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冲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庄不周
“二十年,你成了大汉朝的丞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我已作人妇。嫁夫生子。你有孩子,我也有孩子,你的孩子荣华富贵,奴仆成群,可以承欢膝下。而我的孩子却被逼着离开我的身边,到你营中为质。这世道何其不公,这老天何其不平?二十年,如今你不是二十年前的你。我也不是二十年前的我,我现在只是一个被人用来交易地弱女子,为了自己的孩子来寻个公道……”
大乔越说越快,声音越说越大,她一把拉住了曹操的衣袖,奋力将手中的铁钗刺进了曹操的左胸。
“蕊儿,你……”曹操圆睁双目,右手紧紧的摁住大乔紧握铁叉的手。大声叫道:“你说什么?什么公道?什么交易?你难道不是自愿嫁给我的吗?”
“我自愿,我不自愿还能有什么办法?”大乔满面是泪,“绍儿被你打死了,我除了来报仇还有能什么办法?”
“有刺客!”第一个冲进来地许禇一见曹操已经被血染红的前胸,立刻起腿就向大乔踢去。曹操大喝一声。奋起一脚踹在许禇的腿上:“滚出去,都给我滚出去,违令者杀无赦。”
许禇半途中收回了腿,他有些惊诧的看看曹操。再看看手握滴着鲜血的铁钗的大乔,恨得钢牙咬碎,手中长刀一晃,已经用刀鞘击飞了大乔手中的铁钗,一声令下,几个侍女扑上去将大乔浑身上下搜查了一片,没有搜查出任何可以当作凶器的东西,这才面色惊惶地跪在一旁。
“都给我滚出去。”曹操头上的冠掉了。发钗也被他甩掉了,头发乱成一团。他嘶吼着,连打带踢的将所有人都赶了出去,这才瞪着血红的眼睛回过头来,看着衣服散乱、披头散发、狼狈不堪却依然诱人无比的大乔,扑通一声坐在她地身旁,伸出手想去抚平她的头发,却发觉自己满手是血。他缩回手。在自己的衣服上擦了又擦,这才颤抖着重新伸出手去:“你说什么交易?孙绍……孙绍怎么了?”
“孙绍怎么了?你还问我?这大营中除了你不下命令。还能谁能动他一根寒毛,难道是你那个仓舒?”大乔嘤嘤的哭泣起来,边哭边骂:“我不管你打不打江东,我也不管孙家降不降,我只要我地绍儿,谁动了我的绍儿,我就要他的命。”
“你是说我……”曹操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用手指着自己的鼻子,迟疑的问道:“说我……要……杀你的绍儿?”
“难道不是?”大乔见曹操的神情不对,止住了哭泣,泪眼朦胧地看着面色煞白的曹操。
“好狠的孙匡,好狠的孙权。”曹操狂笑了一声,吐出两口血水,纵声大呼:“你的绍儿一直在孙匡身边,从没离他半步,我营中也从来没有人动过他一根寒毛。我曹操对天发誓,有一句假话让我不得好死。蕊儿,你上孙权的当了,我……也让孙权的当了。只可惜,我没能看出孙权的计策,我……”他想了想,忽然惊叫道:“不好,我地仓舒只怕危险,来人啦……”
许禇应声走了进来,随同他进来地还有两个神色紧张的医匠。曹操扑通一声坐下,任由医匠解开他地衣襟查看伤势,一边对许禇下达了命令:“立刻传荀公达、华子鱼、刘子初进帐,派人通知蔡德珪,包围孙贲大营,反抗者,格杀勿论,派人捉拿孙匡,立即监禁,保证孙绍的安全……”
“诺!”许禇凛然领命,立刻出去安排,外面的一阵杂乱的脚步声自近而远,四散而去。
“蕊儿,我还你一个公道。”曹操看了呆若木鸡的大乔一眼,苦笑了一声,血水从他的嘴边挂了下来,摇晃着,一滴滴的滴落,很快就将他那新喜服染出一大块深红色。
