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苒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魏如春
虽然阿苒的容貌在他心中并不是很重要,在决定以身相许娶她为妻的时候,他就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心理准备。之后虽然也曾趁她熟睡时抚摸过她的面庞,但终究只能在心里估摸出一个模糊的轮廓。他怔怔的看着近可闻息的少女,没有想到她居然生得如此绝色。
阿苒 30 回归(下)
谢家人向来以美色着称,谢澜曦就不说了,他的嫡姐元娘第一次出现在夏元会上时,因其貌美曾轰动京城。即使有着谢为安这么一个不靠谱的阿爹,她最后依然嫁给了兰陵萧家嫡出的长公子。元娘出嫁时,京中多少儿郎彻夜酒醉扼腕叹息。而他庶出的两个妹子,也都是一等一的大美人,及笄时诸多名门贵妇皆来观礼。谢为安生前曾骄傲的说:“我人生有三得意,书画才情一得意,家有贤妻二得意,儿女出色三得意。”
谢澜曦自问对美色早有抵抗力,可面对阿苒时,还是惊艳得几乎说不出话来。眼前的少女乌发如云,额发上隐隐夹杂着些许晶莹落雪,虽然身上并无钗环玉饰,眼波流动之间,妩媚婉转浑然天成,偏偏眼神纯净又自然,看着他时惊喜之下还浮出些许温柔之色,当真是清丽绝伦,笔墨难述。
他原以为自家姊妹已经是天下数一数二的美人,没想到在这里等着一个阿苒。这样巨大的冲击,让他心中又欢喜又难过,隐隐还有些许自卑:“阿苒此时便已经如此艳光不可逼视,若是等她长成……”谢澜曦不自觉将眼帘垂下,他想起母亲在他面前亲手摔碎的桂花蜜。
——如果你将来真心喜欢什么,在没有能力保护它之前,一定不要轻易露出来。
一直以来,他都是毫不犹豫的遵循着母亲的教导,从来都不对喜爱的人或者物表达出真实的情感,隐忍几乎成了他的座右铭。可是这一次,他难免有些犹豫。
阿苒并没有察觉小谢的异样,她正仔细的看着他的伤势。忽然一个念头浮了起来:“小谢的眼睛不可能一夜之间就突然能看见了。可之前阿树却一直说自己眼睛见了光就痛,闭上眼也不舒服,所以用布条将双眼缚住。”她心中一动,仿佛想起了什么,转身在软榻上开始翻找。
谢澜曦这才回过神来,见少女额间点点细汗,忍不住轻声问:“怎么了?要找什么吗?”
阿苒深吸一口气,抬头朝他比划着问:“之前你那根遮眼带呢?”
谢澜曦微微一愣,他很快明白了阿苒所指,便从怀里取出之前摘下的布带递给她。阿苒将布带对着烛火看了一下,立刻跳起来愤怒的将它扔在地上,狠狠踩了两下,怒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真不敢相信,自己居然会信了他的鬼话!她以为他看不见,加上他还专门拿布条遮住了双眼,自己也就毫无防备起来。一想起她居然在他面前曾赤身裸体的洗澡换衣,甚至如厕——墙角的柜子边上有一个专供夜间所需的带盖马桶,阿苒就气得满脸通红,恨不得将那家伙从小谢身体里揪出来暴打一顿。
谢澜曦仿佛猜到了什么,脸上忽然煞白,他怔怔的看着阿苒,轻声道:“你发现他了?”
阿苒正气恼不已,随口就说:“你说那个嘴又刁又毒喝个排骨汤都要放糖整天指使人做这做那还各种不满意的谢大树?”
谢澜曦怔了一怔,过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神色柔和道:“那家伙对你说他叫谢大树?”
