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槐杀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陆离流离
晋枢机低头不语。
商承弼将他碎发向耳后别了别,“重华,在朕解毒之前,朕都不会踏足后宫。以后,无论封才人也好,封昭仪也罢,那里都不过是冷宫罢了。朕不能为你守身如玉罔顾江山后嗣的地步,可是,弱水三千只取一瓢,从此从一而终,那一定是真的。”
作者有话要说:小商毕竟还是个皇帝,他不可能因为小晋给他下了毒就认命了,他还是想要自己的后代,还是会不甘心
可是,他毕竟是爱小晋的
至于皇后,我只能说,小晋说得没错,五年来,小晋和她的交手,都是表面上小晋赢,可她少数赢的几次,就几乎让小晋万劫不复
所以,无论在朝堂上还是后宫,小晋和皇后还有得斗
只是,这种斗法,不再是宫斗,而是生死存亡的政治斗争了





槐杀 105一百零五、暗伏
卫衿冷看着明显失神的沈栖闲,“你在想什么?”
沈栖闲笑,“没有啊最新章节。就是觉得风行好不容易来中原一次,正好二师兄也在,不如一块去踏青。”
卫衿冷道,“已经入秋了,踏什么青?再说,风行还要和于小将军一块调查疫情,哪有你这么清闲。”
沈栖闲打了个呵欠,“真无趣。大师兄也真是的,同样是王爷,怎么就那么忙。”
卫衿冷看他,“都像你一样,饱食终日无所事事,吃穿嚼用全是民脂民膏。”
沈栖闲揽住卫衿冷胳膊,“我说木头,我是干什么了,你怎么对我意见这么大。我哥还没说什么呢,他乐意养着我!再说,你们大梁的皇帝还养情人呢,还不许我们大成养个弟弟啊。”
卫衿冷懒得理他,他却说上了瘾,又拍了两下卫衿冷肩膀,“你放心,不止是弟弟,就是多个弟媳也养得起。我哥很想见你呢,什么时候跟我回大成去?”
“草民微贱,不敢冒犯天颜。”卫衿冷口气淡淡的。
“得了吧。我皇兄那个人最没架子了,时常跟我说,是不是新旸公子觉得皇家威俗。”沈栖闲替卫衿冷揉着脖颈,“我说,俗?他开钱庄的还敢嫌您做皇帝的俗?”
卫衿冷笑了,“玄安帝怎么有你这么个弟弟。”
沈栖闲伏□子贴着他颈侧,“新旸,跟我回去吧。我皇兄又生了一个小皇子,他都有七个孩子了。我们也该成婚了。”
卫衿冷原是闲闲坐着让他帮忙揉肩颈,如今却突然立直了身子,“玄安帝催促你成婚了?”
沈栖闲望着他,难得的不再嬉皮笑脸,“我哥说一切任凭我高兴。可是,新旸,我们年纪也差不多了,不要再这么飘着了。再说,我也不放心你啊。你家里人对我到底是什么态度,老爷子他们客气是客气,可是,都拿我当小王爷——”他蹲下来,仰头望着卫衿冷,“新旸,全天下都知道我对你是真心的,我哥也不是拘泥的人,咱们只要回去成了婚,就一切都名正言顺了。再说,我虽然没有封府,但那是因为我哥舍不得我,还留我在宫里住。我的府邸都建了几年了,只要你答应,我立刻捎信回去,叫他们加快工期,很快就建成了。就算你不喜欢呆在大成,我们住几日就重新回来,原像现在一样也好啊。”
“我不会和你成婚的。”卫衿冷的声音还是很定,就像他的人,他的算盘,他的武功一样。连这么无情的拒绝都稳妥的叫人发不出火来。
“为什么?我们在一起几年,谁都知道我对你的情意。好不容易我皇兄才答应我可以不纳妃不生孩子,我高高兴兴地回来告诉你——木头,你难道真的是一块木头吗?”向来玩世不恭的沈栖闲突然难过了全文阅读。这次皇兄三十圣寿,他恋恋不舍地回去,跟哥哥闹了许久,才让玄安帝答应和新旸的婚事,甚至还应承他,封卫衿冷为一等子爵。他高高兴兴地回来,没想到却被卫衿冷当头泼了一盆冷水。
卫衿冷只是低下头继续拨算盘。
沈栖闲一口气憋在喉咙里,险些就要炸掉了,这根木头,死木头烂木头,你点着火他连烟都不冒的潮木头,沈栖闲气得一蹦子从地上跳了起来,翻了一个筋斗,“木头!”