“丞相,营中火起!”荀攸一个箭步冲了进来,一见曹操坦露着胸口,两个医匠正满头大汗的包扎,大吃一惊,看了一眼大乔,连忙将情况向曹操汇报了一下。
孙贲在曹操退席后就回到了他自己在水寨的大营,大乔陪嫁来的几条船就在他的营中。不过,船上可没有什么嫁妆,而是油。早有人将油分装到几十条小船上,趁着黑夜的时候,借口送礼,分散在了水寨各个位置。自从他到营中。经常让人驾着船到处送礼,各营的将士早就熟悉了,一见是孙贲的船,略微检查一下就放行了,几十条船一点麻烦也没有遇到,就被放到了最合适地位置。今天水寨中高级将领都到岸上中军大营吃酒去了,剩下的小军官们一个个也三五成群的聚会去了,偌大的水寨居然让孙贲的人如入无人之境。
孙贲一回到营。立刻点燃了自己的大船,然后带着几个亲信上了小船,悄无声息的溜出了大寨,还没等人发现他的大船起火,水寨中已经到处起火,藏在大船船腹下地火船首先点燃了连在一起的大船。趁着越刮越猛的东南风,水寨很快就成了火海,并漫延上了陆营。
“可惜了那些大船。”孙贲回头看了一眼。有些遗憾的说道:“要是咱们能拉回来,那多好。”
“将军,你立了如此大功,以后想要船还不是多的是吗。”旁边一个贴身幕僚笑道。
“呵呵,你说的也是。”孙贲笑道。顺手敲了一下船帮,大声喝道:“大家用力划,尽快碰上都督的大船,我们就安全了。将军我还要上岸去追杀曹操那个亲家公呢。”
“哈哈哈,将军,只怕这次曹丞相再也不认你这个亲家公了。”那个幕僚大笑道,回头看了一眼,又立刻手指东南大叫起来:“将军,你看,都督的船来了。”
众人抬头看去,只见几艘船趁着东南风。从黑暗中象幽灵一般窜了出来,船头描画地虎头,在火光的照耀下面目狰狞,直欲择人而噬。而船上执刀而立的士卒,更是杀气冲天,战意盎然。
“征虏将军,这次你可是大功一件。来,快见过左将军。”周瑜一见孙贲。就大笑着迎上来。将他拉上船,然后热情的介绍一旁满面笑容的刘备。
“将军辛苦。”刘备客气地打着招呼。拱手为礼。
“左将军客气了。”孙贲回礼道。
“征虏将军,你带着你的人,跟随左将军溯江而上,一路不要与遇到的小股曹军纠缠,迅速向西,在郝穴附近登岸,在那里堵截曹操的大队人马。你们顺风乘船,到那里正好体力充沛,对阵疲惫已极地曹操,定有斩获。”周瑜笑着安排道:“我带人从岸上追击,这次一定要让老贼无处可逃。”
孙贲看了一眼周瑜,暗自笑了,连声应诺。两军立刻分开,孙贲送给关羽的那一千人已经严阵以待,加上他留在江东的人马,以及他从曹营中带回来的人,陪着刘备的四千人乘风破浪,一路向西。而周瑜则是带着江东的所有人马,在乌林登岸,向已经乱成一团的曹营杀去。
曹冲躺在锦被里,由麋大双一口口的喂着张仲景安排地药粥,他用了张仲景的药,果然第二天就好了,再用药粥一补,虽然说身体还有点虚,但起来走动已经不成问题。麋氏姐妹被他识破了身份,心中的大石总算是去了,侍候得更加用心。只是曹冲担心着乌林的战事,心神不宁,不住的祈祷蒋干能抢在大乔之前到,又盼着曹操能信他的话,至少要做好防范工作。现在的水寨虽然不可能轻易的从外面攻破,但如果让营中地孙贲钻了空子,只怕烧起来比外面地火还要利害几倍,可惜啊,那些改造了一个多月的战船,全部付之一炬了。
他现在已经不奢望水军能保住多少船了,只指望着陆上地大军不要遭受太大的损失,如果还跟历史上的赤壁一样,十停烧掉八停,那曹操的实力可就受损太大了。
何况,那里有他的亲人、朋友、下属。
“公子……公子……”张松连滚带爬的冲了进来,一下子扑倒在他的榻前:“乌林火起!”
