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苒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魏如春
阿苒见那少年一双细长的眼始终在自己面具上来回晃,忍不住问:“只不过什么?”
那少年懒懒的瞥了她一眼,道:“只不过你还没走出这个迷阵,按照规矩,我是不能带你上山的。”
什么,这里还有迷阵?难怪她在原地转了这么多圈。话说回来,这药王谷的试炼到底研究的是如何治病救人,还是旁门左道的手段?
如果她脸上没有带着面具,对方一定会发现她脸上的错愕之色。
那少年眼珠一转,笑嘻嘻道:“不过呢,如果你肯答应我一件事,我就想法带你上山。”
阿苒不由心生警惕,问道:“什么事?”
那少年脸上忽然有些不自在,咳嗽一声,一脸严肃的道:“先声明一句,我并不是嫌弃你容貌不好看才不要你的……但换成是谁好端端的突然被多了一个老婆,心里都会有些抵触。万一你上山后见到我们谷主,他要是有意联姻,你可千万千万不要答应。”
阿苒 147 联姻(中)
她还没嫌弃他的容貌呢!阿苒气鼓鼓的跟在那少年身后。
只听那少年道:“我姓姜,单名一个斐字。你呢?”
阿苒道:“我叫何苒。”
姜斐一脸好奇道:“那你祖父他老人家呢?”
阿苒想了想,还是实话实说道:“我从没见过自己的祖父。”
姜斐却理解为她祖父已经早早去世,虽然这也勉强算是在意料之中,脸上却仍是带着浓浓的遗憾。两人说着说着,不自觉已经离开屏山迷障。祁连山越往上走温度越低,尽管阿苒的体质特殊,耐寒耐热的能力比一般人强出许多,走到这里还是忍不住小小的打了个哆嗦。
姜斐早已习以为常,指着不远处树林里露出的屋檐一角,嘻嘻笑道:“那里便是谷主特意命人修建用来接待诸位的青松阁,我只能送你到这里了。”
阿苒朝他道了声谢,刚要离开,又听他鬼鬼祟祟道:“千万记得答应我的事,不管谷主开出什么条件,你都不许答应他。”
阿苒有些好笑,只开口道:“放心吧 。”
姜斐听了这话倒是呆了呆,像看个怪物似的看着她的背影,喃喃道:“本大爷这么英俊潇洒,这女人居然对我没兴趣?奇葩。”
……
那青松阁看起来才完工不久,阿苒还没进门,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阵争吵之声。只听一个苍老的声音道:“郝大人,不管他用什么方法,这位施大夫既然能来到山顶,他就有资格进入药王谷。”
郝源道朗然道:“曾老爷子此言差矣,别人或许不知道,但这人不过是个游方郎中罢了。在座诸位都是成名已久的前辈,药王谷的屏山迷障大家也都有所耳闻,难道就没有一个人有兴趣知道这位施大夫究竟是用的什么方法上山来的么?”
他这话一出,立即就有人叫道:“什么?游方郎中也能上山?”
那曾老爷子迟疑道:“虽然郝大人说的也有道理。可是这样强迫人家说出自己的方法是不是有些不妥当?”
郝源道冷笑道:“你看那姓施的支支吾吾了半天,只说什么物理吸附之法,问他这种炭为何能吸附,他却说不上来。依我看。他分明不是不想说,而是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说。”
阿苒深吸一口气,猛地将大门推开,一股冷风顿时伴着她吹入大厅之中。这大厅三面均设有席位,其后立有若干侍者不时添茶倒酒。施槐巍此时正身形狼狈的立在人群中间,阿苒见自己亲手给施槐巍缝制的面具已被人拆开,零部件都撒了一地,心中不由微微恼怒。
施槐巍见了少女,心中大喜过望,叫道:“师父!”
