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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冲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庄不周
他想到要紧处,脸上的怒气渐渐收了,犹豫了一下,和声问道:“足下既是九江人,和周瑜周公瑾可相识?”
蒋干一愣,点头应道:“昔年同窗,交情还算可以,只是……”他顿了一下,一丝愧色从脸上一闪而过,刚低下一点的头又抬了起来,不同的是这次抬得更高了一些:“自从他去了江东,我们有些年没见了。不过尽管他成了江东的重将,想来还是记得当年的老友的。”
曹冲点了点头,估计就这位了,不过,这反差也忒大了点,在三国演义里这位可是獐头鼠目,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典范,“蒋干盗书——上了当”,凡是看过三国的人,没有对这家伙有好印象的,没想到真人却是如此一个帅哥。他暗自想道,如果蒋干知道他被老罗写成了那样,到了阴间会不会追着老罗去玩命?他越想越有趣,不禁笑出声来。
蒋干刚才问曹冲是什么人,曹冲没有应他,反倒提起了周瑜,让他心中又是惭愧又是恼怒,如今见曹冲还是不应他,却笑出声来,立刻心下大怒,就要反唇相讥,好好的损曹冲一顿,拼着被他们哄出去甚至打上一顿也要在口舌上占点便宜。他刚沉下脸要发飚,却见曹冲长跪而起,对着他一招手说道:“原来是九江的蒋子翼,久闻大名,一直恨能见面,没想到今日在此相逢,幸甚幸甚。先生用餐了没?如果没有,不妨坐下小酌两杯,这襄阳带来的樗酒虽劣,倒还是下得口的,不知先生意下如何?”
一听曹冲这么客气的说话,满腹怨气的蒋干一下子反倒不知如何是好,他嗅了一下鼻子,美酒的香味立刻吸引住了他。他转怒为喜,刚想坐下来,又想起外面的朋友,连忙说道:“公子相邀,干不胜荣幸,只是好友有恙,尚未用餐,干……”
“子翼先生的好友,想来也是龙凤之姿,如不嫌弃,不妨一起请来便是。”曹冲实在是很想看看这个蒋干到底和三国演义上有多大区别,也不介意多一个人吃饭。趁着蒋干去找朋友的时候,又让人叫来了正在隔壁郁闷的周不疑,一起看看这个蒋干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蒋干蒋子翼?”周不疑一听这个名字就笑了,只是笑得有些不屑。他端起一杯酒喝了,这才咂咂嘴,解释道:“此人说起来也是个才子,不过他学的不是儒家经术,却是战国纵横家之术,特别精通鬼谷子,一心想学苏秦张仪之流,凭三寸不烂之舌,求得仕进。要说口才之妙,算得上是独步江淮,罕见敌手的。只是这纵横之术,终究不是君子正道,所以现在还是白身一个。”





曹冲 第六节 谢奇
第六节 谢奇
“公子此言差矣。”周不疑话音未落,蒋干扶着一个年纪相当的男子出现在门口,那男子面容消瘦,精神有些萎靡,见了曹冲露齿一笑,勉强打了个招呼,就软坐在一旁直喘。蒋干扶他坐好,向曹冲拱手道:“这是我好友庐江谢奇,字异公。还未请教公子大名。”
“在下曹冲,字仓舒,沛国谯人。”曹冲含笑拱手道,魏延在外面见了,掩嘴而笑,知道公子这是拿这个蒋干开心了。果不其然,蒋干听了一愣,略想了片刻连忙翻身拜倒在地:“公子莫非是曹丞相的公子?”
曹冲笑道:“惭愧惭愧,只是一个仗势欺人的纨绔子弟罢了,不值得先生如此大礼,快起来快起来。”他虽如此说着,却是坐着不动,任凭蒋干趴在他的面前。魏延在外面看了,得意的瞟了他一眼,娘的,敢说我家公子仗势欺人?要不是公子吩咐过,老子今天就打掉你满嘴牙,看你还嘴利不?
