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冲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庄不周
“这可不见得。”大双瞟了一眼外面,轻声说道:“你忘了公子在虎跳涧地时候说过吗,我们才是他的宝贝呢。”
“这你也信?”小双真有些恼了,狠狠地白了大双一眼,气乎乎的不说话了。
“为什么不信?”大双瞪大了眼睛,有些不解的问道:“公子说的话我都信。”
“傻瓜。”小双真有些生气了:“父亲还在江南,公子现在只是因为水师力量不足,才没有赶尽杀绝。公子平时提到父亲,总是带着一丝不屑,听他那意思,根本没有放过父亲的意思。你也知道父亲那人,当年四处奔逃的时候都不放弃,如今有了江南四郡这个立足之地,更不可能低头了,他们之间迟早必是你死我活的,他可能会……”小双噤口不言,瞪了大双一眼,见大双泄气的失去了笑容,不忍再说下去,只得长叹了一声,姐妹二人默然相对。
“我……我相信公子,他一定有办法。”大双良久才喃喃的说道。
曹冲 第七节 女卫
第七节 女卫
车粼粼,马萧萧,车上的曹冲在补觉。
或许是刘先的黄老之道平时没有愿意听,这次逮到个机会说了个痛快,抑或是他心里还有一丝将黄老之道重新发扬光大的理想,他和曹冲秉烛夜谈,直到东方现出鱼肚白,窗户纸又亮了起来才尽兴而散,刚把曹冲送出大门,刘先就张开大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暗自摇头,年纪大了,熬不得夜了,不象曹冲,一宿没睡还那么精神。
其实曹冲也不精神,他是强撑的,告别了刘先连忙出了门,看到墙角窝着的几个虎士他才想起来自己居然忘了给他们安排住处了,害得他们在外面站了一夜。他拍了拍典满的肩,歉意的笑了笑:“子谦,辛苦你们了。”
“不辛苦,公子也一夜没睡,我们还换班眯瞪了一会呢。”典满笑着,伸出手扶着曹冲上了车,又问道:“公子,现在去哪儿?”
“回大营,如果庞长史他们收拾好了,就立刻起程回邺城,哈……困死我了,我先睡会儿。”
典满点头,招呼着围过来的虎士准备起程。车里没看到小双,大双还没醒,两只如洁白丰腴的手臂露出薄被外面,脸颊上还映着枕上的花纹,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睡得正是香甜。曹冲也顾不得了,轻轻拈起薄被一角钻了进去,伸手抱着大双温热的身子胡乱摸了两下,吐噜了两声就睡着了,象猪一样响起了鼾声。大双被他的凉手一摸惊醒了,本想坐起身来,却被曹冲抱得正牢没能起身,只是转了个身面朝着曹冲那张透着疲倦的脸。
“公子真是累了。”小双端着水盆钻进车来,见曹冲已经睡着了。不由得一笑,挑了一眼被曹冲搂在怀里满脸通红的大双:“还不想起么,公子有没有说什么?”
