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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工头VS女博士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江笑语
屋里的人都因周家林的到来而停了手头上的事儿,围着他询问了一番后,这个感慨,那个感叹,均说他生得是一表人才,又夸他年轻有为,日后必有无量前途。七姑八姨接着就问他是否有对象,不待他回答又问他喜欢什么样儿的,周家林在这当口抬头瞟了一眼秦青,秦青吓得一哆嗦,闪身躲进厨房。
秦母见她进来,扬声吩咐道:“青青,快去看看家林到哪儿了,菜马上就好了,别等摆桌了他才来。”
真是到哪儿都躲不开周家林!秦青没好气的回道:“他已经来了!”
秦母并未注意她的不快,指着案台上做好的菜说:“叫他们别玩牌了,赶在十二点前开席,这些,这些,都端上去,大碗的你端不了,让你大表哥来。”
秦青应声端了两盘菜出去,众人早在周家林来时就散了牌局,这会儿见秦青上菜,纷纷跑过来帮忙,反而把秦青给挤到一边去了。既然大家这么热情,秦青也不争抢,干脆地让出小二的职务,去招呼满地飞的孩子们。
周家林被秦青姥姥拉着坐在身边:“你跟我坐一块儿,别去跟他们掺和。”
午饭很是丰盛,在客厅里摆了两大桌,老太太穿了件新唐装,红光满面地坐在主位,众人依次排开,秦青则陪着小家伙们坐马扎,以茶几当桌子,孩子们叽叽喳喳地一刻也不停歇,才吃了几口菜就嚷着切蛋糕,老太太听见了,说:“切了吧切了吧,这玩意儿本就是给他们买的。”
老太太发了话,秦青便撂了筷子去切蛋糕,小家伙们欢呼着向老太太拜寿,声音稚嫩,且参差不齐,但一群人都被他们的神态逗笑了。
宴席继续,慢慢地只剩下几个人,是秦青的堂哥和表哥们,许多年不见周家林,这会儿趁着机会跟他叙叙旧,这些人在当年也曾并肩作战过,叱咤过一时的风云。
男人不散席,女人便都守在秦家,好待他们喝醉时扶回去。小娃儿们不乐意留在家里等着,兴奋地要下楼去玩,秦青便带了水和伞,陪着他们下楼,在小区的花园里寻了块树荫地,看着他们各种胡闹。
小家伙们中午只吃了点菜和一块蛋糕,才玩了一会儿就喊饿,要吃麦当劳,秦青说麦当劳不好吃,还是回家吃馒头吧,他们耍赖说馒头不好吃,鸡翅薯条好吃,个个缠着秦青,叫姑姑小姨,求求你啦,还一起推着她往前走。
秦青无法,只得去麦当劳买了一堆吃的喝的,小家伙们的愿望得以实现,均乐呵呵的,嘴里甜甜地赞美秦青,说她是世界上对自己最好的人,秦青失笑,他们还真是容易满足。不过,自己小时候好像也是这样,有块糖吃就很幸福,可是现在却要求的太多了,所以便总是觉得不圆满。
在楼下玩得差不多时上楼,长辈已经陪着老太太走了。那几人果然都喝多了,但仍是不挪身子,拉着彼此的手,大着舌头说话:“家林,你有大出息啊,不管怎么说,是自己做老板了,是挑大梁的人了。你看我,啊,看我,你嫂子天天儿骂我啥来着,哦,不思进取,是这个词儿吧,他妈的,我怎么就不思进取了!”
