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凤哥传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阿幂
也是合该生事,虽邢夫人还未觅着时机在贾母跟前提起此事,偏王善保家的嘴快,把邢夫人要把迎春送在贾母跟前的事泄了出去。贾赦的那些姬妾们不想着孔姨娘日后母女分离不能相见的苦楚,反以为是孔姨娘在邢夫人,贾赦,老太太跟前献女博宠。偏贾赦姬妾众多,也只有二子一女。庶长子才落地就没了,其母不久也亡故了,这也罢了,原配嫡妻陈氏生了贾琏,这更是嫉妒不来。其余便只有孔姨娘生了一个迎春,贾赦那些姬妾们,口中不说,心上无不嫉恨,这一回听着了孔姨娘要把迎春送在老太太跟前这样的事,更是眼内出火一般,耐得住性子的便在背后讥刺几句,只说孔姨娘卖女求荣,就有耐不住性子的,当着面儿的讥嘲孔。
孔姨娘一回两回的倒忍了,这连着几日叫人不阴不阳的讥刺,便是个泥人儿都有三分的土性,何况她也不全然是个怯弱的性子,心里早窝了一团气在,这日在花园子里就同芙蓉撞上了。
红楼之凤哥传 陨红颜
贾赦居处原是荣府中之花园隔断过来的,虽不似荣国府里轩峻壮丽,院中随处之树木山石倒也秀美别致,又引了一股清泉在园子里汇成一个荷花池子,池子不大,底倒深,一篙子不到底的,上头栽着荷叶浮萍,因是四月天气,荷花还未打苞,也是绿叶亭亭的,池边又种了些柳树绿竹。荷花池边又有一座小亭,四角飞檐,半掩在疏篱花障间,风景极好,贾赦的姬妾们都爱在此地玩耍。芙蓉这日送了贾赦出去,便也来玩耍,不想就撞上了先来这里的孔姨娘。芙蓉自为得贾赦宠爱,连着邢夫人都不大在眼中,何况是孔姨娘,更不在她眼中。
孔姨娘身着白绫衫儿,外头罩着沉香色遍地金比甲,下系着娇绿缎裙,白生生的脸皮,眼圈儿微红,看着芙蓉来了,知道她娇纵,有意闪避,就要走开。不想芙蓉瞅着孔姨娘一个在,便不肯放她过去,几步一走,就把个去路拦了,似笑非笑地道:“我道是谁,原来是孔姨娘。”说了又娇滴滴笑道,“瞧瞧我这嘴,如今还能唤你一声姨娘,待得姐儿去了老太太那边,许姨娘就能高升一步,和太太并肩了。到时我们这些昔日的平肩姐妹可要唤着你小奶奶呢。我们这样日日辛苦在老爷跟前伺候,又要奉承太太,都比不得姐姐肚子争气,能生孩子,还能狠得下心拿孩子送人。只是姐姐这回送走了姐儿,日后可是没的好送了,这可怎么是好。”她身边是丫鬟香红也不是个安分的,看着自家姨娘笑,就要凑趣,也笑道:“只可惜我们老爷不爱见姨娘了,不然,姨娘还好生个哥儿,到时再往太太跟前一放,可是要什么有什么了。
”
孔姨娘因迎春早晚要走的,心上不舍,又畏惧邢夫人不敢推辞,这些日子也吃够了贾赦姬妾们的冷言冷语,所以才一个躲在这里哭泣,不想遇着芙蓉这个不省事的,叫她们主仆两个一刺,心里窝着的火就憋不住,到底不好跟芙蓉对上,几步过去,朝着香红的脸上就是一掌,口上骂道:“贱蹄子!你如何不溺泡尿把你自家照照!你不过是我们家几两银子买了来的东西,就把自己当主子了!眼里还曾有着谁!莫说是老爷没收用你,就是收用了你,抬举了你做姨娘,论着先来后到,你也在我后头!在我跟前充什么姨娘奶奶,早着呢!我吃过用过的,你没见过的还多着呢!”
芙蓉也不是蠢人。听着孔姨娘这话就是指桑骂槐捎着自己呢,粉面早就涨得红了,听着孔姨娘说什么,她吃过用过的,自己没见着的多了,便把羞愤转成了嫉恨,也走上几步,反手就在孔姨娘的脸上打了一掌,骂道:“打狗尚且要看主人,你个奴才倒有脸骂人奴才,莫不是你才是老爷三媒六证娶了来的太太!我呸!你也不光是个奴才!还是个□!你恨着老爷宠我,不来□你,就在这里指桑骂槐的,你有本事就不叫老爷娶我来家,省得我霸拦着他,白叫你守空房!”