“公子……没……说什么。”大双有些不舍的拨开曹冲的手,翻身坐起,将被角给他掖好,接过小双手里的水盆,伸出手试了试水温,这才拧了手巾。轻手轻脚地擦去曹冲脸上的油腻,含着笑看着叭哒着嘴睡得喷香的曹冲。
“好了,天天看也没看够。”小双将水盆放好,夺过大双手上的手巾在盆里洗了洗,又塞到大双手里,含笑说道:“你也洗洗吧,看你头发乱的。马上就到大营了,被人看见可不丢了公子的脸面。”
大双不好意思的笑了两声。接过手巾擦了擦脸,又对着铜镜理了头发,打理完毕时将将到了大营。蔡玑等了半夜曹冲也没回来,又没见人回来送信,放心不下。早早的就起来了坐在帐中等候,听着外面士兵出操地声音,心中有些焦急,正要派人去看。曹冲回来了。
“昨夜睡得很迟吗?”蔡玑半是不快,半是不满的看着曹冲,回过头对小双说道。
“公子和刘始宗先生说话,一夜没睡,早上才结束,刚刚睡了不到一刻。”小双敛眉应道:“听子谦说,公子吩咐,如果夫人和庞长史都已经准备好了。就立刻起程去邺城,不用等他醒来了。”
蔡玑一听曹冲一夜没睡,暗自松了口气,又觉得心疼起来,有些着恼的说道:“一夜不睡,什么大事这么着急,不能以后再谈吗。这欠一宿觉,可三天也补不回来呢。”
跟在身后的蔡沁儿忽然拍了一下手道:“小姐。你忘了上次蒯家姊姊留下的药粥方子了吗?那个不是提神补气的吗。有病的人吃了都能有用,姑爷这一夜没睡吃了应该也有用啊。”
“你说的倒也是。”蔡玑笑了。“那还不快去收拾,就在我车上地小火炉里煮了,等他醒了正好能吃。”
蔡沁儿应了一声,拉着小双的手说道:“公子睡了,一直也不用两个人侍候,小双帮我去做药粥吧。”小双看了一眼蔡玑,见她微笑着点头,这才跟着去了。蔡玑又吩咐了大双两句,又让人去请庞统来。
庞统还没来,那个最嚣张的俘虏孙尚香倒来了。她一身戎装,曹冲让人给她特制的精美皮甲将她健美的身材展露无疑,精工细作地头盔捧在手上,扎了个男子发式,猛一看倒象个英俊少年,只是唇红脸俏,皮肤太细腻了些。
“懒鬼,还没起么?快起来和我打一场。”孙尚香掐着细腰,挺着胸站在帐门口大声叫道:“这次我一定能打得你满地找牙。”
蔡玑正在里面收拾,听得孙尚香又和平时一样准时来报道,不由得有些不快,沉了脸站起身来。她撩开帐门,脸上的不快却化成一丝温和的笑容:“原来是孙家姊姊,你今天来得可不巧,公子昨天忙了一宿,方才睡下,只怕是今天不能陪姊姊习武了,姊姊不妨去找李元基,以他的身手,应该能接得姊姊几个回合地。”
孙尚香的脸一下子就红了,她当然知道自己的武技究竟到了什么地步,以李维的身手,岂是自己能挡得住的,就是曹冲也不是自己能应付的,每次都要被这个登徒子揩油。连她自己都说不清自己为什么明知不是他的对手,还要每天都来找他比试,也许是因为从小到大,只有这个登徒子能和自己对打时使出真本事吧。
“一夜没睡?”孙尚香也觉得自己有些太急了,她干笑了一声:“既然如此,我就先走了。”
“姊姊慢走,公子吩咐起程去邺城,姊姊收拾好了吧。”蔡玑笑道。
“收拾好了,我又没什么东西,人钻到槛车里就行了。”孙尚香沉了脸冷冷一笑,带着孙颦等几个女卫转身就走。孙颦凑在她身边说道:“小姐,既然曹公子没起来,咱们去找李元基吧。”
“你又皮痒痒了是吧?”孙尚香瞟了一眼羞红了脸的孙颦:“要去你去吧,我去找邓师傅。”
“你不去我当然也不去了。”孙颦撅了嘴,不情不愿地说道。
“你个死丫头,自从进了这曹营就越来越不上路子。”孙尚香虎了脸威胁道:“回去军法从事。”
“啊……”孙颦大吃一惊:“小姐。马上就要出发了,这时候再全副武装跑步会累死人的。”
“累死人?你看那个曹……的人哪天不是跑一上午?让你们跑几圈就叫累死人,这样子哪一天才能打得赢?不行,你们都跑步去邺城,别想坐车。”孙尚香想起每次都被十个虎士打得自己二百个女卫溃不成军就气得咬牙,特别是曹冲看到之后笑得那么得意,那么猖狂,让她一想起来就牙疼。
慈不掌兵。这帮丫头还是欠练。等哪天我这二百女卫也练得象那些虎士一样,看他还敢瞧不起我,孙尚香暗暗发狠。
中午的时候曹冲醒了,他睁开迷糊的双眼,看到小双正捧着一本书在看,神情专注,嘴唇轻轻地动着:“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
“小双。”曹冲张开嘴打了个哈欠,“什么时候连礼记也读上了?”