“什么?”曹冲吃了一惊,他虽然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但一直还有着侥幸的心理,希望蒋干能及时赶到,这时听到这个消息,还是觉得有些接受不了。他一下子坐了起来,掀开了锦被就下了榻。米大双见了,连忙拿过他的冬衣来给他穿上。曹冲冷汗涔涔,叫苦不迭,没想到自己还是迟了一步,蒋干才出发一天,这时候留乌林只怕还有几十里,哪知道火已经烧起来了,难道真是天命。
“命令汉升立刻出发,通知镇南将军,按预定方案行事。”曹冲一边穿衣服,一边大叫着对跟出来的虎士们下着命令。虎士连声应诺,飞奔而去。曹冲跳上马,对跟过来的麋氏姐妹说道:“你们就不要去了,呆在这里等着公子我回来。”
麋氏姐妹一想到此战可能真会碰到她们的父亲刘备,一时也默然了,点了点头,将准备好的衣服递给曹冲:“公子小心,天马上就要下雨了,你身体刚好,可别再着凉了。”
“我自己有数。”曹冲点点头,朝已经收拾停当的虎士大叫一声:“出发。”几十人人拥着曹冲冲出了门。门外,黄汉升和魏延全身披挂,四百多人整整齐齐的站着,手持刀戟,腰挎长刀和强弓,背带箭囊和盾牌,脸色严峻而冷默,杀气腾腾。
“好样的,出发!”曹冲满意的点点头,一马当先,奔出了江陵城。
曹冲 第三十二节 雨来
第三十二节 雨来
曹冲在城外大营前纵身下马,不由得粗喘了几口气,顿了一下脚步,这几天的腹泄还是让他元气大伤,这一段纵马奔驰已经让他有些吃不消的感觉。他停了一下脚步,借着看后面的人的机会缓了一下。只见配了战马的一百虎士如影随形,已经在他身后停住了战马,一个个紧勒着手中的马缰,调转马头,对准东向的官道,而仅仅是片刻功夫,黄忠的三百亲卫和魏延的一百部曲也狂奔而至,随着黄忠的一个手势,身边传令兵一声厉啸,三声铜锣想起,四百人齐齐的停住了脚步,急顿的脚步踏起的灰尘如一条黄龙,猛冲过来,瞬间就将这四百人吞没,等灰尘渐淡,四百人重新现身时,他们已经形成了一个随时可以进入攻击状态的小方阵。
曹冲开心的点了点头,这黄忠练兵确实有一套,这从城里到城外大营虽然只有两里路,但自己纵马狂奔,他居然能跟得上,队伍还能这么精神,其战力斗力可见一斑。
“元直,你在外面等着,永年随我入营。”曹冲将手中的马缰扔给周不疑,抬腿和张松入了营。许仪和典满带着二十个新选出的虎士紧紧跟随。原先的八个虎士已经被曹冲下令分到新分来的虎士中,每人带着十个人,天天用邓展和黄忠他们几个高手研究出来的十人小阵折腾这些新人。
门口的士卒验过了曹冲的腰牌,打开了营门,曹冲虽然不能在营中奔跑,但脚步却是极快,不大一会儿来到中军大帐。中军大帐前口,曹仁的儿子曹泰和一员长得极为高大威猛的将领拱手而立。
“镇南将军的军令可曾送到?”曹冲没有时间和他们寒喧,开口见山的问道。
“仓舒。你来得好快。父亲地军令刚送到,你就赶到了营前,我都没来得及出去迎接你,真是失礼。”曹泰顶盔贯甲,按了按腰里的环首刀笑道:“父亲命我带一千人,随同你前往迎接大军。他本人安排好江陵城防之后,再随后出发。这位是父亲的部曲将牛金,来协助我的。”
曹冲闻言。面带微笑的看了一眼那个正向他拱手行礼的牛金,点头示意,他知道此人武技很高,作战勇敢,是曹仁的亲信将领,看来这次曹仁是想让他的儿子立功了,把这员大将都派到他身边来了。
“此去郝穴急行军有一天路程,火是昨天半夜起地。到现在已经有大半夜,丞相大军要通过华容道,行军速度不可能太快,估计还得一天到一天半的时候,顺利的话。约在明天中午或下午可到郝穴,你最迟明天中午,必须控制住郝穴附近相关要害地形,以保证大军通过的安全。”曹冲郑重的对曹泰说道。曹泰闻言。点头应诺:“你放心,我明天已时以前一定赶到郝穴,保证丞相大军通道安全。仓舒,你不跟我一起吗?”
