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聘,暴君的温柔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肖若水
“娘亲,能告诉我发生什么了吗?”他淡淡开口,目光温润的落在天瑶身上。起初,她并无什么反应,而他却十分的有耐心,她不愿回答,他就坐在床边静静的等,从天明等到天黑,从日落等到日出。
红烛燃尽,清晨的第一缕微光从窗棂斜色而入,君宁揉了揉发疼的双眼,他在天瑶床边整整呆坐了一夜。天瑶依旧将身体窝成一团,萎缩在床角。深夜昏昏沉沉了一会儿,天亮前又醒了,眨着一双明眸,目光淡淡落在一角,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还不想和我说嘛?你在想些什么?”君宁再次开口,声音有些暗哑。
天瑶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几下,目光缓缓移到他身上,唇角牵起一抹笑靥,极淡的,却也极美的。“没什么,只是想起了曾经的一些事。”
君宁亦是浅浅的笑了下,“我出生之前的事?”
天瑶含笑,没有回答,但整个人都是温润明媚的。虽然身上的袍子依旧沾染着血痕。
君宁有些无奈,一整夜,她陷入在自己的世界中,即便是他都不允许闯入,竟然是在回忆她与那男人的过去。他知她是极爱的,这种爱,甚至让他有几分心疼。“别想了,都是过去的事,还是好好想想现下吧,你伤了他,罪过可大着呢。安清王口口声声的说着:弑君之罪。”
天瑶沉默了片刻,蹙起眉心问道,“他怎么样了?”
“放心,死不了。”君宁嘀咕了句。
天瑶呆愣了片刻,然后伸出手臂握上君宁冰冷的小手。这孩子的冷漠,当真是伤人的很。“宁儿,他是你爹爹。”
“但他对你出手了。”君宁冷硬的别开面颊,他自然明白身体里流淌着楚琰的血液,但没有君宁,楚琰依旧是楚琰,是高高在上的景康帝,他或许并不需要他。而娘亲却是弱者,需要他来保护,所以,无论何时何地,若给他选择,他都会毫无犹豫的站在天瑶身边。
天瑶有些无奈的叹了声,又道,“是我先动手的。我想救楚皓出宫。”
“嗯。”君宁闷闷的应了声,“舅舅带人要闯进来,被我拦下了。他们一旦闯入皇宫,难免为司徒一族惹来杀身之祸,到时想保都保不住。”
天瑶安慰的一笑,她的宁儿当真是长大了呢。“此事为何不与我商量?”
“何必将你牵扯进来,我以为自己可以做好。”
君宁白了她一眼,她还真是高看了自己。“楚皓险些害了你性命,何必冒死救他,别和我说什么以德报怨的,我不信那些。”
天下聘,暴君的温柔 第二百七十六章 无以畏惧
天瑶摇头失笑,为什么救楚皓吗?她当真是没想过太多,只觉得也曾是那般骄傲的人,这样关在暗无天日的地方,倒不如一道了解了他利落一些。
“他在哪儿?陪我去看看吧。”她挣扎着想要下床,不亲眼见着他平安,她终究是不安心的。
“不必了,你出不去。”君宁简短的话语如一桶冷水般泼了下来,“安清王将这里围禁起来了。”
“楚煜?”天瑶有些无奈的笑,是啊,她那一剑刺入他七哥胸膛,楚煜不怒才怪。“你呢?也将你禁足了?”
