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凤哥传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阿幂
尤三姐因见贵亲女眷多,倒也不敢放肆。只是看着下头唱戏的是一般女戏,那柳湘莲却是外头的,心上就不足起来,推着更衣,起身出去,一个也不带,借着月色悄悄走天香楼,因她来惯了,也不需火烛照明逶迤上楼,就白日看柳湘莲之处站了,注目往戏台上看去,演的好热闹戏文,却不是柳湘莲,又等了出戏,依旧不是那俊俏少年。尤三姐到底是芊芊弱质,站得略久脚下也就酸麻,又怕再耽搁下去,尤老娘不见她,叫丫鬟寻她,反生事端,只得扶着栏杆缓缓下。
尤三姐才到天香楼下,就见前头有两盏灯笼照明,过来六七个影,仔细看去,却是两个婆子前头打着灯笼照明,后头西府头的琏二奶奶叫一左一右两个丫鬟搀扶了,正缓缓过来,要避之已是不及,。尤三姐只得迎上前去,又欺王熙凤素来温和慈软,先道:“二奶奶怎么出来了?这楼后头暗,脚下可仔细了。”
王熙凤见是尤三姐,脸上就是一笑,道:“如今身子重。里头又多,还有一班小戏,搅得头疼,出来松散松散。出来前尤老娘还问丫头们三姑娘怎么不见呢。”尤三姐听说,毫无防备,也就笑道:“也是不大爱看女戏。女演男,再像也终归是脂粉气太足。”王熙凤正奇尤三姐怎么来了这句,就听天香楼后传来一阵喝彩声,却是有一把声音响遏行云,又见尤三姐回头张望了眼,王熙凤便留了心,外头只做不知,也笑道:“三姑娘倒是有见识。也是头一回听呢。”
尤三姐见王熙凤说话和气,倒也觉得她可亲,又问:“二奶奶是外头再走一回还是回去了?”王熙凤回道:“出来久了怕老祖宗不放心呢,这就回去,三姑娘可要一块儿走?这里有婆子打灯笼,倒也便宜。”尤三姐自然答应。
王熙凤尤三姐两个一路回去,王熙凤就把话慢慢的套着尤三姐。王熙凤尤三姐两个都是十分聪敏的,只是一个存心,一个无意,就叫王熙凤哄了几句实话出来,这尤三姐出来并不是同她讲的那样更衣透气。王熙凤又想着是天香楼下遇着尤三姐的,自然就起了疑心,言谈之间确实一丝痕迹也不露。
一时归座,依旧吃酒看戏,直到了戌时宾客们散去,贾母等这才归去,尤氏亲送出来,同贾母,邢夫,王夫,贾敏等到了辛苦,又说到了三日后携新妇过去给贾母等问安。
待得回了荣国府,贾母也知王熙凤累了半日,就不要王熙凤再过去伺候,只叫她快些回房歇息,又说:“的儿,累了这一日,就回去好好歇息。明儿就不要过来给请安了,婆婆那边也不用去了,料着她也一样心疼,不会挑这个理去的。”
王熙凤心上正有事悬着,听着贾母这样讲,也不像平日那般推辞谦逊几句,满口答应,看着贾母进去了,这才带了丫鬟媳妇们回房。
郑雪娥傅绿云两个看着贾琏王熙凤夫妇两个不回来,哪里敢歇息,都王熙凤房前徘徊,看着她回来,忙奉迎了王熙凤进房,又领着留守的丫鬟们请安道劳。王熙凤正想着贾敏的话,也没心思同她们计较,待得她们奉了茶来,也就叫她们都退了下去。自己坐炕边把贾敏的话来去想了几回,倒是摸出了些头绪:本朝自立朝以来都是以孝治天下,太后为天下养。若是巧哥有个孝子的名头,岂不是十分便宜?只是巧哥到底也不满三岁,如何能做得个出名的孝子?
作者有话要说:嗯,亲们,阿幂忽然打算写个民国文,不大长,不想开新坑了,就在贴在这里大家看着玩玩吧。更新不定。
上海
一九三五年十一月
北风卷起了法国梧桐的落叶,铅灰色的天色阴沉得象要压到地面上一样。
傍晚五六点钟起,百乐门舞厅上霓虹灯开始闪烁,从四面八方聚拢过来的黄包车夫们在各自的黄包车前瑟缩。“阿三,侬今朝拉了几趟?”“作孽啊,各楞冷的天,生意推板是推板得来,一塌刮子拉了四趟。阿黄,侬难能?”“阿拉家主婆…..”
