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华风云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离儿
“珣儿,爹是个重情义的人,虽然姐看不惯他有些粗暴的行为,但他是真的疼我们。当年的事:一来他太过孝顺,不敢悖逆祖母;二来他刚刚接手青城,局势动荡,成月着不了家。对娘亲的感情,他只对姐姐说,姐姐从无知听到懵懂,一次次看着他满怀希望或临近崩溃。姐姐是女孩,没了生母的嫡长女,在家里的地位很尴尬,若没有父亲上心,姐姐是不会那么好过的,在家的时候,爹爹甚至知道姐姐的……‘小日子’。”雨英自嘲的笑起来,眼里还留着泪。
叶珣为姐姐擦眼泪,惭愧道:“姐,让你伤心了。”
“珣儿,你答应姐姐,在这里住几天,等爹的气消了,咱们回去认个错。”雨英浅笑着说:“姐姐离婚的事,爹也很生气,跟姐姐一起想个法子,哄爹高兴。”
叶珣点点头,应了。
“珣儿还要答应姐姐,回忆里的事情,该放下就要放下,人得活在眼下,眼睛看的是未来。眼下,珣儿就是叶家子弟,你与其他兄弟是一样的,爹拿你一般对待,甚至偏疼你一些,你自己也要平常心,不能太敏感,多愁善感是我们女人的事,你是男孩子,不可以。”
“嗯。”叶珣轻轻的说:“姐姐离开姐夫,真是姐夫的损失。”
“他不再是你姐夫了,不许再这么叫。”雨英笑着刮弟弟的鼻子:“傻瓜!姐姐是有思想的女人,不是男人的附属品。”
叶珣睡前发了低烧,带着伤口是极容易发烧的,他头很痛,睡在了姐姐的卧房,雨英说客房不住人有潮气,偏要跟叶珣换房睡。
夜里做了噩梦,把姐姐搅起来一次。
第二天一早,叶琨又来了电话。命令的口吻对雨英说:“让叶珣立马回家!”
雨英最受不得别人命令:“你有完了吗,只几天让他养好伤可以吗?”
叶琨懒得同她斗嘴:“你们两个,都回来,赶紧。”
你想怎样就怎样?雨英不屑,“凭什么!”
“凭什么?”叶琨也有些愠怒:“父亲病了,他做儿子的,不该在家中侍候?”
“你说什么,说清楚!”雨英急了,却听那边已经扣下了电话,气得几乎要砸电话机。转身时,见叶珣就站在身后,裹了件加厚的浴袍,正懵懂的看着她。
烟华风云 第97章 庭院受罚
车窗上结了冰花,叶珣用手指抠了几下,发出难听的声音。
叶公馆的院门在视线里,夹道的古树都已干枯,落叶被下人打扫过,堆在树根处,从前都是堆积起来烧掉,叶珣曾经阻拦,说落叶在泥土中腐烂分解可做肥料,不必乌烟瘴气的焚烧。
雨英叫了下人将车开去后院,院里的喷泉池边围了人,走近才发现,三太太缠着父亲修的喷泉池结了冰,不再喷水,几人围着束手无策,准备往水里加盐。
“不能加盐。”叶珣过去制止他们。
“三少。”众人闻声散开行礼。
“盐水会氧化水泵和喷头。”叶珣费解的问:“好端端的怎么会结冻?”
“昨晚停了会儿电,就冻上了,三太太正要找师傅来修。”下人回答。
“把冰砸开,拿大篷布盖起来,冰化了以后加大流速。”叶珣吩咐过,便往屋里走,去追姐姐。
迎面看到叶琨送陈家良下楼,陈医生正一点点交代着用药和忌口,叶琨口里重复着,记下来。叶珣同陈家良打了招呼,看着他和助手离开。
“回来了?”叶琨抬头扫一眼叶珣,便忙着去签秘书手中的文件,父亲一病,所有事物都交由他来经手,一清早便忙的他焦头烂额。见他一皱眉:“更换居民证?谁的主意?”