阿苒忍了许多天的闷气总算找到了发泄口,一说起阿树,她就忍不住坐到谢澜曦对面,恨恨的捶了捶桌子,口里恨恨道:“可不是?他最可恶了,你不知道那天我给你正洗澡呢,他就出现了,然后抓着我要……”她忽然顿住了,脸上有些发热,连语速都快了许多,“总之,他又轻浮又讨厌,我想他的腿应该可以尝试下地了,就连着好几天熬夜给他打了一副拐杖,结果他呢,看了一眼就扔到一边去了,我当时真的快气死了……”
她正喋喋不休数落得起劲,蓦地发现谢澜曦早已侧过脸去,单手扶住额角,墨黑的长发垂落在肩上,身子微微颤动,似是在极力忍住笑意。她有些恼火的低声埋怨道:“你笑什么?”
谢澜曦过了好一会儿才止住笑,他望着阿苒,眼神温柔又带着些许歉意:“对不起,之前一直没有告诉你。其实我心里是很害怕的。”
阿苒眨了眨眼,问:“你怕什么?”
谢澜曦却不答,垂下眼帘似是有些挣扎,良久,才抬眸看着她轻声问:“能让我牵住你的手么?”
阿苒脸上一热,她将手背在身后擦了擦,这才递了过去,心里则想,她的小谢就是和那个轻浮可恶的家伙不一样。
谢澜曦伸出双手将少女的左手合在掌中,指尖微微摩挲着她略显粗糙的手背。阿苒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她从外面回来,手上冻得通红,前段时间给阿树打造拐杖,双手还多了不少伤口,这大冷天的又容易生冻疮,饶是她自愈能力再强,此时自己的手被谢澜曦的双手一衬,就像个发红的萝卜。
她略有自卑的想要将手抽出,却不想被对方轻轻握住手腕。谢澜曦垂眸轻声道:“别动,就这么让我握着,行么?”
阿苒身子一僵,这句别动又勾起了她某些不太好的记忆。她皱着眉看着面前的长发少年,生怕自己又给骗了。谢澜曦立刻察觉到了她的僵硬,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抗拒,但他还是松开了她,只是心里微微有些受伤。
阿苒将手又藏回身后,低着头解释道:“我的手太丑了,不想让你看见。”
谢澜曦温柔的看着她,他的双眼就仿佛一汪池水,幽幽深深的,一眼看不到底。
阿苒的头垂得更低了,她左脚踩着右脚背,眼却不看瞧他,生怕再对上那双美丽的眼睛,自己会把持不住亲上去,只能老实道:“好吧,其实是方才你说别动,让我吓了一跳,以为那家伙又回来了。他以前就说过同样的话,然后装作你的模样,对我又抱又亲又摸的,还好给我识破了……”她有些心虚的偷瞄了他一眼,少年端坐倾听的姿态,看起来就像是月光下夏风拂过的竹林一样沉静,可他的脸上却渐渐浮起一层阴郁,半垂的眼眸中似乎隐隐凝聚着风暴,让她忽然说不下去了。
谢澜曦的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他在沐浴中不知不觉陷入沉睡,让那个自称阿树的家伙趁虚而入,却没想到他居然会对她做出这种事。他一察觉到自己似乎有些不对,想要争夺回身体的控制权,可最终还是失败了。尽管这么多年他已经强大许多了,但当阿树掌控身体时,他对外面所发生的事还是一无所知。
他毕竟不是主魂。
阿苒 31 离别(上)
谢澜曦从未在人前如此失态过,他最怕发生的事还是发生了。他的存在,本来就是为了能获得母亲的喜爱而出现的;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达成母亲的愿望,哪怕会违背自己的本意。久而久之,他都已经忘记原本的自己会是什么样子。要知道,这具身体的主魂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主动出现了。
可就在他以为自己真的就是谢澜曦的时候,那家伙的出现亲手打破了他的美梦。阿树对自己所做的一切都看在眼里,他知道他心里想着她,但他却故意让他陷入沉睡,用下作的手段轻薄他喜欢的姑娘。
每次他的出现都是那么让人痛恨。母亲曾被他吓得几乎崩溃,之后的每个月初一十五都会带着他去上香,甚至曾命他每日抄诵经文,过了好多年他才将母亲安抚下来。
现在又轮到了阿苒……谢澜曦深吸一口气,即使他再温柔和善,却并不意味着他会对敌人心慈手软。阿树一而再再而三的搅乱他的人生,激怒伤害他所珍视的人,迟早有一天,他会真正的,彻底的除掉他。
……
阿苒望着谢澜曦,忽然觉得他有点陌生。在她印象里,小谢一直是温和微笑的,从未有过如此生气的模样。她不安的问:“怎么了?”
