇上受伤,是受伤还是遇刺,谁都说不清楚,她于家又不打算谋朝篡位,晋枢机不说,她索性装不知道。反正商承弼是一定会醒来的,于皇后心里太清楚了,商承弼晋枢机两个人,今生的牵扯是拆不散的,不死不休。既然如此,她便安心做她的皇后,这五年来她一直是这么做的,也从来没有吃过亏。至于熹和,她身为六宫之主,倒不得不管。听说她死了,竟然还是自杀,皇后觉得有些可惜,这些年一直缺一个盟友,这女人还是有几分聪明的,只是看不开。不过想来也是了,她国也亡了,家也败了,哥哥死了,妹妹被人糟蹋了,商承弼对她全无情意,报仇大计又失败了,再不死了,也想不出还为什么活了。
“淑妃的心思太重了,好好收敛,要她遗骨回乡去吧。”皇后从佛龛前站起。敢对晋枢机下手,商承弼一定恨不得对你挫骨扬灰,原本人都死了很应该进她的位份的,不过商承弼也不是个在意名声的皇帝。既然如此,就把你遣回乡去,省得叫商承弼再想到他的丢脸事。
皇后心道,晋枢机,你果然有本事,居然真的下得了手。可惜,哀家知道的太迟了,否则,无论如何也要生下个儿子来。
“二师叔,三师叔。风行实在不孝,居然劳动二师叔三师叔亲来看我——”听说两位师叔要来,风行早早地就等在于府门口。
楚衣轻连日都在疫区,一身风尘,见到他也难免露出欣慰之色,风行比年前见时又长高了,神色也更刚毅些,看来休明将他教得极好。
“二哥,你也来看我啊,你上次托人给我送来的咸鱼片可好了,王将军的母亲是大成人,我送了他一些,他高兴得连连在父亲面前夸我,少挨了不少打呢。”大梁与大成联姻,商承弼的父亲娶得是沈栖闲的姑姑,风行从父亲那一辈算,自然叫沈栖闲二哥。
沈栖闲笑道,“是吗?我们大成就是海产多,下次多送些给你。可怜你从小长在漠北都吃不到新鲜海产,好容易有一点儿,也全送了旁人。”
风行道,“叔伯们为父帅出生入死,涣儿要是只顾口腹之欲,忘记了将士们,才应该挨板子呢。”
卫衿冷轻轻揉了揉风行的头,“涣儿,你能这么想很不错。你是天潢贵胄,将来也要为将一方,一定要将最多的人放在心上。”
“是。涣儿知道了。”风行和卫衿冷最亲,此刻忙不迭问道,“三师叔,你近来身子可好?马上入秋了,庄子又要忙了吧。”
卫衿冷牵着他手,“嗯,庄户人一年最忙的时候,今年黄河遭灾,收成减了大半,很多农人的日子难过了。”他说着便要云泽带好东西,让楚衣轻先进门,“进去再说,于太傅等着,不要让他久候。”
“是。”
他们叔侄带着沈栖闲进了门,于同勋很是客气,风行又代师兄向两位师叔谢罪,说是于同襄沿岸视察灾情去了,未能迎接师叔。楚衣轻卫衿冷他们自然也不会计较,说了几句话,便向于同勋道了叨扰。卫衿冷多谢他照顾风行,又说想接风行去自己的宅子住,于同勋虚留了两句,也知道留不住,便只说等晚上一道用饭,让于同襄亲自向两位师叔谢罪。
卫衿冷心知如今大师兄与于家的默契便也未再深拒,于同勋自恃身份,只虚陪了沈栖闲一阵。楚衣轻沐浴更衣,略略休息便过来替风行诊脉,风行不欲师叔们多疑,并没有说出自己假意中暑之事,楚衣轻看了一阵,又细细诊断一番,终于全部放下心来。只是打着手势叫他练功不可过度,便没有别的吩咐。
风行同楚衣轻其实并不算太亲近,他很尊敬这位二师叔,也很希望他能陪伴父亲半生寂寞,但对他却不像对卫衿冷那么依赖。楚衣轻也很关心风行,从小便用尽了心血替他调理身体,但也未见有什么逾距的热络。
楚衣轻替风行诊过脉后回房,坐在桌前不知想些什么。
云泽催促道,“公子快些歇着吧。您这些天眼睛一睁开就忙着那些灾民,连歇口气的功夫都没有。听说小王爷病了又着急赶回来,再这么折腾下去,明年这时候大家都得将您跟菩萨供在一个庙里了。”
楚衣轻早都习惯了这个小僮的口无遮拦,也不与他计较,只是再一次打手势问他,“重华有没有什么特别的消息?”