秘书回答:“叶瑄叶主任,说更换居民证作为特别通行证,待犯人落网,再换回来。”
“未免太过扰民。”叶琨提笔否了。
叶珣开口问:“是因为那个申阳纺织公司的老板?”
“是啊。”叶琨回答。副官和秘书纷纷撤出去,让他安静了几分。
“爹呢,爹怎么样?”叶珣问。
“寻常的风寒,只是发了高烧,用了药正睡着。”
雨英疾跑上楼,高跟鞋踩在楼梯上声音夸张。
“你不必去。”叶珣才要追上,被叶琨拦住:“你出去跪着。”
叶珣张了张嘴,不可置信的表情。
“不用跟我瞪眼!”叶琨解释道:“回来了便去院子里跪着,是父亲吩咐的。”
叶珣进退不是,他不敢跟叶琨顶撞,却也不甘心去院子里,来来往往的人,他的脸面往哪搁。
叶琨哂笑道:“你此番是把父亲惹到份上了,叶家子弟,哪有像这样无法无天的?也可以转身再走,潇洒的很。”
叶珣倒吸口气,又生生咽下,打开门回到庭院里,梁管家正指挥下人们用挡车的篷布将喷水池盖起来,叶珣听他们正议论:“三少总有那么些点子,怪有趣儿,不愧是喝过年洋墨水的。”
叶珣赌气似的跪下,青石地上的寒气从膝盖处传来,只觉得周身冰凉,打了几个寒噤。
“三少这是怎么了?”老梁凑过来:“好歹披上件衣服啊。”
父亲在休息,雨英只看了一眼,便下来了。恰看到叶珣到院子里跪了,愠怒的冲下来指责叶琨:“他昨晚还在发烧,你这是干什么?”
叶琨没力气去她,绕过他往楼上走,还要更衣去司令部。他换上军装下楼,三太太拖他去一旁,戳他的脑袋:“你多管这闲事做什么,回头你爹醒了找寻你,你怎么交代。”
“您不用管,父亲没那么不明理。”叶琨扶了扶被三太太戳歪的军帽。
出门时看到雨英在给叶珣穿衣服,嘴里不住的劝他先起来,梁管家和五太太也围上来劝。在这些人眼里,叶珣罚个跪仿佛天塌地陷一般。
梁管家拦了叶琨:“二少,老爷昨晚全是气话,您怎么当真叫他跪在外头,地上太凉,回头坐下病可不好。”
叶琨不理会他们,径直往外走,门外车已经备好。
“你什么意思!”雨英冲他的背影吼:“叶琨,你别把爹当年对你的那些杂碎儿,加在叶珣身上。”
“父亲在休息,都给我安静些!”叶琨回头冲他们低吼:“天塌下来了是吗?该做什么做什么去!”
叶琨在家中少有的厉色令众人吓了一跳,梁管家和五太太纷纷进屋,连雨英也半晌不敢出声,犹豫一阵,也进了屋。
“大哥叫你有时间去司令部。”叶琨说。
叶珣点头应了:“父亲醒来我就去。二哥去忙吧,我知道该怎么做。”
“这才对,”叶琨叹了口气,“叶珣,我了解你从小接受什么样的教育,何况现在是民国了,没人逼你去效仿古代圣贤做什么孝子贤孙。但该守的规矩总还是要守,父亲的身体你也看到了,每况愈下,我们做儿子的能反去添堵吗?”