“啊……公子醒啦。”小双一惊,连忙将书放进旁边的小柜,边起身边说道:“公子,我给你打水洗脸。”
“呵呵呵。读书是好事啊,这么紧张干什么?”曹冲一边洗着脸,一边笑道:“不过你是跟谁学的,居然能读礼记了?”
“是士载教地。”小双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有时候也跟子翼先生他们学一些。不过大部分都是问士载的,我……我也只是认识一些字,这里面地意思可不太懂。”
“士载学问见长啊。”曹冲洗完脸,张开两腿箕坐着,舒服的叹了口气:“不过你这句断句有问题,士载教错了。”
“是吗,请公子指点。”小双见曹冲不怪他,反而说是好事。心里地紧张轻了些,一边跪倒曹冲身后解开他的头发一边笑着问道。
“这句话应该是,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曹冲强忍着笑,一本正经的说道。
“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小双跟着念了一句,觉得有些不对头,可又说不出哪儿不对头。手中的玉梳不由得停了下来。轻声问道:“公子,这什么意思啊?”
“这句话的意思就是。有吃的,有喝的,嫁个好男人,就是女人最大的**。”曹冲话还没说完,已经忍不住地笑了起来,见他发笑,小双也明白他是在开玩笑了,想了想,也不禁笑了起来,越想越可乐,笑得花枝乱颤,伏在曹冲的背上直抖,曹冲笑着,翻过手握着小双搭在自己肩上的手:“小双,你要想读书的话,到了邺城去找蔡大家,她学问精深,又是个女子,正是个合适的好先生,要想读就好好读吧,反正公子又不差你一个侍候。”
小双一下子愣住了,停住了笑有些紧张地颤声问道:“公子是要赶我走么?”
“赶你走?干么要赶你走?”曹冲转过身看着面色紧张的小双,连忙解释道:“我只是让你抓紧时间读书,过些天咱们要回荆州,总不能把蔡先生也带过去吧,要么你也到襄阳义学去?”
“我不去。”小双知道曹冲没有赶她走的意思,这才放了心,摇了摇头道:“我就自己读读就行了,不懂的就问公子。”边说着,边解开曹冲地头发,用玉梳轻轻的梳齐,又伸出手替他进行按摩头部。
“你问他?他就会乱解圣人经典,岂不是误人子弟?”车外传来一个不屑的清脆声音。曹冲有些奇怪,撩起车帘一看,本该好好呆在车里的孙尚香全副武装,正昂首挺胸的骑在一匹火红的马上,扭着头以一副轻蔑的眼神看着他。
“哟,孙家小姐没坐车,改骑马啦?这匹马不错,从哪儿骗来的?”曹冲笑道,又看了一眼孙尚香身后那二百女卫,一个个花容失色,汗流满面,步履蹒跚。东倒西歪地,看样子随时都可能倒在地上。
“你这是?”曹冲有些不解了。
“没什么,只是练兵而已。”孙尚香觉得有些丢人,这二百人只不过是穿了皮甲,还没有带上武器和补给,跟着大队人马缓步走了半天就累得象狗似的,和那些全副武装、带三天干粮还能大步跑上半天的虎士比起来,简直是一个天一个地。
丢人啊。丢人。
“嗯,等她们跑到邺城,估计还能有一两个活的。”曹冲故作严肃的点了点头。
孙尚香听出了他口气中地讽刺,不由得大怒,拧起眉毛正要发火,曹冲却招了招手道:“你上车来,我跟你说话。”
“有话就快说。”孙尚香嘴里犟着,身子却从马上一跃飞身上了车。坐在车门口看着曹冲,撇了撇嘴。
“你觉得一个人能一口饭就吃成胖子吗?”曹冲盘腿坐好,一面让小双给他按摩一边笑道。
“且。”孙尚香显然觉得这个问题太白痴,根本不值得回答,甚至不值得自己开口。所以只是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曹冲也不见气,打量着孙尚香凹凸有致的身材,暗自赞叹着自己这副皮甲花得值得,这美女多的是。可不爱红装爱武装地却不多见,这皮甲一穿,透着一股精气神,让人眼前一亮。