“他还没那个权力,何况,我要去哪里也不是谁能拦得住的。”君宁冷哼了声,起身来到桌案旁,倒了杯温热的清茶递给天瑶,又蹙眉看了看她身上的血衣。“换件衣衫吧。”
天瑶接过水大口大口的灌下去,低头轻嗅着身上的血腥味儿,袍子几乎都染透了,也不知他究竟流了多少血。“替我去看看他,我总放心不下,你去了,我才安心。”
“好。”君宁淡应了声,然后起身,又道,“将自己弄干净了,我不喜欢你现在的样子。”
天瑶愣愣的看着他背影,无奈的摇头。
此时,景阳宫中,楚琰依旧昏迷不醒,静妃陪在身边,悉心照顾着。楚煜与赤焰坐在外间,低声交谈。
“王爷,您将瑶妃禁足在未央宫中,似乎不太合适?”赤焰低声开口,这瑶妃可是帝王的心尖,若皇上醒来,怪罪下来可如何是好。
楚煜略带无奈的一笑,伸手倒了杯清茶。“本王做这些还不是为了七哥。七哥要上演这场苦肉计,本王自然要帮他将戏份凑足了。至于这个静妃……”楚煜又是一笑,他倒是尚未见过天瑶吃醋的样子,也不知这次七哥能否消瘦的起。
“原来如此。”赤焰阴沉的脸色难得缓和了几分。
“七哥这次伤势不轻,让御医们想写好办法,管用的药尽量上,毕竟国事繁多,太子年幼,尚不能监国。”楚煜又道。
“王爷放心,已经吩咐下去了。”赤焰拱手,抬头,只见殿外,君宁由远及近而来。
楚煜顺着他的目光望去,那一抹月白色衣角已飘入殿中。他微扬了唇角,心想,他也该来了。
“微臣参见太子殿下。”赤焰恭敬拱手。
君宁来到楚煜面前,还算礼貌的低唤了一声,“皇叔。”
楚煜一笑,随意的将手中茶杯放回桌案,方开口道,“本王正想着太子殿下,这一转身的功夫人便到眼前了。”
“本王来看父皇。”君宁冷然道。
“七哥还在昏迷,御医说……”
“本王自己会看。”君宁冷冷打断他,英俊的小脸上满是骄傲,衣摆飘然,向内室而去。身后,楚煜唇角浅浅上扬,竟没有丝毫不悦之色,反倒多了几分赞赏,有这份傲骨,才配做皇室子孙。
铜质香炉之中点燃着淡淡熏香,有镇静安神之效。宽大的龙床之上,楚琰平静的躺在龙床之上,俊颜苍白,纤长的睫毛在俊脸上投下一片暗影。静妃陪在一旁,当真是呵护备至,眸光一瞬不瞬的落在楚琰身上,不时的掩着被角,若外人看来,倒是一副恩爱缠绵的画面,落在君宁眼中,却是格外刺眼了。
“太子殿下。”静妃起身,微微施礼。
君宁冷扫了她一眼,只冷冷回了两个字,“让开。”
君宁冷扫了她一眼,只冷冷回了两个字,“让开。”
静妃脸色变了变,却还是尴尬的让开了。君宁一挑衣摆,在楚琰床边坐下,手指搭上楚琰手腕内侧,微蹙起眉心,片刻后,又缓缓松弛。用不了多久,就该醒过来了,并没有大碍。
“你出去吧,本王留在这里陪父皇。”君宁淡声说道。
静妃呆愣了片刻,但还是识趣的退了出去。静妃刚刚离开,床榻上,楚琰睫毛颤抖几下,便睁开了双眼,凤眸之中一片清明,哪里有半分刚睡醒的摸样。
身侧,君宁淡淡轻哼了声,“儿臣一直在想,父皇内力深厚,按理早该醒来了,儿臣还以为是御医无能呢。”
楚琰轻笑,父子二人唇角笑意的弧度都如出一辙。“你娘亲那一剑刺的可不轻。”
“父皇还不是心甘情愿。”君宁低声嘀咕了句。换来的,却是楚琰轻声朗笑。
“宁儿,等你将来遇上那样一个人,你就会明白了。她会成为你的劫数,却也是所有幸福的根源。”楚琰凤眸微微眯起,眸中透着淡淡温柔的的光芒。
“如果没有娘亲,你会怎样?”君宁又问。
“就像你失去她一样,活着也如同行尸走肉。”楚琰的声音很轻,却是认真的。
君宁沉默片刻后,才淡声道,“那你有什么打算?”