叶珣垂了头应着,想起什么突然抬起头:“哥,姐姐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她是急了……”
“没事儿。”叶琨勉强应了句,抬脚离开,军靴压在地上,竟有几分疲惫。
雨英在大厅里坐立不安,见外面开始雪,更加着急。看到老梁端了早餐去二楼父亲房间,回来时空了手,心里一喜,心想父亲终于醒了。忙去父亲房间,求他发话让叶珣起来。雨英怎么也想不到,她推开虚掩的门进去时,父亲不在床上,正倚在窗台看着楼下的叶珣。既然父亲都看着,她便什么也不好说了,暗自吸口气,放轻脚步欲退出去。
“雨英。”叶启楠叫住她:“你来。”
雨英走过去看了眼,心想叶珣这位置倒好,不知有心还是无意,正正好好在父亲的窗下,一览无余。
叶启楠没说什么,只盯着她看了会,捏了捏她的肩膀呢喃道:“才几天,怎么瘦了这么些?”
雨英咬了咬薄唇,靠在父亲肩膀上,眼泪夺眶而出,呜咽的哭出声。
“我叶启楠的女儿,一个个这是怎么了!”叶启楠心疼的喟叹,雨萌受到那样的伤害,雨英又离婚,三女儿五岁早夭,只剩一个二女儿,虽嫁的远了些,可也还算过得去。
雨英哭了会,妆也花了,止住了悲声心中也好受许多,擦着泪自嘲的笑了,见父亲还是一身睡衣:“您怎么起来了,快躺下歇着吧。”
叶启楠看了她几眼,转身回床上去,嘲笑她道:“还顾着别人呢,先去擦擦脸吧。叶珣的事我自有计较,‘回来便在院里跪着’也是我的话,叶琨是哥哥,怎么管不得他了?在我这打小报告,你还是省省这个心。”
被一眼看穿心事,雨英尴尬的笑笑,也不敢再多说,伺候父亲躺好便出去了。喊了别人进来,去叫叶珣来。
叶琨亲自去了趟城门口,身后跟了不少随从,他看了通缉令,要抓捕的是一对日籍夫妻和他们的小儿子,理由是偷漏税款且制造劣质货品,照片很模糊,据说这几日倒是误抓了不少年龄相似的人家,确认身份后才可放人,闹得民怨沸腾,因此他才不敢更换通行证,一来太过扰民,二来也不能排除他们拿到新的居民证混出城去的可能。
这个电台使用频率很高,叶瑄试图拦截,请一个密码专家破译过,内容竟是小部分的青城军事布防。司令部中必有内奸的,他甚至可以接触到青城军政的核心。这个结论是极可怕的,然而一切都变得没有头绪,他们拔掉一个联络点,保不齐还有两个三个。
叶珣来到父亲房间,一时暖和不透,身上有些发抖。
“回来了?”叶启楠倚在床头,似笑非笑。
父亲竟和二哥问同样的话,叶珣局促的点头,眼睛瞄着脚尖儿。
“过来。”叶启楠招呼他,见他怯怯踟蹰着,觉得好笑:“你过来,爹不打你。”
叶珣这才蹭过去,双腿麻的像没了知觉,只觉得嗖嗖往上灌凉气,走路也显得吃力。
“腿疼不疼?”叶启楠问,“还想不想多跪会儿?”
叶珣慌的摇头,脸上冻得僵了,嘴几乎张不开:“不,不想……”
“由得你想不想!”叶启楠冷了脸,一把将叶珣拽倒在床上,正趴在他的腿上。
叶珣摔的一懵,委屈的挣扎:“爹说过不打……”
招了父亲一巴掌,臀上有伤,疼的叶珣发抖。父亲随后去解他的皮带,嘴里还听不出善意的玩笑道:“这就告诉你,不要轻信任何人。”
臀上突兀的三道伤口都已经凝结,但似乎没能好好休养,周围红肿的厉害,伤口也有血水渗出来。几乎不带心软的,叶启楠几巴掌狠狠落下去,疼的叶珣抓紧了床单,却规矩的趴好了不敢乱动。
“说不得,打不得,管不得,你是祖宗吗?跪庭院怎样了,你哥哥弟弟哪个没这么罚过。”叶启楠骂一句打一记,震得手心发麻,犹不解恨:“还敢逃刑,离经叛道的混帐,叶家几世也没修出你这么一个!”