“人不可能一口饭吃成胖子,兵当然也不可能一天练成精兵。再说人有天赋不同,也并不是每个人都能练成精兵。”曹冲指着车旁跟着地虎士:“他们每个人都是从几十万大军中精挑细选出来的,总共不过选出两千人,身体素质可以说是百里挑一。之前就是沙场老兵,再经过武卫校尉操练多年,这才有今天地实力,你以为是一发狠就能操练出来的?你这些女卫,虽然比平常女子健壮很多,比起普通男子也不逊色,但毕竟是女子,体力上先天不足。就是要练也要循序渐进。象你这样一下来就猛练,最后能有几个活地?”
曹冲说完看着孙尚香。不带一丝笑意。孙尚香也没有发飚,眨巴着眼睛想了想道:“那你说怎么样我才能打败你?”
曹冲心中暗笑,就凭你也能打败我,真是笑话,想来想去你也许能在床上打败我,不过这些话只能在心里想想,嘴上却不能说。他看着孙尚香好学的眼神笑了笑:“你孙家有用兵的天赋,不过太恃勇则寡谋,周公瑾兵法大家,练兵用兵皆是一流,你为什么不去请教请教他?”
“他?”孙尚香有些不满的哼了一声,周瑜出美人计,害得她要嫁给刘备那个老头子,幸好半路上被人劫了,不过才入虎口,又入狼穴,被这个有杀兄之仇的登徒子抓来做了俘虏。归根到底还是周瑜出的那个馊主意,她恨他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去向他请教。再说了,现在周瑜的儿子被二郎杀了,他还不恨死孙家?怎么可能再教自己兵法。
“我不去。”孙尚香低了头,轻声说道。
曹冲见了,知道这两个嚣张的俘虏之间没有共同语言,这才笑道:“既然如此,你以后就跟着我身边吧,看看邓师傅他们是怎么练兵地。不过现在你还是把那些人给放了吧,要不然到了邺城你可就没兵可练了。对了,告诉你一件事,你家二……郎派来送降表来了。”
孙尚香身体一震,却没有说话,眼睛看着外面气喘吁吁的女卫们出神,过了半晌才说道:“那我是不是就可以走了?”
“这个……按理说,他既然送了降表来,这双方的俘虏自然是要遣返的。不过……”曹冲微微一笑:“你家二郎把你送给我了,这就是他的诚意。”
“真地?”出乎曹冲的意料,孙尚香没有发火,倒象是松了一口气。
“你不觉得……意外?”曹冲倒有些意外了,好奇的问道。小双替他扎好了头发,细心的将玉簪别好,帽子戴上,这才轻轻地吐了一口气:“公子,好了。”
“嗯,有劳。”曹冲直起身子,回头看着小双笑了笑:“你去看看大双,这药粥怎么还没拿来,我有些饿了。”小双善解人意的一笑,从车后下了车。曹冲看着孙尚香,有些无趣的捏了捏鼻子:“我杀了你家四郎,苦大仇深,虽说你家二郎将你送给了我,你要不愿意的话,什么时候想回江东,随时可以走。不过你既然到了这里,不妨就到邺城走一趟,看看你那苦命的从姐。”
“我等打败你再走。”一直闷声不语的孙尚香忽然说道:“你要是有胆,就让我跟邓师傅学习练兵,我总有一天要打败你的。”
“行,你想跟着邓师傅学就跟着他吧,我看你什么时候能打败我的虎卫。”曹冲不以为然地点了点头。你既然要这个面子,我就给你这个机会,我还不信就凭你这二百个娇滴滴的女卫能打得过我的二百虎卫。
“好,一言为定。”孙尚香抬起头,举起手掌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说话要算数。”曹冲一愣,看着紧绷着脸的孙尚香怔了片刻,无奈的摇摇头,竖起手掌来和孙尚香击掌为誓,心道我没说你不是也跟着邓展学吗,有必要搞得这么正式吗?
