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冲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庄不周
曹真倒吸一口凉气,这几个人胆太大了,居然敢隐瞒军情,这次虽然折损的将士不多,战死的孙观却是青州刺史,一方大员,虽说曹操可能盼着他死好久了,可是这样隐瞒军情,想必曹操不会喜欢。他抬起头看着曹丕,曹丕很凶狠的看着他,眼睛眨也不眨。
“我……”曹真觉得有些口干舌燥,咽了半天唾沫才接着说道:“小有挫折,在所难免,这不是人的失误,这是天意……呃,这是意外。”
“哼。”曹丕哼了一声,向后靠在车厢上,仰着头想了片刻:“士卒的损失并不大,只要补充了粮草辎重,原先的作战任务还可以完成。青州的粮食还很充足,补齐臧霸的损失应该没有问题。他妈的,交州有来历不明的水贼,怎么辽东也有海盗?”
曹冲 第十四节 内讧
第十四节 内讧
曹丕在五百豹骑的护卫下很张扬的进了城,只在北部尉的尉廨处放下了旌旗,扶车步行了一段。这里是当年曹操造五色大棒打杀那个倒霉的蹇图的地方,是曹操仕途的开始,也有可能是未来的曹家王朝值得纪念的一个地方。曹丕不仅不敢在这里张扬,还要表现出足够的尊敬和内敛。
执金吾大人孙权同志看到了人如虎马如龙的五百豹骑,以为是自家妹夫、如日中天的车骑将军曹冲曹大人,立刻很乖巧的带着自己的缇骑让到了一边,拱着手恭敬的让妹夫将军先过。得意洋洋左顾右盼的曹丕一眼从车帘里看到了路边人群中相貌异于常人的孙权,觉得有些新鲜——黑胡子、黄胡子、白胡子看得多了,突然冒出来一个紫胡子的,确实有些打眼——他停了下来,下了车对孙权拱了拱手,客气的笑道:“孙大人,忙着哪?”
孙权见是镇东将军曹丕,很意外,先是愣了一下,随后立刻堆起笑走上两步回道:“有劳将军过问,惭愧惭愧。”
“哎——”曹丕摇了摇头,亲热的拉着孙权的手:“你我两家有姻亲之好,你那侄女是我家子文的正妻,你家老虎又是我家仓舒的爱妾,何必搞得这么生份。怎么样,在许县呆得还惯吧?”他抬起头看了看孙权身后的缇骑,啧啧赞道:“当年光武皇帝潜龙时说过,做官当做执金吾,果不其然,孙大人这些缇骑可真是威风。”
孙权的脸胀得通红,却又无话可说,光武皇帝是说过这话,可是他说这话的时候执金吾确实威风,掌管着中垒、寺互、武库、都船四令丞,还有式道左右中侯、京辅都尉,主管京师城内的安全,手下有几千号人,确实算是响当当的一个人物,可是自从光武皇帝登基之后,这执金吾就败落了,几个下属除了武库令之外全部剥离,手下也只剩下这二百缇骑还有点面子了。现在曹丕这么夸他,他直觉的认为曹丕这是讽刺他。
可是人在矮檐下,焉能不低头。孙权虽然恼火,蓝眼珠子差点变成红眼珠子,可是他脸上还是谦恭的笑道:“将军取笑了,这二百缇骑除了吓吓百姓,还能干什么呀,本来还要救救火,可是许县地势低,湿气重,就是放火也放不起来啊。跟将军的这些侍卫一比啊,这些人就是豆腐渣,不堪一击。”
曹丕心中颇有些得意,他回头看了一眼两边骑在马上岿然不动的豹骑,呵呵笑道:“这是丞相大人的豹骑,只是赏给我用用而已,可不是我自己的。哈哈哈……”
孙权吃了一惊,立刻又恭维道:“将军是丞相在嫡长子,虎豹骑现在虽然还是丞相的,迟早也是将军的。”
“这可不能乱说。”曹丕心中得意得很,嘴上却连连谦虚道,他拱了拱手:“孙大人,丕还要去见驾,不敢耽搁,等办完了公事,再去府上叨扰大人,丕还有些事要向大人请教哪。”
“将军如果屈尊前来光临寒舍,权定当拥彗先驱,恭迎将军大驾。”孙权笑着倒持马鞭拱了拱手,倒退到路边,躬着身子站在一旁。曹丕上了车,车夫一扬手中的马鞭,甩出一个响亮的鞭花,骏马踏出得得的蹄声,渐渐远去。