云泽收拾着床铺,“您都问了八回了,没听到什么消息啊。公子,您就放心吧,咱们小侯爷厉害着呢。再说,您不是出门前叮嘱了嘛,要他好好养身子,皇上还不把他也当菩萨供着啊。”
楚衣轻不再理他,自己上床去睡。
晋枢机正抱着商承弼靠在床头打盹,商承弼后背有伤,胸前有伤,不能躺又不敢让他趴,他只好将商承弼抱在怀里。晋枢机还是第一次见他脸色苍白的样子,他略歪了歪,肩膀就是一阵酸痛,心道,果然是坐麻了。真没想到自己也有今天,果然报应不爽,正琢磨着,却突然听到一阵咳嗽,晋枢机先是一惊,而后一喜,乐道,“你醒了?要不要喝点水?”大概是终于放了心,声音都有些轻快。
“嗯,扶我起——”商承弼突然胸口一疼,两道眉全部拧在一起,“来人!”声色俱厉。
晋枢机突然意识到两人的处境,眸色瞬间黯然。
王传喜早带了一串太监进来服侍,太医们也舒了口气。
“果真天佑大梁,恭喜皇上,小侯爷也可以放心了。”王传喜试探着递上温茶。
商承弼揭开杯盖,丝毫不顾牵扯伤口,将一碗茶水全都泼在晋枢机脸上,“谁许你坐在这里?滚!”
晋枢机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默默用手巾替他擦着不小心溅到绷带上的水,商承弼握住他手腕,“滚!”
晋枢机的眼中看不出任何情绪,“你的伤好了,我自然会走。我已忍了你五年,你就不能忍我五十天吗?”
商承弼一巴掌掴在他脸上,“除了利用朕的时候,你从来不会做一件让朕高兴的事,说一句令朕高兴的话。”
晋枢机招手叫太医过来重新替他裹伤,自己重新替他倒了一杯茶,“先喝点水吧,不用发脾气,小心绷开了伤口。”
商承弼突然将他横肩扯过来,按在自己身边。晋枢机掀开了茶盅,送到他口边,“不烫。”
商承弼一声冷笑,就着他手喝了一口茶,而后推他下床,晋枢机武功受制,又因为在蚕室的时候勉强挣脱牛筋绳伤了气力,毫无防备地被商承弼一把推在地下,伸手欲撑,正跌在刚才摔碎的茶碗上,王传喜叫道,“侯爷小心地上扎手!”
商承弼原也没想到他这么脆弱,正要弯腰扶他,却胸口一痛,又想起在蚕室时他刺中自己的那一镖,虽然知道他不是故意,可想到这人在那种时候都满腹心机,难免心下沉郁,“这里没什么侯爷,他既然喜欢做奴才的事,以后,将他当做奴才就是了。”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小商这时候的感受很复杂,那种心态,我们这种一般人很难领会。希望我没有写得让大家觉得莫名其妙




槐杀 102一百零二、一百零三
商承弼说将晋枢机当作奴才,可是,哪个人又敢真的支使他呢最新章节。其实晋枢机的名声虽然不好,但对身边的人却是非常不错的。商承弼喜怒无常,御前伺候果真是伴君如伴虎,尤其是那些不太得势的小太监,一个不顺心就要拖出去杖毙。晋枢机几番劝过,也救下了不少人,他虽不指着这些奴才能记他的好处,但大家这些年,得他的好处的确不少,就连赏钱也是拿双份的。他被商承弼赶下床来,便抱膝坐在地上守夜,王传喜的徒弟小顺子抱了垫子毯子来替他厚厚地垫在地上。
晋枢机微微点头,“多谢你师父惦记。”
小顺子压低了声音,“师父说,不敢。”
晋枢机拥着毯子坐好,夜凉如水半入秋,到底还是怕冷的。
小顺子从毯子中间摸出一个暖炉来,因商承弼睡着,倒也不敢多说话,捧给晋枢机便却行而出。
商承弼前胸后背都是伤,本就睡不安稳,小顺子才一出去他便醒了过来,语声疏冷,“朕的奴才对你倒都不错。”
晋枢机抱着手炉,“我没有多少日子了,多活一日,他们就少一分牵连。”他放下手炉站起来,“疼得厉害吗?叫拿些安神汤来吧,勉强睡一会儿就要上朝了。”
商承弼毕竟是皇帝,最恨身边服侍的人与外臣交结,他有意冷落着晋枢机,想给他些教训,可使唤了他半日,也未见他有什么怨言。自己不让他上床,他便在地下守着,商承弼半宿睡不着,等夜风起来,便感到他抱着肩膀打哆嗦,倒是也心疼他受凉了。重华一向是畏寒的,他几番想着要不要叫他上来,但深恨这人拿捏自己,索性任他挨乏受冻。可才不到一会儿,小顺子就送了毯子来,他本来也觉得舒心,但想到这些素来拜高踩低的奴才也不敢低看他,难道在奴才眼里自己也放他不下吗?就连失了势也拼命巴结,商承弼又不高兴了。
晋枢机不欲理会他的心思,只披了毯子去吩咐,还为走两步就听商承弼道,“慢着!”