孙尚香和曹冲击了掌,立刻跳下车,飞身上马,让孙颦带着那些已经累成死狗的女卫归队,自己却冲到前面去找邓展。曹冲看着那匹红马上俏丽的身影远去,无奈的叹了口气。
“公子,喝粥吧,夫人熬了半天了。”大双轻声说道,将一碗冒着热气地药粥递到曹冲地手中。曹冲嗯了一声,接过粥碗来吸了一口,一股清香让人精神一振,神清气爽,一夜未睡的疲乏一下子也去了不少。
“不错,补气提神,张大师地方子果然是好。”曹冲忽然拍了一下腿,暗叫一声,当时怎么没想起来把这方子给荀彧留着呢,这对他肯定有好处啊,过些天再到许县,一定要把这个给他留下。
曹冲 第八节 要案
第八节 要案
曹冲在半路教训孙尚香的时候,曹丕正不满的看着一脸沉静的陈群:“长文,你要不再考虑一下?”
“公子,不是群考虑不考虑的问题,是荀令君到现在为止也没有答复,这事……只怕有些难。”陈群说话比较慢,总给人一种想好了再说的感觉,他的语调很平缓,很纯净,纯净得让人听不出一点感**彩来。
曹丕眉梢不由自主的抽了两下,怒气冲上脑门,拢在袖子里的手一动,正要发火,却见身侧隐在帷幕后的郭女王看着他不动声色的摇了摇头,心中一凛,强摁住胸中那口怒气,好久才长长吐了一口气,放松了脸色和声说道:“好了,我也累了,你回去再想想吧,反正也要等着荀令君的答复,届时我们再商议吧。”
陈群欲言又止,拱了拱手道:“群告退。”
曹丕看着陈群缓缓远去的背影,再也忍不住心头的怒火,抬手一掌拍在面前的几案上:“这个陈长文,他的名声就这么重要吗?这门亲事的重要性他岂有不知之理,却推三阻四,百般推托,是可忍孰不可忍。”
郭女王缓步走到曹丕面前坐好,俯身捡起滚落在地上的毛笔放好,柔声劝道:“陈长文自恃名门之后,太过于看垂虚名,夫君又不是今天才知道,何必生这么气呢。”
“我怎么能不生气?他既然能荀家都看不上,自然更不把我曹家放在眼里了,那他眼里还有我吗?”曹丕越想越气,为了和荀家拉上关系,他想了好多主意,自已那个妹子嫁给了荀恽,可惜荀恽却跟自己不对路子。听说跟仓舒走得很近,他想来想去,也只有同是颍川大族的陈群合适做这个中间桥梁,没想到陈群却不情不愿,本人都没到许县去提亲,只是派了一个仆人去了一趟,透着那么一股漫不经心,这样荀家能满意吗?眼看着仓舒就要回到邺城了。如果不尽快把这事定下来,指不定又出什么乱子。更让他生气的是,陈群因为荀文倩的母亲是宦官的女儿,不想有个宦官家的亲戚坏了他的名声,宁可不娶颇受荀彧最看重地这个女儿。荀文倩还是个宦官的外孙女他都这么不屑,那自己还是宦官的后人呢,他岂不是更不放在眼里,平时那些客气都是假的了?