卫衿冷翻了一页账册。沈栖闲呼噜呼噜地喘着气,直等他呼吸平顺下来,卫衿冷才道,“我也不会娶别人的。”
“啊?”沈栖闲一愣。
卫衿冷不再说话了。
“你说什么,木头?”沈栖闲又高兴起来。
“二一添作五,三五十五——”卫衿冷继续算账。
沈栖闲攥紧了拳头,真是!自己怎么就爱上这么一个慢性子,急也急死了,气也气死了,他倒好,悠悠闲闲地帮你算棺材板一副多少钱。“喂,我哥说封你为一等子,你要不要回去——”他连忙转口,“我的意思不是说谢恩啊,我是说,去看看他。毕竟,他也想知道是哪根梧桐枝子让他弟弟落下了就不肯走。”
“多谢玄安帝美意,卫衿冷一介布衣,不敢怀此妄想。”他回头看沈栖闲,“栖闲,如果你真的知道我,就该帮我多谢过——谢过皇兄的。”
沈栖闲原本极不高兴的,可这根闷木头居然会开口叫皇兄,一时什么气也没有了,“其实你不必在意的啊,我皇兄虽然没见过你,可是,缉熙谷四公子的令名,谁人不知。尤其是,他和大师兄还是好朋友,就算没有我这层关系,也对你像弟弟一样的。只不过,以前碍于天昭帝忌惮,不好亲近你们缉熙谷罢了。”
卫衿冷不说话。
沈栖闲扒着他肩膀,“你都不知道,我皇兄说的。新旸公子人品极好,既然是他,你又心意已定,哥哥就不为难你了。”沈栖闲想起皇兄的话,那股兴奋劲现在还没褪下去,“我皇兄对你多好啊,还叮嘱我呢。”他说着便学沈西云的口气,“要好好待三公子,不许耍小王爷脾气。休明的师弟,肯定是不会错的。休明说了,他几个师弟,衿冷最是宅心仁厚。新旸公子人品贵重,你跟他在一起,也好好陶冶一番性情。”
“承蒙玄安帝看重,愧不敢当。封爵之事,实不敢受。”卫衿冷还是那副朽木不开花的呆样。
沈栖闲叹了口气,“你想太多了,木头。咱们两情相悦,又不是天昭帝和晋枢机,不会有人说闲话的。”
卫衿冷突然目光一凛,沈栖闲自毁失言,连忙道,“我没有那个意思。”
卫衿冷为人宽厚,绝不会像那些市井之人一样肤浅,他没有解释,却不由在心中叹了口气,“重华公子当年何等惊才绝艳,一朝受辱,那倚色封侯的声名却是再也脱不去了。大好男儿,却终于被一番错爱糟践。早知今日,恐怕,他宁愿战死疆场,也不肯背此污名。”真是可惜。
如今的重华公子,正用嫩兰抽蕊的蝶幸手势握着药匙,商承弼原坐在他身边披折子,如今一双眼睛盯着他捏着兰花指的手,竟是完全移不开目光去,“重华,你真好看。”
“嗯?”晋枢机吃了一口药,恍若不觉。
“全身上下,哪都好看。”商承弼道。
晋枢机笑了下,“你伤疼得怎么样了?”