蒋干额头上冒出汗来,他自己抬起身来,尴尬的笑了笑:“蒋干眼拙,没想到能在此遇到公子。公子莫要打趣了,是蒋干嘴快失言。公子劝降宛城,挽救数万性命,又在长阪迁回十万难民,仁心远播,蒋干早就心向往之,没想到……没想到却是如此见到公子,真是惭愧。”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本来想拿蒋干开开玩笑的曹冲一听他这么说,倒不好意思再说什么,欠身扶起他和谢奇二人,请他们坐下,和颜悦色的问了几句。当他听说谢奇胃口不好时,又让人去叫亭长做了点稀粥来,配了点可口的小菜让谢奇食用。
几个人一面说着闲话,过了一会,亭长端着稀粥来了,托盘里还备了几样口味颇重的小菜,谢奇见了大喜,谢过曹冲,端起碗来就尝了一下,胃口大开,连喝了两大碗,直喝得头上冒出汗来,这才满意的放下碗筷。
“多谢公子,看来还是我照顾得不好。”蒋干一见谢奇脸上气色好转,这才知道自己虽然用心,却不知道怎么照顾人,连忙向曹冲致谢。曹冲笑着摇摇手,让人拿过一件棉衣来对谢奇说道:“你身子不好,不要受了凉,穿上这件衣服保暖些。”
“多谢公子。”谢奇感激不尽,略作推辞就接过衣服穿了起来。他身材虽然不如蒋干,但也有七尺,比曹冲要大了些,衣服穿上他身上有些小,显得有些滑稽。
“子翼是纵横家,异公又学的哪一门经术?”刚才谈了半天,听蒋干把周不疑批得狗血淋头,曹冲在看周不疑笑话的同时也知道了这个蒋干口才确实了得,颇有周星星的风采,绝不是老罗写得那种废物,心下已经有了收揽的意向。既然蒋干是个人才,跟周公瑾那样的人做朋友,想来这个谢奇也不是等闲之辈,这才转过头来关注面色好多了的谢奇。
“惭愧,谢奇虽读过几天书,却未从师学经,平时只是对农业比较关心,喜欢些田间之事,不上大雅之堂,让公子笑话了。”谢奇的脸红了,半是热的,半是惭愧的。
“唉,异公何必惭愧,这农为国本,当是大事,哪是什么不上大雅之堂的事。”蒋干瞟了周不疑一眼,故意说道:“难道空着肚子坐而论道才是大雅之事?”
周不疑满腹才华,论学问,论心计当然不会比蒋干差了,但论口才,却实在不是蒋干的对手,没两句就被蒋干问了个张口结舌。现在见公子有了招揽之心,自己又确实说不过他,所以虽然听出了蒋干话中带刺,也只得捏了鼻子喝闷酒,干脆不搭他的腔了。
“子冀说得有理。”曹冲笑嘻嘻的加了一句。
“公子,异公也读得经书,只是不屑做个寻章摘句的书虫。”蒋干见周不疑不搭话了,这才回过头来对曹冲说道:“异公见中平以来,灾荒屡生,百姓多有饿死,这才潜心学农。十年来搜遍农书,收罗良种,哪里有善田的农夫,他就跑上门去求教,一心想做第二个枣屯田。闻说丞相大人南下荆州,匆匆赶来,想要以自己胸中所学,为国效力。不料半路上得了怪病,久治不好,这才想到南阳去找神医张仲景诊治一番。”
曹冲听了,惊奇的看着谢奇,这才注意到他的手指上有不少老茧,指节粗大,指甲也短秃,浑不似打扮的那么文雅,心知他不仅是学理论,只怕还要经常下田亲自试验,不禁大为佩服。
“既然都是去找张仲景,那就跟我们一路吧,正好做个伴。”
“多谢公子。”谢奇很是感激,却不知如何说才好,只是连连拱手。
蒋干见曹冲如此说,也是高兴,便问起了曹冲去找张仲景的事由。听说军中有疫,他也皱起了眉头,放下了手中的筷子,犹豫了片刻说道:“公子,干有一言,想请公子参详。”
“子翼请讲。”
“大军未动,策士先行。不知丞相大人欲下江东,是想以大兵逼之,还是想不战而胜?”
