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杀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陆离流离
卫衿冷看他,“二师兄给你的丹药,一颗也不许拿出来。”他说着就解释,“这些都是贫苦人,那些名贵的丹药他们吃了一次,以后,别的病就难治了。”
景衫薄这才想到,二师兄给自己的都是最好的东西,从小到大就在药罐子里给自己养着,当然和这些人不能比了。他跟着三师兄绕到粥棚后面去洗手,正要舀水,却听卫衿冷道,“这水是熬粥的,用那个桶里的洗。”
景衫薄看了一眼那桶,不知已被多少人洗过了,“就用这个吧,我一会儿去后面的河里打。”
卫衿冷扫了他一眼,景衫薄舀了一瓢,“师兄先洗,我立刻去打。”
卫衿冷道,“那就将这桶里的水去泼地,前面那口缸,都打满了再来吃饭。”
“是。”景衫薄知道三师兄是罚他呢,也不敢争辩。提着那大桶走了好远,将桶里的水都泼了,又跑了差不多二里地才打上水来。将那口缸灌满,又用了差不多两盏茶的功夫。
等他收拾完了一切回来,大家却都已吃过了,只留了一个馒头,切成细丝的十几条芜菁菜,那芜菁菜颜色暗沉沉的,景衫薄实在不想吃,只就着剩下的一点粥底将馒头吃了。那馒头也是虚饧饧的,他又干了这么久的重活,便觉得没吃饱,心里不由得闷起来。三师兄虽然管教严些,可什么时候饿过自己的饭啊。正心里想着,卫衿冷已经进来了,看到他剩在盘子里的那点菜,“大伙特地给你留下的,吃不惯?”
景衫薄无法,便又只好都吃了,他不吃还好,一尝,就差点吐出来。菜少人多,为了下饭,这芜菁腌得极咸,他的口味又是偏淡,只吃了两条就觉得舌尖发苦。他是真佩服卫衿冷,三师兄出身世家,从小就是锦衣玉食,这么难吃的饭菜,他居然每个月都必要来吃一次。
景衫薄不敢惹师兄生气,又想去挟,卫衿冷伸指夹住了他筷子,“这是人家的金贵东西,禁不得你糟蹋,不想吃,就端回去吧。”
“哦。”景衫薄讪讪答应了,端了盘子去厨房。那位王嫂子说什么也不让他洗,卫衿冷也知道让景衫薄洗碗洗碟就是费水,便也只是叫他站在旁边打下手。
好在这厨房虽简陋倒是很干净,王嫂子又利索,很快就收拾完了。景衫薄帮着递碟子端水,便也偷眼看三师兄,等到卫衿冷叫他出去,一颗心真是提到嗓子眼里了。卫衿冷一开口,他更是不知该说什么,因为三师兄第一句话问得就是,“没吃饱?”
景衫薄不敢点头,也不敢撒谎,半天才嗯了一声。
卫衿冷却笑了,从衣襟里拿出一包油纸包的东西递给景衫薄。他一向严肃,又一直沉着脸,这一中午都快吓死景衫薄了,如今这一笑,景衫薄才敢打开那油纸,里边竟是四个热乎乎香喷喷的烧饼,上面还有芝麻粒子呢。卫衿冷道,“吃吧。”
景衫薄让了一个给卫衿冷,卫衿冷自称吃饱了,便只坐在他身边看他吃,景衫薄咬了一口,很是酥脆,便又捧给师兄,“很好吃,师兄尝一个。”
卫衿冷摇头笑看他,景衫薄又吃了一口,等将嘴里的烧饼咽下去了才道,“师兄,我不该出去赌钱,是我错了。”
卫衿冷还是那两个字,“吃吧。”
景衫薄再咬一口烧饼,可想到马上要被三师兄铁掌咬的屁股,哪里还吃得下去,终于将烧饼重新包好了放在树旁,将自己的潭影剑也放在旁边,恭恭敬敬地站起身垂手站在卫衿冷对面,“我也吃饱了。”
卫衿冷看了他一眼,“最近,读了些什么书?”
