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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冲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庄不周
钟繇一愣,然后欣慰的笑了,他抬起手,抚着下巴上浓密的胡须,一抹而下,傲然笑道:“你放心,他还牵连不了我。”
钟毓见他很有信心,也不再说,又略说了几句,轻轻的退了出去。钟繇盯着他的背影看了半晌,直到他消失在门外,还是没有动弹,他看得出来,钟毓虽然接受了他的意见,却并没有真正从心里接受,他还有着一种顽强的排斥,这种排斥让钟繇很担心。他有些丧气的低下头,端起茶杯却没能喝水,倒是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想法,这一个儿子还是没有保障,自己是不是应该趁着还有精力再娶个妾?
且不说钟繇想娶妾的事情,魏讽在随后的几天里,鼓足了精神向伏德府上跑了几次,竭力劝说伏德进宫劝伏皇后自动请辞皇后之位,既尽忠,又保了家。奈何伏德根本不理他这一套,反倒说他是因为和曹家同郡,所以为虎作伥,助纣为虐,想靠着说服他伏家这件大功青云直上,任凭魏讽说干了口水,伏德也没给他个好脸色。
魏讽感到了一种无力感,他实在没办法,只得给天子写了一封洋洋洒洒的上书,托钟繇带进宫去。天子一听钟繇说是最近许县风头很劲的少年俊杰魏讽的上书,倒是比较感兴趣,仔细一看,脸却阴沉了下来。但他没有和伏德一样暴跳如雷,而是把魏讽的上书放在一边,看了又看,看一遍叹息一阵子,拿起来又放下,放下又拿起来,坐立不安。他对魏讽所谈到的形势不是不清楚,只是他实在不愿意就这样废了伏后,一来觉得对不起伏后,二来觉得这样太丢面子,被臣子逼着废后,他以后还怎么面对曹家?
但天子对魏讽的分析很感兴趣,特别是对魏讽提出的借力打力的构想很感兴趣,他不是没能这个想法,但是当初没有想得这么细致,没有这么系统,被魏讽这么一说,他的思路更清晰了,觉得成功的把握更大了。他虽然没有立刻同意魏讽的建议,却让钟繇把魏讽带进宫来,见了一面。
魏讽很激动,提前向钟繇请教了见天子的礼节,又在自己的住处演示了好几遍,觉得没有问题了,才放了心。没想到见天子的时候,他还是因为紧张闹了笑话。天子让他上前回话时,他激动的大声应诺,“喏”字出了口,才想起来回答天子不能用“喏”而应该应“唯”,搞了个大红脸。好在天子现在也知道自己的处境,倒没能太计较他,反倒觉得这个俊美的年轻人颇有几分可爱,把魏讽留在宫里谈了一个时辰,对魏讽的口才和应变能力很是欣赏,当下就赏了他一个郎官的职位,魏讽算是正式成了天子近臣。
魏讽有学问,人又长得好看,到宫里没几天,和那些郎官就熟悉了,那些郎官大部分都是曹操的亲信,说得好听是来保护天子,说得难听点是来监视天子,见魏讽这么有魅力,又是丞相的同郡,都以为魏讽是丞相的亲信,很快就和魏讽成了好朋友。
魏讽过得很滋润,可是曹冲却不爽。他在府中呆了几天,一直没有得到希望的消息,不免有些上火。这一日又把庞统、张松叫来议事,庞统和张松知道他要说什么,可是天子不下诏,他们也没有办法。钟繇那边也催过几次了,传过话来说他一直在劝说天子,不过天子还在犹豫,看起来难度不小。伏家那边也没有得到什么让人开心的消息,反倒是伏德在许县众官员中传出曹家为了要独揽大权,逼着天子废后的消息,一时搞得曹冲有些被动,就连荀悦都有些皱眉。
“你们有什么办法?”曹冲象一头困兽,有些烦燥的屋子里来回转着圈,不时的瞟一眼如坐针毡的庞统和张松。庞统直摇头,他觉得这件事确实有些为人所难,曹家要做外戚,何必要急着在曹节进宫之前就让天子废后,还定下了黄道吉日让天子决定,这不是逼天子吗,天子也是个好面子的人,就算能看明白情势,也难咽下这口气,而百官的态度也颇堪玩味,谁愿意看着一个咄咄逼人的曹家?