周家林眼眶发红,听人这么说,心里一热,道:“哥,你好歹家里有个人念叨你,我就自己,再有出息也没用,喜欢的女人不稀罕。”
表哥把筷子一撂,叫道:“哪个女的这么不长眼!告诉哥,哥给你搞到手,送你。”
秦青心头猛跳,生怕周家林醉后吐出不该说的话来,忙跟嫂嫂们递眼色:“都喝成这样了,还让他们喝呀,快拖走拖走。”
嫂嫂们正嗑着瓜子聊得欢脱,早就把自家男人抛到脑后去了,这会儿被秦青一打岔,回头去瞧,顿时都变了脸色,于是一个个跳起来去把快要抱在一堆儿的男人拉开。
喝醉酒的男人最不好弄,表哥像回到童年,抱着妻子的腰撒娇,迭声叫老婆,说以后要好好挣钱,让她跟着自己就像傍大款。堂哥则各种发脾气,几个人都架不住他,最后一路骂骂咧咧被堂嫂和侄子拖走,另外两个哥哥倒是有几分清醒,见酒局已不成规模,便也散去了,周家林安静地坐在那儿,一个劲儿地嘿嘿傻乐。
嫂嫂们领走了自家男人,喧闹的房子顿时安静下来,就只剩了个孤家寡人的周家林,还有无比头大的秦青。
她望着一桌子的残羹冷炙和空酒瓶子,以及陷在傻笑中摸不着北的周家林,迟疑了几秒,开始动手收拾,一旁的周家林抚了把脸,撑着桌子想站起来,无奈喝得太多了,实在没有力气,只得又坐回去,不想坐得猛了,手边的杯子被碰倒,滚落在地上碎裂开来,一时间,两人都有些怔忪。
周家林下意识地摇晃着身子就要弯腰去捡碎片,秦青吓得忙拦住他:“我来吧。”说着把人扶直,去拿了扫把将玻璃片扫走,再回来时,那人已靠在椅子上昏昏欲睡,他生得长手长脚,椅子却过于小巧了,怕是一会儿承不住熟睡的他。秦青心中不忍,过去推他:“周家林,醒醒,周家林,你别跟这儿睡。”
周家林强睁开眼瞅瞅秦青,含糊道:“妹妹,我要睡觉。”
秦青见他又闭上了眼,而且身子往下滑了一段,她恨声问道:“周家林,你是真的醉了吗?周家林!”那人不再睁眼,也不再答话,回应她的,只有他不断下滑的趋势,她咬了咬牙,弯腰把他的胳膊架在肩膀上,用力掐他:“周家林,醒醒,我扶你回家!”
周家林吃痛,于混沌中闪过一丝清明,可仍是迷糊,只是朦胧地随着秦青的扶持站起来,然后踉跄着迈步,似乎又听到两声哀叫,然后他便一头栽倒了。
秦青力气不敌周家林的体重,只走了两步就不小心把人扔了,他高大的身躯摔倒时发出“扑通”一声巨响,听得她喉头发紧,不由得有点替他疼得慌,他却伏在那里一动不动,连哼都没哼,她蹲下身去探他的呼吸,气息粗犷烫手,嗯,还好,应该是没摔出什么毛病来。可这么大坨的他,她是无法把他弄回家了,但也不能任他睡在地板上,只得将他拖回自己的卧室,又费了好大的劲把人搞到床上,一番动作下来,整个人都累得几乎要虚脱了,那人却安安静静地睡着,俊秀的粗眉舒展,刚毅的唇角微闭,半点也无往日霸道。秦青扭过头不再看他,扯了被子给他盖上便转身出门。





包工头VS女博士 第十四章
秦家父母大概是陪着老太太在哪个亲戚家歇下了,一直就没回来,家里余了一堆待洗的碗盘,秦青穿上围裙,拿了两个大盆接上大半盆水,然后提了个小马扎坐厨房洗洗涮涮,历经半下午,才算收拾利索。
两大家子的人闹腾这一番,垃圾装了两塑料袋,秦青掐腰站了一会儿,才拎着垃圾袋去扔,楼道仍然是万年黑,她走得慢,却也差点撞上人,那人急慌慌地往上跑,两手大甩,一巴掌拍掉了她手里的垃圾,塑料袋里的果皮菜叶等东西哗啦啦撒了一地,还有不少汁水溅到两人的脚面上,秦青没来得急说话,耳中先听得一声尖叫,声控灯倏地就被喊亮了。
“这是啥东西啊!”那人跳着抖脚,声音里带了哭腔。
秦青看清眼前的这人,是位年轻漂亮的姑娘,但脸生,她不认识。“真是对不起,刚才太黑了,没见着你上来,别怕,这些都是厨余垃圾,要不我带你去我家洗洗吧。”
“啊,不用了,谢谢!”那姑娘掏了纸巾擦了擦脚背,然后冲秦青一笑,“是我跑得急,也不怪你。”说着抬步上楼去了。
秦青顾不得脏,弯腰将散落的垃圾捡回袋子,老楼没有电梯,大家上上下下都要走楼梯,万一谁不小心踩到果皮摔倒,她就成罪人了。
待她丢了垃圾回来,见着刚才和她相撞的女孩正在自家对面大力砸门,边砸边喊:“周家林!周家林!我知道你在家,周家林,你开门!”