楚琰苦笑,竟有些许的无奈。“你娘亲那性子,哄起来也不是易事。走一步算一步吧。”
“嗯,娘亲被皇叔困在未央宫中了,此事父皇打算如何解决?”君宁蹙眉问道。
楚琰一笑,“楚煜什么时候也管起闲事来了。”
“还有那个静妃,也是他弄来的吧。若是娘亲知道又要打翻醋坛子了。”君宁漂亮的眉心锁的更紧。
楚琰又是低柔一笑,她若肯吃醋,倒还不算无药可救。“这些天你好好陪着她,其余的事,朕自会处理。”
“嗯。”君宁点头,然后起身。走出内殿,只见侍女手中端着白玉药碗,御医低头跟在身后。
“等等。”君宁出声道,端起药碗品了一小口,然后对御医道,“少放些丹参,过犹不及。”
“是。”御医躬身俯首。
一连多日,景康帝因伤罢朝,楚煜为摄政王,太子监国。楚琰倒也乐得清闲,整日呆在景阳宫中,静妃一直贴身服侍着,从不多话,赶上楚琰心情好的时候,还能和她说上几。
晨起后,楚琰懒散的靠在软榻上看书,落了雪,窗外白茫茫的一片,窗棂半敞着,吹着微冷的风。静妃端着白玉药碗走进来,在楚琰身边停住脚步,对他微微一笑,勺子晃动几下,喂到楚琰唇边。
“皇上,臣妾喂你喝药吧。”她温声细语,比起天瑶的倔强,不知乖顺了多少倍。
楚琰淡哼了声,却将她递来的药推开,“放在那里吧,朕不想喝。”
“皇上。”静妃轻笑着,将药再次递到他唇边。“皇上,药凉了就不会失效的。”她微嘟着红唇,本就是个美人坯子,如今这般撒娇的摸样,当真是勾人魂魄了。楚琰凤眸微微眯起,瞳眸越加深邃,让人看不透其中深意。静妃自然不知帝王心中所想,只被他凝望着,便脸颊羞红了起来。她低柔一笑,白皙的玉手悄无声息的搭上了楚琰的手。
“老奴见过太子殿下。”殿外,传来刘忠恭敬的声音。片刻的功夫,君宁便推门而入,目光落在静妃搭在楚琰的手上,眸色瞬间冷沉了几分。他在楚琰身边停住脚步,却默不开口。
静妃竟没有丝毫慌乱,将楚琰身上的虎皮被子向上搭了搭,然后起身,对君宁微微施礼,又转向楚琰。“臣妾先行告退。”
楚琰笑而不语,目光柔和的落在君宁的身上。这孩子漂亮的眉心与天瑶极像,让人看着都是欣喜的。静妃离开后,楚琰指了下身旁的位置示意君宁坐下。
君宁俊颜淡漠,却端起一旁白玉药碗递到楚琰面前。“父皇先喝药吧。”
楚琰温润一笑,接过药碗喝下,然后才道,“今儿个怎么想起到朕这来了。”
天下聘,暴君的温柔 第二百七十七章 吃醋
“父皇的身子应该无大碍了,打算什么时候上朝?”君宁沉声问道。
“怎么?遇见麻烦了?你皇叔今日还夸赞你有魄力,处事果断,雷厉风行。”楚琰含笑说道。他虽不上朝,朝中之事,事无巨细,楚煜都会报给他。今日楚煜是怎么形容这孩子的,哦,雷厉风行,手段狠冽,与他老子如出一辙。
“没什么。”君宁嘀咕了句,静默半响后,才道,“只是有件事想请父皇示下。”
“嗯。”楚琰淡应了声,笑意温润。他尚未开口,楚琰便已知晓他心中所想。“你娘亲不想要他的性命,反正,朕已废了他的武功,如今不过是废人一个,是留是放,你自己决定吧,这江山早晚都是你的。”他懒散的靠在软榻上,目光从新落回手中书册之上。
君宁眉心微锁,思索半响后,又道,“儿臣有些事尚想不通,还望父皇赐教。”
楚琰摇头失笑,合起手中书册。“关于司徒家?”