景衫薄眉毛一跳,本以为师兄马上就要清算赌钱的事,谁想到他一开口就问读什么书。他最近忙着闯荡江湖替天行道了,哪里还有什么书读,想了半天,终于道,“剑谱。”
卫衿冷倒也没有计较他的小聪明,又问道,“练了谁的字?”
景衫薄最讨厌的就是写字,从前被大师兄压着临帖子,一板子一板子将他狗刨似的字打成苍蝇爬的。落花剑法何等精妙,他每天练剑都来不及,哪里抽得出空来练字,想了半天,又真的没勇气说谁的都没练,想想,还是写大师兄的字比较多,便道,“大师兄的。”
卫衿冷将他潭影剑交给他,“你写一副大师兄曾经摹过的《赤壁赋》给我看。”
景衫薄提着剑,对着一片土地,才虚虚划了几笔就觉得什么都不对。卫衿冷也不催他,只坐在树下等他起笔,过了半晌,景衫薄终于转过身,曲膝将潭影捧给他,“小夜不该撒谎,小夜写不出,三师兄罚我吧。”
卫衿冷站起身,接过他捧上的剑,起手就给了他屁股狠狠一下,景衫薄吃痛,却知道是自己做错,也不敢叫出来,只咬牙忍着,卫衿冷又用剑鞘拍了他一记,才拉过来抱在怀里用巴掌打,连着打了十多下,别说是屁股,直打得景衫薄连牙齿都咬麻了,卫衿冷才训一句,“越来越没出息,师父送你的潭影剑,是要我们这些做师兄的拿来揍你屁股的吗?”
“三师兄——”景衫薄皱着脸。
卫衿冷轻轻刮刮他鼻子,“今天下午就留在这给王大哥他们打下手,晚上来我房里。书不看字不写,除了闯祸什么都不做,真以为大师兄出了关,没人管你了吗?”
槐杀 1五十五、教训
为了将功折罪,景衫薄这一下午可是出了把力气全文阅读。帮着抬米、架锅、打水、添柴、维护秩序,会干的干,不会干的学着干,一个养尊处优的贵公子,真是一点也不怕脏不怕累。他去见卫衿冷的时候,一件白衣都弄得土腾腾的,卫衿冷看他,“虽说奋于言者华,奋于行者伐,君子不以绀緅饰,但至少也要穿得整洁干净——”
景衫薄吐了吐舌头,“三师兄教训的是。”
卫衿冷轻轻摇头,“搬了一下午的米,我知道了。还不去沐浴?”
“哦。”景衫薄点头答应了,出门就有侍女引他过去,浴桶里的水还冒着热气,看来师兄是早都吩咐下人预备好了。景衫薄靠在浴桶里,好好洗了个热水澡,又吩咐抬一桶冷水进来,正琢磨怎么熬过一会儿的家法,却听到有人推门。
景衫薄洗澡的时候都是抱着剑的,如今他的手已扶在了剑柄上,正欲起身,却听到那个熟悉的声音,“是我。心里还是那么不安定吗?”
景衫薄没有说话。他自幼遭变,从小就是没有安全感的孩子,离了潭影,真的是一刻也不行的。
卫衿冷走进来,提着两大桶水,肩膀上还搭着条干净的大手巾。
景衫薄看到师兄卷起袖子,亲自淘洗那块手巾,连忙道,“我自己来。”
卫衿冷没说话,摆干净了就过来替他擦背。水很凉,手巾也是凉的,景衫薄刚才又泡得是热水澡,虽然他早已习惯了用冷水擦身,但这第一下,还是有些冰。他乖乖枕着手臂趴在浴桶上,露出一大片光洁的皮肤,卫衿冷一点一点帮他擦,擦得他后背都红了,才道,“自己一个人的时候,也别拎着一大桶冷水从头顶浇下来。”
“没事,谷里的溪水那么凉,三九天也跳下去。”景衫薄道。
卫衿冷道,“擦身子也就罢了,冷水灌下来,就算不着凉也要头疼。”
“哦。”景衫薄随口答应。
“啪!”后背突然挨了一巴掌,他皮肤刚泡了热水,又冲了凉,本来就敏感的很,这一下脆生生的,可是真疼。
卫衿冷道,“仔细别敷衍。”
“是,三师兄。”景衫薄连忙规规矩矩应了,唉,几位师兄怎么都这么精呢,是不是敷衍,一下就听出来。
卫衿冷将桶提到一边,替他擦胳膊,景衫薄害羞,“我自己来吧。”
卫衿冷没理他,替他擦完了两条手臂,又吩咐下人端进来一盆木槿汤,并着兰叶用温水细细替他洗了头,直到有人等得不耐烦,叩门声响起,“木头,你好了没有?”