“公子何必想得太多。公子学问精深,与士人相交甚好,如今在士人中颇有声望,都是公子数十年的经营所得。陈家在士人中威望甚高,公子不可因一时气忿而坏了大计。”郭女王温和的笑着。看着曹丕话风一转:“其实这些士人也就是好个虚名,真有利害关系之时,还是识得轻重的。荀家能被唐衡压得低头,这陈长文又怎么能固执到底。公子容他一点时间想想,再让人去说说,也许他就能想通了。”
“哼!”曹丕哼了一声,气息渐平,本来也是,陈群再要清名,不是还要为自己卖命吗,这名声不过是个幌子罢了。归根到底还是手里的实力最重要。象父亲那样手握雄兵,挟天子以令诸侯,才叫威风,有清名有什么用,要么低头来做官,要么躲在山里穷死。这些士族就是装清高,他陈群真以为自己是什么世外高人,不食人间烟火呢。他干地那点事自己可是清楚得很。从内心里说。曹丕还有些看不上这些自命清流的士人。
可惜啊,要不是有仓舒。自己何须这么迁就他们。
一想到仓舒,曹丕的心里就象针扎一般难受,本来乌林大败,说起来是件坏事,可偏偏仓舒却立了大功,力挽狂澜,紧跟着父亲让他一个未成年的孩子坐镇襄阳带兵打仗,先解合肥之围,后夺江夏,这半年的功夫,他居然做到了平南将军,真是让人咋舌不已。相比之下,自己这个嫡长子坐守邺城足食足兵的功劳就相形见拙,根本不好意思提了。
如此下去,自己这个嗣子的位置还坐得稳吗?
如履薄冰的曹丕看中了荀家,苦心思索到了这个好办法,想借些把颍川两个大族都拉拢到自己身边,哪知道陈群却不领情,表面上不说,背地里却阴奉阳违,提个亲拖了三个月,仓舒都要回邺城了,他还没得到荀家地回音,这让曹丕怎么能不着急。
“让司马仲达去劝劝吧。”郭女王见曹丕愁眉不展,轻声提醒道。
“仲达?”曹丕沉吟了一下,也点点头:“也只有他能说动长文了。”
司马懿很快就到了陈群的府第,还没说话,陈群就抬起手说道:“仲达,你我至交,那些让人不痛快的话就不要说了,换成你,你会答应这件事吗?”
“会!”司马懿想也不想,应声答道。
陈群愣了一下,不敢置信的看着司马懿。司马懿笑道:“长文,如今的大汉还是那个讲究清誉地大汉吗?党锢之祸之后,大汉就已经是日落西山,如今是乱世,乱世有乱世的生存法则,不能再抱着死脑筋了。大汉的权柄在哪儿?你想必也清楚得很,不用我多说,否则我也不会来,你也不会在丞相府里呆着了。天下的大势,你我都清楚,如果长文真要守着清名不放,那何不弃官归隐,也免得受这么闲气。”
陈群半晌没有应声,长长地叹了口气:“天下之大,竟无你我士人立足之地吗?”
“不是没有立足之地,只是要靠你我去争取。”司马懿笑道:“如今仓舒公子在荆州立了大功,和子桓公子争夺嗣子之位已经在所难免,其他数人,皆不足论,你难道想转投仓舒门下?”
“你开什么玩笑。”陈群笑了:“仓舒在荆州是干得风生水起,不过却是烈火烹油,一时好看,对你我这样的家族更是没有什么好处。你看看他手下都是些什么人?要么是黄忠那样的军汉。要么就是刘巴、庞统那样不读经术的杂学之士,他在襄阳义学,把刘仲玉、谢异公这样的人都塞进去做了教授,刘巴在荆州搞什么聘用会,连那个军汉都做了考官,这一主一臣都搞的什么东西,招的是些什么人?我士族得了什么好处?居然落到和那些工匠平起平坐了,成何体统。这样地人。我如何能跟他,我陈家如何能跟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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