“好多了。朕的身子一向都好,哪像你——”他说到这儿又有些惭愧,“都是朕不好,前几年欺负的你太狠了。不过,这次皇后送的药倒都不错,你也能好好调理一番。”
“是啊。娘娘母仪天下,泽被六宫,我这个小小的男宠也很感念她的恩德呢。”晋枢机一张嘴犹自不饶人。
商承弼无奈,半天才道,“好了,是朕不好,以后不提她了。”他说到这里便提高声音,“太医呢?时辰已经到了,怎么还不来请平安脉。”
小顺子回道,“皇上,冯太医已经到了,未得旨意,不敢进来。”
商承弼道,“怎么不通传呢?”他问了这一句却立时明白,他刚才盯着晋枢机看得入神,这精乖的奴才怕是不敢贸然打扰吧。倒是有些眼色,“宣。”
“是。”
冯太医带着侍药的小太监进来请安问脉,小顺子很有眼力价地将帘子拉好,屏风架起来,还在晋枢机手上罩了一条丝帕。商承弼更加满意,晋枢机却觉得这小太监机灵得过了头了,打得要死要活的时候全身上下都被人看遍了,如今,竟又讲究起来。
冯太医跪下看了脉,琢磨了好一阵子。
商承弼合上折子,一只脚踩在宝相花的地毯上,“又有什么不对吗?”
冯太医连忙叩首,“侯爷的脉息好多了,只是体内,似有一股异流。”
晋枢机收回了手腕,声音淡淡的,“异流吗?”晋枢机看着商承弼,“你调息得怎样,那天你心急了,输了许多内力给我。我如今功力不继,恐怕一时未能疏导,过一阵子也就好了。只是,你内功修习不易,好端端的,却浪费了。”
商承弼道,“不碍的。只要你没事就好,你那天咳血昏厥,吓得朕几乎要随你而去,好在醒过来了。”
晋枢机笑道,“哪有那么容易就去了,你没听人说过,祸害遗千年。”
商承弼看冯太医整理药箱,问道,“皇后送了支百年老参,朕想给他补补身子。只是他如今精力不济,会不会虚不受补?”
冯太医道,“侯爷的身子经此一役,底子差不多都掏空了。再加上猝然中毒,虽然发现得早,毒药未能侵入五脏,可究竟大伤元气。如今只适宜温补。”
晋枢机眉心一动,商承弼却毫无知觉,只是吩咐道,“嗯。重华的身子朕就交给你了。只要治好他,就是你们太医院最大的功绩。”
晋枢机等冯太医告退才对商承弼道,“这冯太医颤颤巍巍的,感觉连他自己都治不好。这不给吃,那不能用,不如,换个太医吧。”
商承弼道,“又发什么孩子脾气。你哥哥又不在,冯平的医术也算好了。那天你咳血,也是他拼着雷霆之怒将你救回来。”商承弼抚着晋枢机头发,“重华,坦白说。朕对其他人未必信得过,在你哥哥回来之前,朕只能暂时把你交给他。”
晋枢机知道跟他说不通,可刚才那冯太医,分明是话中有话。他是说漏了,还是故意给我听的呢,晋枢机思忖着,随口问道,“你的八百里加急也太慢了吧,怎么我哥哥还没回来。”
商承弼笑着吻上他唇,“黄河水灾,很多灾民都涌进京城来,路上不好走也是难免的。你现在都好多了,就别想着哥哥了,真要有什么事,朕比你哥哥可好用多了。”
楚衣轻敲响了于同襄的门,叫云泽递上字条,“敢问小将军,您从宫中回来,有听到我弟弟的消息吗?”
于同襄抱拳道,“回师叔,同襄回宫那天,只有宫中的一个小太监递了临渊侯的话,以后就没有听到什么消息了。”
云泽又递上一张字条,“那这些天一路行来,可曾听到什么传闻?”