曹冲见庞统摇头,也知道这事有些难办,只是难办也得办,老曹在邺城可大张旗鼓的等着呢,曹丕心怀不轨的在旁边等着看他的笑话,随时准备着瓜分那一千匹战马,这形势不等人啊。
“要不,让邓师傅办吧。”曹冲见他们也没招,只得重新拿起了那个馊主意,准备让邓展进宫去刺杀伏后,管他娘的,把她从**上毁灭了,天子还能有什么招,做得隐蔽点就是了,想来以邓展的身手进那低矮的宫城,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将军,这事……”庞统咂了咂嘴:“风险实在太大了,还是谨慎一点的好。”
曹冲气得笑了起来:“那你们说有什么办法?丞相在邺城可等着我们的消息,给我们的时间可不多了,如果事情办不成,后果你们也知道,不用我多说了吧。”
“这个……我们自然知道。”庞统苦着脸,那张丑脸就别提多难看了,他不赞成曹冲这个主意,可是除了这个主意之外,貌似也没有其他的主意,但他又不得不提醒曹冲可能出现的情况。“将军,这刺杀伏后容易,但一朝皇后被刺客杀死在皇宫之中,在我大汉四百多年的历史上,可是天字第一遭,将引起多大的震动,我们都能想得到。再者皇宫之中的安全本来是由卫尉周公瑾和虎贲中郎将荀长倩(荀恽)一起负责的,现在周公瑾不在,如果宫里出了事,荀长倩要负主要责任,就算有曹家为靠山,他最多也只能保住性命。将军……”
曹冲摆了摆手,没有说话。他知道如果真的让邓展去刺杀了伏皇后,荀恽就彻底完蛋了,老曹正在为荀家的事恼火,说不准会趁机把荀恽给当了替罪羊,至于曹秋怎么办,估计不在老曹的考虑之中。但不杀伏后,那又怎么能在有限的几天内搞定这件事?
他想了想,想起已经进了宫的魏讽,有些不爽的问张松道:“那个魏子京现在怎么样了?”
正在冥思苦想的张松一愣,连忙说道:“魏子京进了宫,据说很得天子信任,天子虽然没有接受他的建议,但让他做了郎官。听说他在郎官里很受欢迎,很有吸引人的能力。”张松有些羡慕的说道,他一边说一边摇头道:“天子不知是犯了什么倔,这次迟迟没能松口,就是钟元常向他透露了公子愿意交换的条件,他也没能立刻下定决心,优柔寡断得很,看来不是个做大事的人。”
曹冲叹了口气,他其实还是希望天子是个重情义的人,不管怎么说,天子即将成为他的又一个姊夫,虽然说这里面没有什么感情,曹节进宫之后,也不可能和天子产生什么感情,说不定以后还会成为一个牺牲品,但不管怎么说,他还是希望天子有点人性。问题是现在天子是有人性,但对他来说,却是个麻烦。
“永年,能不能派人混进宫去,下点毒?”曹冲灵机一动,既然不能刺杀,那就下毒吧,毒死皇后然后报个猝死就行,到时候只要把下毒的人给宰了,也就没有人能追查了,也不会牵连到荀恽。
“事是可行,就是怕时间来不及。”张松点点头,又为难的摇摇头:“我找人打听过宫里的事了,天子小心得很,每次吃东西都让人先尝过,他和皇后才吃,现在这个情况,说不定防范更严。再说了,就算让人去下毒,也很难及时处死下毒的人,一旦被擒获,只怕事情会闹得更大。”
曹冲皱着眉头想了半天,也觉得下毒的事情说起来容易,实施起来难度不小,要想及时处死下毒的人,还得派人进宫才行,与其如此,倒不如干脆让邓展进去刺杀。
“还是让邓师傅去吧。”曹冲犹豫了一下,不再想了,立刻做了决定,很快就召来了邓展。邓展现在是曹冲的死忠,听曹冲说要让他进宫刺杀皇后的时候,他居然没有一丝意外,很平静的接受了命令。