一辆银灰色克莱斯勒在百乐门舞厅前停下,车门打开,从车子里跳下两个二十来岁的男人来。十二月的天,这两个男人都只穿着黑绸唐装,头皮剃得精光,其中一个的脸上从左眉角到嘴角有一道长长的刀疤,在百乐门闪烁的霓虹灯下格外狰狞,两人小心翼翼从车后座搬下一只半人高的花牌来。
黄包车夫们看见花牌时,不由自主都站了起来,上海滩的公子哥们捧舞女歌女送花牌也是惯例,蹲在百乐门舞厅前的车夫见多了,没什么稀奇的,可是今天这样的花牌,黄包车夫们还是头一回见,这花牌上的玫瑰都是一张张百元法币折成的。
黑衣人抬着花牌从黄包车夫们面前走过,看着这个他们拉一辈子黄包车也挣不来的花牌,那个叫阿三的悄悄地上吐了口唾沫,骂了声:“臭婊子。”
百乐门那些舞女们看见这个法币花牌的刺激比之黄包车夫们要深刻许多,尤其这花牌上的名字她们都还不认识,或者准确点说,这名字她们都认不全。
林嫮生。嫮?这个字读什么?林嫮生又是哪一个?
新来的?这风头怕是徐艳晴也望尘莫及。
说起来这徐艳晴真是美人,称得上鼻腻鹅脂,腮凝新荔,尤其笑起来,两个浅浅梨涡,煞是动人,今年二十五六岁,正是一个女人最娇艳的年纪,只是放在舞女这行当里就略大了些,只是架不住她知情识趣,分寸拿捏得好,欲擒故纵这一招尤其纯熟,至今还是百乐门里的头牌。
不过看来这个头牌要保不住了,这是那些舞女们看见这个花牌时的得意。
就像百乐门那些舞女们预计的一样,徐艳晴脸上的浅笑在看见那个送给林嫮生的花牌时,凝在了她描画精致的脸上。
英英看着徐艳晴脸上瞬间凝固的笑容,用能叫徐艳晴听着的声音向身边的梅丽发问:“你说,这个花牌上的法币能有多少呢?”
梅丽的眼光在徐艳晴身上那件俄罗斯银狐短大衣上转了几转,抿着红唇一笑:“我也不知道,不过怎么着都能买上几件大衣罢。”
e
红楼之凤哥传 157慧阿凤
王熙凤倚炕上把贾敏的话翻来覆去想了好些回,总是拿不定主意,好容易等着贾琏回来,想与他商议一番。贾琏进门来,正是一身的酒气,王熙凤不由掩了掩鼻。贾琏尤不知王熙凤含怒,也斜着醉眼灯下把王熙凤看了,见她松松挽着懒梳妆,插着支凤头步摇,指肚大的明珠垂鬓边,愈发显得面如桃花,就笑着把王熙凤的手一拉,道:“的奶奶,今儿可是辛苦了,怎么不早些歇息。”
王熙凤本就心上烦闷气恼,再叫贾琏这么一说,顿时委屈,泪珠儿就将坠未坠地噙眼中,从贾琏手上把手抽了回去,淡淡道:“难得二爷还记挂着,真是当不起。”贾琏叫王熙凤把手那么一抽,先是有些尴尬发怒,又看王熙凤一副委屈的模样儿,再看看她高隆的腹部,气势也就弱了,反赔笑道:“奶奶这是说什么话?们夫妇一体,不记挂着还能记挂着谁呢?”