“珣儿不是逃避责罚,珣儿是生气,”叶珣攥着床单,委屈的哽咽:“爹不让回家,珣儿还能去哪。”
“你还有气了?”又是一记巴掌:“你给我记住了,我是你爹,打你骂你都得忍着,管你是为你好!多大年纪不知道厉害进退,听不出好赖话,跟个孩子似的赌气胡闹,你什么时候能长大!”
叶珣没了话说,只剩啜泣。
“说话!”叶启楠加了力道:“说你知道错了,谨记父亲教诲,日后再不会犯。”
叶珣啜泣着重复一遍。叶启楠的气方消了一些,避着伤口给揉了揉,臀峰已经红肿发亮。
“早这么规矩,早少吃这么些苦。”拍了拍叶珣的后背,叶启楠感叹道:“这些事揭过去不要再提,也不要再惦记着沈瀚卿,政局一日多变,善恶未知,要懂得静观其变,而不是纵身绞进其中。当局者迷,只会被动。”
“知道了。”叶珣说,有气无力。
叶启楠拉他起来,给他整理好衣裤,见脸色实在不怎么好看:“不舒服啊?”
叶珣撇了撇嘴:“自然不会舒服了。”
“回房歇着去吧,记得上药,找你五妈妈拿艾条,膝盖上要灸一下,别着了寒落下病。
烟华风云 第98章 形迹可疑
“不要!”女人摔在地上,用力抱住男人的腿,用日语嘤嘤的哀求:“秋元君,请不要,请你留下他!”
“你够了,早知你会离不开他,当初就不该答应交给你!”秋元夹紧怀中的男孩,男孩四五岁大小,穿着长衫小袄,吃了药,闭着眼很安静。
“不能把他送去满洲。”女人用尽力气抓住男人的衣服,“他们会送他去学校,那种学校,不是人呆的地方。他会挨打,中毒,死掉。”
男人鄙夷的看着她:“你别忘了他的身份,劣等的支那人,能为天皇效命是他们的荣幸。”
“不,不行,让我给他洗个澡,再换身衣服。”女人苦苦哀求着:“求求你。”
男孩被扔在地上,卷缩起身子,女人抱起他,嘤嘤的哭着,他喘息极不均匀,是吃药造成的。
“妈妈。”男孩渐渐缓过来,颤抖着小手帮女人抹了眼泪,气息虚弱:“妈妈,我难受,想睡。”
男人从衣柜里翻出一件旗袍,麻布料的格子旗袍,厚厚实实的,颜色发旧:“换上它,在外人面前尽量不要开口说话,你中文太差,更不能说日语!城门口查的太严,有照片,还有纺织公司的工人在辨认,我们可能要在城中待几天。安腾将军吩咐先把他送走。”
“是。”女人垂头应着。待秋元拉开门出去,将怀里的孩子抱进浴室,放开热水,让水流盖过自己的声音,硬扶他坐好,使劲摇晃:“涉,妈妈知道你难受,请你忍一忍,忍一忍。”
“涉,现在咱们要玩一个游戏:一会有人带你走,那是鬼,是坏人,你要假装睡着,要装的很像,就是咱们经常玩的那样,还记得吗?你要偷偷的看,经过城门,看到穿黄绿色军装的军人和黑色制服的警察,你要说几句话,大声喊,你就赢了。妈妈教你几句中国话,你记好了。”
女人用蹩脚的中文在男孩耳边一遍遍重复着,直到男孩完全记下来。
“还没好吗?”秋元拉开门闯进来,看到男孩穿的齐齐整整坐在浴池边,有些愠怒:“还磨蹭什么,来不及了。”
“是。”女人低着头,男孩已经被秋元抢走。