“我不跟你一起,如果从昨夜火起之时计算,江东的战船趁着东南风,只怕会抢在你前面到达郝穴登岸。他们是坐船,士卒不累。即使只有几千人,也能将丞相大军堵死在郝穴,届时丞相前有拦截,后有追兵,军心又不稳,只怕形势不妙。因此我要抢在江东水军的前面,防止他们抢占有利地形。我的人少,黄汉升他们是荆州本地人。惯走山路。又熟悉地形,应该会更快一点。我会沿官道向前。到了虎跳涧之后折向南,那里有一个山口,我会在那里挡住江东地大军。”
曹冲将行军路线说了一遍,防止曹泰到时找不到自己而着急。其实他担心的远不止这些,他担心的是刘备会随军前来。刘备久在荆州,以他的性格不会对江陵这个重要地形作暗中的了解,更何况他还那个在荆州呆了十几年地诸葛亮。郝穴在华容道西头,地形复杂,山高林密,此时天干物燥,一旦被他们放一把火,只怕不用几百人,就可将曹操的败兵全被堵死在华容道上,甚至有可能将曹操本人烧死在郝穴。曹泰的人行动速度跟不上,只有自己这五百人全是精锐,又以荆州本地人为主,习惯这种山路,才有可能抢在刘备放火之前将他挡在郝穴以外。
“诺!”曹泰和牛金同时拱手应诺。曹冲见他们已经明白自己的意思,不再多说,转身出了营,带着五百人沿着官道急行军。等曹泰集中好了人马冲出营来,只看到冲天地尘土,哪还有半个人影。
刘备坐在孙贲逆水而上的大船上,心神不宁,不时的钻出舱来看一看到了何处,虽然船趁着越来越猛的东南风,速度还算是不错,他还是觉得太慢了,恨不得一会儿就能到达郝穴。他在孙权派人来通知江东将火烧曹营时,并不是很相信,一直以为孙权是在痴人说梦。但诸葛亮劝他说有备有无患,暂且先带着人驻扎在江东大寨一旁,如果火起,那再跟着江东大军前去作战,也可以趁乱捡点便宜,如果火不起,再退回来无妨。
诸葛亮为他做好了详细的打算,并建议他一旦江东火起,他不要跟着江东的大军上岸追杀,一来江东有三万精兵,比起刘备所能抽调出来的人马多得多,估计不会有什么大功劳让刘备捡,二来曹操的大军数量实在太多,二十万大军即使只剩下五万人,咬起来也未必能轻松。与其如此,不如让周瑜自己去独占此功,而刘备则率四千大军溯江而上,在郝穴登陆,从虎跳涧直插郝穴腹心,只要到了郝穴腹心,不要四千人,哪怕只有四百人,分散在四处放火,就可以将方圆几十里地郝穴烧成一个火球,届时奔逃了一天一放的曹操败军只怕除了烧死就是投降一条路。
刘备甚至有可能亲手擒住这个他从心里有些怕的老对手,大汉丞相曹孟德,如果真是这样,就算是周瑜斩获十万,也不如刘备这个功劳来得耀眼。更何况,能率先逃到郝穴的。无疑是曹操中最重要的人,最精锐的部队。比起落在后面让周瑜抓的那些人,档次要高得多。
一听到诸葛亮这个分析,刘备地眼睛立刻亮了。他让关羽抽出一些船来,将他地四千人送到陆口附近,和江东水寨保持着一个合适地距离。一边做着擒住曹操的美梦,一边防着被周瑜一口吞下。过了一天提心吊胆地日子之后,他居然真的看到了曹营冲天的大火。一见火光。他立刻将船队靠向了江东水寨,带着赵云和几十个贴身亲卫上了周瑜的船,将诸葛亮设计好地方案改头换面的和周瑜提了出来,要求周瑜派些人跟他一起向上游去,哪怕没有人,多派些船给他也好,反正你周大都督上岸杀敌,这些船也是留在江中空等的。
周瑜听了。哈哈一笑,立刻点了头,不过他没有把自己的船交给刘备,而是告诉他,孙贲的人带着他留在大营里的船来了。等孙贲从曹营中出来,你就和孙贲一起到上游去,反正你要还他的一千人。