王熙凤冷笑道:“从来嫁夫随夫,二爷记挂着是的福气,二爷心上没,也是的命苦罢了。只是巧哥总是的长子,二爷好歹记挂他多些。”贾琏听王熙凤这样讲,他是叫酒盖了脸的,顿时把眉也立起来了,喝声道:“这话打哪里来!巧哥是长子,如何就不把他放心上!看素日也算知礼守分的,所以才敬爱些,今儿倒是得意胡闹起来。”
孕妇从来性子就古怪些,王熙凤又有心事,看着他这样,格外有气,几乎就要把将军脾性发作起来,还是外头值夜的平儿看着贾琏同王熙凤两个要争执起来,因贾母,邢夫都千叮万嘱了她要服侍好王熙凤,不许招她生气的,忙跟进来,问着要不要替贾琏煮醒酒茶来。
王熙凤这里又值腹中孩子正动,踹了她一脚,才叫她把怒气暂且忍耐了,含泪道:“二爷即记挂着巧哥,怎么就不问问如何讲这话呢?吃了些酒,就拿来生气,就是今儿有冒失之处,二爷就不念平日也算谨慎么?”说完,落下几滴泪来,背过身扯过帕子胡乱擦了。
因叫平儿打了回岔,贾琏的气也平些,想着王熙凤素也算温婉,自己今儿也过了些,又看她哭倒也懊悔,只怕伤了她腹中的孩子,只得道:“罢了,不过牢骚一句,倒惹得哭了,要叫老祖宗,太太知道,就是的不是了。”王熙凤听着这句,就道:“也不敢怨二爷,只求二爷听把为难处说完罢。”
贾琏过来扶住王熙凤,搀着她到炕边坐了,王熙凤到家是卸了冶妆的,这会子也不盛妆,哭的眼睛肿着,比往常更觉可怜可爱,看得贾琏不由心软,就想到她平日的好处来,就笑道:“奶奶请说,这里洗耳恭听。”
王熙凤叹息一声,就把贾敏的言行说了,又道:“二爷,想着姑妈的意思分明是要巧哥往孝字一途上走去。可是二爷,巧哥这才多大,虽懂事,又能做得什么惊孝业,便是们教了他,他那样小,连话也说不全呢,哪里经得住问。也不知道姑妈是个什么盘算,心上烦恼,只等二爷回来商议,久等二爷不回来,心上就焦急起来,所以言语里才顶撞一二,二爷素来量大,可不要同一般计较。”
王熙凤又道:“二爷,不是这里冒撞,姑妈虽聪慧,到底也是女子,身限于闺阁,见识不能广大,哪里比得上们男,日日外头走动,自然更有见识。这里想着,姑妈既然能讲这些,林姑父那里不能不知道的,哪一日二爷见着林姑父,请教林姑父一二,许能得些指点,也好免得日夜悬心。不知道二爷的意思怎样?”
这正是王熙凤前世同今生几年来的心得,贾琏这生就一副怜香惜玉的心肠,若是同他事事硬顶,一回两回的他尚能容让,回数多了,便是他面儿上让了,心思就慢慢转了,倒不如以柔克刚,缓缓图之,再以柔情动之,倒是有事半功倍之效。果然贾琏听说,歪了头想了会才道:“这倒是条路子,只是做起来不大容易,不过倒也不急这一时的,待下回见着姑父,悄悄请教他就是,也免得这样日夜悬心的,对身子也不好。”
王熙凤听说,脸上这才露出笑容来,她脸上本带着泪痕,这一笑倒如梨花带雨,贾琏也笑了:“又笑了。真真的也没法了!旁的也没什么,这样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叫巧哥知道,看臊不臊。”王熙凤嗔道:“臊什么,左右是他娘,难不成还怕他么。”贾琏笑道:“是,是,不怕。”王熙凤正要说什么,就听得门帘响动,转脸看去,却是平儿正奉了解酒茶来,也就住了口。
贾琏用了解酒茶,王熙凤推着身子重,就把贾琏撵去郑雪娥房里歇息。贾琏吩咐了平儿等仔细照料王熙凤也就去了。待得郑雪娥房里灯都歇了,王熙凤方问平儿:“说尤三姑娘好好儿的换衣裳,怎么换到天香楼去了?”