孔姨娘叫芙蓉一掌打得楞了,又听了她这些不堪入耳的话,更是羞恼,就同芙蓉在亭子里撕扯起来,一边的香红恨着孔姨娘打她,见芙蓉同孔姨娘两个打起来,不独不拉不劝,反在一边儿抽着空的打孔姨娘几下。孔姨娘因心上烦闷,想散发散发的,故此没带着小月,这回叫芙蓉同香红两个围着,便支持不住,不住后退。后退间,脚下竟是踩着了自己的裙边儿,她正退到亭边儿,这一下人就往后一载,竟是从亭子里翻了出去。恰好她正同芙蓉撕扯,这人往后一载时,自然伸手要抓,孔姨娘手上留着三寸长的指甲,这一抓,就在芙蓉手上抓了四道深深的血痕来,人也落入了池中。
芙蓉叫孔姨娘在手上抓了下,可谓痛彻心肺。伸了手一瞧,雪白的手背上竟是四道深深血痕,心上又惊又恨又怕,也顾不得孔姨娘在池中挣扎呼救,转了身就走,回在自己房中,越想越气,手上也是生疼,也顾不得骂香红,急急打发了她去邢夫人那里讨药,又要去告诉贾赦,叫贾赦请大夫来,给自己瞧伤。
只可怜孔姨娘掉在池子里,那荷花池极深,孔姨娘起先还能挣扎呼救,待得身上的衣裙都湿透了,身上力气也渐渐挣扎没了,整个人就往池子里沉下去,不一会就没了人影,竟是沉了下去。这路上也没个人经过,竟是无人知晓。
香红叫芙蓉赶着去邢夫人那里讨要伤药,连头也没梳,衣裳也没整理,这个模样落在邢夫人眼中,不免就起疑,自是要问的。香红起先还不肯说,只推说和个小丫头撕扯,打了一家邢夫人哪里肯信,道:“满嘴的胡话,我还能同她斗嘴吗?春柳你去问她!”春柳就过来道:“放屁,你当太太是个糊涂的吗?私下打斗,一样犯了规矩,就该交在二门上叫管家赏你二十板子,你才老实!”说了就命小丫鬟去叫王善保家的来,香红听得要拖出去打,这才说了实情,到底不敢说自己也打了孔姨娘,只说自己拉架了,只是拉不住。
邢夫人听着孔姨娘竟是掉进了荷花池中,立时指着香红道:“你个狗奴才!素日挑唆着你们姨娘要东要西,调三窝四的不安分,这回子主子打架,你也不拦着些,更不来告诉我!眼里认真没有王法了!显见得都是我平日太宽纵了!”说了,就命拉下去打。邢夫人倒不算为孔姨娘出气,不过是瞧着芙蓉刺心已久,借题目发作罢了。香红虽苦苦求饶,奈何邢夫人深厌她们主仆,哪里肯饶,还是叫拖在二门处,打了二十板子不提。
邢夫人听得孔姨娘掉在荷花池里,倒也没见死不救,就遣了几个婆子去找,只吩咐她们:“瞧见孔氏就拉她起来,好好的把她送回房,告诉她,我打了香红替她出气了,这事就这么罢了,不许胡闹。”
几个婆子领了邢夫人之命,往荷花池边走了一遭,但见那水面平静得如一面镜子一般,上头的荷叶亭亭玉立,倒有几只水鸟歇在上头,见了人来,扑啦啦飞走了,哪里有孔姨娘的人影。那几个婆子也是马虎,竟没想着池水深,孔姨娘纤纤弱质,哪里能自己从水里起来,更不去孔姨娘屋子里瞧一瞧有人没人,竟是自去了邢夫人那里复命,只说孔姨娘自己起来了。邢夫人本也没往心里去,听着婆子们说找不着,竟也信了,也就丢开了手。
倒是芙蓉因伤了脸,如何肯轻易罢休,见着贾赦回来,就过来把手上的伤给他瞧,又撒娇撒痴地告了孔姨娘一状,只说孔姨娘嫉妒她得宠,出手打她,又说她让香红去请邢夫人做主,邢夫人更是偏帮着孔姨娘,反把香红打了顿。贾赦如今对芙蓉正是新鲜头上,听着这样的话,自然发怒,他虽不会为着个丫头挨罚就去问邢夫人不是的,一样是姬妾身份的孔姨娘却是不能轻放,冷笑道:“这贱人胆儿倒是肥了,竟敢在家里作乱起来,这会子能打你,日后敢是要拿刀杀人了!”说了就命管事常安把孔姨娘找了来。
