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冲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庄不周
“敢不从命。潜自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裴潜淡淡一笑:“不过异度兄还是先把藏着的美酒拿出来先让我解馋解乏再说。”
“你啊,去了长沙这么久,还惦记着我那两瓮酒,放心,给你留着呢。”蒯度失笑道。
就在蒯祺被蒯越叫去之前,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刘先已经带着人,带着刘琮投降的书信纵马出了北城门。他有些累,却又有些亢奋,昨天夜里,刘表咽下了最后一口气,然后蔡瑁和蒯越就把他们几个大家族的人招集到了一起,没花多长时间议论,刘琮就成了继任的荆州牧,当然了,面对着蔡家的那些全副武装的家兵,再面对着蔡瑁张允寒光闪闪的眼神,再被梨花带雨的一大一小两个蔡夫人一哭,别说他们不反对刘琮继位,就算反对也没人敢说出来。
当然,刘琮这位子也只是暂时坐坐而已。继位之争一定,大家议的就是朝庭的大军南下,荆州是战是降的问题。被父亲过世的悲哀和继位的大喜冲得有点头晕的刘琮还想着据有荆襄,对抗曹军,保有这一亩三分地,做个实际上的**王国,却被东曹掾傅巽几句话给问得信心全无,立刻在求降书上签了字。
傅巽问他:“将军比刘备如何?”
刘琮倒也老实,略微一想就说道:“我不如他。”
傅巽一笑:“既然将军不如他,就算是保住了荆州,最后是将军的荆州,还是刘备的荆州?”接着又问道:“将军你觉得刘备比曹丞相如何?”
刘琮细眉毛皱得更高了,想了想又说:“还是不如?”
傅巽笑道:“那结果不是很明白吗?现在将军不如刘备,想靠着刘备来抵抗丞相大军,无异于缘木求鱼。就算是万幸保住了荆州,这荆州迟早也是刘备的,不是将军的。将军最后终归要失去荆州,与其受制于刘备,不如降于朝庭,江东未下,刘备尚在,益州汉中西凉都非朝庭所能掌控,将军此时归顺朝庭,朝庭必不至于有负将军,将军还有什么犹豫的呢?”
刘琮还要考虑,蒯越适时的说了刘备联合刘琦,想要带兵回襄阳夺位的事,刘琮一听,大惊失色,立刻提起笔在准备好的降书上签了名,拿起才佩了不到一盏茶功夫的官印用了印,立刻委托刘先带着人北上迎接曹操大军。
荆州众人一直都很平静,似乎这一天已经等待了好久,又象是这件事对他们来说,并没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地方。就象,就象是吃顿饭那样简单,那样不值一提。
刘先强打精神,撑着一夜未睡的疲乏,纵马飞驰,他知道叶县被屠了,如果自己能早到一天,抢在宛城城破之前赶到,宛城还有可能保住,万一因为自己迟到了一步,宛城这个大城,可能就成了尸山血海。文聘文仲业那个人他知道,没有荆州牧的降书,他就是打到最后一个,也不会投降的。
他不想宛城也成为叶县,毕竟那是一个个鲜活的生命。最近外甥周不疑的来信中,总是提到他侍奉的公子曹冲珍惜人命,甚至到了有些妇人之仁的地步。他不免有些好笑,久闻这个仓舒公子仁厚,没想到到这个地步,看来还是年轻。
不过,他刘先也不觉得宛城的那些人就命如草芥,死不足惜。
所以他一路上顾不上吃点东西,马不停蹄的向北狂奔,任凭官道上飞起的烟尘象一条黄龙,紧紧的跟在他的身后,张牙舞爪,似欲噬人。
他甚至有些不顾座下马匹的死活,看了一眼张着嘴狂喘的战马,他估摸了一下,到前面驿站要换马了。刚到新野城外的长亭,刘先没等马停稳,就飞身下了马,亮出手中的腰牌冲着抢出门来的亭长大喝道:“紧急军情,速速更换马匹。”
冲出门来有些紧张的亭长一看他手中的信物,连忙应是。刘先理都没理他,冲进长亭,将亭长正在吃的早餐一扫而光,又冲到厨房里,将屋里蒸着的面食匆匆的打了个包裹,拎起来就走,门外亭长刚准备好马匹,刘先就带着几个象劫匪一样的随从跳上马,狂奔而去。
亭长诧异的看了看他们的背影,抬起袖子遮住了呛人的灰尘,对拎着刀奔出门来的求盗说道:“刘大人今天是怎么了?曹军不是还在宛城吗?怎么慌得这个样子?”