秦青袖着两手站在她身后,呆懵了几秒,见缝插针地轻声说:“姑娘,周家林不在家。”
那人闻声转过头来,上下打量着秦青,问:“你是谁?你怎么知道他在不在家?”
秦青未回答她,却反问道:“你又是谁?”
女孩一挺腰,娇声道:“我叫陈默,是周家林的女朋友。”说完,又朗声问了一遍,“姐姐,你怎么知道他不在家?”陈默说着话,人往秦青跟前凑过来,直勾勾地望着她,这人面如凝脂,身段窈窕,看不出年纪来,但气质卓然,像是修炼了许多年似的,就那么安静地站着看她,神色淡然冷清,唔,她突然感觉不大好。
秦青却在心里打了个突,顿了顿,才开口道:“他在我家。”
陈默闻言顿时白了脸,心中沮丧不已,好了,多日的努力都白费了,千防万防,没防着四邻八里,但她仍是强撑起笑容:“啊哈哈哈,怪不得我去工地给他送午饭没见着人,原来他在姐姐家里啊。”
秦青没笑,转身用纸巾垫着钥匙开了门,说:“他喝醉了,在睡觉,你进来坐会儿吧。”
陈默是个聪明的姑娘,在她开门的瞬间就确认了秦青的身份,心中升起的不快和难过登时消失。这家她并不陌生,是她和周家林相亲的地方,眼前这个人,就是压了她很多年的别人家的孩子。老话说得好,闻名不如见面,在她早前的认知里,女人读到博士,定是戴着宽架厚底眼镜,面容呆呆的模样,所谓的智商高情商低嘛,只会学习不关注外表,却不想秦青竟是如此清水出芙蓉一般的人儿,想到此,她不免偷偷多瞅了几眼,心想,能配得起她的男人,要有多优秀才成啊?
秦青关了门,冲陈默道:“你要不要洗一洗?”
陈默一愣神,才晓得她指的是刚刚两人相撞时,身子被溅了不少不明汁水,她忙不迭地点头:“要得要得,唔,姐姐,家林哥怎么喝醉了呀?”