一向严谨持重的新旸公子居然有些红了脸,“知道了。”
景衫薄用湿漉漉的胳膊一把抱住卫衿冷,故意放大了声音,“三师兄,痒。”
“挨上几鞭子盐水浸着就不痒了!”门外那人道。
卫衿冷替景衫薄冲干净头发,“我再替你换些清水。”
门被推开了一条缝,卫衿冷一挥衣袖,用掌风将门关上了,却听到一声惨叫,“噢!鼻子拍扁了。”
“活该!”景衫薄幸灾乐祸。
“狗咬吕洞宾,我是怕你待会屁股开花,特地来叫木头手下留情!”门外那人边说边笑,“梅花配红头,赏你个横揍成岭侧成峰,那时候一个红屁股,肿得远近高低各不同,看你还敢滥赌!”
景衫薄也不知是泡了热水澡还是害羞,一张脸胀得通红,卫衿冷拎着水桶出去,“衣服洗了吗?”
一个衣着极富贵气却笑得一脸混赖的青年道,“新旸的命令要听从,新旸的惩罚要服从,我敢不洗吗?”那青年五官有一种特出的挺拔漂亮,一双眼睛亮得像暗夜里的孤狼,这样的人原本只会要人觉得高不可攀,可他浑身上下却带着一种满不在乎的跳脱神气,杏花载酒,走马章台,哪怕流连江湖,也丝毫不觉落拓,只是贵公子心血来潮游戏人间。
“小夜脸皮薄,你不许笑他。”卫衿冷命令。
那青年点了点头,他的眼睛很大,瞳仁黑如点漆,对着卫衿冷便笑得毫无顾忌,叫人直从心底暖起来,“那么心疼他,打轻点算了。”
卫衿冷脸一沉,“这是我们的家事。”
若是旁人被这样横生生地戳一句恐怕要耿耿好一阵子,那青年却笑得更放肆了,“整个江湖都知道我是缉熙谷的姑爷——”
卫衿冷横他一眼,那青年忙帮他提了水桶,又将自己早先拎好的两大桶冷水换过去,“叫姑爷不高兴,那我就是缉熙谷的三夫人,俗话说,长嫂如母,我这个三嫂至少也顶半个后娘,还不能替咱们可怜的师弟求个情吗?”
“栖闲,你别闹了txt下载。”卫衿冷接了水桶重新进去,沈栖闲站在门口,故意扯开了嗓子自言自语,“沈栖闲啊沈栖闲,想你堂堂成国小王爷,太后垂怜,皇兄疼爱,怎么偏偏就喜欢上这么一个木头,隔山架岭的来帮他劈柴挑水温酒喂饭,人家还不领情!命苦啊命苦,你说,这大成的皇子,还有谁比你更命苦啊!”
“你可以不来!”景衫薄听见他声音就有气。
沈栖闲故意笑得大声,“不来怎么偷看某人跟猴子一样的红屁股呢?乖师弟,好好洗,师姐夫给你拿药去了!”说完就一掠而起,将景衫薄恶狠狠的“三师兄一定罚你床头跪”的咒骂甩得老远。
“栖闲是羡慕你,他皇兄从来没空管他。”卫衿冷解释道。沈栖闲同成国天子玄安帝沈西云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沈西云登基后他就做了个四处浪荡的富贵王爷,在一次游历中偶然遇到卫衿冷,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成国小王爷居然赖在大梁不走了,声称要做通达钱庄的上门女婿。卫衿冷被他死缠烂打混赖一通,居然莫名其妙的和他成了一对江湖侠侣。沈西云也管不了这个自幼就无法无天的弟弟,只好由他在大梁住下去。好在成国和大梁素来交好,沈栖闲脸皮又厚,见人都说是自己倒贴卫衿冷,加上两人在一起的确做了不少行侠仗义的好事,这些年,渐渐有人将沈栖闲称作缉熙谷的第五侠。也正因如此,商承弼对缉熙谷越来越不放心了。
景衫薄擦着身子,“我真希望玄安帝哪天狠狠揍他一顿。”
卫衿冷没说话,却在心里道,“我也希望。”栖闲闯了那么多祸,不就是盼着玄安帝能抽出空来理他一理吗?