“嗯。”君宁点头。“司徒家是娘亲母族,儿臣不知如何处置才能得当。”
楚琰唇角笑意逐渐收敛,默默沉思良久,当年文帝杀其母而立其子,便是防止云家揽权。历朝历代的帝王几乎都遇见过这方面的问题。有的痛下狠心,一绝后患,而有的心慈手软,为日后埋下祸根。
“父皇对云家的态度,儿臣一直有留心着,既显示皇家荣宠,又不纵容其势力壮大,威胁皇权。儿臣想效仿父皇,却又不得其法,还望父皇赐教。”君宁倒是十分虚心。
楚琰轻笑,手掌搭上君宁肩头。“大翰万里江山,想要治理并非一朝一夕之事。宁儿无需心急。至于司徒家,没有了兵权,不过是失去了利爪的老虎而已,无以畏惧。他们想要楚皓,给他便是。”
“就这样?”君宁又道。
“是,也不是。”楚琰继续道,“想要得到,自然要付出一些代价,司徒家向来精通经商之道,在江南又经营数年,掌控了江南经济命脉……”楚琰隐去后话,眸光淡淡落在君宁身上。
君宁虽小,却极是透彻,楚琰稍一点拨,便心领神会。
“宁儿,你要记住,自古水至清则无鱼,贪官污吏,永远都杀不尽,这并非是掌控皇权的关键,有些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可,但无论他们如何闹,都要在你的控制范围之内。”
君宁静静的听着,也许一时间并不能全部吸取,却铭记在心上。
“要想皇权稳固,无论何时,有两样都要握在掌心,一个是兵权,另一个是银子。”楚琰笑着牵过君宁的手,轻拍了下他手掌。“不急,慢慢来,朝堂关系复杂,有些事还要慢慢摸索。”
“是,孩儿受教了。”君宁微微勾动唇角,露出浅显的笑意,唇边竟显出淡淡梨涡,像极了天瑶的摸样。
“你娘亲如何?”楚琰又问。
“不太好,吃不好也睡不好的,嘴上不说,却一直惦念着父皇伤势。静妃在景阳宫侍奉之事,传到娘亲耳中,她面上淡然自若,却整夜坐在园中,谁劝都没用。”君宁微叹着说道。
楚琰唇角盈着笑意,消息传得这么快,只怕又是楚煜的杰作了。“你娘亲身子一直不好,好好照顾她。至于那个静妃,朕会处理。”
“嗯。”君宁点头,指尖又搭上楚琰的脉息,他的脉络平稳,伤势已恢复的七七八八了。“父皇伤势好的差不多了,有空去看看娘亲吧。”
楚琰温声一笑,淡淡点头。只是,去见天瑶,还不是时候。
一场大雪之后,御花园的梅花盛放,天瑶被禁足在未央宫中,楚煜便命人将红梅植入未央宫园子,园中的石桌之上,天瑶面前一杯朝露清茶,小口的浅饮着,园中红梅散发着淡淡幽香。
“娘娘,您看这梅花开的多好。”邀月站在一旁,缓声说道。
天瑶轻笑着,将手中青花瓷杯放在桌案之上,白衣翩然,不染一丝尘埃。“命人将它们都拔了吧,我不喜欢。”
“娘娘,这可是王爷……”
天瑶哼笑一声,“告诉楚煜,我不需要他怜悯。”
“这……是。”邀月蹙眉,却还是恭敬的应了声。
未央宫中的梅花被拔了个干净,连带着楚煜的心意也弃了个干脆。
未央宫中的梅花被拔了个干净,连带着楚煜的心意也弃了个干脆。楚煜知道后,脸色自然好不到哪里去,入夜,便安排静妃在景阳宫侍寝。对于两人暗中较劲,楚琰静默不语。
不过转眼的光景,小公主已经会踉跄的走路了,天瑶站在一步之遥的距离,将双手伸出,“小洁儿,乖,到娘亲这里来。”
小丫头依依呀呀着,踉跄了两步,险些栽倒,天瑶云袖翩然,快步将她扶住。搂在怀中,在她柔嫩的脸颊上亲了两口,扑鼻而来的是甜甜的奶香气。
“娘娘,小公主该喂奶了。”奶娘躬身问道。
“小宝贝,我们该吃饭了哦,一会儿娘亲陪你玩儿,好不好。”天瑶又在她脸颊吻了吻,才将孩子交给奶娘。
一整日,天瑶都与小丫头腻在一起,时光倒是过的极快,一转眼,便是日落西沉。
入夜,未央宫迎来了一位新客,玉带蟒袍的楚煜负手而立于园中,目光触及那一片被拔空的梅林,凤眸不由得蹙起。
“安清王大驾,天瑶有失远迎。”天瑶白衣翩翩,坐在石桌旁,桌案之上,是一壶新沏的’朝露‘.