看着远去的队伍,孙权的脸上一顿白一阵红,浑象是被那个鞭花打中了一般。
站在低矮简陋的皇宫前,曹丕笑了。许县的皇宫,当然比不上洛阳的皇宫,曹丕看过劫后的洛阳城,就算被大火烧过的南宫北宫,那飞越大道的阁道也要比许县这称之为皇宫的地方高大许多,甚至于邺城的房屋,也要比这皇宫气派,就别提高大的铜雀台了。
果然是落了架了凤凰不如鸡。
豹骑不能入宫,只能由军侯带着站在远处离宫墙百步的地方,王双带着亲卫护着曹丕和曹真来到宫门口,卫尉周瑜一眼看到了神色怡然的曹丕,他略微犹豫了一下,带着两个卫士迎了上来。
“曹将军,要进宫么?”周瑜微笑着,风度翩翩,洒脱自然,举手投足之间尽显中年男人的儒雅风度,相比之下,比他年轻十来岁的曹丕则相形见拙,透出一副暴发户的粗鄙样。
曹丕看到周瑜,不由自主的躬了躬身子,笑道:“周大人果然是神采依旧,不愧是人中龙凤。”
周瑜呵呵的笑着摇了摇手:“将军莫要取笑,我这就安排人去请见,请将军在此稍等,瑜尚要巡宫,就不多陪将军了。”
曹丕脸皮抽搐了一下,连忙假笑着点了点头:“周大人请自便。”
周瑜挥了挥手走了,自有人入宫报告,曹丕看着周瑜高大挺拔的身躯渐渐远去,消失在宫墙拐角处,嘴角掠起一丝冷笑。心中暗道,你得意什么,等老子得了势,看你还狂什么。
天子听说曹丕来了,下意识的皱起了眉头。曹丕在许县的那段时间可把他搞得有些怕了,好容易走了,怎么又来了?这次又有什么事?这该来的曹冲到现在还没有露面,不该来的曹丕倒是来了,真是郁闷。
天子虽然心情不好,可是也不能不见,他略微想了想,对魏讽说道:“去让他进来吧,你去看看张公在哪儿,几天不见他上朝了。”有仪表堂堂、不怒自威的张昭坐在一旁,天子胆量会壮一些。
魏讽笑着说:“张公这两天一直在荀令君府上,听说两个人吵得挺凶,每次张公都是气乎乎的出来,可是第二天又早早的便去了,不知是何缘故。”
天子闻言笑了,他撇了撇嘴笑道:“我看他是被荀令君带回来的新茶迷住了吧,你把襄阳刚进贡来的新茶给他送两包去,省得他天天去令君府上吵架,也不知道来见朕。”
魏讽笑着应了一声,出殿去请曹丕。曹丕正和虎贲中郎将荀恽隔着门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天气,曹丕没有天子旨意不能进宫,只能站在宫门外,荀恽是虎贲中郎将,负责的是宫内殿外的事,依例不能出门相迎,当然他主要是不想出门相迎,看到曹丕他就不爽,只是碍于面子,再加上这次又躲得不够快,听说门口来了个曹将军,他以为是曹冲呢,哪知道是曹丕,刚想回头跑就被曹丕给看到了,只能出来扯两句犊子应应场面,要真是曹冲来了,他早跑出来了拉着曹冲的手说个不停了,哪里会假模假式的遵守什么制度,一个在内一个在外的扯闲话。
“将军,陛下请你进去。”魏讽走到曹丕面前,恭恭敬敬的施了一礼。
“有劳子京。”曹丕很客气的回了一礼,然后对荀恽笑了笑说道:“长倩,等我办完公事再聊。”
“不送不送。”荀恽笑着回礼道,心里却连说,不见不见。
曹丕见了天子,将他的来意说了一遍,态度是难得的客气,话里话外的恭维着天子,天子有些诧异,却对他请求派人出使鲜卑的事没有什么异议——当然了,有异议他也不敢说,说了曹丕也不会理他——能够行仁义于天下,万国来朝,是每个皇帝做梦都想的,即使他已经衰到自身难保了。
“爱卿此议甚好,就依你所言派卢毓出使。”天子的心情好了些,点头很威严的说道:“朕立刻下诏,派使者召卢毓入京,出使鲜卑。”
“陛下圣明。”曹丕说完了正事,又汇报了一下征辽东的情况,当然了,刚刚收到的那个消息是不能说的,在他的嘴里,辽东的战事一切顺利,仰仗陛下的天威,辽东公孙康不久就会授首,辽东很快就能重回朝庭治下,天下很快就要统一了。最后他又提了一句:“陛下,臣不知仓舒当年平定江东的时候,有没有提到江东水师和一干部将的事情?”