阿苒除下面具。冷冷环顾了众人一眼,目光最后落在郝源道身上,沉声道:“你想问什么,尽管问我好了。”
她刚将面具摘下来,厅中众人就不由倒吸一口凉气。那施槐巍已经年过半百头发花白,眼前这个明眸雪肤的少女怎么看最多也不过双十年华。那施槐巍居然喊她作师父?这简直是匪夷所思。
郝源道吃了一惊,他显然没有料到阿苒居然真的能来到这里。倒是他身后的黄莫两人,互相看了一眼,连忙上前笑道:“何姑娘,您果然来了。”
曾老爷子知道黄莫两人身份不低,见他俩对阿苒如此恭敬。不由问道:“黄大人,这位是……”
那黄药丞看了看郝源道,见他脸上阴晴不定,不免有些迟疑。他正要开口。忽然见郝源道大踏步上前,对阿苒开口道:“既然如此,你就给大家讲讲这物理吸附之法。也让我等长些见识。”
阿苒冷冷一笑:“教你倒不难,只不过你这虚心求教的态度,实在令人不敢恭维。”
郝源道脸上肌肉微微跳动,他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朝阿苒行了一礼道:“何姑娘身为医圣之后。心胸宽广虚怀若谷,自然远非我等能及。在下求知若渴,若有得罪之处,但请姑娘见谅。”
黄莫两人见郝源道在这种情况下居然将阿苒的身份亲口说了出来,不由微微诧异。郝源道心中则又是一番打算,对方既然已经穿过了屏山迷障,就算他不开口点破,药王谷的人也会为她正名,更何况自己身后还有黄莫这两个小人虎视眈眈。他就不信在场这么多名医圣手,人人都会对这么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心服口服。就算是医圣之后又如何?没有与之相映衬的实力,只会徒增笑柄罢了。
果然,此言一出,整个大厅中顿时一片哗然。
只听一人失声道:“什么?她就是医圣之后?”
施槐巍先前被郝源道咄咄逼问了半天,一直缩头缩脑不敢大声说话,到这时才稍微挺直了腰杆,一脸骄傲道:“有什么好稀奇的。那本《千金方》正是我师父亲手写下,让南康公主带回京中交给太医院的。”可惜他的声音很快被淹没在人群之中。
那曾老爷子看起来似乎颇有威望,重重咳嗽三声,大厅里便渐渐安静下来。他双手扶着拐杖,重新打量了一下阿苒,道:“何姑娘,老朽乃是回春堂第十三代传人,在京中也小有名气,二十年前曾有幸忝居太医令一职。老朽虽不知道郝大人与令徒之间曾有什么误会,但如今大家都是千里迢迢赶来参加药王神炼,在此同台竞技共同切磋,见到闻所未闻的新奇之法难免会生出好奇之心。若是姑娘愿意耐下性子与我等解答,老朽自然感激不尽;若是不便,也不会强求。”
郝源道见那曾老爷子话里话外似是在指责自己不该将私人恩怨带到这里,脸上不免泛起一层薄怒。只不过那姓曾的对他也算是有提拔之恩半师之谊,当下忍住怒火强笑道:“曾老爷子所言极是。若是姑娘不愿,在下也不敢强求。不过姑娘既然连《千金方》都拿了出来,想必也不会在这种小事上藏私。”
阿苒冷冷看了他一眼,对边上侍者道:“麻烦帮我取三杯清水并笔墨纸砚。”
清水很快就呈了上来。
阿苒将白纸铺在案上,将三杯清水排成一列放在纸上,提笔分别在对应之处标记分组,一面用毛笔吸足了墨。分别滴了一滴在中间与右侧的清水中。稍微摇晃一下,墨汁很快就在清水中散开。阿苒将活性炭拆下,投入右侧的水杯中,片刻之后。水杯中的水又渐渐澄清了起来。
只听人群中有人叫道:“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净水石?”