求盗也大惑不解,挠了挠乱糟糟还没来得及梳洗的头发说道:“就是,吓得我还以为有强盗来了呢,你看我衣服都没穿好就出来了,幸好还早,没被人看见,要不然可就丢人丢大了。”
亭长笑了一声:“真有强盗来了,就你这样,也是出来被人砍的命,可不是丢人那么简单。唉,先回去吧,这几匹马的帐还可以明天再报,今天的早饭却得重做啰,这刘大人也是,平时看起来挺斯文的一个人,今天象个劫匪似的,连吃的都抢。”
就在亭长嘀咕的时候,刘先已经高举令牌,一路高喊着穿城而过,在刚刚开城的新野城里引起了一路骂声,吓得城门口的士卒们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大事。他出了新野北城门,顺着官道刚飞奔出十里,拐过一个大弯,座下马忽然马失前蹄,接着他就腾云驾雾的飞了起来。摔了个晕天转地,吃了一嘴的土,他刚想昂起头吐出嘴里的土,大骂几句以解心头怒火,背上却被人踩了一脚,紧接着就被人迅速无比的绑成一个肉粽,然后生拉硬拽的将他拖到一个全副武装的军官面前。
“将军,这是第五个,看样子是个大人物,后面还有几个随从呢。”背后有人叫道。
刘先吃惊的看着眼前这个全副武装,顶盔贯甲,一脸杀气的将军,心脏猛的狂跳起来。他挣了挣大声叫道:“是荡寇将军张文远吗?我是荆州别驾刘先刘始宗,有急事要求见丞相大人。”
张辽吃了一惊,仔细看了一眼,连忙赶上前来,解开刘先身上的绳索,大笑道:“始宗先生怎么到这儿来了,真不好意思,让你摔这么个大跟头。”说着,回过头踢了那个不解的亲兵一脚:“你们这些兔崽子,荆州的始宗先生都不认识,还下这么重的手,回头看我收拾你们。”
刘先顾不得听他虚伪的道歉,连忙拉着他说道:“文远将军,你既然到了新野,想来是奇兵了,是你的兵,还是丞相大人亲自来了?”
张辽颇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丞相大人亲自领的兵,始宗先生这么急着见丞相大人,有什么事?”
刘先松了口气,一阵冷汗却从额头滚落,天啦,丞相大人亲自带着大军居然已经到了新野,那岂不是离襄阳不远,这样子是要奇袭襄阳樊城啊,刘琮那个笨蛋还想着要靠刘备抵挡呢,大军都到了眼皮底下,他们还蒙在鼓里呢。万幸,万幸,要不然……他摇了摇头,不也再想下去了。
“快带我去见丞相大人,我有重要事情。”刘先连声催道。
张辽一见他心急火燎的不住口要见丞相,知道必有大事,连忙带着他向旁边的山窝深处走去。刘先看着慢慢展现在眼前的看不到头的大营,心中庆幸不已,有一句没一句的应着张辽的话,跟着张辽急匆匆的走进了曹操的中军大营。
曹冲 第二十二节 及时
第二十二节 及时
曹操看着眼前的降书,有几分不信,也有几分幸运,他将降书递给匆匆赶来的荀攸。荀攸一看,脸上露出微笑来,双手将降书递还给曹操:“恭贺丞相大人。”
曹操微微笑了笑,抚着胡子问了一些话,仔细询问了襄阳城里发生的情况,这才让人带刘先去休息。刘先却摇了摇头,犹豫了一下问道:“丞相,先有一事,丞相既然亲率大军在此,不知哪位将军主持宛城的战事?”