常安就往孔姨娘住处走了一回,找不见她人影,问着小月,姜氏等人也说不知道,常安又在花园子里找了一圈儿,依旧不见孔姨娘人影,只得回来复命。贾赦听得这样,不免斥骂常安等人不尽心,偷懒等语。
芙蓉同香红听着孔姨娘找不着了,这才想了起来,孔姨娘那时是可不是掉在了荷花池子里去了么,这会子不见人,莫不是沉了下去。一见出了人命,心上都慌了,不敢再说更不敢再闹,芙蓉反道:“老爷,找不着人就罢了,我也有不是呢,不该和孔姐姐顶嘴的,只要老爷依旧疼我,比什么都好。”贾赦见芙蓉不闹了,也乐得省心,也就丢开手去,又叫了大夫来给芙蓉瞧手上的伤,大夫看过芙蓉手上的伤痕,倒是说只破了皮,涂些儿生肌去毒的药膏,不消十日就能好的,说了,留下药来,也就告辞了。
转眼到了夜间,迎春因不见母亲孔姨娘,她到底还小,自然要哭,也是母女连心,若是平日,姜氏哄几句也就罢了,这回却怎么也哄不住,迎春越哭越是伤心,只是要姨娘。姜氏一时性起,更在迎春身上拍了两下,迎春哭的也就更凶些。小月听着姐儿哭,知道姜氏不安分的,怕她欺负了姐儿,就过来道:“姜氏,你如今可是不得了了,看着姨娘不在,就敢磨折姐儿,就不怕我去告诉太太吗?”说了就把迎春抱在怀里道:“我的傻姐儿,你是小姐主子,姜氏虽是你奶妈也是你奴才,怎么你就白白叫她欺负,也不晓得说一声儿。”
姜氏听着这样,倒也怕闹大了,自己有不是,忙陪了笑脸道:“你个鬼丫头,满嘴胡说,我哪里敢打姐儿,不过是她顽皮,身上沾了灰,我替她拍打几下罢了。”又向着迎春道:“姐儿要找姨娘,我陪着姐儿去找罢。”迎春到底还小,听着姜氏肯带她去找姨娘也就不哭了,跟了姜氏同小月出去寻孔姨娘。
邢夫人伺候完贾母才回来,就听得孔姨娘不见了,姜氏同小月正带了迎春到处找呢,她也不是蠢人,连着白日的事一想,自然明白了,孔姨娘想是沉在荷花池了,所以那些婆子去找人时才没瞧见,到这会子怕是已经没了。
红楼之凤哥传 心似铁
因孔姨娘掉池子里淹死了,邢夫人就命了夏桃去请贾赦来,要问他讨主意。贾赦正在芙蓉房中吃酒,听得这话连身子也不动一下,只道:“你回去给你们太太说,叫管事常安带几个小厮下水去捞,捞得了就暂搁在后花园的角门边的小屋子里。什么大事,就值得来问我。”夏桃听了,只得回去,一眼在邢夫人跟前说了。邢夫人听了贾赦这话,自不敢违拗,依言办理,先叫了常安来,如此这般吩咐了下去。
又说常安领了贾赦同邢夫人之命,带了几个会水的小厮,挑着几个灯笼,就到了荷花池边,此时天色已晚,这荷花池在白日看起来,荷叶亭亭,树影婆娑的动人,可到了夜间,这荷叶看起来便似个大头的独脚鬼,荷花池便的绿竹柳树也隐隐暗暗的似藏着什么鬼魅一般。小厮们自然有些怕,只是老爷太太的吩咐也不敢不从,只得大着胆子,用绳子捆了腰,各自下水去摸。也是池子虽深,倒是不大,不过一炷香功夫,就有个小厮冒上来头来说:“摸着了,摸着了,就在载着荷花的缸子边呢。”常安听了,就道:“佛祖保佑。”就掷了绳子下去,命小厮将孔姨娘尸身捆了,也好拖上岸来,口中还年年有词:“孔姨娘勿怪,勿怪,我们是请你上来,你老也别怨着我们,哪个害你的,请找哪个去。”说了又念了几句佛。这捞溺死的人,难在寻尸,待得尸身找到,又是在个不大的栽种荷花的池子,没甚水流风浪的,要拉起来就容易。不一会儿孔姨娘就叫拉在了池边,小厮们爬上岸,又合力把孔姨娘的尸身给拖了上去,就搁在了岸边的草地上。