卫衿冷知道景衫薄害羞,也不看他换衣服,“收拾干净了来书房见我。”
“是。”明明刚才还在跟师兄说体己话,可听到这样一声吩咐,景衫薄还是觉得屁股一抽。天不怕地不怕的夜照公子突然羡慕起沈栖闲了,哥哥是皇帝也有好处啊,至少不会为了随便赌两把骰子就揍你屁股。想是这样想,却一刻也不敢耽误,换好衣服,整好房间就立刻去了卫衿冷书房。
尽管这间房从四岁开始就一点也不陌生,可每次走到门口都免不得要深吸一口气,景衫薄定了定心神,推门进去,却见三师兄真的在看书。景衫薄下意识地含住了嘴唇,用舌尖舔了舔,偷眼看三师兄神情,卫衿冷淡淡道,“剑就放在案子上,去请家法出来吧。”
景衫薄心一颤,居然要用板子吗?
卫衿冷似是明白他的疑惑,“我前些日子收到大师兄的飞鸽传书,说你废了于家的少将军于文太一条右臂。”
景衫薄倒抽一口气,天,怎么还有这一出!
“是。”他将潭影放在右手边的桌案上,“小夜不是故意的。”
卫衿冷突然抬头,目中精光华湛,威势逼人,“平白无故就废了别人一条手臂,我们平常是这么教你的吗?”
景衫薄委屈极了,“是他先欺压良民的。”
卫衿冷扬起手里的书简,“这是我连日叫人查的,那七个捕快欺压百姓在先,于文太才将他们绑在马后。禁卫军虽然常有跋扈之举,但这件事,的确是你冤枉他了。”
景衫薄跪了下来,“小夜认罚。”
卫衿冷道,“怎么罚?依着缉熙谷的门规,至少也要断你一条手臂。”
景衫薄咬住了嘴唇,好半天,还是只有那一句话,“小夜认罚。”
卫衿冷长叹了一口气,“你这冲动的性子什么时候才能改一改?上次是晋枢机,这次也是。皇上已经对缉熙谷起了疑心,咱们行事,也要更加谨慎。”
景衫薄死咬着嘴唇,跪得直直的,口中已漫出血腥气。
“栖闲这些天四处奔走,总算找到了些于文太横行京都的恶行,我还是第一次盼着有谁做坏事。小夜,你过来。”卫衿冷叫他。
景衫薄站起身,走到卫衿冷面前就又跪下,他的背依然很直,脸上的神色也很刚硬,只是嘴唇已被咬出了血口子。
卫衿冷道,“我和大师兄商量了,这件事,不能不罚你。”
景衫薄睫毛轻轻颤了下,垂下了眼睛,卫衿冷道,“就罚你——罚你二十板子吧。”
景衫薄抬起脸,“三师兄别护我,大师兄肯定不是这么说的。”
卫衿冷轻轻叹了口气,“大师兄是说——二十板子,或者,跟他去关外,闭门思过一年。”
景衫薄向前跪了两步,“又是三师兄替我扛错了吧,大师兄最讨厌误伤他人,我犯了这么大的错,只打二十,三师兄岂不是——”
卫衿冷道,“也没什么,就是罚我抄书而已。我没好好教导你,本来也是该罚的。只是这二十板子要撑在墙上,不能再抱你了。”
景衫薄点头,进里间小室,请了那根极为深沉静穆的紫光檀戒尺,双手捧给师兄。卫衿冷伸手接了,静静站在他身后。景衫薄将外衣、中衣都脱了搭在木施上,走到墙边默默立了一会儿才褪了小衣,连亵衣也卷起来,露出白皙挺翘的双臀,双手撑在墙面上。
卫衿冷走过来,伸手扶了扶他腰,看到他臀上犹带着中午罚过的印记,不觉有些心疼,但到底不能不罚的,又将他后背按得更低一些,景衫薄害羞,师兄还未行罚,脸就红起来。
卫衿冷退到他身侧,伸手拍了拍他臀面,声音不响,可在这安静的小刑堂,到底是难为情的,卫衿冷用手掌试探着拍他双丘,噼噼啪啪的,“放松些,不许绷着。这次的板子不比寻常,小心受伤。”
景衫薄只好听师兄的话,再吸两口气,尽量让自己的腿别打得太僵,可是卫衿冷才一扬起板子,他又下意识地将股间肌肉抽起来了。
“啪!”不是板子,却是巴掌,卫衿冷训道,“听不懂话吗?”