来接男孩的长谷先生来了,他被涉乌亮的眼睛吸引,伸手去捏他的脸蛋,女人抱着涉往后退了半步。长谷贼笑着用流利的中文说:“这小孩真漂亮,支那人怎么生的出像女孩一样的男孩子。”
“长谷君,切勿因小失大。”秋元提醒着,他不喜欢长谷娈童的嗜好。转而接过孩子,吩咐妻子给他吃药。
女人应是,碎步去一旁的柜子里,取出一瓶药粉和一瓶空胶囊,用小匙往胶囊里灌。
“直接喂下去就好了!”秋元没了耐心。
女人在药瓶中空舀一下,药粉只有一点被灌进去,她心里紧张,手有些抖:“太……太苦了他会吐。”
身后响起秋元和长谷的嘲笑声。
女人心惊肉跳,哆嗦着手,险些将胶囊掉在地上。
“足够他乖乖睡一天的,你放心走就是了。”秋元看着男孩将胶囊吃下去。
叶启楠答应了瞿子明和雨萌的婚事,他想不到更好的方法让雨萌从那次伤害中走出来。或许开始一段感情,是疗伤的最好办法:叶瑄这样说。叶启楠答应了,让他们在年前订婚。而叶琨的婚事也被提在年前。南京那边要有得交代,何况叶琨二十八岁,这个年纪还未婚娶的真是不多见了。
三太太红光满面的筹办婚事,叶琨却没甚兴趣,他实在是很忙,卢先生兑现了事变期间的承诺,先前赖着不走的中央军撤出青城,驻防要交接,防务有较大的调整,父亲却突然撒手不管,完全交给他去处理。
三太太将照片拿给叶琨看,依旧是上次的那个女孩子,二十岁左右年纪,三太太说:“人家可等了你半年。”
半年,有多久?之前和爱比尔认识了七年。叶琨甩甩头,端了参汤去父亲房里。
“是你的错就担着,一套套的借口!”父亲正训斥叶珣,想必叶珣又跟他唱对台戏了。
叶琨将参汤递过去,看到桌上扔着一叠纸张和照片。纳闷的问他:“差事出了差错?”
“没有,我哪敢?”叶珣委屈道:“父亲收到省党部送来的文件,是我和沈司令那日在南京的所有行为,比日记还详尽,添油加醋堪比传记小说了。”
叶琨翻了翻照片,斜眼剜了叶珣一眼,尽是*,甚者衣冠不整与坐台小姐拉拉扯扯的。酒色在父亲眼里最是碰不得。
“逢场作戏罢了。”叶珣嗫嚅的狡辩。
叶启楠将汤碗蹲在桌子上。
“是爹说揭过去就不提的。”叶珣凑上去耍赖。
“滚回房里思过。”叶启楠抬脚踹上他的大腿,叶珣歪了几步才站稳,长舒口气,求之不得般从他们眼前消失。
叶琨看着桌上散落的文件:“南京的意思是……”
叶启楠倍感头疼,冷笑着对叶琨说:“无非是想让我严加管教,不必理会。”
叶琨真有些无奈,父亲一向纵容叶珣,叶珣也渐渐变得恃宠而骄起来,只盼不要闯大祸才好。
正想着,叶珣竟推门闪进来,连敲门都省了,急匆匆道:“二哥!警察厅电话,紧急。”
叶珣猜得出是什么事,大哥说过,破获神秘联络站要当做一等一的大事来看。他追着叶琨下楼,听着他们通电话,心里焦急,来回踱着步。许缘下学回家,蹦蹦跳跳的抱住他,然后又不管不顾的扑向叶琨。叶珣一把抱住她,捂了她的嘴,打横抱起来交给下人。
许缘愤愤的挣扎:“你欺负人,我要告诉爷爷!”