秦青不太想回答她,可又拉不下脸,只得淡淡地道:“今天我姥姥生日,我哥哥跟他都多喝了几杯。”说着拿香皂洗了手和腿脚,本想洗个澡的,但想着家里有两个外人,还是忍忍好了。
陈默高高兴兴洗完了,听秦青说周家林在她的卧室睡觉,于是迫不及待地冲进去看他,她这人很清楚自己的心思,只要是她想要的,就会努力去争取,眼前的这个男人,是她想嫁的,她自确定了这个目标,便一步一步实施着追求的计划,有句老话说,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层纱,她便是要以柔情攻陷他,待到日后他们两人子孙满堂时,她就把这段浪漫的过往讲给孩子们听,嘿嘿嘿,多么美好的事儿啊。她坐在床边,看着沉睡的周家林,忍不住乐出声来。
秦青觉得自己可能是中午陪孩子们玩儿的时候染了暑气,这会儿心里有点堵得慌,连喝两杯冰水仍是不痛快,自己卧室的们紧紧关着,缝儿也没露一点,这周家林的本事倒挺大的哈,也没多久,就已经钓上个青春少艾的漂亮姑娘做女朋友了。
相比之下,她很是失败。
周家林一觉睡醒,感到头昏脑胀,神识混沌,嘴里也干,撑着坐起身来,发现自己睡在一张窄小的单人床上,身上盖着条藕色碎花空调被,幽幽地芳香沁入心脾,使得他有些发怔,他有很多年没这么喝过酒了。
床头柜上搁着一杯凉白开,他拿过来几口喝光,仍是渴,于是掀被下床,开门出去寻水喝。
门才打开,立时就有一把声音扔过来:“家林哥,你醒啦?饿不饿?我给你煮了粥,老早就晾着呢,这会儿温度正好,你吃点吧。”
周家林定睛瞧着扑到身前的姑娘,她拎着企盼的眼神仰头看他,他哑着嗓子道:“我不饿,谢谢你,小陈。”
陈默遭到拒绝,但她不气馁,最近总遭到他的拒绝,这又不是头一次,她亦步亦趋地跟在周家林身后,柔声说:“那等你饿了再吃,秦姐姐说我熬的粥很香,你要是不尝尝的话,可惜了哦。”
周家林巡视了一圈,没见着秦青,回头问道:“他们人呢?”
陈默回他:“我来的时候就只有秦姐姐和你在家,刚刚秦姐姐被人约出去了。家林哥,你头疼么?喝点蜂蜜水吧,能缓解酒后头痛的。”说着往周家林手里塞了个杯子。
周家林向她道谢,问:“你怎么来这儿了?”
陈默笑了笑,说:“中午去给你送饭来着,小四儿说你回家了,我就来了,家林哥,你以后可不许这么喝酒了,很伤胃的。”
周家林握着杯子,微微叹气:“小陈,你别再去工地找我了,那里很危险,而且这个时候天气又热,还是呆在家里的好。”
陈默依然笑:“我不,偏要去。”
周家林摇头,劝她:“小陈,我比你大很多,你……”
陈默不待他说完,立刻截了话头:“我就是喜欢比我大很多的男人啊,有安全感。跟我同龄的男的,不算男人,只能算男生,心理幼稚的很。”
周家林见她说得如此直白,且一副不屈不挠的摸样,也不想再同她争论此事,只说:“我有喜欢的人了。”心想她必会知难而退,仰头喝了杯里的水,就起身说工地有事得回去。
陈默听到他已心有所属,脸上的笑登时僵了,眼见着那人出了门,头都没回一下,她鼻子一酸,便哭了。她十九岁出来工作,至今已在社会摸爬滚打了五年,所接触的男人也不少,平时聚到一处玩玩闹闹还成,但论到结婚,便没有合适的了。女人在心理上普遍要比同龄的男人成熟些,加上她这个人很是挑剔,因此她只想着找个比自己大个六七岁的男人,这个年龄段的男人已脱离幼稚的青年期,思想变得成熟稳重,而且懂得疼人,值得托付终身。
她不愿陪一个男人成长,不愿去见证一个男人的蜕变,只愿两人相遇在最恰当的年岁里,他已有事业,她为他做贤妻良母。
陈默站着哭了一会儿,心中渐渐明朗。他有喜欢的人又怎么样?她缠了他这么些天,都没见着那个女人,铁定是他随口扯谎骗她的,不然,秦家阿姨也不会给他们俩牵红线了。哈,这人看着挺稳妥老实的,没想到也会骗人呢。她三两下抹掉眼泪,拔腿追了出去,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她就不信,自己年轻貌美聪明伶俐,能捂不热这块硬石头?