平儿就王熙凤脚边睡的,听着这话,仔细想了想就回道:“怕是有什么事儿不便叫知道的罢。”王熙凤就叹息道:“旁的也没什么,只是也知道她姐姐的事,她又是这样不羁的性子,再闹出什么来,不如东府没脸,就是们家脸上也不好看呢。”平儿摸不着王熙凤要说什么,不敢就答,想了想才道:“奶乃的话虽有理,只是到底不是们家的事,便是二爷怕也不好开口呢。”
王熙凤就道:“糊涂!这事如何好叫二爷知道?倒不如们娘们自己悄悄打听了,眼瞅着要生事,自己预防些也就是了。不知道的心,若是从前也就罢了。可如今有了巧哥,腹中又有这个,若是东府里头再有什么,到底一笔写不出两个贾字,只怕孩子们受累。”平儿听着王熙凤的话,入情入理,竟是全信了,就道:“那奶奶是什么意思呢?”王熙凤见平儿入局,就道:“能怎么样,左右走动容易些,悄悄东边府里的丫鬟里打听了,有什么信儿来告诉就是了。也知道是个能干的,必然不能叫失望。”
平儿听得王熙凤这样讲,只能答应,留心结识了宁国府里几个丫鬟。其间一个却是冯姨娘身边的二等丫鬟,叫做莫愁的,十五六年纪,因面貌丑陋,行事又夸张,不大得贾珍喜欢。贾珍即不喜欢,冯姨娘便也不肯很抬举她,莫愁就有了不平之意。这里平儿几句关怀,又把些小恩小惠与她,就哄得莫愁认了平儿做了知己。
虽说莫愁是二等丫鬟,近不了主子的身,许多事她原不能知道,无奈尤三姐做事是丝毫不知避忌的。自打秦可卿过门之后,她闹出的笑话儿便不止一桩,莫愁知道得清楚,都当笑话一样来讲与平儿听。
先是,尤三姐自恃貌美,自为举目所见的女子,从尤氏,二姐直至西府里头的琏二奶奶都不如她美貌,不想今儿来了秦可卿,生得杏靥桃腮,柳腰莲步,其鲜艳妩媚,袅娜风流,竟是尤三姐所不及,又看秦可卿出身也不过是营膳司郎中之女,竟能做得金陵贾氏一族下一任族长之嫡妻,反看自己,妾不妾,偷不偷的,不免就起了嫉妒之心。
尤三姐即有了这个心思,不免拿捏起姨奶奶的架势来,就秦可卿跟前充起长辈来了。不想秦可卿行事温柔和平,宠辱不惊,喜怒不形于色,走进身份又不足,竟是拿秦可卿没有可下手之处。尤氏看着尤三姐碰了壁,格外有兴,倒是更抬举起秦可卿来,又教训贾蓉说:“媳妇这为行事,这么个模样儿,这么个性格儿,哪个亲戚长辈儿不喜欢她?知道她是最温柔知礼的,不许累掯她,更不许招她生气,不然教知道了,是不依的。必然告诉父亲,狠狠教训才是。”
尤三姐秦可卿跟前无从下手,只好把一腔嫉恨都洒了贾珍身上。从前贾珍还贪图尤三姐风流美貌,如今叫秦可卿一比,正是明月烛光之比,又厌尤三姐行事太过泼辣,竟是淡了许多,尤三姐每回贾珍跟前生事,贾珍不是拂袖而去,便是反唇相讥,便是两个破口动手也是有的。
也是尤三姐为素来不检,从前仗着贾珍喜欢,使性任气,把宁国府的下们任意挫折,若是她是宁国府正经主子也就罢了,左右不过是来附居的亲戚,又不贞不洁,宁国府那些下哪个又是善茬,便是尤氏尚不能完全压服,何况是她,都是面上忍着,暗里只等着瞧笑话。如今见贾珍不把尤三姐看眼里了,自然得意,虽不敢明着作践,话里话外的阴损也慢慢的多看,尤三姐骂得一个,也骂不了许多,十分气苦。