于同襄恍然想起像是听人说起过临渊侯除爵又复爵的事,可是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小王爷每天在市井闲逛,都没有说给他听吗?不过,如今已经复爵,应该没什么事了。说起来当今圣上也算雄才大略,可惜,遇到临渊侯的事,未免朝令夕改,让人看了笑话。如今疫情这么严重,他倒好意思为一个男宠几番旨意出来。大概是怕二师叔担心吧,于同襄想着,既然连卫衿冷和沈栖闲都没有说,自己更不必多事,“回二师叔,都是些街谈巷议,不足听闻。”
云泽又送上一张字条,上面只有两个字,“多谢。”
楚衣轻带着云泽离开,都走到了转角,才对他打手势,“去叫新旸,如果他不忙的话,请他过来一趟。”
云泽念叨着,“公子,你也未免太多心了吧。咱们从于府搬到三公子的宅子,一路也没听说临渊侯有什么事啊。”
楚衣轻轻轻摇头,“太怪了。新旸是大气的人,不愿听什么闲话,他这里没有消息并不奇怪。可是,我总觉得这么平静,有些古怪。”楚衣轻回转身子,“回去立刻收拾行李。我不放心,要回宫看看。”
云泽看自家公子走得更快,索性小跑跟着,嘴里嘟囔,“劳碌命,真是劳碌命。公子,别人多了个弟弟,都是多了个能揍的人,您多了个弟弟,怎么就跟多了个爹似的呢?”
作者有话要说:嗯,还是过渡章节吧,这个,最后一个小波折了
虽然很多大人都知道了,还是再说一下,这两天更了《支离》,是慕瑀儿子的番外,叫《叛逆者》,在《游弋》的最后一章,有兴趣的大人可以去看一下
http:///onebook.php?novelid=378933&chapterid=322




槐杀 106一百零六、山雨欲来
下雨天,睡觉天最新章节。喝了药的晋枢机如今正拥着一双锦被歇晌,白色绢纱的足袋松松套在脚上,并未系着袜带,一副海棠春睡慵悃未足的样子,他半条胳膊靠在引枕上,纤手探出帘子来,小顺子连忙奉上一盅姜苏茶,晋枢机懒懒推着苏叶,对跪在地下的冯太医道,“大人知道我是为什么请你?”
冯平将药箱放在身侧,“侯爷身子大好了。”
晋枢机随意抿了一口,就将茶盅递出来,“姜放得太多,失了茶意。”
小顺子双手接过,“奴才嘱咐他们再泡去。”
“嗯。都出去吧,乌压压的戳在这儿,看得人心烦。”晋枢机似是要坐起来,小顺子将茶盏递给身后的一个小宫女,忙不迭地将晋枢机扶起来,晋枢机将被子拥在膝上,随意一挥手。
“都下去吧。”小顺子掐高了嗓子,带着四面的人出去。
晋枢机打了个呵欠,看冯太医,“你是谁的人?”
冯太医额头伏地,“侯爷今日的气色好多了,再多吃几剂药体内的毒便肃清了。”
晋枢机牵起了唇角,“是吗?我不希望好得那么快。”
“侯爷自己的身子,您自然心里有数。”冯太医道。
晋枢机走下了床,“冯大人,我落难之时你也算保我一命,我知道你不是皇后的人。冯家几代御医,于家还支使不动你。我知道,你的主子要你抱住我,他究竟是谁?”
“皇上有命,定要保全侯爷。微臣只有一个主子,就是皇上。”
晋枢机冷笑,“那就最好。你走吧。”
“还是让微臣替侯爷把把脉吧。”冯平道。
“不用。”晋枢机重新坐回床上,“你不是也说了吗?我的身子,我自己知道。”他抬高了声音,“小顺子,取一把新伞,送冯大人回去。”
商承弼听着雨声在心中默算着时刻,这几日事忙,日日朝会要议到晌午,黄河大水,沿线的灾民纷纷涌入京城,连佛塔中都挤满了人。京安令束手无策,向商承弼请示,倒是晋枢机提议仿照草原上的样子在京安近郊搭起帐篷,再由朝廷拨出粮食,按额度统一供给,倒也能解一时之急。
商承弼原是因此醋了一会儿,“搭帐篷?你怎么想出来的?”