常安见人捞上来了,就凑过来要验个明白,提手把个灯笼将孔姨娘尸身一照,几个小厮也都凑过来瞧,却见孔姨娘发髻散乱,脸颊上带着的几道伤痕,叫水泡得肿得翻了起来,脸色青白,双眼紧闭,口中还含着污泥,肚腹隆得老高,十指勾曲,仿佛要抓人一般,情状甚是可怖,哪里有半分往日的秀丽,心上都有些怕。
因有贾赦的吩咐在,常平就逼着小厮们就把孔姨娘抬了起来,照着贾赦的吩咐,搁在后花园的角门边的小屋子里,又留了人在门前守着,自己去回了贾赦邢夫人两个知道。
贾赦同邢夫人两个听了,都恍若无事人一般。在邢夫人那里,恰是解决了她一块儿心病,孔姨娘既死了,如今再要把迎春托在贾母处教养,倒是更师出有名些,想是老太太也不忍心不要的。在贾赦,更不过是死了个不要紧的姬妾,依旧同芙蓉吃酒嬉笑,倒把丧事交给了邢夫人去打理,自己一句不问。
邢夫得了贾赦这话,得意起来。她禀性愚弱,只知奉承贾赦以自保,次则婪取财货为自得,家下一应大小事务俱由贾赦摆布。凡出入银钱一经她的手,便克扣异常,以贾赦浪费为名,“须得我就中俭省,方可偿补。”如今有了孔姨娘这一桩事在手上,自是格外弄权,先是吩咐常安出去看棺材,只吩咐说:“你们老爷俸禄有限,又有这么一大家子要养,外头看着风光,内里也艰难。凡事能看得过去就好。切莫奢靡浪费。”至于孔姨娘入殓要的衣裳头面,不过是叫人去孔姨娘的衣箱里翻了一套还未上身的衣裳来做装裹罢了。
又因孔姨娘到底是生育过的姬妾,照着礼法也该算做贾琏庶母,贾琏同王熙凤两个都有齐衰杖期的孝期,只得遣了人往荣国府里报信。
贾琏同王熙凤两个接到信时,两个正脱了外头的大衣裳,正要歇息,听得孔姨娘溺水而亡,邢夫人叫着他们夫妇回去,贾琏就把个眉头一皱道:“今儿这是什么年头,先是珠大哥没了,这大才几日,孔姨娘又没了,这就又是一年,可是晦气。”王熙凤却道:“前儿才见过呢,也没瞧着有病,怎么好端端的就没了。”心中倒是疑心莫不是邢夫人为着怕养不亲迎春,竟是将孔姨娘逼死了。想在这里时,王熙凤心上不由起了几分悔意,暗想:我原是一番好意,想着迎春是个怯弱的性子,若是有个嫡女身份或者养在太太身前,也好有些底气,人也不敢轻易欺她,不想竟是害了孔姨娘性命。
贾琏看着王熙凤脸上有些白,就笑道:“一个姨娘罢了,也值得你这样。我倒不知道你同她好。”王熙凤叹了一口气,勉强道:“我不过想着迎春没了亲娘可怜罢了。”说了,就命平儿裕儿几个取衣裳来。好在贾珠才没,贾琏同王熙凤都要服着九个月的大功孝期,虽因贾母都并贾政王夫人健在,不好真穿孝的,到底素净衣裳依旧齐备,夫妇二人就换了衣裳,吩咐了裕儿,顺儿两个留下好生看屋子,夫妇两个出来,先在贾政,王夫人同贾母跟前回了要回家服丧的话,这才带着丫鬟媳妇,并贾琏的小厮兴儿,旺儿一行人走在垂花门外,早有小厮备好了车子。因天色已晚,贾琏也不骑马,就同王熙凤坐了一辆翠幄清油车,夫妇二人在车内并肩而坐了,外面坐着兴儿旺儿平儿丰儿四个,驯骡走起来,就往贾赦住处走去。