“师傅,你把活做得细一点,不要动刀子,最好别让人验出伤来。”曹冲有些不放心的对邓展说道:“你不是会截脉吗?能不能用?”曹冲听邓展说过,他那神秘的师傅有一门绝技叫截脉,能致人于死地而没有任何外伤,但是他掌握得不够好,除非对手站着不动让他打,否则根本用不上,所以也只是一个鸡肋而已。但伏后不是什么高手,面对邓展,也就跟站着不动差不多,说不定能奏效。
“应该没有问题。”邓展自信的笑了笑。
“嗯,小心一点,千万别露出马脚。”曹冲还是觉得有些紧张,他正要再说,邓展忽然举起了手示意曹冲别说话,他指了指屋顶,意思上房上有人。曹冲一愣,倾耳细听,一阵轻微的踩动瓦片的声音隐隐约约的传到了他的耳中。
张松和庞统虽然没有听到任何声音,但看这师徒两人的脸色也知道,房上来了不速之客了。他们相互看了一眼,一阵寒意从背后升起。正在这里,典满大步赶到曹冲身边,抽出半截长刀护住了曹冲,就在此时,屋外传来一阵让人牙酸的机簧声,紧跟着几声利啸蓦然响起……





曹冲 第十八节 密诏
第十八节 密诏
不得不说,虎士们的反应是快的,下手也是够狠的,配合也是默契的。
房上的人没有想到刚才还似乎一点反应也没有的虎士们突然之间就象约好一样,同时向他转过身来,二话不说就亮出了手弩,他连佩服一下这些人都来不及,就听到了一阵弩箭的啸声,吓得他没敢多想,顺势就躺在了屋顶向下滑去,饶是如此,他还是中了两箭,所幸没有伤在要害上。
但没伤在要害上,不代表他就能逃生。他人还在半空中没有落地,几个虎士已经亮出长刀,牢牢守护住了他可能逃生的方向,几把长刀相互呼应,将他的去路封得死死的,只等他落入罗网。
一点悬念也没有,那个梁上君子刚摔在地上,两把长刀就架在了他的脖子上,刀锋上露出的丝丝寒气让他毛骨悚然,逼得他强忍着屁股上的巨痛,一动也不敢动,生怕被那些已经觉得丢了面子的虎士给一刀宰了。
曹冲在邓展和典满的护卫下,大步走出门,看着那个撅着个大屁股老老实实趴在地上的那个彪形大汉,忍俊不禁的笑了一声:“恁个好汉子,怎么当上贼了?”
“我不是贼。”那汉子一见到曹冲,连忙叫了起来,扭着身子刚想站起来,却被虎士用力摁住,长刀割开了一丝皮肤,凉气入体。他吓得连忙趴好,眼睛瞟着曹冲叫道:“将军,我是文钦啊,你还记得我吗?在江陵打仗的时候,我见过将军的。”
“文钦?”曹冲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一时却不起来在什么时候在江陵见过,他上前两步,俯下身子细细的看了一下那张浓眉大眼的国字脸,觉得确实有些面熟,他想了想,忽然想起一个人来,连忙挥手让虎士松开,对文钦招了招手:“你起来回话。”
“哎!”文钦见曹冲想起来他来了,不等虎士们松开,挣扎着就爬了起来,笑呵呵的凑到曹冲面前,刚要说话,又看到邓展和典满不善的眼神,心头一紧,突然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连忙又向后退一步,才算是轻松了一些。
文钦字仲若,也是谯郡人,算是曹冲真正的同乡,他的父亲叫文稷,当年是曹仁手下的骑将,勇力过人,深得曹仁信任。他和兄长一起追随父亲在曹仁军中,江陵一战,他的父亲和兄长双双战死。曹冲认识文钦,也是因为漳水之侧的那场恶战,文钦的父兄战死,他自己也受了伤,却用马驮着父兄的尸体,徒步狂奔了几十里,险些被随后冲来的吕蒙部斩杀,他为了保护父兄的身体,不顾势孤力危,独自一人返身恶战,硬是坚持到了曹冲来援。因此曹冲记住了这个悍勇的小子,不过当时文钦满身是血,基本看不出个人形,不象现在这么干净。
“是你啊,什么时候到许县来了?”曹冲一边笑着让人打开他的绳索,一边笑道:“怎么还做起梁上君了?”