天子正奇怪呢,象来态度恶劣的曹丕今天怎么这么客气,忽然听他提到了江东的残兵败将,他愣了一下,回想道:“当时江东水师不是被荆益水师击败了吗,江东的部将……死的死了,降的降了,不过,详细的事情我就记不清了,爱卿有什么疑问吗?”
曹丕摇了摇头,故作深沉的皱了皱眉:“臣接到消息,辽东有不明来历的水师,武力颇强,打劫来往的船只,为祸一方,就是交州也有水贼打劫过往商人,时有夺财伤人的事情发生,连都督交州的张任一万精兵都无可奈何。臣思来想去,担心是不是江东的溃卒啸聚为寇了,故而问起此事,仓舒当初平定交扬,不会对这件事没有交待吧。”
天子茫然,辽东、交州对他来说都太遥远了,只是个概念,至于江东的残兵败将,他就更不清楚了,甚至连当时曹冲有没有汇报这些事都不明白。他想了想说道:“这事不妨去问一下孙权,他应该了解得最清楚了。”
“陛下圣明。”曹丕顺嘴又送一顶不要钱的高帽子,然后接着说道:“臣奉旨平定辽东,这伙水贼却在一旁生事,如果他们是江东的残兵那还好说一些,臣派青徐水师平定他们就是了。可如若是高丽、三韩的海匪,则不免要与这些藩国打些交道,以臣现在镇东将军的权限,颇有不便,还请陛下赐节,以方便行事。”
天子恍然大悟,带着一丝“原来如此”的眼神看着曹丕,他想了想,微微一笑:“爱卿所言甚是,朕就赐你持节吧,如何?”
曹丕笑着,纹丝不动。
天子有些不快,他的笑容有些僵,眼神有些恼怒,握在一起的手有些想打人的冲动。他看了微笑不语的曹丕,深吸了一口气,又说道:“曹爱卿,朕赐你使持节,全权处理辽东以及高丽、三韩、倭国等藩国的一应事务,如何?”
“谢陛下。”曹丕满意的拜倒在地。这才对嘛,仓舒多少年前就使持节了,只封我个持节多没面子,至少也要使持节,这样前将军夏侯惇也在我的管辖之下,方便多了。虽然倭国在哪儿我都不知道,可是狡兔三窟,多要点权利总是好的,万一斗不过仓舒,还有个逃命的地方。咦,我怎么会有这个想法,呸呸呸,我这是预先堵死仓舒的后路。
曹丕得到了他想要的,满意的谢了恩,退了出去。天子却被气得小脸发白,喘着粗气半天没动弹,看看左右无外人,他“啪”的一声拍在案上,拍得案上的砚台一跳,里面的墨都洒了出来。
“岂有此理,竟敢……竟敢……”天子“竟敢”了半天,却最终没有敢说出来,他气哼哼的扯了一下被墨污了的衣服,站起身来要走,却差点被自己绊一个跟头。魏讽连忙上前扶着他,轻声说道:“陛下息怒,这正是好事啊。”
“还好事?”天子恼怒的扭着头瞪了魏讽一眼,心道你没看到我被他逼成这样子吗,使持节这样的恩宠他都是想要就要,还是好事,那要我禅让给他岂不是天大的好事。
“陛下——”魏讽轻声叫道:“陛下以前可曾见到曹将军这么客气的说过话?”