楚煜温和一笑,倒是十分惬意的坐在她对面,“来者是客,七嫂不请本王喝杯茶吗?”
天瑶淡漠不语,却倒了杯茶递到他面前,楚煜小口的品着,倒是久违的香润萦绕唇舌之间。
“七嫂的院落似乎越来越清冷了,本想着植入几支新梅,却不知七嫂不喜,反倒是臣弟唐突了。”楚煜轻笑拱手,目光懒懒散散,倒是有几分玩味之意。
天瑶也不恼,微微勾起唇角,将手中青花茶杯置于桌面之上。“天瑶并非不喜梅花,只觉得未央宫清冷,将梅花植入这里,反倒是埋没了它。天瑶虽非懂花之人,却也有惜花之心。”
楚煜淡然一笑,自然懂得天瑶的话是说给他听的。“七嫂所言甚是,极是盛放之美,更应该众人分享,一如这后宫之中,七哥身为九五之尊,后宫雨露均沾实属正常。何况,七嫂身子向来羸弱,为皇兄开枝散叶之事,后宫其他嫔妃也该尽一份心力。”
天瑶面色淡淡然,唇角笑意不变,而握着杯沿的指尖却悄然收紧。“这后宫都是皇上的,他想宠幸谁是他的自由。”
楚煜眸中狡黠之色一闪而过,再次轻笑开口,“如此甚好,今夜七哥招幸静妃,本王正担心七嫂不悦,七嫂身为贵妃,有容人之量最是难得。”
天瑶算是懂了,楚煜今夜便是冲着她来的。“王爷想说的都该说完了吧,天色不早,你也该回去了。亲王深夜留宿宫妃别院,传出去只怕毁了王爷一世的清明。”
“那楚琰便不打扰七嫂休息。”楚琰起身,客套的拱手告退,唇角边一直挂着玩味的笑。
天瑶静坐在石桌旁,久久不动不语,好似雕像一般。夜风掀起她一片雪白衣角,在寒夜中随风荡漾。
“娘娘,您还是早些休息吧。”邀月由远及近而来,在她面前停住脚步,将手中狐裘披风搭上她肩头。
天瑶一笑,手掌扶了下肩头的披风,淡声问道,“宁儿呢?”