文钦刚才被那几个虎士按住的时候胸腹之间挨了几下狠的,一吸气就有些疼痛,他揉了揉胸口,这才说道:“将军,我哪是做什么梁上君的,我现在是宫中的虎贲郎,到将军这里是来报信的。”他看了一眼四周的虎士,又看了一眼曹冲。曹冲乐了,挥了挥手让其他人出去,只留下邓展和张松几个,典满不放心,坚持隔在文钦和曹冲之间,手扶着刀柄,眼睛象头狼似的盯着文钦,看得文钦寒毛直竖,浑身不自在。
“说吧,有什么信重要得要让你从房上过来。”曹冲很轻松的笑道,一边坐下一边对文钦说道。
文钦本想凑近一点,可一看典满和邓展两人戒备的样子,还是放弃了打算,这两人的凶名太盛了,他自忖不是他们的对手,还是安稳一点好。
“是魏子京让我来的。”文钦摸着喉咙,有些艰难的咽了口唾沫,轻声说道。
“魏子京?”曹冲也有些愣住了,他没想到魏讽会派人来联系他,不是说这小子成了天子的亲信了吗?
魏讽到了宫中之后,很快就和宫中的郎官们处得极熟,他人长得漂亮,嘴皮子又利索,既是天子亲自简拔的,又是丞相大人的同乡,据说和钟繇钟大人关系也不错,很自然的就成了这些郎官们心目中的风云人物,特别受那些没什么学问的卫士喜欢,而身为虎贲郎的文钦就是其中一个。
文钦武技很好,当年在曹仁军中的时候就是个悍勇之辈,但他倚仗着自己的武技好,又是曹军精锐骑兵出身,对其他的虎贲郎不太看得起,加上脾气又粗猛,不知道谦让,所以人缘很不好。魏讽来了之后,却不太计较他的粗鲁和傲气,跟他说过几句话。因此文钦觉得魏讽够意思,把他当成了知心朋友,一有空就找魏讽说话。
魏讽哪里那么多时间陪他玩,他心里正愁着呢,他为天子规划的大计被天子搁置了,天子犹豫不决,舍不得儿女情长,不忍心废了伏后,这让魏讽很焦急。就在这个时候,文钦告诉他一个听来的消息,让他大喜过望。他略一思索,就让文钦自己立刻来找曹冲汇报。文钦见魏讽说得严重,没敢走正门,仗着自己身手好,居然从房上过来了,开始倒还顺利,外围的士卒居然没有发现他,他正得意呢,没想到刚进了曹冲所住的这个院子就被人盯上了,要不是他有那种在战场上锻炼出来的直觉,差点被虎士们射成刺猬,就算这样,插在他身上的两只弩箭还是让他疼得呲牙咧嘴的。
“你说,有什么消息要告诉我,值得这大半夜的你从房上过来。”曹冲微笑着坐了下来,慢条斯理的拎起茶壶给自己斟了一杯茶,然后将茶壶向文钦面前推了推,指着他面前的杯子示意他要喝自己倒。
文钦大喜,连忙给自已倒了一杯茶,然后小心翼翼的举起嘴边,先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这才张开嘴浅浅的抿了一口,然后脸上露出了一丝有些失望的神色,疑惑的看了看绿色的茶汤,举起杯一饮而尽,然后抹了抹嘴,放下杯子说道:“我以前听一个老兵说过,伏家的老侯爷那时候经常到宫里陪陛下说话儿,陛下还给过一个什么诏书给老侯爷。”
“诏书?”曹冲有些失望,天子给伏完诏书,这有什么稀奇的,也值得魏讽这么当回事?