刘备一听,有些汗颜。他损了二百多刘琦的死忠分子,却收了孙贲让路粹送过来地一千曹军,心里却还有点不满足,很想将孙贲的一千人也吞了。没想到周瑜看破了他的心思,顺着他的话就将想法挑明了。他也无奈,只得道谢。等孙贲上了船,六千多人脱离了大队,直奔郝穴而来。
“左将军。不用心急,东南风越来越猛,天也暗了下来,眼看着就要下雨。”在舱中闭目养神的孙贲见刘备一副心急火燎地样子,不由得笑道。他抬着看了一眼天,叹了口气:“这场雨只怕不会小,华容道会更难走了,我看我那亲家公没有两天到不了郝穴。你现在赶过去放火。一来太早了。烧不着他。二来辛辛苦苦放的火,只怕会被这一场雨全浇灭了。白忙一场。”
“征虏将军说得是。”刘备有些尴尬的笑了笑,“只是曹贼作恶多端,图谋不轨,欲对我大汉不利,备虽有心报国,奈何才疏学浅,能力有限,多年来有心杀贼,无力回天。这次能有这么好的机会,实在不敢有失,故而心急,征虏将军见笑了。”
“左将军莫急,就算是火起之时曹操就派出快骑通知江陵地曹仁接应,只怕曹仁也要一天一夜之后才能收到消息,等他赶到郝穴,已经是第三天的事情,届时我们占据了有利地形,他也只能望火兴叹,隔山救不得人,这曹仁手下骑兵可是不少,说不定我们还能将他绕进去,白得些战马。”
孙贲一边劝说刘备一边瞟了他一眼,眼神里有些不屑。他在曹营的时候也听人说了,刘备自称是汉室宗亲,一心为汉室着眼,可他自己的儿子一个叫刘封,一个叫刘禅,分明是狼子野心,昭然若揭,却还在这里装模作样。他对此是半信半疑,无从考究这个说法是真是假,因为他不知道刘备是不是有两个儿子叫这个名字,故而在心里大部分也认为不过是千万个谣言之一罢了。此时听到刘备这一句话,不免心中一动,叹了口气道:“左将军忠心报国,此心可嘉,贲也是如此想,这才舍身为国,屈身投贼,自污清白,只为除了此贼。只是可惜了我那孩儿,曹贼这一败,我那孩儿只怕也没命了。”
刘备一听,连忙安慰道:“征虏将军宽心,为国家大事,何惜一女子。备起兵反曹以来,多有子女丧命军中,也是伤心得很,只是为国事大,这儿女私情只好抛开一边了。”
孙贲想到在邺城的女儿,又想到在会稽的儿子,本来做戏的他却真的有些伤感。想到当时曹操派刘隐来封他做征虏将军,他想遣子为质时吴郡太守、行扶义将军朱治劝他地话和眼前这个刘备的话是何等相似,何惜一女子,这话说得多轻巧?可是朱治只是局外人说局外话,眼前这个刘备却是说自己的孩子,还是如此无动于衰,淡然超脱,不能不说这个素称仁厚之人要么是为国为民的大英雄,要么就是个伪君子了。
“久闻左将军多次痛失爱子,不知现在……”孙贲装出一副关心的样子问道。
“唉。前几天一直奔波不已,生的孩儿都丧在军中了。”刘备叹了口气道:“到了荆州,总算安定了些,却一直没有再生,所以收养了一个罗侯寇氏的孩子,取名刘封。也许是封儿带来的福气,我那小妾甘氏去年生了个儿子,取名刘禅。呵呵,最近正呀呀学语呢,还算是可爱。”刘备讲到刘禅,不由得轻轻地笑起来,脸上难得地露出一丝真切的慈爱来。
“主公,外面风大,还是回舱休息吧。”赵云跨前一步,轻声说道。刘备见他眼神不对。如梦初醒,这才知道自己一时嘴快,居然说漏嘴了。连忙打了个哈哈,进舱去了。孙贲扭着头看了一眼他地背影,脸上的笑容堆得更高了。眼神却渐渐的冷了下来。心中暗道:“都督说得不错,这个刘玄德果然野心不小,那个曹仓舒倒没有冤枉了他。只是,他那小儿子才两岁。这个名字只怕是没取几天,只有亲近才知道,仓舒是怎么知道的?”