景衫薄抿住了唇,让呼吸沉下去,轻轻闭上眼睛。
狠狠一下,乌沉沉的戒尺直直咬下去,臀峰处立时起了一道三指宽的檩子,景衫薄小腿一颤,抠住了墙。
“啪、啪。”又是两下巴掌,拍在左右两边,“还有十九下,放松。”
景衫薄似乎想要答应,一阵劲风却突然逼下来,又是一下,击在他浑圆的躶臀上。
“呃——”景衫薄喉间卷着□,这么重的一下,偏偏就罩在刚才的印子上。
“啪!”第三下,更加凶狠,还是同一位置,景衫薄被拍得贴在了墙上。卫衿冷提着戒尺等他喘气,果然,屁股上那一道肿痕格外分明,若是用手去摸,恐怕就像一个小台阶。
景衫薄重新撑直了手臂,卫衿冷却有些心疼了,惩戒的板子不许放水,他知道自己打得有多重,“再歇一会儿吧。”
“还有十七下呢。”景衫薄道。
卫衿冷双手握住戒尺,终于没有再打同一条伤痕,可这一下也极为沉重,景衫薄终究是挨怕了,才听到风声就绷直了腿,卫衿冷生气,居然连着就拍了第二下,“教你的都忘了吗?”
这样的力道哪里经得起他连击两下,景衫薄疼得连腿都蜷了起来,卫衿冷顺手将他按在墙上,照着第一条伤痕就又是三下板子。景衫薄直接被打瘫了,一时间脑子转不过弯来,竟是想不起究竟挨了几下。
卫衿冷看着冷汗顺着景衫薄脊柱滚下来,却是握紧了戒尺,“撑好!”
景衫薄转过头去,用小鹿样的眼睛可怜巴巴的看三师兄,卫衿冷将戒尺握在左手里,环住他的腰将他拉进自己怀里,伸手就拍在他臀上伤得最重的地方,边打边训,“不许绷着、不许绷着!听不见吗?”