曾老爷子拿起一枚活性炭,放在手里仔细看了看道:“不太像。”
阿苒指着最左侧未投放任何东西的清水道:“这第一杯水,我们称为空白对照,中间这杯水滴入了墨汁至今还未澄清,而第三杯水在滴入墨汁之后,我们放入了炭粒,清水因墨汁而浑浊又因这活性炭复而澄清。”
曾老爷子奇道:“这东西叫活性炭?”
阿苒点了点头,道:“不错 。”
郝源道冷笑道:“原来只是炭粒而已。”
阿苒拿起一枚活性炭,神色淡淡的道,“不要小看这枚活性炭。此物表面多孔,可以吸附微小的颗粒,既可净化水质,又能过滤空气,墨汁也好。迷雾也罢,甚至连毒素都可以考虑用它来除去。”
那曾老爷子失声道:“什么,连毒素都能除去?”
郝源道心中也是惊疑不定,天下三大奇石当属净水,凭陵与明镜。净水石可以净化水质,凭陵石可以除去异味,明镜石则可以预警毒物。他原本以为自己手里的明镜石已经十分难得。却没想到阿苒拿出的活性炭效用居然如此神奇,刚想开口问你可能证明,就听人群中有人抚掌叫道:“这么说,我以前听闻的那个偏方是真的了?”
莫方丞一听偏方二字立即竖起了耳朵,问:“什么偏方?”
阿苒听他声音似曾相识,循声望去。那人正是牛海山。
这牛海山本身有几分真本领,在得知迷雾根源之后,不知使了什么法子,居然也来到了山顶。他见众人都望向自己,不免有些得意道:“在下才疏学浅。不过是个游方郎中,街头巷说走家串户问诊,倒是听了不少偏方。木炭解毒之说倒也曾有过,说是若有人误吞金银,只需将炭烧红趁热捶成细末煎汤服下即可。在下原本还不信,毕竟吞金者实在太少,就算有也轮不到我上去医治。说实话,我老牛这大半辈子过去了,也没亲眼见过一块金锭。”他这话说得风趣幽默,立即惹得众人一阵哄笑。
曾老爷子拈须想了想,道:“京中倒是有不少吞金者,无非是金银重迫脏腑。再者金银本无毒性,何来解毒之说?”
牛海山愣了一下,道:“这个……在下就不清楚了。”他将目光望向阿苒,“不如由何姑娘为我等解惑?”
阿苒与施槐巍对视一眼,牛海山所说的偏方倒是在《本草纲目》中曾有记载。不过为了确认无误,她还是假装思索,一面飞快的在大脑中查阅人工智能,斟酌了好半天才道:“金银本身确实无毒,但就像是你我平日里吃下的瓜果蔬菜,原本也无毒,可吃到体内总难免会产生毒性。人体往往靠汗下两法排毒,金银到了体内,既不能汗,也难以下,毒素堆积在体内,也就导致了中毒。不过寻常木炭的吸附效果并不如活性炭,此外,若真遇上了金银中毒,与其用炭法解毒,不如考虑用牛乳。”
曾老爷子不由挑眉道:“牛乳?牛乳也能吸附毒素?”