曹冲笑了,蒋干一开口,他就估计到他在打什么主意了,不过,现在他自然要蒋干自己说出来。
“不战而胜当然妙。”曹冲笑道:“只怕江东那些人心中早有不臣之心,子翼口舌再利,也未必能有分毫之功。”
“不试试怎么知道。”蒋干自负的笑了,他又瞟了一眼曹冲身后的米大双,想了一下说道:“干不才,愿请缨前往江东,说得孙权来归。只是干……有一不情之请,还请公子成全。”
曹冲见他眼神不对,不由得起了疑心,他看了一眼米大双,微皱起眉头说道:“你说说看。”
蒋干指着米大双笑道:“干年已三十有二,尚是单身。干如有幸成功,敢请公子将此婢赏给在下。”说着,目光炯炯的看着曹冲,竟是志在必得之相。
曹冲慢慢收住了脸上的笑容,他看了看一脸笑容的蒋干,又看了看惊惶的米大双,也慢慢放下了手中的竹筷,双手拢在了袖筒里。身后站着的许仪和典满、门外站着的魏延一听,几乎同时立起了眉毛,手按上了环首刀的刀把。谢奇也惊得脸色发白,紧张的拉了拉蒋干的袖子。蒋干却轻轻的拨开他的手,眼睛直盯着一言不发的曹冲。周不疑直起了身子,指着蒋干大喝一声:“大胆,竟敢对公子如此无礼!”说着,起身招手让虎士将他拖出去。
曹冲伸出手摆了摆,将大步走过来的虎士赶了出去,他静静的看着蒋干,良久才笑了笑,又摇了摇头道:“恕难从命。”
米大双松了一口气,蒋干却收起了笑容:“公子,楚庄王绝缨之会,才有唐狡舍命相报,袁盎不不惜一婢,才免了吴国之灾,就是本朝高祖皇帝也有和亲之举。恕干直言,公子正是用人之际,奈何惜一妇人而拒人千里之外?”
“我不是楚庄王、袁盎,更不敢和高祖皇帝相比。”曹冲嘴角露出一丝讥笑,他知道蒋干的想法虽然有些猖狂,却算不上太出格。这个年代只要不是正妻,送人是无妨的,张允不是很大方的将蒯英送给了典满吗,对蒯英来说是个大事,对张允来说却只是个拍曹冲小马屁的小事,根本不值一提。
“公子,此女虽然貌美,然不过是一婢女,公子……”蒋干脸色有些不好看:“难道她比江东还要重要吗?”
“首先是江东现在还是孙权的,不是你的。”曹冲脸色平静的看着蒋干,又回头看了看米氏姐妹,“纵使现在江东是你说了算,我也不换。她是婢女也好,是什么其他人也好,我曹冲绝不拿她去换江东,也不会拿我身边的任何一个人去做条件。”他顿了一顿又说道:“本朝卫大将军说过,男人不爱惜自己的女人,不爱惜自己的马,这个男人没希望的,这个国家是没有希望的。你要想得到她,要问她自己的想法,我……说了不算,也不想说了算。”
他抬起手止住了刚要开口的蒋干:“你要当官,我可以答应你,要人,门都没有。”
“皇家公主都能和亲,公子却怜惜一个婢女,真是让我失望。”蒋干嘴角露出不屑的笑容,将杯中的酒凑到嘴边,一口饮尽,整了整衣服,就要起身。
曹冲不禁笑了,他也不拦蒋干,只是意味深长的看着他,等蒋干站起来要去扶谢奇,这才说道:“蒋子翼,有句话我可以在你走之前告诉你。我从来不认为拿女人去换几年的平安是大汉朝的光荣,大汉朝的光荣应该是打得那些胡人拿女人来换几年的平安。我也不认为出了那个和亲主意的刘敬是什么大才。一个策士,只有代表着朝庭的威严,无人敢挡其锋的时候,才是最骄傲的。”
他顿了顿,看着有些发愣的蒋干,又说道:“没有秦国强大的实力,张仪如何能那么轻易的将苏秦的合纵瓦解掉?没有其它诸侯国的实力,王孙满再能说,他真挡得住楚王的大军吗?”