天下聘,暴君的温柔 第二百七十八章 爱你还来不及1
“这……”邀月有些吞吐,目光左右的闪躲着。
“怎么了?”天瑶蹙眉问道,下意识的起身。她只以为是君宁出事了。
“奴婢不敢期满娘娘,今夜皇上招了静妃侍寝,太子殿下恼火,与皇上争辩了几句,就,就被皇上关了禁闭。”邀月吞吞吐吐的说完一句,吓了一身的冷寒,她还是第一次对自家主子说话,娘娘是个软性子,即便被骗也不会重罚,但太子殿下可就不好说了。
天瑶听后,良久的沉默。单薄的身子在夜风中,越显清冷。
“娘,娘娘,您没事儿吧?”邀月颤声问道。
她没事儿,只是有人要倒霉了而已。“你去准备一盆冷水,要从井里新打出来的。”
“是,奴婢这就去准备。”邀月虽疑惑,却不敢再多问半句。
天瑶带着侍女邀月一路横冲直撞的闯入景阳宫,邀月手中依旧端了那盆水,冰寒的天气,从井里刚刚打捞上来时,还结着冰花。
“老奴参见瑶妃娘娘,娘娘您这是……”景阳宫内殿门外,刘忠躬身施礼。
“让开。”天瑶怒气冲冲,伸手推开殿门,接过邀月手中的铜盆,便走了进去。内室之中,弥漫着淡淡馨香,床前轻纱幔帐飘飞,一男一女两道身影交叠在一处,虽隔着飘渺白纱,却不难看到,那女子罗衫半褪,枕在男子胸膛,交劲纠缠。
天瑶心中怒火顿时上涌,她自然知晓帝王并非只有她一人,但如今亲眼见了,才发现心口竟是这般的疼痛。什么恩爱,什么唯一,都不过是漫天的谎言而已。
轻纱幔帐之内,楚琰半靠在床壁,微眯的凤眸,透着些许的玩味笑意。而下一瞬,一股寒气扑面而来,白纱悄然而落,之后,一盆冷水扑面而来,浇打在身体之上,刺骨的冰寒。伏在他身上的静妃尖叫一声,慌忙的滚落下床。双手紧抓着松弛的裙衫,对始作俑者怒目而视。
“沈天瑶,你欺人太甚。”
“本宫今日就欺负你了,又能如何!”哐当一声重响,天瑶将手中铜盆摔在一旁墙角。
“你……你用冷水泼皇上,这是以下犯上之罪。”静妃颤声说着,转而看向楚琰,眸中泪光盈动,楚楚可怜。“皇上,瑶妃如此放纵,您还要继续纵容她吗?”
刺骨的冰水浇在身上,浸湿了伤口,楚琰轻轻一动,伤口处便传来撕扯的疼痛,鲜红的血液溢出,染红了月白的袍子。他却没有一丝怒意,反而目光温润的看向天瑶,又带着隐隐的忧伤。“瑶儿当真是想要我的性命吗?”
天瑶刚刚不过一时冲动,此时自然是后悔的。她不想,也不忍伤他,一直都是。但目光落在他身旁的静妃身上,心口又莫名的疼痛起来,只觉得双眼干涩的厉害,想哭,都哭不出声音。她一次次想要相信他,他说爱她,他说只爱她的。可是,宫中的女人,实在是太多了。
她强忍着疼痛转身,默立良久后,才淡淡道,“楚琰,如果我不来,今夜,她就会成为你的女人吗?”
楚琰心口微疼,无论是有意无意,只要伤了她的心,他便是不忍的。“瑶儿,你先回宫吧。”
天瑶依旧静静的立在原地,背脊却挺得笔直。半响后,才默默点头,背光的地方,楚琰自然看不到她悄然而下的泪。“楚琰,我走了,你,你要好好照顾你自己。”话落,她推门而出,步子极快,好似要逃离。
楚琰知道她这一去,自然不会是回宫那么简单了。但他无法拦她,因为刚刚的冷水,激开了伤口,鲜血几乎浸透了雪白的绷带。他有些吃力的起身,俊颜苍白如纸。
“皇上,你怎么了?”静妃胡乱的套上裙衫,娇柔的问道。
“传御医。”楚琰低沉的开口,手臂撑在床沿。手背之上青筋道道凸起。
这一夜,景阳宫灯火通明,御医匆匆而来,包括太子君宁与安清王楚煜都守在了架前。楚琰的伤口刚刚愈合,用的是制热的极性药物,如今被寒水一击,冷热交替,相互抵制,反而加重了伤势,裂开的伤口流血不止。
“都怪臣弟多时,若不是我一时多时,也不会让七嫂伤了七哥。”楚煜叹声自责,不断的催促御医想出良策。
君宁指尖轻搭上楚琰脉络,紧蹙的眉心却一直不曾舒展。本来再过些时日便能下床了,如此而来,病情反复,只怕不易恢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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