景衫薄刚挨了那么沉重的戒尺,哪里又禁得住巴掌,若不是被他环抱着,恐怕都要跌倒了。卫衿冷打了几巴掌,便伸手揉了揉他臀上的肿块,景衫薄疼得牙齿都在打颤,卫衿冷道,“怎么还和小时候一样,用板子就僵着,只有巴掌才能松下来。”
景衫薄本来疼得厉害,可被师兄这么一说,倒是害羞更多些,都快将头埋到脖子里去了。
卫衿冷要他趴在自己怀里靠一会儿,像哄摇篮宝宝似的拍着他后背,“明知道家法不好挨,就不能少闯些祸。”
景衫薄闷闷的不说话,却是也伸手抱住了三师兄,隔了好半天才重新站起来,“师兄打吧,还有十二下。”
卫衿冷看他转身抓着墙撑好,从腰以下半个屁股都是肿的,他知道自己有多残忍,八下板子只打出两道伤来,可是屁股就那么大,能落手的地方就这么多,若先打过一重,再往后挨,就觉得每一下都比原来痛十倍,但像现在这样,打到最后,总也有新的皮肉好落手。
卫衿冷扬起了戒尺,景衫薄本能地又收紧了臀,他正要呵斥,却突然听到这孩子梦呓般的语声,卫衿冷定神细听,景衫薄正用念经似的声音碎碎嘟囔,“是巴掌不是戒尺,是巴掌不是戒尺,是巴掌不是戒尺……”,卫衿冷一愣,手里的板子再也落不下来。
槐杀 1六十六、伤痕
卫衿冷扬起了戒尺,景衫薄本能地又收紧了臀,他正要呵斥,却突然听到这孩子梦呓般的语声,卫衿冷定神细听,景衫薄正用念经似的声音碎碎嘟囔,“是巴掌不是戒尺,是巴掌不是戒尺,是巴掌不是戒尺……”,卫衿冷一愣,手里的板子再也落不下来。
“小夜。”卫衿冷轻声唤他。
景衫薄不敢回头,“师兄打吧,我受得住。”
卫衿冷望着他颀长的身影,知道他最怕的就是各式刑具,揽在怀里或是抱在腿上还能扛着些,如今让他一个人面对着冷冰冰的墙面,想也知道这孩子有多怕。卫衿冷轻轻抚着他后背,“疼了就叫师兄。”
“啪!”又是一板子,这一下击上去,连中午依稀落下的巴掌印子都盖住了。景衫薄更狠地咬住了唇。
卫衿冷没停手,又是一下,落在两道板痕的交界处,“十!再熬过这样的一轮就好了。”
景衫薄深深吸了口气,将手臂打得更直些,再熬过这样的一轮,可是,这一轮已经很难熬了。
“十一!”景衫薄喊了出来。
卫衿冷握着戒尺等他将变形的姿势撑回来,那道板子就像个张着血盆大口的怪物,却连留下的牙印子都是整齐的。
景衫薄又受了两记,卫衿冷伸手揉了揉他脑袋,刚刚洗过头,还未来得及将长发擦干,却又逼出了一头的汗,“小心着凉了。”
“嗯。”景衫薄答应着,脸色有一种临界的苍白。
长长的一下,打在两条板痕交界处,景衫薄膝盖一抖,整个人贴着墙滑到了地上,卫衿冷连忙捞住他,景衫薄抱住师兄脖子,“疼!师兄!”
卫衿冷将温暖的手掌覆在他臀面上,淤肿的触感让他的心抽了起来。板子打出的檩子不同于别的教训,那肿起来的地方不止是疼就罢了,连着的整块肉都是又胀又麻,有种虚兀兀的难受。
他们经年习武,手劲原就不同常人,就算是有谁犯了错,做师兄的也是抱在腿上呼巴掌,既给了教训又不生分,板子硬邦邦的,活像先生打学生,若不是非常严肃的责罚,是断不会轻易出动的。
景衫薄年纪小爱玩些,总有个调皮捣蛋的时候,他从小在商衾寒身边长大,有这样的三个师兄,不知挨了多少打罚,卫衿冷个性严肃,对着这个小师弟却摆不起兄长架子。小夜是最坚强的,四岁的时候受了那样的酷刑,大师兄一剑挑开封住他眼皮的蜡油,二师兄为了保他眼睛又用了那么烈的药,那样的伤痕连大人都触目惊心,他却不闹不哭。
卫衿冷听他叫疼,又将他抱得更紧了些,“忍一忍,挨了一大半了。”
“三师兄不气我误伤别人?”景衫薄问。
“气。于文太的确不是好人,但是,这和你能不能冤枉他没有关系。被人冤枉不好受,可冤枉别人更难受,三师兄是怕你铸成大错,无可挽回,一辈子受良心的煎熬。”卫衿冷正声道。
景衫薄放开了抱住师兄脖子的手,“小夜懂了。大师兄罚我,也是罚我冲动。”
卫衿冷笑了,“原本不想说的,你既然挨不住,就当先发个枣给你吃。大师兄说了,板子要重重地打,但是,不许叫你给于文太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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