蒋干愣住了,他呆呆的站了片刻,忽然转身向曹冲施了一礼:“蒋干孟浪,请公子海涵。不过干还是想请公子写一封荐书,干愿带一小童,驾一叶扁舟,到江东走一趟。”
“这个无妨。”曹冲笑道:“还请子翼先坐下,先让我等喝完酒再说。”




曹冲 第七节 人参
第七节 人参
第二天一早,蒋干带着曹冲亲笔写的荐书,赶往襄阳去见曹操请令,而谢奇则跟着曹冲向北。有了可口的饮食,又有了如花一般的米氏姐妹的照顾,再加上遇上曹冲,等于仕途有了着落,他的心情也好了起来,脸色渐渐的好了许多。一路上和曹冲有说有笑,相谈甚欢。
过了安众,便是涅阳。一行人到了涅阳城外,尚未进城,曹冲就感觉到了张机的能量,就连看门的小卒一听说曹冲一行是来找张机的都笑着说:“我就知道你们是来找张先生的,带着病人来涅阳,除了找张先生还能找谁呢。”
曹冲在车里听了一笑,看来这个张机张仲景在涅阳不是有名,而是相当的有名。他们进了城,没费多大功夫就找了个张机的医馆,甚至不用问人,只要跟着不时出现的病人走就行。
张仲景的医馆并不大,前后两进的小院,前面一进便是医馆,后面当是住家。曹冲在小院前下了车,伸了个懒腰,两个虎士上前,扶着谢奇下车。进了门一看庭院中坐着满满的病人,曹冲不由得犯了难,要是等着排队的话,只怕明天也未必见得着这个医圣。他冲着魏延使了个眼色,魏延点点头,伸手拉住一个奴仆模样的人,掏出腰牌在他眼前一晃。
“我家公子要见张先生。”
“你家公子?”那个奴仆看了一眼魏延身上的铁甲,刚挑起了嘴角又立刻放了下去,连忙堆起笑,弯了腰说道:“真对不住,不知是哪家的公子,我家先生这里病人太多,一时只怕还要等上一会。”
“你不认字啊?”魏延有些火了,将腰牌又在他面前晃了一晃。
“将军说对了,小人真不认字。”那个仆人哈着腰,陪着笑道。旁边的人见魏延气势逼人,摆出了一副插队插定了样子,不由得都小声嘀咕起来。不过他们看了看曹冲那辆罩着轻纱的马车,看到里面隐隐能看到的两个侍女,再看看全副武装的虎士和士卒,都将冒到喉咙口的话又咽回了肚里,只是从眼神里表示出无可奈何的愤怒。
魏延郁闷的叹了口气,指着腰牌上的字对仆人说道:“看清楚了,这几个字是丞相府,看明白了没?我家公子是曹丞相的公子,曹冲,听明白了没?丞相大人要请张大师去襄阳。”
“丞……丞相大人?”那仆人吃了一惊,抬起头看了一眼魏延,又看了一眼正在伸懒腰的曹冲,吓得调头就走,一路走一路叫道:“先生,先生,曹丞相派人来请你了。”
他俩的话引起了院中等候的人一片惊讶的叫声,有些人伸头朝这边看来,有几个衣着破烂的人犹豫了片刻,相互推让了一下,这才由一个胡子花白的老人领头,畏畏缩缩的走了过来,向着魏延深施一礼:“请问将军,这位可是曹丞相家的仓舒公子么?”