阿苒摇头道:“我说过炭法解毒乃是物理吸附之法,追本溯源就是利用事物本身的结构特性来吸附毒素;而牛乳之法则是依靠牛乳中存在的养分中和毒素,两者本质不同,各有利弊。可惜炭法本身对人体可能存在一定损害,牛乳则相对安全,因此更适合用来解金银之毒。不过,若是吞下的金块过大,不管是炭法还是牛乳都没用。”她本身并不通医理,说得越多便越容易出错。更何况人工智能给出的那什么蛋白质重金属,连她自己也不懂,又如何敢拿出来讲给别人听?其实在场不少都是成名已久的老郎中,阿苒所说的最是简单不过的道理,曾老爷子未必不知道,他不过是想听听阿苒是否另有独到见解。
只听一人哈哈笑道:“不愧是医圣的传人,小小年纪就如此博闻广见,实在是难能可贵。老夫今日也算是大开眼界了。”
阿苒 148 联姻(下)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须发皆白的干枯老头从门外走了进来。
大厅内的侍者见了,一齐向他行礼,恭声道:“见过谷主。”
那老头笑眯眯的打量了众人一番,目光在阿苒脸上停留了许久,才朝众人抱拳道:“诸位大驾光临,老夫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众人心中都道:“你把我们晾在这里整整三天,到现在才出现,轻描淡写一句恕罪就揭过了?”脸上却纷纷笑道:“哪里,哪里,我等要多谢药王谷这几日的精心款待才是。”
只听那老头笑道:“忘了与大家自我介绍了,敝姓姜,单名一个橧字,乃是药王谷第四十六代传人。今日有幸见到诸位名医,老夫特地为大家准备了一份丰盛的席面,替诸位接风。”说罢,便拍了拍手。不多时,从他身后鱼贯而出了十数名美貌少女,每人手上端着一道热气腾腾的菜,按序摆放在厅中央长桌上。阿苒早上出门时就走得仓促,并未来得及吃早饭。她一路爬山到这里,早就饿的饥肠辘辘,此时闻到饭菜香,忍不住伸长脖子过去张望。只见那桌上每一道菜边上都立着一枚竹简,上面用朱砂写着菜名,又用工整的小楷写了详细的制法。第一道菜是黄焖甲鱼,第二道是鹿尾蟹黄,第三道菜是醉酒鸭……阿苒越看越饿,却听施槐巍小声道:“乖乖,这可是名副其实的鸿门宴啊。”
姜橧环视了一下众人,道:“所谓医食同源,正如诸位所见,这里每一道菜都是相克之物,比如这道龙须凤爪,以活鲤须下之精肉炖活鸡之脚爪,前者甘平,后者甘温,一个是下气利水。一个是补中助阳,性味不反但彼此相乘。一旦佐以甘草南仁熬成的汁,就立即变成了剧毒之物,一个时辰内若是不及时服下解药。立即便会眩晕腹泻,甚至中毒致死。”他一面朝身后的侍女点了点头,后者立即替他盛了一勺。
姜橧端起小碗,朝众人微笑示意,慢慢的喝了下去。
施槐巍忍不住小小惊叫出声,郝源道则直接别开了眼,曾老爷子则喃喃道:“胡闹,胡闹。”众人脸上虽反应不一,但每人的心中都忍不住胆战心惊,暗道:“莫非我们也要和他一样。明知有毒还要喝下去不成?”
只有阿苒完全摸不着头脑,从头到尾她只听懂了剧毒两个字,眼见施槐巍面如土色,不由低声问道:“老巍,什么叫性味不反且彼此相乘?”
施槐巍想了想。小声解释道:“医道之中习惯用五行来喻人体内的脏器肺腑,心属火,肝属木,脾属土,肺属金,肾属水。相生相克不难理解,相乘相侮则是超出正常范围之内的相克。譬如说相乘。木本来是克土的,土气不足,则木乘土虚;若木气亢盛,则木亢乘土;反过来说,若土气亢盛,木无法克制住土。反而会被其反克,这就是土亢侮木。鸡鲤本来就是相乘之物,再配上甘草南仁,更是有害无益。”
那姜橧喝完汤,取了枚帕子净了手。笑道:“在座诸位既然都是名医,自然也不惧这些雕虫小技。这药膳之毒,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轻则肠痛腹泻头晕目眩,重则七窍流血危及性命。诸位可以在侍者手上领取一枚印鉴,选择自己想要的菜系。只需用餐之前将方子写好,盖上印鉴交与侍者,自会有人替诸位煎药;待用餐完毕之后,凭印鉴领取煎好的药,若是服下后无事,便有资格留下来;当然,若实在无力解毒,也可以向我求助,总之药王谷不会让大家活着进来躺着出去就是了。”他越是说的轻松,众人心中便越是紧张。
姜橧等了许久,也不见下面有动静,不由微微一挑眉,道:“怎么无人先手?莫非是嫌弃我药王谷的菜色不好?”