天子愣了片刻,想了想说道:“这倒是,如果是以前,他是直接要的,不会这么客气。那……又是为何?”
魏讽微微笑了一笑,接着说道:“车骑将军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平定了西凉,而镇东将军作为兄长去打一个唾手可得的辽东,现在却还没见结果,他说的那些战事进展顺利都是一句空话,现在已经是初冬,辽东大寒,焉能作战?大军此时只能在幽州呆着,等明年春天再打。我看他说的好事未必当得真,坏事却极有可能。我听说大军是两路出击的,臧霸、孙观等人从海上出去,说不准是跟这些海盗遇上了,看样子还打了败仗。两相一比较,他不如车骑将军多矣。现在陛下因为长铩军的事压着车骑将军的功劳还没有封赏,但这最多只能压得一时,毕竟长铩只有禁军能用只是惯例,并无明文,车骑将军的功劳还是要赏的。一赏,他可就是骠骑将军了,如果再打胜仗,他就可能接替大将军之位。所以镇东将军这么急着打辽东,这么急着要使持节,又请旨派卢毓出使鲜卑,无一不是想压着车骑将军一头啊。”
天子眨了眨他的小眼睛,眼角露出一丝笑意:“你是说,他们兄弟……”
“丞相大人可是六十二了。”魏讽轻声说道,正欲再往下说,却见皇后曹节从远处走了过来,连忙住了口。天子的眉毛一挑,眼上眉梢,他低声说道:“魏爱卿,莫要离开,朕马上有事找你。”
“喏。”魏讽应了一声,向后退了几步,天子拍拍手,笑着迎了上去:“皇后,又带皇儿出来晒太阳么?”皇后听曹冲说的,小孩子多晒太阳有利于什么钙的吸收,所以每天都要把小太子刘兴抱出来晒一晒,自己没空也要让宫女、乳母抱出来,这已经成了宫中的惯例了。天子虽然觉得曹冲这话有些莫名其妙,可小孩子多晒太阳总是好事——特别是在许县这么阴冷的地方——所以倒也没有反对。
“陛下。”曹节行了礼,拉着小刘兴款款走来:“我听说子桓来了?”
“是啊,刚走。”天子笑嘻嘻的说道。
曹节有些意外于天子的情绪,以前曹丕每次来了之后,天子都要发一通脾气的,今天这是怎么了?她瞟了一眼书案,发现书案上的砚台虽然放得整整齐齐的,但是案上却有些墨迹,她又看了一眼天子的朝服,发现上面也有些墨迹,不禁沉下了脸:“子桓又惹陛下生气了?”