一阵风吹来,几点雨滴打在他的脸上,他忽然打了个激灵,心里冒出一个奇怪地想法,这个仓舒多有怪异,就连江东的神算子吴范都看不透。莫不是会未卜先知,要不然怎么对自己来降有那么多防范?如果真是如此,那他会不会算到我们要去烧郝穴,而在前面挖好了陷阱等我们去跳?
他越想越怕,不由得甩了一下脑袋,将这个看起来连他自己都觉得有些荒唐的想法甩出去,未卜先知,真有那么神还能中了孙匡的乌头茶?就算他真是先知。只怕现在也一命呜呼了。他自我解嘲的笑了笑。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看了看快压到头顶的乌云。缩身回了船舱。
他刚踏回船舱,一阵豆大的雨滴就打到了船板上,溅出一朵朵水花。打在江里,一瞬就消失在滚滚江水之中。风越发地大了,刮得江水翻起了漩涡,卷起半人高的浪花,狂暴的拍打在船腹上,发出哗啦哗啦的声音。船上的帆被扯得紧紧地,发出难听的声音,让人担心它下一刻就会狂风撕裂,拇指粗的绳索拉动着粗大的桅杆,在狂风中来回摇摆。
“风太大了,降半帆。”孙贲心有余悸地坐了片刻,觉得那帆声实在太过惊人,立刻下达了命令。
“将军,只怕不妥。”刘备一听说降半帆,立刻提出了异议。
“无妨,此雨甚大,华容道南有云梦泽,北有大大小小上百个小湖,此雨过后,路途泥泞,必然难走,曹贼只怕会更慢一些,我们无论如何都会赶在他前面。何况此时就算是赶到了郝穴,也放不了火。”孙贲揉了揉有些疼的太阳穴,勉强笑了笑:“左将军,贲这几日为昨夜那把火,一直未曾休息好,此刻实在有些困乏,想趁着到郝穴之前的大半天休息一下,还请左将军见谅。”
他说着,对旁边的亲卫队长做了个送客的手势。刘备见了,也只得起身,客气了两句就回到自己的船上。赵云举着手中的盾牌为他遮着雨,等他进了船舱却未离去,只是用探询的眼神看着刘备。刘备扫了他一眼,点头道:“子龙,你先去歇着,此事我自有计较。”
赵云应了一声,低头出去,巡视了一番之后,在舱外檐下横剑于膝,闭目静坐。
诸葛亮放下了手中地黑棋子,安静的看了一眼棋局,抬起头来对阴着脸坐下的刘备看了一眼,拱手施礼,却没有多问什么。刘备接过旁边侍女递过来的热手巾擦了擦脸,瞟了一眼温和的诸葛亮,犹豫了片刻才说道:“孔明,我对孙贲说了封儿和禅儿的名字了。”
诸葛亮剑眉一挑,“哦”了一声,却没有说什么,反倒是又从白棋盒中又拈起一只白棋子,笑着说道:“主公,你看我上一子下得有些失误,影响不小,这一子做些帮衬,想来损失还不是很大。”刘备眼睛盯着棋盘看了片刻,若有所思的嗯了一声,笑道:“先生此子下得甚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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