周家林回了工地,下午四五点的天,又燥又热,地面被晒了一天,蒸腾起阵阵热气,熏得人皮肤都疼了。这会儿正歇工,大概要等到七点多的时候,天气稍微凉快些,加个把小时的班,把下午的活儿赶一赶,别的包工队走得都是正常的班点,早上五点半到中午十一点半,下午一点到六点,他则把最热的那段时间躲过去,改在晚上,过了三伏天再恢复正常作息。
办公室只有小四儿一人,坐在椅子上看书,见着周家林进来,忙站起来喊他:“师父。”
“他们人都哪儿去了?”周家林奔了一路,口干舌燥,提起茶壶猛灌了一肚子水。
小四儿回道:“在工棚打牌呢,说是晚上去大排档吃烧烤,谁赢钱谁请客。”
周家林饶有兴致地“噢”了一声:“走,咱们去凑个热闹。”说着提步出门,往工棚那边去。
工棚是临时搭建的休息室,里头没装空调,只在棚顶安了两个大吊扇,地上还站着个立扇,一群人哄哄嚷嚷地围在一起扎金花,每人面前都堆了不少五块十块的票子。
周家林凑过去,扒开个缝儿坐下:“算我一个。”
“哎呀,不要你不要你,你一来,我们全得输!”一人捂着票子叫道。
周家林神色平淡:“不行!我手痒,老夏,给我发牌。”
众人顿时有些颓靡,以往的经验教训太惨烈,所以他们在周家林在的时候,已经不敢再玩牌了,今天得知他有事回家,大家才凑起来解解痒,哪想到他竟然半途杀回来?但耐不住他的凌厉眼神,只得带他入局,结果,几圈下来,所有的票子都被运送到周家林手边,周家林嘱咐小四儿给他数钱,他则慢条斯理地喝着水。
小四儿把零散的票子捋顺,厚厚地三叠,清点完后递给周家林:“四千块整。”
周家林接了钱,在桌子上敲了敲,眼风轻轻扫过众人:“你们都挺有钱啊。”
没人搭话,都讪讪地笑着看他,周家林不笑,把票子往桌上一摆,说:“晚上我请客,照着这些钱花,不够我再添。”




包工头VS女博士 第十五章
今年雨水不足,七月天干物燥,中午热得人喘不上气,小四儿在食堂打了两份饭,顶着太阳往办公室跑,师父说他绑扎了两年钢筋,技术已算得炉火纯青了,现在要教他看图纸,然后是下料。他高兴得直跳,一刻也不想耽搁,想着吃过午饭就开始学习,很多人都是从小工熬上个六七年才可能有这样的机遇,有的人也许一辈子都看不懂图纸,只能做个普工,按着大工下好的料,绑扎焊接,日日重复。
他有个很大的梦想,他要成为师父那样的男子汉,肩扛四方。
大食堂的饭菜极简单,一荤两素加米饭或馒头,外带一碗汤,味道马马虎虎。周家林风卷残云般地吃完了,小四儿却才啃下半个馒头,见师父已经撂了筷子,赶紧把剩下的馒头搁到饭盒里,颠颠地起身要去给师父洗碗。
“你慢慢吃,我自己来。”周家林按住他,这个小徒弟聪明伶俐,手脚也勤快,技术的熟练程度已超出了他的计划,对他多加培养的话,不出几年绝对会成为一级技工。
小四儿着急学东西,饭菜过嘴嚼两下便硬生生地吞了,然后奔去洗手池洗了饭盒,回来规规矩矩地坐好:“师父,我吃完了。”
周家林瞧他如此急慌,难得地笑了笑,拿出图纸来摊开,说:“我让你从基础做起,一是练手法,二是磨耐性,你脑袋瓜儿好使,做普工太屈才,但丑话说在前头,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我教你,但不会时时刻刻盯着你学,你得靠自己下苦功夫,如果你偷懒,学了个半吊子,日后出去别说是我徒弟。”
小四儿仰起头大声应道:“师父,我记住了!”