晋枢机道,“从前和赫连在草原放马,他的侍从就带着搭帐篷的工具。游牧民族逐水草而居,帐篷轻便,又不算太占地方。”
“哼!你跟他倒是好兴致。”商承弼不满道。
晋枢机笑,“这也值得吃醋,我们虽住在一起,他却对我始终以礼相待。”
“你们还住在一起?他堂堂北狄四王子,搭不起两座帐篷吗?”商承弼气得冒火。
晋枢机只好凑过去吻住了他气得要起泡的唇角,“好了,灾民的事已经够让你着急的了,就别再为我上火了。”
商承弼掐着他腰,“朕要一辈子把你留在身边,藏起来,让别人再也看不见你,再也不能和朕抢,想都不能想。”
商承弼俯视丹墀,“就是这样。临渊侯献策有功,朕打算将平东、三徽二邑赐给他。”
“皇上!”梁方重重叩首,“黄河水患,颗粒无收。米价高涨,饥民陡增,流离失所,灾成十分。难民纷纷入京,引颈以待皇上旨意。皇上两日之内三度下旨,不言赈灾,不言济民,临渊侯除爵又复,楚地免输罢赋。如今皇上又有殊赐,皇上,黄河两岸的灾民寒心啊!”
商承弼身中一镖一剑,虽然素来身强体壮,但到底也是重伤初愈,更加上连日大雨,伤口结痂处隐隐作痛。他这些日子早被晋枢机几度濒死累得心力交瘁,却还日日强撑着上朝查问疫情,如今好不容易晋枢机身子好些,梁方居然又指责他不关心民间疾苦,商承弼素来严惩贪官,抚恤黎民,自认为吏治虽严,对百姓还是不错的。如今被梁方在朝上这么一喊,明摆着说他重美人轻黎庶,这可比什么嬖宠误国要严重的多了,当下变了脸色,“朕登基九年,黄河四度决口,朕年年命人疏浚水源,加固堤防,己亥年甚至另徇新道。前年去岁,也算雨顺风调,谁料今年初旱,已现灾情。秋节刚至,天降洪芒。登州府奏报,八月一月,秋雨淫霏,连月不开。河南甘肃也报上灾情,朕心念百姓,忧心如焚。这几日京安也不得消停,朕每日在寝殿之内,听着檐下雨声,寝不安枕,食难下咽,没有一刻不为灾情愁沉。五月以来,朕陆续拨下银两近百万,临渊侯将自己的仓储都拿出来赈灾了,你们各个食君之俸,又有谁能替朕分忧!”
“臣等万死,臣等无能!”阶下众臣叩首。
商承弼一挥衣袖,“你们也不必万死,如今国库空虚,每人上交半年的俸禄,用来赈灾也就是了。”
“吾皇英明,臣等愿为君分忧。”众人答得整齐,却各个肉痛。不免在心中暗骂梁方多事,历朝历代赈灾,皇帝虽要大家拿钱,哪有这样明抢的。皇上说他寝不安枕食难下咽是忧思百姓,谁信啊。两天之内三度下旨,除爵的信使还没走出京安呢,就又被封爵的快马给追回来了。说来也真是怪了,一个降臣,能得圣上如此青眼,安分守己闷头吃好处也就是了,御使平时骂你两句,就当听着消化了。偏日日生事闹得大家都不安分。梁大人也是糊涂,皇帝是天下最好面子的人,夏桀商纣都听不得别人说他只顾享乐不管百姓死活呢,这下好吧,大家都要送上银子给皇上出气,这临渊侯的采邑还是得封。哼,把平东和三徽送出去就算客气了,早前内宫传来消息,不是说,这位临渊侯还要封王嘛。真不知道皇上在想什么,本朝不封异姓王,于家拥立幼主,多大的功绩,也不过两公一后,一个叛臣竟然想封王?好在他父亲那个有名无实的楚王已经变成了楚子,可皇上还是补偿似的赏这个赐那个。哼,临渊侯?从前是倚色欺主,现在便是恃宠行凶了。真是祸水,皇上也是糊涂,坐拥天下富有四海,什么样的美人没有,偏偏被一个降臣玩弄于鼓掌之上,倾国之色那也是个男人,后面也就一个洞,有什么稀罕。
“你回来了?”晋枢机站起身迎接商承弼,“怎么今日下朝这么晚?累坏了吧。”
“你身子不好,快别过来。”商承弼张开手让小太监除了蓑衣,“雨珠子打着窗,是不是睡不好?”