王熙凤听了平儿转述,想着尤三姐从前说的“也要会会这凤奶奶去,看他是几个脑袋,几只手!若大家好取和便罢;倘若有一点叫过不去,有本事先把两个的牛黄狗宝掏出来,再和那泼妇拼了这条命!”再看她如今的境况,真是有胸怀大畅之感。
又过得数日,忽然贾珍下了帖子请了贾琏去,至晚间才回,王熙凤因问贾珍何事相请,贾琏脸上就露出为难的神色来。
作者有话要说:我说的更新不定,是指哪个民国文,不是阿凤,比如,今天就没有。
e
红楼之凤哥传 158不作美
原来贾珍那里尤三姐自打那秦可卿入了门,贾蓉看她美貌温柔,婉转多情,远胜尤三姐,也把从前同尤三姐的种种放下,一心只在秦可卿身上。夫妇两个,她敬他,他敬她,倒是举案齐眉。这还罢了,尤氏也抬举着这个媳妇儿,有什么好的都先紧着秦可卿,当人面儿只说:“人家养了一个清清白白的黄花闺女儿,捧珍珠一样的捧大,嫁到我们家来,我这做婆婆当自家女儿疼惜,也是常理。”这话里意思就是刺着尤三姐失贞,待到日后嫁人,只怕不能见容与公婆。尤三姐待去寻贾珍要说法,贾珍如今也叫她的蛮横搅烦了,说不上几句就要翻脸,尤三姐到了这时才后悔不已。
尤老娘虽糊涂贪财,到底只剩了这么一个女儿,爱如性命一般,看着尤三姐日渐气苦,娘儿两个关起门来劝她。因说:“我的儿,你心上到底怎么想的?你若是还有意在你姐夫身上,为娘的就舍了这张脸去,找你姐姐说了。难不成他们一家坏了你的贞洁,反脸就不认吗?再不济,我找西府里头的老太太哭诉去,我看他们认是不认。”
尤三姐冷笑道:“娘你老糊涂了!这贾珍有什么好的?仗着自己有几个臭钱,把我同二姐姐两个哄骗。如今我二姐姐已然为他送了条命去,便是他整死了那张华,也不是为我二姐姐报仇,不过是怕叫张华再勒索罢了,我也不是胡涂人,还能跟着我二姐姐脚踪儿找死去吗?娘你如今也不用在说,我心上也看上了一个人,若是能嫁了他去,我自然洗心革面。”
尤老娘听说,自然要问是谁。尤三姐脸上微微一红道:“前些日子,蓉哥儿娶亲,姐夫请了一个戏班子来,其间有个唱小生的,叫做柳湘莲,若是他我就嫁了。”尤老娘听说是个优伶,就把老泪纵横了,哭道:“我的儿,你还说你想明白了,我看着你更糊涂了!如何能这样!那优伶是什么玩意儿?入了贱籍的!良贱不能通婚。你要嫁他,莫不是你也要入贱籍去?!这可叫为娘怎么活!”说了捶胸顿足哭道:“我可怜的二姐儿,你在地下张开眼瞧瞧你这妹子!把她来好好劝劝!她这是拿刀子剜我的心,不叫我活呀!”
尤三姐看着尤老娘哭得这样,只能过来相劝,又道:“娘也太性急,听我说完你再哭也不迟呢。”尤老娘收了泪道:“你要讲什么?”尤三姐笑道:“我已然探听明白,那柳湘莲不过是爱串个戏,并不是优伶。论起出身来,也是世家子。更好在父母早亡,又无兄弟姐妹在旁,岂不是干净?若是我嫁了他去,自然将娘也接过去,我同他两个一起侍奉娘,岂不是胜过在这里仰那赫赫扬扬三等将军夫人鼻息好上许多。”
尤老娘听着这话,心思也活动,就道:“你这话儿当真?”尤三姐冷笑道:“娘你还不知道我是什么性情吗?今日和你说罢,你只放心,我不是那心口两样的人,说什么是什么。若有了姓柳的来,我便嫁他,换了旁人,便是天皇菩萨也不能叫我动心。”说着,将头上一根玉簪拔下来,磕作两段,说:“一句不真,就合这簪子一样!”