“哈哈哈……”曹操看了刘先一眼,不禁笑出声来,笑得刘先很是奇怪,等他笑完了,他才站起身来,拍拍刘先的肩膀说道:“始宗放心,是韩元嗣、贾文和他们,另外,你的外甥元直和我家的仓舒也在。”
刘先长长的松了一口气,这才放松了身体,对曹操拱了拱手道:“丞相,来之前,我家将军有令,如果丞相接受了我荆州的诚意,就请丞相派人跟我去宛城,召文仲业前来。以免刀兵一起,伤了无辜性命,毕竟朝庭的大军也好,宛城的荆州军也好,都是陛下的子民。”
曹操又禁不住的笑起来,他凑近刘先说道:“是不是最近和元直通信通多了?也被我家仓舒感染了?”他看着有些发愣的刘先,也不待他回答,起身应道:“既然始宗有些好意,我就派人跟人一起去宛城,招文仲业南下。这个文仲业,可让子廉和公刘吃了不少苦头。”说完,哈哈大笑,对许褚说道:“仲康,请庞令明来。”
巨石飞越了宽阔的护城河,飞上了高高的城墙,只是可惜飞偏了一点,擦着城楼的一角飞了过去,强大的冲击力将城楼带塌了小半个角,然后狠狠的撞在了后面城墙上,在城墙上撞出一个大坑,又反弹回来,滚出老远,连撞带刮的伤了十几个人才停住了脚步。被撞伤的士卒们惨叫起来,惨叫声随着飞落的瓦片砖石一起,在民夫和士卒中造成了很大的恐慌,一时间瓮城里乱成一团。
这就是曹操那个霹雳炮吗?妈呀,怎么打到城里来了?不是说只能打到护城河的吗?士卒们一个个惊魂未定的盯着那块安静下来,上面沾了不少血迹的石头,仿佛看着一个噬血的恶魔。
“不要慌,不要慌,各回各的位置。”一个小军官见大家乱成一团,连忙高声叫道,一边用手里的皮鞭狠狠的抽着乱喊乱叫的人:“回去回去,再乱叫砍了你。”
慌乱的人群在军官们的大力弹压下很快安静下来,好在没有巨石再飞来,一时间倒也恢复了平静,大家都尽量不去看那块染着斑斑血迹的巨石,只是竖着耳朵听着城处传来的声音,就象如果先听到声音就能避开这块要命的石头一样。
奇怪的是,没有石头再飞过来,倒是听到了外面齐声怒吼了一声之后不久就静了下来,静得令人生疑,令人不解。
郑虎打完了第一发石头,看着只打塌了瓮城城楼的一角,遗憾的用力捶了一下手,正在指挥人准备发出第二发,却听到旁边令旗兵有些不解的说道:“怎么停止攻击了?”
“什么?”郑虎和其它几个相邻的炮手都惊诧的看了一眼令旗兵,见他也是一脸的不解,都直起身向中军高台看去,高台上,赫然正挂着停止攻击的大旗。
不光郑虎他们愣了,几乎绝大多数的人都愣了,宛城城楼上的将领们都愣住了,只有文聘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将拔出半截的长刀缓缓的送回了刀鞘,挥了挥手对旁边的文休说道:“传令戒备,擅发一箭者,斩!”
文休一下子没听明白,怎么又是戒备,又是擅发一箭者斩?这是什么命令啊,听起来有些糊涂啊。文聘手搭凉棚看了城下一眼,回头却看到文休傻站在一旁,不由得大怒,伸手一指城下曹军阵中,飞起一脚踹在文休的大腿上:“还不快去?你没看到有人来了吗?”