谢澜曦惊觉到自己的失态,他此时的心境已经平复,只朝阿苒浅浅一笑,语气似是有些歉意,开口道:“对不起,吓着你了么?”
阿苒摇摇头,道:“你不要紧吧,我见你好像很不高兴的样子。”
谢澜曦用他那好看的双眼静静的凝视着她,长长的羽睫被烛火一照,在秀美挺直的鼻梁上投下一层淡淡的阴影。那双眼幽幽深深的,目光温柔又忧郁,看得让人几乎忍不住要心碎。
阿苒在这种暧mei的沉默中心跳渐渐不稳,她脸上微微发热,只觉得自己必须说点什么来打破这种局面。就在谢澜曦几乎以为她会害羞的转过脸时,少女开口问:“对了,我今日回来,发现布置在外面的陷阱可能被动过了。是不是那些人已经开始找你了?”
谢澜曦似是有些失望的敛下目光,他微微侧过眼,低垂着眼眸望着自己的手掌,掌上一枚玉佩安静地躺在那里。只听他有些无奈地说:“大概是我的替身被人发现了,能撑过这么长时间,母亲已经尽力了。”
阿苒眨了眨眼,问:“替身?”
谢澜曦苦笑道:“前几年我一直遭遇刺杀,母亲便有意给我准备替身,以备不时之需。这一次若不是遇见你,只怕我此刻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母亲大概以为我还活着,便用替身来牵制对方,制造让人以为我已经返家的假象。”
阿苒好奇道:“那你的替身和你生得一模一样么?”
谢澜曦看着少女亮晶晶的眼,忍不住想伸手摸摸她的头发,但又觉得这样做似乎有些失礼,抬起的手僵在半空中又垂了下去。他摇了摇头道:“只不过是寻一些身材脸型相似的,通过易容可以达到极其相似的地步,但终归是有点差别的。但替身最重要的并不是容貌,而是他的言行举止,尤其是嗓音。”
阿苒若有所思道:“那小谢的替身,一定需要很长时间才能培养出来。”
谢澜曦愣了愣,却听她笑眯眯的说:“小谢这么优秀,谢大树那个家伙和你一体双魂十几年都模仿不出来,要培养出言行举止和你一样的,岂不是要花费很大的功夫?短短几年谢夫人就能给你变出一个替身,她一定很厉害!”
谢澜曦微微一笑:“我母亲确实很强。”他拿起小几子上的茶壶,给阿苒和自己分别倒了一杯茶,让阿苒重新坐下,斟酌片刻又道:“她可能有些严厉,但我觉得她应该会喜欢你的。”他的笑容那么自然温和,让阿苒看得目不转睛,甚至没听到他下面的那一句话:“阿苒,我可能在这里呆不久了。”
阿苒过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她心中顿时犹如惊雷劈过。虽然离别是意料中事,她原本就盘算着等他腿好一点,再想办法送他离开。可真到了眼前,她又觉得接受不能,结结巴巴的说:“那你,你什么时候走?”
谢澜曦望着她,仿佛要将她脸上的每一寸容貌都牢牢刻在心中。半晌,才低声道:“越快越好。趁着积雪尚未完全融化,对方还未全面搜山,与其躲到最后陷入被动,不如早作打算。而且,”他顿了顿,“我也想尽快回去,母亲一个人面对,怕是会撑不住了。”
阿苒很快就镇静下来,她想了想,道:“这样好了,明天我就送你下山。”虽然陷阱有人为动过的痕迹,但毕竟过了这么久,谢家也出手干预了,应该不似最开始那么危险重重,只要路上小心点,下山倒不是问题。
谢澜曦摇了摇头,声音有沙哑道:“阿苒,我这样是没法下山的。”
阿苒却不在乎道:“没事,我背你就好了。”
谢澜曦略有些尴尬,低声道:“不是这么简单。既然陷阱被人动过,说明他们还没有放弃追杀。若我和你一起现身,只怕还没上官道,就会被发现。我腿脚不便,到时候必然成为你的包袱。”
阿苒道:“那怎么办?”