魏延被他们一句将军叫得心情舒泰,语气也平和了许多,拱手还了一礼:“老丈说对了,正是我家公子。”那老人听了,急急的拉着魏延说道:“将军,小老儿有事,要当面谢过公子,敢请将军通报一声。”魏延听了,有些为难,可见那老人的样子,想来也不会有什么问题,便带着他们来到曹冲面前。
曹冲正活动着筋骨,见魏延带着几个头发花白的老人走过来,连忙敛神躬身相迎。那几个老人一见,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通通通的连叩了几个响头,吓得曹冲吃了一惊,连忙上前将为首的老人扶了起来:“老丈快快请起,小子当不得老丈如此大礼。”
“公子当得,公子当得。”老人被曹冲搀了起来,胡须抖动着,昏花的眼中流出浑浊的泪水。他抬起手用破烂的袖子擦了一下眼睛,激动得口齿不清说道:“公子大恩,小老儿没想到此生还能有机会拜见尊颜,当面表示小老儿的谢意。”
曹冲有些纳闷的看了他一眼,习惯性的抬手挠头。老人见了,含着泪咧着嘴笑道:“公子不知,小老儿是宛城人,丞相大军围城时,小老儿两个儿子都在军中服役,就在瓮城之中,邻居老黑家的一个孩子一起去的,不过他运气不好,被大石砸死了,我儿子就站在他旁边,就在他旁边啊。多亏公子下令,我儿子才捡了一条命啊,要不然,我就得跟老黑一样,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跟在后面的几个人连连点头,一个个又喜又泣。曹冲明白了,这些都是宛城那场未爆发的大战中的民夫或者家属。他们或者是他们的亲人本来都有可能死在那场大战中,因为他自己的一点被人称之为“妇人之仁”的想法,尽量的拖延到了刘先赶来的时间,幸运的避免了那一场大战,无形中挽救了不少人的命,他们这是当面表示感谢来了,没有什么可以拿得出手的,就只能磕头了。
曹冲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他扶起老人好生安慰了几句,又向旁边冲着他作揖磕头的人拱手示意,然后连忙躲回了车上。他看着外面对着他车行礼的人们,眼中有些湿润,这时候他才真切的感受到,自己当时的一时冲动是对的,这可都是活生生的人命啊。
“公子,你可成了活佛了。”米大双抹了抹眼中的泪花笑道。
“你怎么知道活佛?”曹冲被她的话逗得笑起来,回过身问道。
“我听娘说过,她在徐州时听那些信佛的人说过,活佛是救苦救难的。”米大双说道,却被米小双拉了一下衣袖,她吐了一下舌头,将后面的话又咽了回去。曹冲见她们作鬼,也不多说,他已经觉得这两姐妹身份有可疑之处,不过倒也没怎么放在心上,谅她们对自己并没有恶意,不说也就罢了。他们正说着闲话,那个仆人匆匆从里面走了出来,走到魏延面前恭敬的说道:“将军,我家先生请公子进去。”
张仲景年近花甲,面容清瘦,头发半白,两只眼睛亮而有神,但却有些血丝,显得有些劳累。他瘦而长的手指正搭在一个少年的脉门上,见曹冲进来,只是点头示意,并未起身迎接。曹冲见他不出门去迎、反倒让自己进来便知道他的脾气,好在一来他在前世便不是个什么有身份的人,到了这个世界上也没有养成那种特别在乎架子的习惯,二来蒯英也预先给他说过这个医圣的脾气,自然也不放在心里,很随意的在张仲景指定的位置坐了下来,安静的等着张仲景看完病再说。
张仲景眼中闪过一丝意外的神彩,却没有多说什么,而是看了一眼那个少年身后衣的妇人,微皱着眉头说道:“怎么还跟上次一样,我开的方子用了没有?”