文休探头一看,只见曹军阵中飞奔出一人,这人没有穿甲胄,倒象是个文士,他有奇怪,这人的衣服怎么看起来象是咱荆州人啊,还是襄阳那边的人常穿的衣服,这曹军阵里哪来的这样的人?文聘见他还是发愣,气得刚要大骂,文杰和其它一些将领却明白过来了。纷纷让人下令,防止误杀了城下来人。
城下那个人穿过重重军阵,跑到护城河边,高举着手中的一块帛书大声喝道:“文仲业,镇南将军书信在此,荆州归顺朝庭了!归顺朝庭了!”
他的喊声在寂静的战场上飘散了开去,全神贯注的士卒们一下子惊呆了,接着窃窃私语的声音象是一池春水一样,荡漾开来,不到盏茶功夫就传遍了整个战场。要不是各级军官强力弹压着,肯定会有人欢叫起来。
而宛城里,一个被吓傻了的民夫忽然之间掩面而泣,痛哭失声,他的身侧,就是跟他一起出门,一起干活,一起玩笑的邻居,如今即已经被那块巨石砸得血肉模糊。
文聘仰起头,轻轻的吐了一口气,挥手叫道:“开城!”
“父亲,会不会有诈?”文休担心的说道,几个将领也有些担心的看着文聘,文聘指着城下的人笑道:“你们不认识他了吗?这不正是刘先刘大人吗?”
“刘大人?”几个将领纷纷向外看去,然后有人欣喜的叫起来:“真是刘大人,真是刘大人……”
刘先见城门大开,文聘第一个走了出来,这才松了一口气,弯下腰双手扶着膝盖,大口大口的喘息起来。
“始宗先生,刘使君真的愿意放弃荆州?”文聘看着刘先小心冀冀踩上浮桥,连忙大步走过去扶着他,不敢相信的问了一句。
刘先喘了半天,平复了呼吸,直到脚踩上了实地,这才眼神有些复杂的看了看文聘:“仲业,刘使君走了,现在是二公子当家。”
文聘一下子愣在了那里,手中拿着的书简啪哒一声掉在了地上。
“仲业?”刘先有些担心的看着文聘,不知道他听到这个消息会如何处理。文聘愣了片刻,从文休手里接过书简,又看了一眼上面的大印,头也不抬的对刘先说道:“使君是什么时候走的?”
“前天夜里。”
“噢!”文聘长出了一口气,摇了摇头,又详细问了襄阳那一夜发生的情况,这才有些黯然的叹了口气,不再多说什么,解去了身上的铁甲,将腰里的长刀捧在手中,跟着刘先进了曹营。
曹冲看着大开的城门,看着缓步而来的文聘,从郑虎那块大石飞出去开始就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他露出轻松的微笑,回头看了一眼微笑着的周不疑,又对同样挼着胡子笑吟吟的韩浩、贾诩和华歆笑道:“万幸。”
“多亏公子劝降,不然只怕现在已经打成一团了。”韩浩见不用打仗就可以拿下宛城,也是欣喜不已,连忙拍了拍曹冲的马屁。
曹冲笑着摆了摆手,转过身去看着走上台来的文聘。文聘一上高台,急行几步,跪倒在曹冲面前,双手将长刀举过头顶:“文聘归降来迟,请公子恕罪。”
“来了就不迟。”曹冲连忙扶起文聘,又将他手中的长刀重新系回文聘的腰间,和声笑道:“文将军休要客气,丞相大人还在等着我们,将军回城收拾一下,我们立刻起身。”
文聘躬身施礼:“一切听公子吩咐。”然后又深深鞠了一躬:“文聘替宛城的将士百姓谢过公子大德,若非公子仁慈,我宛城又要有许多性命丧在我文聘的手中。”
曹冲连忙谦虚了几句,他心里何尝不知道,如果不是文聘配合他演戏,只怕这仗早就打起来了,正是文聘,成就了他的名声。如果文聘心中没有拖延的打算,只怕自己已经死在护城河边,守城弩下。
也正因为如此,当他看见远处一骑绝尘时,才能果断的下令停止攻击。
曹冲 第二十三节 奇兵
第二十三节 奇兵
曹冲和韩浩等人商议了一下后续的事情,就带着文聘上了路。文聘将他的二百亲卫从城中全带了出来,要交给曹冲留在大营里,曹冲拒绝了,让他自己带着这二百人,跟着一起急速南下。庞德奉曹操之命,带了五百精锐骑兵来接曹冲,曹冲压根儿不担心文聘会玩什么妖蛾子。这让文聘很感动,他也很会做人,自己带着文休和曹冲、刘先住在一起,其它的人,全部交给了庞德,以示自己的诚意。