晋枢机停步,移了支烛火过来,“什么事?”
“一点规矩就都没有,你呼气的声音太大,朕睡不着了。”商承弼拉紧了被子,果真是寒气太重。
晋枢机道,“是吗?你从前没说过。我叫别人进来吧。”他放下了烛火便要出去。
商承弼原是没事找事,重华公子吹气如兰,呼吸的声音哪里就大了,可晋枢机偏偏一句也不解释,商承弼没想到他居然真的走了,恨得发狠,“不许你披毯子,就在外面窗子底下站着。”
“是。”那窗子下面是个风口,虽说是夏天,到底是夜里,自己又素来怕冷,晋枢机知道,这就是折腾了。
他抱着肩膀靠在床下站着,这里是商承弼才修的一条小渠,引着溪水,一路竹子隐栏,当时觉得作为帝王的寝宫气象太小了,如今看着倒也有趣。晋枢机全无内力,又损了心脉,不能用功调息。只是他受得苦多了,倒也不觉什么。却是商承弼,原就辗转难眠,如今更加睡不着,可苦了那值夜的太监,一直捧着烛火。
商承弼透过烛火看晋枢机映在窗子上的影子,见他时而拢肩,时而搓手,不觉一阵快意。可听到他特地压低了声音咳嗽两声,又是忍不住心疼了。他刚才说过的,自己没有多少日子了。没有多少日子,这算怎么回事?商承弼急了,“传太医。”
那值夜的小太监忙不迭答应,商承弼却又唤道,“回来!”
那小太监再逊手回来,商承弼半趴在床上,垫空了胸腹,却又看到晋枢机影子像是在搓脸。才九月都不到,有那么冷吗?肯定是故意的,他一定知道朕在看他。晋重华,你的苦肉计朕已经受够了,于是,灭灯睡觉。可还躺不了一会儿,却突然听到鸣蝉,商承弼一把打翻了床头的铜灯,小太监吓了一跳,连忙叩头,“奴才该死,奴才该死。奴才这就吩咐去打蝉。”
“叫他去捉!捉不完不许睡觉!”商承弼发着脾气,却忘了自己原本就没打算让晋枢机睡觉的。
“他?”小太监怔了一下,立刻明白,“是,奴才这就去告诉晋公子。”
“掌嘴!”商承弼怒了,“他是什么公子!朕说了,他以后只是奴才!当他是最低一品的殿外侍就是了。”
“是。”那小太监领命出去,却在心里琢磨,本朝的太监分九品,可御前伺候的最低都是正八品的执事太监,哪有从九品的殿外侍呢,再加上,皇上要羞辱他,不给他品级就是了,加个从九品是什么意思。
小太监出去将命令说了,晋枢机倒是觉得好笑,殿外侍?没净身还真成太监了。想是就想贬到最低,忘了最低的太监没品级了。晋枢机算算,不错,从前虽说是侯爷,倒是见不着俸禄,如今每个月竟还能落着几百钱,挺好的。雁起芦花晚,蝉鸣稻叶秋。寂寥伤楚奏,凄断泣秦声。亡国之人,再奏蝉歌,看来真是天意。
晋枢机捉了一夜的蝉,商承弼却也是一夜没睡,第二天早晨,终于忍不住叫他进来服侍。晋枢机道,不是殿外侍吗,怎么又要进殿内了。他冷眼看着内监们来来往往服侍商承弼盥洗更衣等事,商承弼一把将玉佩掷到他脸上,“没眼色的奴才!”
司衣太监连忙又选了一枚佩玉双手交给晋枢机,晋枢机蹲(下)身子替他挂,商承弼一把按在他肩膀上,“跪下!”
等用膳时,又叫他挟这挟那,挟了又不吃,活像个怄气的孩子。晋枢机昨夜受了风寒,又因侍膳一直忍着,一张脸胀得通红。商承弼随意吃了几口粥,匆匆上朝去,走到了门口却是吩咐王传喜,“早晨什么时候洗地打扫?”