牛海山小声嘟哝道:“既然明知菜里有毒,谁还会想要去吃?”
郝源道也忍不住开口道:“姜谷主,这难道就是药王神炼么?”
姜橧微微一笑道:“自然不是。正如我在神医帖上所说,药王神炼乃是天下名医汇聚一堂,共同研讨难解谜题,一切凭实力说话。最终留下来的人,我药王谷中所有藏书将完全为其开放,历代谷主的心得手札也在其中。”
他话音刚落,下面人人脸上皆是一片欢喜之色。药王谷号称活死人医白骨,历代谷主的心得手札对众人来说更是无价之宝,就连牛海山听后也有些蠢蠢欲动起来。
姜橧环视众人一眼,发现只有阿苒脸上十分平静,似是连眉头都没有动一下。他不免有些疑惑,虽说《千金方》确实了不起,但自己谷中的藏书也未必逊色。这姜橧哪里知道,阿苒身上人工智能所提供的资料涵盖了上上下下近万年的人类文明,别说阿苒来药王谷本身就不是为了参加药王神炼,就算她是,这点奖励人家也不可能看得上。
郝源道却十分激动,连声音都有些发颤道:“那药王神炼究竟什么时候开始呢?”
姜橧淡淡道:“什么时候开始先不提,先把眼前这一关过了再说。在我谷衣食住行皆与丹道药途相关,若是连膳食相克之毒都解不了,我劝你们还是早早下山。否则接下来的几天顿顿都是如此,你们连果腹都成问题,又该如何参加试炼?”
郝源道老脸微红,他身为太医令,又是天子近臣,怎么可能不了解膳食之毒,眼下见众人目光都望向自己,略微迟疑片刻,终究还是上前从侍者手里取了印鉴。
曾老爷子叹了口气,道:“罢了,既来之则安之。老夫年纪大了,还是吃点清淡点的。”一面跟着也走过去领了一份印鉴。
阿苒领到的印鉴上刻着松音两字,施槐巍的则是枳实。有施槐巍在,阿苒自然是全权委托给他。郝源道一直留着心思注意她,见施槐巍将自己写的方子悄声告诉阿苒,不由冷笑一声道:“施大夫可真是能者多劳。”
施槐巍在经过了前一场胜利之后腰板硬了许多,当下抬头瞪了他一眼,不甘示弱道:“姓郝的,我们师徒俩说话关你什么事?没听说过有事弟子服其劳么?方才姜谷主也说了。这又不是药王神炼,你有本事也找个人替你服其劳啊?”
郝源道差点被他气歪了嘴,想给他服其劳的人多的是,他在宫里别说徒弟。连干儿子干孙子都有。他正要反唇相讥,忽然听到“砰”的一声巨响,只见一个少女身形狼狈神色慌张的冲了进来。郝源道又惊又喜,连施槐巍也顾不上了,迎上去笑道:“环儿,你也上来了么?好好好,不愧是我嫡亲的孙女儿!”
郝语环见到祖父,连行礼都顾不得了,扑过来哭道:“祖父,你快去帮帮他。快去帮帮他。”
郝源道吃了一惊,连忙拍了拍孙女的肩头,沉声道:“发生什么事?要帮谁?”
……
原来那郝语环自从在山林中遇到了何意,一颗芳心就扑了过去。她想尽了办法要与何意搭上话,偏偏对方对她竟似充耳不闻。郝语环并不气馁。又换了个方式旁敲侧击他与阿苒的关系。何意见她一个劲问东问西,却始终不提破阵上山之事,索性冷冷道:“你与我素昧平生,何必要究根问底?”说着转身便要离开。
郝语环从小被人捧到大,她九岁就能将《伤寒论》倒背如流,在京中也算小有名气,还曾被太后召进宫中。哪里能忍受得了对方一而再再而三的无视?虽说同姓不婚,但属于女性特有的直觉告诉她,那个姓何的女人在他心中的地位肯定不一般。郝语环心中又羞又气,跺了跺脚冲着他的背影叫道:“我就是要究根问底!”