一路上两人如何交往暂且不谈,七百多人只在路上休息了一夜,第二天下午赶上了南下的曹操大军。曹操有了荆州方面的人做先导,一路穿城而过,速度极快,曹冲他们追上大军时,曹操已经逼近了樊城。
“仲业,来得为何这般迟啊。”曹操一见文聘,连忙上前扶住了他,将刚要下跪的文聘扶了起来,哈哈大笑道:“我可听说,子廉和公刘可都吃了你不少苦头啊。”
文聘顾不上和他说笑,眼中流出泪来,泣不成声:“文聘无能,受刘使君重托,守护北方,今使君已去,荆州归于朝庭,文聘愧对使君。”
曹操收了脸上的笑容,叹了口气,将文聘拉到座位上说道:“仲业,景升兄当年与我同在何大将军府中,虽说不上莫逆,也有一面之缘,此次南下,没想到连一面都见不上,真正是憾事啊。”
文聘听了,越发的伤心,一个大男人哭得泪水涟涟。曹操劝了一会说道:“仲业,昔人已逝,就不要太伤心了。景升兄在九泉之下,得知仲业如此,也当含笑九泉。于今之计,还是随我一起,速入襄阳城,也许还可以见上景升兄的遗容。”
“自当追随丞相。”文聘收了泪,躬身施礼。
曹操满意的点了点头,又问道:“只是刘备守着樊城,仲业看如何处置是好。”
文聘对刘备并无好感,当初刘备守在叶县,文聘还觉得没什么问题,后来不知道他用了什么办法,说到刘表将他移驻樊城,刘备将叶县的精兵全部带走了,这才导致叶县的夏炜无兵可用,轻松告破,夏炜战死。现在一听曹操问他如何处理刘备,他轻蔑的笑了一声说道:“丞相莫要以他为意,刘玄德已经被丞相吓破了胆,如果是偏将领兵前来,他也许还会抵抗一番,如果丞相亲自到此,他不过是再演一次徐州城外的故事罢了。”
旁边的荀攸等人听了,不禁都笑起来。刘备当年受曹操所派,带兵去徐州拦截北上的袁术,结果到了徐州,刘备骗了同去的朱灵,斩了徐州刺史车胄,交徐州占为已有,连着击败几次曹操派去征讨的人马,后来曹操亲自率军前去,刘备一听曹操自己来了,吓得落荒而逃。这件事荆州的人没有几个不知道的,已经成了一个笑柄。
曹操也觉得好笑,不过他笑了一阵,还是谨慎的说道:“话虽如此,刘备枭雄,关张骁勇,还是不得不防。”
此时的樊城内,刘备正怒目而视着前来宣布刘琮命令的大儒宋忠,握着长刀的手青筋暴露,雪亮的长刀抽出了一半,在油灯的灯光下闪烁着寒光。宋忠满头是汗,平日里谈经论道的儒雅和风范荡然无存,轻薄的衣服后背已经湿了一大块。他弯着腰,站在暴怒的刘备面前,紧张得气都不敢长喘一声。
“你们这些人怎么能如此做事,曹操已经到了樊城之外这么大的事情,到现在才通知我?”刘备怒吼道,手中的长刀呛啷一声出了鞘,刀尖直指宋忠的鼻尖,看他那架式,恨不得一刀劈了这个荆州有名的大儒,平时那种礼贤下士的样子一点也不看不到了。
宋忠这里百分之百相信,刘备盛怒之下会把自己劈成两半,他吓得连退几步,腿一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语无伦次的说道:“玄德公,玄德公,这不是……不是我的意见啊,都是……都是蔡瑁和蒯度他们的主意啊,这……这可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啊……”
“呸!”刘备将长刀收了回去,背过身去一挥手骂道:“滚,别让我再看见你。”
宋忠如逢大赦,连忙爬起来跌跌撞撞的冲出门去了。只听到门外一阵乱响,他也不知道撞翻了什么东西,惹得外面一阵大乱。
刘备气哼哼的乱了两圈,回头叫道:“子龙,让人请云长和冀德来。”见赵云转身去了,这才回头对徐庶和诸葛亮说道:“二位先生,你们看这如何是好?”