周家林点了点头,说:“不懂就来问我。”说着,把图纸推到他面前,手把手地教起来。饶是小四儿脑筋活泛,但面对这些严谨细密的施工图,学起来仍是有些吃力,周家林教了几个小时,才教会他看结构平面图,但上头的图幅、图标、比例、标高、轴线等却依旧搞不太清楚,眼见着又要上工了,周家林把图纸一收,说:“这个慢慢学,你有实践经验,不怕学不会,先去上工吧。”
小四儿嗯了一声,耷拉着脑袋往外走,心中蒸腾起来的一腔热血已是冷如寒冰,平时总盼着在技艺上更上一层楼,却没想到这楼如此难爬。
周家林倒没在意,随后的几天很是耐心的教导他,小四儿面上平静,心里却是有些绝望,天天图纸不离身,有空就掏出来看。
“哎,小子,学得怎么样了?”混凝土那边的老夏见他一副认真痴迷劲儿,拍着他的肩膀问候他。
小四儿抬头,一张脸苦哈哈的,咧嘴道:“好难。”
老夏哈哈大笑,说:“还没到难处,等教你下料的时候,要计算长度,保护层,弯钩,小子,多琢磨琢磨吧。”
小四儿蹲在那里,脸色又苦了几分:“师父说,学不好,不许说是他徒弟。我这么笨,学了这么久还弄不明白,师父估计快气死了。夏叔,师父当年是不是很快就学会了?”老夏是正规技校毕业的,是这群人里学历较高的一个,从前一直跟着周家林的舅舅干,如今又入了周家林的伙,小四儿特别爱跟他聊天,因为他总是爱话当年,而且一板一眼,话得颇有评书风度,有滋有味儿的,令人听了颇为向往。
老夏闻言眯起了眼,似是在回味,未语先叹了口气,然后才慢慢说道:“你师父啊,他当年可是受了很多罪,吃了很多苦,哪有你这么幸运,还有人手把手的教。”
小四儿疑惑道:“夏叔,师父不是从舅公那里学得手艺吗?”
老夏挨着小四儿坐下,说:“那老头儿包了好几个工程,天天几个工地来回跑,哪里有空教你师父,当初把你师父领了来,就往工棚里一扔,然后指了个人带他。你师父刚去的时候啊,脾气怪得很,谁也治不了他,叫他干活儿就耍横,成天打架惹事儿,有次把隔壁工地的几个小年轻儿揍得收拾包袱跑家去了。那边的工头告状告到老头儿跟前,老头儿发了好大的火,抡着钢筋条子劈头盖脸抽了你师父一顿,末了不让吃饭,在日头下晒了一下午,水也不给喝。”
小四儿听得一愣一愣的,圆珠笔啪嗒掉地上了都不晓得,忙问:“后来呢?”
老夏就着水杯喝了一大口茶水,继续说道:“你师父那个脾气啊,真是倔到家了,都这样了还不低头,老头儿气得直跳,嚷着不管他了,让他回去给爸妈守坟。说起来,也不怪这小子那么闹腾,小小的年纪,爸妈就没了。哎。”说到这儿,老夏不由得又叹口气,“老头儿挣钱有一套,教育孩子,那是真失败,动不动就上手打。后来见他实在不争气,就发话说,不许人管他,叫他自生自灭,饿死了就拖臭水沟去,没多久,老头驻别的工地去了,这边扔给副工头。那会儿也真是没人待见那小子啊,大家都是在外头奔生活的,哪个有闲心去管教个孩子。他在外头浪荡了几天,突然跑回来了,说要做小工,那年月,小工一天才挣二十五。老头儿早撒手不管这摊子了,他就是个死拼力气,这么干了两年多,突然有天跟在老邢身后学钢筋,整个建筑队只老邢一个一级工,而且他从来不带徒弟,一手技术捂得严严实实,他就在旁边看,完了自己琢磨,从绑扎开始,全部自个儿折腾,我们歇工的时候,他就拎着图纸和圆尺跑工地上,顶着日头对着钢筋摸索,哪条梁的编号是多少,上筋有几根,下筋有几根,大小各多少,跨梁有多大,箍筋直径有多大,边数边量,我记得他兜里揣了个小本子,上头记得密密麻麻的。你别看他现今技术过硬,自己组了这个建筑队,可里头有多少苦,你们这些小娃子啊,体会不到噢。”
老夏感慨了一番,拍了拍小四儿的头:“好好学吧小子,下得功夫还是不够,有师父肯教,多好的事儿,把握机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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