何意不跟着她走,她就偏要跟着何意走!
没想到走着走着,前面的人忽然停住了脚步。郝语环差点撞到他的背上。若在之前,何意根本不可能给她近身的机会,可此时他却像定住了一样,整个人一动不动。郝语环心中窃喜,抬头一看。只见不远处似是有一男一女往山上走去。待要细看时,那两人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山林之中。
郝语环小心翼翼的抬起头,见何意雪白着脸,黑漆漆的眼底一片深沉,就像是大海深处即将涌起的巨浪,在冷漠的外表下透着一抹凶狠的杀意,让她情不自禁打了个寒战。
何意的第二次进阶是因情悟道,虽然他失去了这段记忆,但在见到姜斐对阿苒笑嘻嘻的模样时,心底还是涌起一股莫名的震怒。这一刻,他无比希望自己能听见他们在说什么。他看似冷漠高傲,实则敏感脆弱,自从失忆后,便得越发孤僻少语。与人的交流越少,就越容易胡思乱想。这几个月来,除去施槐巍,阿苒身边只有他一人。他从未见过她与别的异性并肩前行过,尤其对方还与她同龄。
郝语环天生冰雪聪明,陷入情爱中的少女又最是敏感多疑,何意的失态如此明显,只要稍稍想一想,便能隐约猜到几分。直觉告诉她现在是个好机会,只需要再稍稍加上一把火,没准就能离间何意与阿苒。郝语环小心翼翼的看着何意的脸色道:“我没看错罢,方才那不是何姑娘么?”
何意也不理会她,只冷冷的跟了上去。他越往上走,心便越往下沉。心境的骤然变化,加上郝语环的言语挑拨,使得他体内气血翻涌。阿苒在与姜斐告别时眼中的笑意更是让他觉得无比刺眼。待阿苒走后,何意就立刻拦住了姜斐。
等到郝语环千辛万苦追上来时,只见何意盘膝坐在地上,浑身真气澎湃,长发垂落了一地,雪白的衣衫无风自动,头顶上冒着汩汩热气,唇畔还有些许血迹。他边上站着一名少年,正手忙脚乱的除掉何意脸上的面具,一面拿出两枚金针刺入他头顶与胸口的穴道,叫道:“还愣着干什么,快去山顶上找人帮忙,这人走火入魔了!”
……
姜橧一眼就看出了何意的身份。
何氏剑门历代掌门与药王谷之间都互有往来,这个症状在药王谷先代谷主手札里也有记载。何意身上的面具与阿苒两人同出一辙,再加上两人都姓何,这让他不由开始怀疑到阿苒身上来。别人不知道何氏剑门,他难道还不知道?阿苒身上那柄长剑乍一看十分普通,可仔细望去不正是何氏剑门的传承之剑?姜橧到底是老奸巨猾,火石电光之间就将阿苒的来意猜了个大概,道:“原来你是何氏剑门的人,来到祁连山只怕不是为了参加药王神炼,而是想替他求医罢。”
阿苒见被他看破,索性就实话实说,点头道:“不错,我是何氏剑门第七十八代弟子,他是我师父何意,也是现任的掌门。几个月前我师父受伤失去了记忆,只让我来祁连山寻药王谷求医。我不知该如何进入谷中,正巧遇上药王神炼,所以就想办法混了进来。”
姜橧的眼神瞬间锐利了起来:“那献书给朝廷的人真的是你?”
阿苒只觉得头皮略略发麻,道:“是我。”
姜橧打量了她一眼,又道:“那活性炭之法也是你发明的?”
阿苒迟疑了一下,道:“是从书上看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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