诸葛亮和徐庶相视苦笑,然后说道:“主公,事已至此,只怕以我军单独抵抗曹军已经不太现实,且不论曹操大军转瞬即至,我军一时防备不及,再者北后有襄阳,本来是后盾,现在却随时可能抄了我们的后路,两面夹击之下,形势于我大为不利。于今之计,只能退而求其次了。”
刘备发完了火,慢慢的冷静下来,刘琮等人的愚蠢对他来说已经不是最关键的事情,生存才是第一重要的。他和曹操打过无数次的仗,胜少败多,当然知道曹操的厉害,更何况曹操的实力今非昔比,自己更不可能是他的对手,眼下之计,只有先避其兵锋,然后再找机会了。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点了点头。门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张飞的大嗓门先响了起来:“大哥,深夜唤我等前来,有何急事?莫不是那曹贼要到了么?”
襄阳城荆州牧府内,西门守将王威跪倒在刘琮面前,连声哀求。上次蒯度没抓到他们的把柄,虽然知道他可能和刘备有勾搭,却无真凭实据,只得先放过了他。王威听说刘琮决定投降,痛哭失色,在府外求了两天,这才有机会进得府来,跪倒在刘琮面前。
“王司马,这件事,你容我想一想可好?”刘琮有些为难的转着圈子,细长的眉毛拧得象个桥。
王威来见刘琮,给刘琮出了个主意,他说,曹操知道我们投降了,必然会放松警惕,轻军直进,他对荆州的地理不了解,我们只要找一个地势险要的地方,不用人多,埋伏上五千人,一鼓而下,就能抓住曹操。一旦抓住了曹操,刘琮的威名就会传遍天下,然后依据荆州,东联孙权,西联刘璋,马超,中原唾手可得,即使一时拿不下中原,坐拥荆州还是绰绰有余。这样公子上不负朝庭,下不负使君,何乐而不为呢。
他的一席话说得刘琮呯然心动,真要是把曹操给抓住了,那真是奇功一件啊,到时候不仅自己再也不用担心兄长刘琦来责问自己,也可以理由气壮的面对荆州的文武,你们可见有人抓住过曹操吗?看,你们都办不到的事,我刘琮办到了,理所当然,我做荆州牧、镇南将军是游刃有余的,说不定天子会下旨,封我个更大的官呢。
刘琮被想象中的荣耀激动得脸庞发烫,浑身的血液也似乎燃烧了起来,他踱了两步,在王威面前站定,声音颤抖的说道:“王司马,你可有把握?”
王威一听,觉得有戏,立刻大声叫道:“末将有把握,不用将军另派人马,只带我手下的两千人马,即可将曹贼捉来,跪在将军面前,听凭将军发落。”
“这……这两千人是不是少了点?”刘琮有些不放心的说道。
“将军莫要担心,我帐下两千将士都忠于将军,要去杀曹贼必然以一当十,奋不顾身。末将虽不才,假司马魏延却有勇有谋,足堪大用。何况樊城近在咫尺,如果能联手刘豫州,趁着曹贼渡水之际,半渡而击之,末将敢担保,曹贼必为我所擒。”王威兴奋得声音有些颤抖了,将和假司马魏延商定好的计策细细说来。说得刘琮兴奋不已,那颗心就跟旁边的火苗一样,突突的跳个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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