王传喜道,“差不多五更天。”
“让他也去干!每日就在栖凤阁里,把毯子刷干净。”商承弼吩咐着,等出了门又补上一句,“不许优待他!旁人吃的什么,他也吃用那些。”
“是。”王传喜答应了,对小徒弟使眼色,自己服侍商承弼去上朝。
小顺子带着晋枢机去了承掖所,“委屈公子,就是这儿了。您应该一直是在御前的,也住不到这儿来,我师父吩咐叫腾出来一间干净些的屋子,您偶尔过来歇口气。”
晋枢机走过了大半个皇宫看到了自己的新住所,看来是洒扫干净了,连被褥一应东西都是新的。从九品的殿外侍估计是住不了这么好的地方了,肯定是王传喜吩咐的,“多谢你师父挂记。”
“哼!”小顺子陪着晋枢机过来,就有些得脸的同王传喜不太对付的大太监给脸色,“已经是跟我们一样的人了,还摆什么世子侯爷的谱。”
小顺子倒是承袭了他师父的圆滑,对那大太监很客气,“王公公,今儿没当班。”
“什么灵巧事都是你师父做了,我们又不会巴结宠婢男妃。”那王公公阴阳怪气的。
小顺子不再接话,放下了帘子,小声道,“公子不要在意,王公公和成康成公公是同乡。”
晋枢机自然不会和这种人计较,只在房中随意看了看,便顺手塞了一张银票到小顺子手里,小顺子吓了一跳,正要拒绝,晋枢机道,“不是给你的。我原来的那些人,多亏你师父周转送出宫去。他上下打点也需要钱,我今日虽然落魄,银子倒是不缺。你不用推辞,你师父自然知道的。”
小顺子听他如此说,这才收下。其实云舒他们几个人是花落和王传喜一块周旋送出宫的。起先他们并不肯走,但花落当时身份并未揭破,说是公子的命令,宫里只留自己一个人,云舒他们这才离开,都安置宫外,等晋枢机进一步安排。
“公子这么顾念底下人,是奴才们的福气。”小顺子道。
晋枢机笑笑,“你师父调敎得你很伶俐,你以后也会有福气的。”
“奴才就罢了,只服侍着师父,就指望着哥哥能给家里留后了。”小顺子说了这句话,突然跪了下来,“奴才哥哥得罪了人,御史那边闹上来说宦官亲属倚仗权势为祸乡里,奴才已是没根的人,家里就剩哥哥一棵独苗——”
晋枢机笑了,“你倒机灵。是你师父叫你求我的?”
小顺子道,“奴才不敢跟师父说。师父早说要约束家里人,怕是说了自己也吃不消。”
晋枢机道,“我想也是。”
小顺子只是磕头。
晋枢机道,“你先起来吧,隔墙有耳,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小顺子未起身。
晋枢机道,“我今日落难,多蒙你和你师父照应。你既求到了我,也不是什么难事。我知道你的心思,断不会叫你家绝嗣。你起来吧。”
小顺子又磕了一个头,“不管最后成不成,得公子一句话,奴才来世必定做牛做马。”
晋枢机道,“我既应了,自然是成的,今生的事都说不定,何必来世做牛做马。今后有什么事先跟你师父说,再历练吧。”
小顺子是个极透亮的人,晋枢机只说了一句,他便知道是在指点他了。自己自进宫就跟着师父,如今家里出事绕过师父直接求了别人,恐怕师父心里不自在。想重华公子何等人才,今日竟肯折节教自己一个奴才,更是感激,不过记得刚才的教训,也不敢瞎谢恩,只道了声是。
后来,小顺子将这话学给王传喜,王传喜便指点他,“你以为侯爷作得好诗写得好文章就是才子了,他十三岁名满三江,旁人若经历他这一番折辱,必定一蹶不振,可他凭一人之力撑到今天,这整个天下,除了皇上,还有谁能给他气受,这才是本事。”
小顺子附和道,“我实在没想到,他区区一个降臣,竟然这么有分量。那裴御史人称铁面御史,本来咬住了哥哥这次占人家田地的事不放,要参宦官结党,纵容家属作威作福,请皇上裁断,大力整治宦官。可晋公子只写了一张字条就让他心甘情愿的闭嘴了。”
王传喜道,“你这猴儿要是想不到,能绕过我先去求他?”王传喜长长叹了口气,“内廷的事旁人看不明白,咱们当奴才的最清楚。楚地为什么连年免税,皇上为什么不再出兵戎几,这位临渊侯把持着大半个朝廷,朝上明着和他作对的,未必不是暗地里跟他一党的,朝堂上的事,瞬息万变盘根错节,可怜那位熹和娘娘,只以为临渊侯单是凭着皇上的恩宠就能左右局势,哼,若单靠着一点宠幸,他能五年屹立不倒吗?女人的眼光的确是浅些。否则,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了。”
“还是师父看得深,早知道这位晋公子不是池中之物。成康跟您斗了那么久,还不是被您借着他的手——”王传喜眼珠微动,小顺子连忙住了口,他们是奴才,互相争斗本是难免的,可借主子的手打击异己,就不好说出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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