“没有。”天子见她看着自己的朝服,也低头看了一眼,连忙解释道:“曹爱卿请旨派故中郎将卢植的儿子卢毓出使鲜卑,要不战而定鲜卑,朕一时兴奋,故而如此。”
“不战而定鲜卑?有这么容易吗?”曹节听说不是发火而是兴奋,倒也放松了心情,她笑着说道:“鲜卑人嚣张了几十年了,岂是一个使者就能说降的。我看此事还有些曲折,既然是北疆的事,他一个镇东将军管的什么劲,为什么不是大将军来请旨,至少也应该是仓舒这个车骑将军来啊。仓舒也是,这都回来了这么多天了,都到许县来了也不见驾述职,这人长大了,官当得也不小,朝庭的规矩却忘了。”说到最后,她脸上的笑容已经没了,声音也有些不快。
天子微微一笑,心道你还不知道你们家已经开始内讧了呢,相比之下,朕受这点委屈算什么啊。他连忙劝道:“皇后,仓舒赶回邺城,一定是有要事和大将军商量,再说了,他这个车骑将军,理应先向大将军述职,然后再来见驾的。皇后何必见气。”
曹节有些意外的看了天子一眼,没有说话,带着小刘兴晒了一会儿太阳。天子心情不错,他笑嘻嘻的看着小刘兴在并不宽敞却还算平整的殿前空地上撒着欢儿,咿咿呀呀的怪叫着,开心得口水直流。天子笑了,这太子少傅张公不在,小孩子多开心啊,张公要是在,又得让这屁大的孩子安安静静的坐着,说是从小要培养什么天子风范,谁让他命苦,生下来就是皇太子呢。
天子看着儿子乐了一回,忽然瞥见了自己另外几个皇子畏畏缩缩的站在殿侧,眼光茫然的看着欢笑的刘兴,心头一黯,不免想起了因伏家而牵连致死的几个皇子,特别是太子刘冯,他心中的幸灾乐祸一下子变成了狠厉。
曹冲 第十五节 请辞
第十五节 请辞
曹丕离开了皇宫,去荀家见了赋闲在家的荀彧,刚进了门,离荀彧的书房还有十来步远就听到张昭愤怒的声音:“岂是读几句书、识两个字的人就能叫士人的,襄阳学院、长安学院那些刚读了些孝经、论语的学生也能叫士人?这岂不是对天下士人的轻视吗?连一经都不能通,如何敢妄谈圣人经义,略知句读,不知微言大义,精深妙旨,焉能对敌?研究了多年圣人经典的人皓首穷经,只知道寻章摘句,不出来做官,却让那些仅仅认些字的人出来做官,这怎么可能搞得好?我大汉如果交给这些人,如何能开万世太平?令君,你在襄阳几年就悟出来这么个东西?我对你太失望了。”
话音刚落,书房门哐当一声响,张昭怒容满面的摔门而出,一见曹丕,他哼了一声,匆匆的一拱手就拂袖而去,曹丕还没来得及还礼,他已经到了门外。曹丕尴尬的站在庭中,看着张昭怒气冲冲的背影大惑不解。荀彧从屋子里走了出来,脸色平和安详的看着曹丕笑道:“不知将军光临寒舍,有失远迎,还请将军海涵。”
曹丕脸一红,连声说道:“令君,你就不用这么寒碜我了吧,我可是你的晚辈,这种玩笑开不得的,要是被父亲知道了,非得打我五十鞭不可。”
荀彧笑了笑,挥手示意道:“请进吧,刚泡好的香茶张子布还没来得及喝就气跑了,正好给你了。快请进,这次来许县,见过天子吗?”
曹丕很恭敬的笑道:“回令君,已经见过天子了,蒙天子恩赐,不仅同意了我请求派人出使鲜卑的表,还赐了我一个使持节,节制辽东兵马,负责相关的属国一切事务。”
“使持节啊?”荀彧有些惊讶的笑了:“可喜可贺,辽东的战事还顺利吗?天气这么冷,辽东那边还能打仗吗?”
“亏得各项物资筹备得充分,今年就算打不了,明年开春之后还是没问题的。”曹丕略带着些得意的笑道:“张公这是怎么了,那么好脾气的一个人,怎么气成这样?”
荀彧不以为然的笑了笑:“这还算好的呢,前几天他恨不得把我这书房给砸了呢,指着我的鼻子骂我是祸国殃民,要断送大汉四百年的江山社稷。象今天这样只是摔个门,已经算是客气的了。好脾气?你只知道这个张公是好脾气,却不知道龙也有逆鳞的吗?这治国之本,圣人经义,就是他的逆鳞。”
曹丕很奇怪,他有些诧异的看着荀彧,端起案上碧绿的香茶呡了一口,思索了一下问道:“不知令君能否告知,是什么样的话让张公如此失态?”
荀彧瞟了曹丕一眼,嘴角挑起一丝笑意,手指转动着茶杯沉默了一会儿,咧嘴一笑:“子桓,你是真不知道吗?你提出的那个九品官人法,如今在许县百官之中,已经闹翻了天,你这个始作俑者却安然自若?”