一溜的太监宫女跪着捧上热水巾栉等物,商承弼温了手才过来握住晋枢机,“怎么腕子这么凉,伤口是不是灌风了,疼不疼?”
晋枢机摇头,“不疼,也不冷。倒是一直睡着,还有些热了。刚才冯太医来请脉,说我气色好多了。”
商承弼笑着扶他坐下,晋枢机命人摆饭,原本午膳的定制是一百二十八道,商承弼自从有晋枢机陪着,便喜欢和他围炉对饮,顾不上以乐侑食,也不耐烦再去嘉明殿,更懒得让几案子几案子的上了撤撤了上,虽然尚食局还是按照定例做,但几乎都不摆在眼前了。如今灾情严重,商承弼索性做出个完整的样子来,将自己每日的定例减了一半,皇后紧随其后,裁剪了六宫用度,人人皆称贤德。如今,太监们一水地摆上金瓜盒,奉御尝了膳,便是二人闲话,晋枢机给商承弼夹了一片山药,“秋日津气干燥,吃些甘平的东西。你的功夫太过霸道,要多食润肺的东西好解秋燥。我叫他们炖了小建莲的汤,一会儿就送上来。”
商承弼握着晋枢机的手,“重华,你对朕真好。”
晋枢机笑了,“有什么好的。你每日忙着朝野上的事,我不能为你分忧,便帮你打点这些也是好的。”他又替商承弼夹了菱角,“我特地吩咐了,炖得比较烂。”他自己小小盛了半碗薏米粥,病得沉沉的,倒是吃不下饭,“驾骖,我想过了,你说得对。人生匆匆数十寒暑,要的东西不能太多。我做错了那么多事,还能依然留在你身边,就应该珍惜。我们都要好好的,别再浪费光阴了。”
商承弼正挟了一片芝麻白菜打算喂他,听他这么说,起先还高高兴兴的,到后来却筷子一松,“重华,你怎么了?怎么突然说这个?是不是你的身子——”商承弼吓坏了。
晋枢机喝了一小口粥,“没有,你想太多了。可能是近日下雨,我睡得烦了,就想多了些。想多了,自然就想通了。”
“是吗?”商承弼拢住他,“朕原在恨这场大雨,让黎民饥寒百姓受苦,可是能让你想通,也不算一无是处。”
晋枢机点头,“对了,于同襄去查那一百二十万两金子的事,查的怎么样?我听人说,如今山东的情形很不好,还有米商囤货居奇?这些人,简直太大胆了!”
商承弼放下了碗,“正是。除了卫家的米店站出来说绝不加价,可是究竟也是每日限量出售。卫衿冷的心倒是不黑。”
晋枢机看小顺子亲自捧了白木耳建莲汤,叫他先放在一边,而后才道,“未必是福。”
商承弼在喉间应了。
晋枢机突然一握他手,“你不能再让缉熙谷的人收买人心了,天灾在前,本就人心浮动。我听说,这次靖边王居然让他的儿子跟着于同襄入了京,再加上卫衿冷的张罗,驾骖,他已经太僭越了。”
“朕何尝不知。只是,赈灾要紧。”商承弼替晋枢机挟了菜放在眼前银碟里,“皇叔收买人心已经不是一天了,难道,他还能翻出天来不成,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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