文钦一见曹冲的脸色,连忙又说道:“那个老兵说,这个诏书与平时的好象不太一样,是藏在什么带子里的。”
“衣带诏?”曹冲一激零,然后想起一件大事来,立刻头皮发炸,接着又是一阵狂喜。
“嗯,好象就是这个名字。”文钦连连点头。
曹冲瞟了一眼文钦,压抑住心里的欢喜,笑道:“在宫中为虎贲郎,过得还舒服吧?”
文钦愣了一下,挠了挠头道:“不舒服,太安逸了,闲得让人骨头酸,不如上阵厮杀来得痛快。”
“跟着我吧。”曹冲伸手又斟了一杯茶,语气平静的说道,眼睛只是盯着细细的壶嘴汩汩流出的淡绿色茶水,并没有看文钦一眼。文钦却是一听大喜,立刻翻身拜倒:“能得公子收留,文钦幸甚,愿追随公子鞍前马后,在所不辞。”
“嗯,你就跟着典校尉吧,先下去把弩箭拔了,上点药。”曹冲指了指典满,满心欢喜的文钦看了板着脸的典满一眼,心神一凛,立刻又眉开眼笑,连忙点点:“好,好。”
“那个诏书的事,你跟别人说过吗?”曹冲又问道。
“没有。”文钦头摇得象拨浪鼓,“我跟那些人处不来,一年也难得说几句话,这事除了公子,就是一个时辰前刚跟魏子京说过。”
“好。”曹冲满意的点点头:“那你可知道这诏书还在不在?”
“这个……”文钦摇了摇头:“我就不清楚了,那老兵也没能说过,当时我也没当回事,就当笑话听了,连真假都不知道。”
曹冲沉吟了片刻,没有再问,让典满带文钦下去休息,同时让他明天去找荀恽办个调拨手续。等文钦走了,曹冲对庞统等人说道:“如果这诏书还在伏府,这事情倒是好办了,不由得天子不俯首听命。只是这事情隔了这许多年,难免伏完会把诏书给毁了?”
张松摇了摇头:“这个谁也说不清,只有问伏家的人才知道,我们在这里猜是猜不出个结果的。”
曹冲笑道:“我自然是知道只有伏家的人知道,可是我们不能就这么上伏家去搜吧,且不说我们没有这权利,就算有这权利,万一这份诏书根本不是我们想象的那样,甚至已经被毁了,我们将如何收场,且不是一场大大的笑话?”
“依我之见,不如这样吧……”张松说着,压低了声音说了几句。曹冲等人一听,相互看了一眼,都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伏典这些天心情很不好,这些天皇后不断的派人来找他进宫议事,能议什么事呢,无非是想让他劝天子不要废后,他当然不想皇后被废了,可是这他说了算吗?天子说了都不算,他说了能顶个屁用,不过是死扛而已,能拖得一天算一天。他心里也明白得很,伏家不是曹家的对手,如果他能象父亲伏完那样老老实实在家做学问,也许对伏家来说是最好的结果,可是他不是父亲,他做不到父亲那样无争,他忍不下这口气。
这天他刚从宫里给太子讲完尚书回来,刚下了车,还没来得及进门,二弟伏雅就面色惊惶的从里面迎了出来,一把就拉住伏典的袖子,急急的说道:“兄长,你可算是……回来了。”话说得急了些,一口气没顺上来,呛得他咳嗽起来,唾沫星喷了伏典一脸。
伏典本来心情就不好,又被他喷这么一脸,心里更是不爽了,他挣脱了伏雅的手,在他抓着的地方掸了掸,这才皱着眉着不满的看着伏雅,慢吞吞的问道:“什么事如此惊慌,平时养气的功夫都哪去了,哪里还有我伏家的门风?”