“知道了,分开看管,看严了!”叶琨挂了电话。
叶琨若有所思,半晌才对叶珣解释说:“抓到一个行为可疑的男人,抱着个孩子,孩子过关卡时突然大喊要见叶司令,然后是一串日语,他们不听解释直接扣了。你过去一趟,问仔细。”
“这就去。”叶珣应着,吩咐人备车,换衣服匆匆赶到警察厅。
“叶主任。”刘处长在门外接到叶珣。他当年还只是巡长,在叶珣遇青霁堂刺杀时帮助过他们,而那时的叶珣也只是个少年,稚气未退,如今越来越独当一面,像青城的少主人了。
聪明人都看得出:叶琨现任军区参谋长,是青城军名副其实的二把手,手中实质上掌握了青城军过半的指挥权;而叶珣渐渐脱离了军队,在司令部、省政府、绥靖公署都有任职,渐渐掌握实权,一路坦荡顺畅。军政实权无一遗漏,成熟时机即可顺理成章的交给子辈,叶启楠盘算之精,可见一斑。
刘处长跟叶珣交代道:“男人叫长谷吉一,日本籍,称男孩是他的儿子,证件齐备,也并不是我们正要通缉的嫌犯。”
叶珣一怔:“那么为什么抓人?”
“男孩见人就喊,说……”刘处长突然犹豫了。
“说什么?”叶珣奇怪:“说要见叶司令?”
“不止,他说他是叶司令的亲戚,不是日本人。”刘处长说:“可长谷说,是小孩子在中国待得久了,不知从哪里学来的混话。果然再问他其他的,却都是鸟语,一句中文说不出了。兄弟们拿不定,便先扣押下来再说。”
叶珣很诧异,决定先从小孩子身上查问。不能将这么小的孩子关押在牢房,因此男孩被扣在走廊尽头的一个杂物间,里外都有人看守。
他们进去时,男孩坐在椅子上异常安静,见到他们才突然站起来,用别扭的中文对他们说:“我是叶司令的亲戚,我不是日本人,我要见叶司令!”
“又来了。”刘处长头疼的说:“见人就说,来来回回就这三句。”
叶珣蹲下来端详,这孩子有一米多点的样子,看起来比许缘小些,眼睛像葡萄一样乌亮,白嫩嫩的,小板寸剃的干净,只可惜清瘦了一些。
“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叶珣问:“你认识我吗?”
“我是叶司令的亲戚,我不是日本人,我要见叶司令!”男孩说。
“听不懂哥哥说话吗?”叶珣伸手去摸男孩的脑袋,男孩却像受惊一般瑟缩。然后坐回原处,打了个哈欠,似乎有了困意。
“去找个翻译过来。”叶珣吩咐刘处长:“就近找,小孩子的话该不难懂,找个懂日语的便是。要快,免得夜长梦多。”
刘处长刚欲出去安排,就见男孩瑟缩着倒在地上,然后弓着身子缩到堆砌杂物的角落。叶珣诧异的过去,看到他浑身开始抽搐,脸色通红,窒息似的。
“这是……看起来像中风啊!”看守的警察凑过来看。
叶珣感到不妙,立刻安排人将男孩送去医院。
刘处长担忧的望向叶珣:“咱们无故抓人本就理亏,要是闹出了人命惹上日本人,岂不是很麻烦。”
叶珣拍拍他的肩膀当安慰,开车随在救人的车辆后面去了医院,从男孩水亮的眼睛里,他觉得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烟华风云 第99章 迷雾重重
叶珣手中捏着化验结果,同在场的医生一样无比诧异。尿液中吗啡含量远远超标,血清的化验结果还没出来,但依症状来看,已经有了依赖性。换言之,这么小的孩子,竟然有毒瘾。
叶珣从医院打电话给刘处长,让他问问长谷怎样解释小孩子染上毒品的事情。
一刻钟后,刘处长打回电话来说,男孩的母亲怀孕时吸毒,毒瘾是娘胎里带来的,所以也一直在用吗啡。
叶珣蹙眉,听到自己的儿子毒瘾发作被送到医院,还能如此冷静漠不关心父亲,委实怪异。也看得出,长谷是个中国通,中文标准流利,又懂得随机应变与他们虚与委蛇,着实不好对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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