车子拉在贾赦的宅子外头,小厮们早看见了,奔过来牵走了驯骡。平儿丰儿兴儿旺儿几个先下了车,平儿丰儿两个过来打起车帘,贾琏弯腰走了出来,自己先跳下车,又回过身来扶着王熙凤下了车,夫妇俩进入三层仪门,就走在了正房前。管事常安见着贾琏同王熙凤两个,脚不点地奔过来行礼请安,贾琏就道:“我父亲呢。”常安就道:“老爷说了,天晚了,他已然歇下了,二爷和二奶奶就不必过去请安了,彼此倒不方便。老爷又说,孔姨娘之事都交太太打理着,太太的性子二爷也知道,二爷看着有什么太太想不周全的,或是太太不方便往外头走的,就帮着太太料理了,别一味俭省,丢了我们家的体面,就是二爷有孝心了。”贾琏听着常安转述的贾赦的吩咐,满口称是,这才带了王熙凤去见邢夫人。
邢夫人正让人去看着迎春,不要叫她哭,又吩咐了针线上的人赶制迎春,贾琏同王熙凤的孝服,迎春是庶女为所生母服丧,那是要斩衰三年,丧服乃粗麻布所制,下不封边。贾琏同王熙凤是嫡子,嫡子妻为庶母服齐衰杖期,不过一年,丧服乃是稍粗麻布为之,缝下边。才吩咐下去,就见王熙凤同贾琏来了,就道:“我的儿,夜里把你们叫了来,我也不大忍的。只是孔氏掉水里溺死了,明儿就要开丧,她偏是迎春丫头的娘,说不得只好把你们叫了来。”
王熙凤听得孔氏是溺水死的,心上更不安些,想了想才问:“好好儿的,人怎么就掉水里了呢,可怜了姐儿,这才多大。”邢夫人听问,就把鼻子一哼道“怎么掉的,还不是叫人害的。”王熙凤听了这句,心上才是一松,邢夫人即能说出这句来,孔姨娘的死便同她没干系了,即同邢夫人没干系,那便不是自己出了叫邢夫人教养迎春这个主意的缘故。不由就问:“哪个心这样狠,无缘无故的就害人呢。”
邢夫人正有事要同王熙凤商议,因贾琏在,不大好开口,就想打发他出去,就道:“琏儿,你父亲把孔氏的后事都交给了我,说不得我也只好尽力罢了。你也知道,我素来身子不大好,外头的事你就多操心些,只是万不可铺张浪费。”贾琏同贾赦一般是个手上散漫惯的,便是油锅里的银子也敢捞起来话,这回听着邢夫人叫他节俭为要,就觉着心上不喜,又有贾赦的话在前,正要说,父亲说了不可失了我们家的体统。就觉着袖子叫王熙凤一拉,就听得王熙凤笑道:“太太说的很是。太过奢靡浪费了,孔姨娘走的也不安心。”贾琏叫王熙凤一扯,也就把这话忍了,答应了一声转身出去。
邢夫人这才带着王熙凤进了内室,婆媳俩在床上坐了,邢夫人就把芙蓉同孔姨娘撕扯,孔姨娘失足跌下水的事说了,又道,“我的儿,你可是不晓得,这个芙蓉最不安分,仗着自己生得比别人标致,就乔模乔样的,哄着你们老爷,连我也不在眼内,何况是孔姨娘。”王熙凤听了这话,脸上就陪笑道:“若是真这样,芙蓉姨娘也该好好教训教训才是,虽她不是有意害人,总是脱不了干系。且这回宽纵了,日后怕是更没了惧怕。”邢夫人叹息道:“我的儿,我如何不知道这个道理,奈何那个芙蓉生了一张巧嘴儿,又会撒娇,哄得你们老爷爱她如珠如宝,我便是想说她几句也不能,也只好委屈孔姨娘了。只是你妹妹可怜,这就没了亲娘,我也知道你体贴我,怕我寂寞,说要养在我身前。可这几日,我仔细想了,养在我身前哪有养在老太太跟前风光体面,你是个聪明孩子,也替你妹妹在老太太跟前分说分说,只当是可怜她小小年纪没了亲娘。”
王熙凤听着这句,心上叹息,莫不是还是避不过,迎春依旧要住在荣国府里。想贾母跟前养着宝玉,又有迎春,探春,惜春,三个女孩子,后来更来了贾母爱如珍宝的黛玉,在这些孩子中,除了宝玉黛玉不说,也就探春,惜春在贾母跟前还有些影儿,迎春倒跟个隐形人一般,虽吃穿不少,到底不受重视,性子也就越发的怯弱了。如今要是再把迎春送过去,只怕是要重蹈覆辙。只是邢夫人这话,说是商议,言辞间却是拿定了主意的模样,王熙凤也只得称是,暗自却是拿着主意。