“用了的,用了的。”那个妇人连声说道,见张仲景盯着她看,又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一手揽着那少年,声音也低了些:“只是,只是那味人参,实在……实在是不好买。”
张仲景哼了一声,又跟着叹了口气,拿起毛笔沉思了片刻,又有些为难的叹了口气说道:“不是我说你,这孩子天生气虚,又那么拼命读书,怎么能受得了?你家夫君大小也是个中郎将,不会连这点钱也省不得吧。如此做法,你就是到我这儿再来十趟也没用啊。”
那妇人头低得更低了,手捻着洗得发白的衣襟,嗫嚅了几声,却没有说出个完整的话来。曹冲见了,有些奇怪。他看了看这个孩子,这少年眉清目秀,只是身体过于单薄了些,穿着厚厚的棉衣,仍然是畏畏缩缩的。那个妇人衣服很整洁,但是很旧,显然是洗过多次的,有些地方细心的补过。他有些不解,中郎将是比两千石的官,刘表在荆州私封了不少中郎将,就算俸禄差点,也不至于一家三口穷成这样吧,莫不是被夫君抛弃的吧?
那个妇人见曹冲看着她,有些惭愧的扶着孩子站了起来,对着张仲景鞠了一躬:“谢谢先生了,我回去再想想办法。”那孩子轻轻的叹了口气说道:“母亲,算了吧,命中注定孩子就是这样的命了。”
曹冲有些不忍,抬手叫住了他们母子:“这位大嫂,敢问你们需要多少人参,或许我可以帮上点忙。”
“真的?”那妇人眼中一下子闪出亮光来,转眼又黯淡了,她想了想略有些紧张的说道:“我也不敢要多,只想再买一两,也就差不多了。这位公子,不知你要价几何?”
曹冲听了笑了笑,他知道这个妇人一两大概是不够的,只是怕手中的钱不够,只能先买点救急罢了。他在邺城的时候在药房里看到不少乌丸人进贡的人参,就带了一些身边,经常泡在酒中,如今马车上还有一些干参,是准备泡茶喝的,应该还有一两支完整的,送他一点也是无妨的。
他转过头来对张仲景说道:“大师觉得他还要多少才够?”
张仲景挽着胡须想了想道:“再有三两好参应该差不多了。”
曹冲想了想道:“三两参倒是不多,只是我手头一时没有这么多,这样吧,我先把手头的拿给你,至于其余的,你有空到襄阳去找我就是了。”
那妇人听了大喜,刚要伸手去掏钱,又紧张起来,摸出一个钱袋说道:“这位公子,我身上只有这些钱,也不知道够不够?”曹冲看了一眼那个钱袋,暗自笑了,这哪够,再来几个还差不多,不过他没有多说,伸手接过掂了掂道:“应该差不多了。”




曹冲 第八节 张机
第八节 张机
张仲景微微一笑,却没有说话。曹冲将钱收下,回头对典满说道:“让文长去找小双,将剩下的参拿来给这位大嫂。”典满应了一声,过了一会,魏延拿着一只锦匣大步走了进来交到曹冲手中。曹冲将锦匣打开,推到张仲景面前说道:“先生看这可用得?”
“这是上好的老山参,如何用不得。”张仲景笑了,将锦匣推到妇人面前:“好了,有了这两支参,你家小哥病就好了一大半了,只是还要注意不要熬夜太多了,来日方长,身体要紧。”
哪知道那妇人一见,却有些迟疑的将锦匣推了回来,眼睛盯着人参有些不舍,却又坚决的说道:“公子,那些钱只怕买不到半支这样的好参,小妇人不能白要了公子的东西,如果公子愿意,小妇人只取半支,等筹到钱再到公子府上去买,不知可否?”
曹冲苦笑了一声,他就是怕白给她不要,这才收下了钱,哪知道这妇人虽穷,却恁是有骨气,半卖半送也不要。他正要说话,魏延忽然上前一步,哈下腰看了一眼那个少年,又看了一眼那妇人,然后惊喜的大叫道:“黄家嫂子,我是魏延啊,你还记得我吗?我是汉升兄的朋友啊,去年在襄阳见过后,还记得我吗?”
那妇人抬起头来,疑惑的看了一眼魏延,显然是没想起来,那少年眼珠一转,却高兴的一下子跳了起来:“魏叔叔,真的是你啊,我刚才看你就有点眼熟,不过你穿上这身衣甲更神气了,我都不敢认你了。叔叔,你升官了吧?看你这身衣甲多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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