伏雅快哭出来了,他也顾不上和伏典分辩,拉着伏典就往里走,还不放心的回头看了一眼门前的巷子,好象担心有人跟在后面似的。他一边走,一边凑在伏典耳边说道:“兄长,大事不好。”
伏典被他拽得跌跌撞撞的,全无平时半点风度,心里恼怒之极,他一把推开伏雅,厉声喝道:“你今天是怎么了?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能让你如此失态?什么大事,皇后都要被废了,还有什么事能比这件事大的?”
伏雅见他发火,一时倒被他吓住了,他松开手瞪着眼睛看着伏典,半天也没能说话。
“说,什么事?”伏典哼了一声,负手缓步向里走去。
“伏仁被丞相司直韦大人……拿去了。”伏雅刻意压低了声音,喃喃的说道。
“伏仁?”伏典停住了脚步,扭过头来不解的看着差点撞上来的伏雅,“韦孟明(韦晃)抓他一个书仆干什么?”
“我……也不知道。”伏雅也奇怪呢,他今天正在家闲住,忽然听人说去西市买纸的书仆伏仁被丞相司直韦著的人给带走了,不久韦晃就派人来说明,说是有人状告伏仁偷了东西,所以他要将他带回去调查。伏雅刚刚松了口气,没到一个时辰,韦晃就派了几个人来,将伏典的书房给团团围住,进去大肆搜查,现在正在里面翻检呢。至于他们究竟在找什么,伏雅也不知道,他只知道从记事起,就没有这样如狼似虎的士卒进他们伏家,更没有人敢当面对他们喝斥的,下意识的觉得发生了大事。
伏典不满的哼了一声,对伏雅这样的表现很不满意。伏雅从小娇生惯养,这么大年纪了,也没能寻个正经差事,一直在家里养尊处优,遇到一点小事就大惊小怪。不就是一个书仆被抓吗,有什么大不了的。伏典一边走一边想,这也奇怪了,伏仁是府中的老人了,服侍父亲十来年,现在又服侍他,在他看来,伏仁是个安份守已的仆人,要不然父亲也不会那么看重他,半个家都给他管了,平时一般人根本不让进的书房也只有伏仁一个仆人能进,比伏雅这个纨绔子还受父亲年看重,在伏家也是个身份不低的仆人,以他的薪资,有必要去偷东西吗?看来是有人看我伏家要倒台了,想落井下石。
伏典冷了脸,大步进了内院,看着挺胸立在书房后的司直府卫士,他不屑的哼了一声,举步就要进屋。那个卫士一见他要硬闯,二话不说,上前就将手中的冷森森的矛尖对准了伏典起伏不停的胸口。
“放肆!”伏典气得脸都紫了,这还了得,一个小小的司直府卫士居然敢把长矛对着他一个侯爷,这大汉还有规矩吗?
那卫士却一步不让,依旧用长矛对着伏典的胸口,冷声说道:“司直府在办差,一切人等,不得入内,违者格杀勿论。”
“我倒要看看你能奈我何。”伏典犯了倔,毫不退缩的向前撞去。那卫士微微皱了皱眉,手中的长矛抖了一下,正在犹豫要不要真的刺死这个看起来胡子都快炸起来的老头,身后传来一声轻喝:“大胆,怎么能如此对待少傅大人,还不收了。”
那卫士闻声收了长矛,退在一边。伏典抬头看去,只见韦晃背着手皱着眉站在阶上,一脸不快的看着他。伏典大怒,两步冲上台阶,怒视着韦晃说道:“韦大人,好大的威风,不知我伏家哪里得罪了大人,需要劳动大人亲自带人来搜府。”
韦晃淡淡一笑,拱了拱手:“伏大人莫急,我也是奉了公务来的,不然哪敢来叼扰大人。不过是贵仆伏仁招认说从郗大人府上得了一本书,藏在这书房之中,故而我才来查看一番。”
伏典火更大了,我家的书不比郗鸿豫多,需要到他府上去偷书?再说了,说谁偷书都有人信,说伏仁这个忠谨的仆人偷书,岂不是天大的笑话,偷了书还藏在书房里,你的意思是说这是我或者我父亲让他去偷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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