尤老娘自是知道自己这个女儿的性情,虽有事胡闹,却也是个说一不二的人,她即起了这个毒誓,自然是要遵从的,只得老了脸皮来寻尤氏,就把尤三姐想嫁柳湘莲的话讲了,叫尤氏转托贾珍做媒。
尤氏听着尤老娘的话,险些笑出来:这尤三姐真当自己是天仙下凡么?便是残花败柳也有男人抢着要?还非柳湘莲,就是天皇菩萨不嫁。只是她即有心,倒不如趁着这个机缘打发了也好,省得如何再闹出事来。到底她的性情不比尤二姐。想在这里尤氏满口答应,送了尤老娘出去,又吩咐文花,去看看大爷在何处,就说自己有要事相请。
文花出去,片刻即回,贾珍跟了过来,见着尤氏就道:“青天白日的,当我同你一样无事可做么?有什么话儿快讲了,我外头还有许多事呢、”尤氏听着贾珍的话里全无情谊,心上气苦,脸上还是堆着笑道:“大爷,我从前劝你把三丫头聘了;留着不是常法儿,终久要生事的,大爷只说无人可聘,如今可好了,三姐儿自己瞧上了一个,在她娘跟前赌咒发誓说非那人不嫁呢。”
贾珍从前虽有“肥羊肉肥美,无奈烫的慌;玫瑰花可爱,偏刺多扎手”之叹,到底不舍得尤三姐风流美貌,不想相处日久,这尤三姐美貌之余,更为悍辣,贾珍是喜欢美貌女子,更喜欢温柔且美貌的,就淡了,听着尤氏说尤三姐自己瞧上人了,正是满心欢喜,一点子醋意也没,只笑问:“是哪家的?”说了又想一想,尤三姐也没见过什么男人,除了自己就是蓉儿,或是西府里的头的贾琏,以为是贾琏,倒是有些不好意思叫贾琏穿自己的旧鞋儿,待听得尤氏讲说是柳湘莲,倒是松了口气,不免又疑惑起尤三姐是怎么认得的柳湘莲。
至次日,尤氏备了酒,贾珍也不出门,至午间,特请尤老娘尤三姐过来坐。尤三姐就知道他们夫妇意思,刚斟上酒,也不用他姐姐开口,先道:“姐姐姐夫不用再讲。我昨儿同母亲说的句句是真。那柳湘莲我也见过。姐夫忘了蓉儿娶亲时,你请他来串过戏文吗?我在天香楼上看过他几回,我心上中意。我也知道我从前胡闹,如今我只洗心革面,只待他来迎娶,换了他人,便是有钱有势的,我心里进不去,白过了这一世了!”贾珍听说也就放下心来,笑道:“这也容易。凭你说是谁就是谁,一应彩礼,都有我们置办,母亲也不用操心。”
贾珍因想着自己同柳湘莲不过几面之缘,贸然就说把姨妹许配,怕人多心,总要有个中间人才好,这思来想去的,就想到了贾琏,特下帖子把贾琏请了去,请他做个保山。贾琏是知道贾珍同尤三姐之间事的,自然为难,只是碍着贾珍脸面,又不好坚拒。
到得晚间回家,听了王熙凤的问话,贾琏脸上就露出为难的神色来:“你道大哥哥今儿下帖子请我做什么?原来是为着那尤三姐儿。”王熙凤因是知道前世贾琏,贾珍两个同尤二姐尤三姐姐妹两个都纠缠不清的事的,一下子就多疑了,只以为贾珍想要叫贾琏接手了尤三姐去。她心上虽这样想,口中到底不敢明讲,低了头道:“二爷这是做什么,你我夫妇一场,你也知道我的性子,不是那等尖酸刻薄的,还有什么话不能讲吗?”贾琏哪里知道王熙凤的意思,听了她的话,就道:“便是你不尖酸刻薄又能如何,这事总是为难。”
王熙凤听了贾琏这话,更是以为贾琏贪图尤三姐放浪美貌,只怕贾母,邢夫人不能答应,心上气苦,抬头斜了贾琏一眼,冷笑道:“莫非二爷开不出口么?”贾琏接口道:“正是我开不出这个口来!媒人也是我们男人做得的?更何况是这样的事!”王熙凤听说媒人两个字,柳叶吊梢眉一挑,就把脸色和缓了几分,试探道:“大哥哥如何想着叫你做媒人了?莫不是是他瞧上三姐儿,要大嫂子和三姐儿效仿娥皇女英吗?”说到后来时,嘴角禁不住露出一丝笑意来。
贾琏听着王熙凤这句,忍不住在她脸上轻轻扭了把,笑道:“把你嘴刁的。三姐那个人品那个性子,拿她比哪个哪个消受得了。还娥皇女英,你这样埋汰作古的人,仔细人家半夜里找你说理。”王熙凤就笑道:“好二爷,只当是我说错了,可不能这么吓我。还请教二爷,大哥哥找你过去到底为着什么呢?”贾琏就道:“三姐儿不知怎么,瞧上了柳二郎柳湘莲呢,要嫁他为妻,正同大哥哥大嫂子闹。大哥哥也是叫吵得没奈何,自己又不好去,难道女家反赶着男家不成?所以找了我去,要我从中斡旋,好把叫三姐得偿所愿。”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