邢夫人同王熙凤两个在内室坐着说了会话,转眼天就亮了,棺材早就送了过来,停灵之处就设在了孔姨娘的住处,几个媳妇婆子正给孔姨娘擦身,准备装裹的,不知怎地,芙蓉竟是自己走了去。
作者有话要说:迎春真是可怜的娃啊,我真觉得她在大观园虽然没人欺负,但是也没人重视她啊。
这次阿凤即受过被亲人出卖的苦,应该会照顾她一点的。
红楼之凤哥传 恨难已
孔姨娘死得也算凄惨,她是溺死的,临死前喝了许多池水,肚腹肿得老高不说,脸上同芙蓉,香红撕扯时破了几道的口子也因在水里泡了半日,伤口都翻了出来,脂粉都盖不住。这还罢了,贾赦同邢夫人更是影踪儿也不见,便说孔姨娘是个小妾,在这府里也十来年了,又是生了姐儿的,竟是这些情分也没有,倒是叫人唏嘘。替孔姨娘装殓的几个婆子想着孔姨娘平日也算得温柔安静,看着她身后这样凄清,不由就怜悯,一个就叹道:“说起来,孔姨娘虽生了个姐儿,也不见她挑三窝四妖精似的的惹事,倒还安分,如今就这么去了,姐儿就可怜了。”另一个就冷笑道:“还不是老爷新宠的那个,老姐姐就没听说孔姨娘是怎么掉下去的?”
话音未落就听得一女子斥道:“放你娘的屁,几个贼歪剌骨的狗奴才,也不溺泡尿照照你们那两张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嘴脸,满嘴嚼咀,居然有脸说人好歹!你们几个眼瞎的有知道什么好歹,她要是好的,这世上就没不好的!什么货儿!外头看着一针也扎不出声的老实,背地一夜没汉子也不成的,自己抓不住老爷,就把个赔钱货当宝似的往老爷太太跟前送,我顶看不上这贼奴才□。”几个婆子抬头一瞧,却是俏生生的一个美人儿,头上戴着珠髻,生得白生生的一张脸庞,细弯弯的柳眉,红艳艳的樱唇,正是那芙蓉姨娘。
芙蓉一手撑着门框,一手掐着柳腰,脚蹬在门槛上,在翠缕宽斓裙下,露出半只大红云头绣鞋来,柳眉儿高高挑起,水杏眼儿朝着几个婆子斜斜地睨着。婆子们看得是她,倒也不敢再说,低了头忙着给孔姨娘擦洗身子。
芙蓉原是睡了一夜,想着又不是自己亲手把孔姨娘推下水的,就把惧怕之心少了许多,又听说贾赦把孔姨娘的后事都交给了邢夫人料理,她们这些姬妾都晓得邢夫人是个吝啬的性子,银钱交在她的手上,少不得能克扣下一半儿来,就有意来瞧笑话儿,偏昨儿香红叫邢夫人打了二十板子,还起不来床,另一个叫做香兰的小丫头又不过十来岁,芙蓉素来嫌她蠢笨,是以在贾赦出去后,一个人过来瞧了。
这一过来,起先瞧着这冷清的模样心里还有几分怜悯,不想竟是听得几个婆子夸着孔氏好,又仿佛要说孔氏这个贱人的死,芙蓉心里有病,立时就恼了。她虽出身贫寒,也是父母娇养大的,又叫贾赦宠着,气性儿更足了,哪里能耐得下,出口便骂,待骂完了,心里还觉着委屈。在芙蓉想来,孔氏是自己失足掉下去的,全是自己该死,怎么就成了她的不是,心上不忿,还待再骂几句,话到了嘴边却是顿住了,双眼瞪得老大,嘴张着发不出一丝声来,俏生生的身子抖得筛糠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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