一提九品官人法,曹丕这才想起刚才只顾着向天子要使持节了,居然把九品官人法这件大事给忘了,他一拍脑袋,连忙笑道:“唉呀,刚才只顾着向天子汇报辽东的战事,居然把这事给忘了。我刚到许县就去见天子,还真不知道百官如何看待这个九品官人法,令君可否讲述一二。”
荀彧呵呵的笑着:“我可是不喜欢这九品官人法的,说出来难免有些偏激之言,你要听看法,最好还是明天去听朝会吧,我听说天子明天朝会的主题就是你这个九品官人法,届时我也会去,你可以听个明白,把双方的意见都听个明白。”
曹丕见荀彧没什么兴趣跟他说九品官人法,一时倒有些意外,在他看来,九品官人法对荀家这样的大族好处太多了,以荀彧的眼光不可能看不出来,而且九品官人法相比于以前的乡评、推荐来说也是有明显的优点的,因此对荀彧来说于公于私都没有坏处。当然了,曹丕也能理解荀彧的立场,毕竟他是曹冲的岳父,而曹冲手下基本没有什么大儒世家,九品官人法对曹冲来说是不利的。但荀彧要反对,恐怕也不是一件易事,他不仅要面对象张昭这样的儒生世家,还要面对荀家内部的争斗,荀家的另一个顶梁柱荀攸到现在都没有发表意见,足以说明问题。
话不投机半句多,曹丕和荀彧扯了两句闲话,了解了一些襄阳的情况,告辞而出,去见了曹秋,曹秋跟他也没什么话,略说了几句家常,曹丕出门,去曹真家安顿下来,准备第二天去参加朝会。
晚上,曹丕轻车简从,只带着王双等二十个侍卫,来到孙权的门前。孙权的家在一个偏僻的巷子里的最深处,长长的巷子幽深安静,简朴的门前一尘不染,很符合孙权这个失败者的身份和地位。一听说曹丕来访,正在家闲坐的孙权吃了一惊,他以为曹丕只是拿他开开涮,哪知道曹丕居然真来了。他一时有些准备不足,略微慌乱了一阵之后,果真抱着一把扫帚迎了出来。
曹丕哈哈大笑,一把夺下孙权手里的扫帚扔在一旁,笑道:“我既然来到了你的府上,就不称呼彼此的官职了。你比我大五岁,我就称你一声兄台吧。兄台,咱们是一家人,需要搞得这么生份吗?外人听见了,还以为我曹丕狗仗人势欺负你呢。”
孙权忐忑不安,不知道曹丕的来意,他抱着把扫帚出来,当然是充分表达自己谦卑的意思,见曹丕这么自来熟,他倒也不好再勉强,连忙笑着把曹丕请了进去,把徐夫人叫出来拜见了曹丕,准备了酒食点心,一切都按最高档次准备。
曹丕打量了一下孙权屋内的装饰,摇了摇头说道:“我大汉这两年的官俸是发足了的,你大小也是个中两千石的执金吾,怎么会如此简陋?”
孙权淡淡的笑了一声,他在很短的时间内已经恢复了平静:“我的官俸虽然不少,可是家里人太多了,花起钱来相当可观,常有入不敷出的局迫,也只能因简就陋了。”
曹丕眨了眨眼睛,眼神中透出一丝不信任,他看了一眼安静的坐在孙权身后的徐夫人,却意外的发现徐夫人的脸上用的是很值钱的堕林粉。堕林粉大概能值三千钱一饼,以现在五十钱一石的粮价,相当于六十石的粮价,孙权这个中两千石,每月的俸禄是一百二十石,按朝庭惯例,给谷子六十石,另外一半给现钱,也就相当于三千钱左右。孙权既然这么窘迫,他会用一个月的零花钱给为徐夫人买堕林粉?就算他是偏爱徐夫人,也不至于会大方到这个地步。
曹丕呵呵笑了两声:“兄台,你这可真是太俭朴了,只怕这堕林粉也只能偶尔一用了吧。”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