谢澜曦凝视着她的双眼,道:“我有一件事需要拜托你去做。”
阿苒见他语气郑重,不由也绷紧背脊,道:“你说,我一定尽力而为。”
谢澜曦稍稍犹豫,朝阿苒伸出手,眼神似是带着一丝恳切,又仿佛有些歉疚。阿苒不明所以的将手慢慢伸出来。他将她的手轻轻握住。阿苒只觉得小谢的手掌温暖而有力,她心里怦怦直跳。
谢澜曦将那枚玉佩放在她手心,看着她说:“这是代表我谢家宗子身份的玉佩,你拿着它去京中谢氏府邸见我母亲,她便会想办法派人来接我。”他看着少女认真地眼眸,手指微微颤动了一下,却还是坚持将话说完,“只是这一路,你要非常小心。敌暗我明,王于两人的死已经让对方起了疑心。上一次他们半路收手,或许是被我母亲放出的假消息所迷惑;但这一次肯定不会了。谢家在京城附近的所有的产业只怕都布满了对方的眼线,尤其是京里。但谢家的情况……也比较复杂,在不知道对方在京中的势力究竟能渗透到什么程度之前,只有直接去见我母亲最可靠。”
阿苒 32 离别(中)
阿苒想了想,目前的情况也只能如此。她将玉佩用红绳串起来,挂在自己胸口,十分严肃的看着谢澜曦道:“放心吧,我一定会小心的。你一个人在家,也要千万小心。我在院子周围都布了陷阱,若是有人硬闯,你就躲到墙角的柜子里去,那个柜子后面有个暗门。我小的时候,阿爹出去打猎,不放心我一个人在家,特意给我辟了一块地方,若是听到野兽闯门,就让我躲进去。”她一面说着,一面走到柜子边,打开柜门,将暗门的进入方法演示给他看。那柜子固定在角落里,里面堆了一些被褥,不仔细看确实无法发现还有这么一道门。
阿苒细细叮嘱道:“这门可以从里面上锁,外面是打不开的。里头地方不大,还有透气的小孔,就是现在这个天气夜晚会很冷。等会我再与你放些干粮与被褥。明天一早我就出发,若是顺利的话晚上便能来接你。”
谢澜曦见她对自己如此周到细致,眼里不免有些复杂。他垂下眼帘,端起尚有缺口的老旧茶碗,轻轻抿了一口,茶碗搁在小几子上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寂静的夜里只听到烛火噼啪作响,他忽然觉得自己心里有些难受。
阿苒噼里啪啦说了一通,觉得有些口渴,便拿起茶碗喝了一口。这一套茶具原是阿爹留下的,原本一共三只。自己幼时贪玩,不小心摔碎了一只,又把另一只砸了个缺口。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印象里阿爹就一直用这个有缺口的茶碗,将完好的那只给她用。她之前一直没觉得有什么,可此时见到谢澜曦也是如此,心中不由五味陈杂,柔声道:“小谢,你待我真好。”
谢澜曦怔了怔,他望着少女柔和的脸庞,忽然开口道:“要不再迟一天罢。”顿了顿,就像是在说服自己一样,“就晚一天回去,应是不碍的。”
阿苒摇了摇头道:“还是明天吧。我看了看天色,明天应该天气还不错,早做准备总归好点。小谢早一天回到家里,我也早一天安心。”她利索的起身,开始收拾包裹。
谢澜曦的手紧紧握着茶碗,指骨关节有些发白。他张了张口,却终究再坚持,只是默默的看着她忙碌的身影。阿苒收拾得极为轻简,谢澜曦见她许多常用的东西都没有带走的意思,不由问道:“阿苒,你不和我一起回去?”
阿苒愣了一会,回头看他道:“和你回去?回京里?”
谢澜曦苍白的脸上泛起一层淡淡地晕红,直视着少女温柔地说:“当初不是说好的,等我伤好了,我们就成亲。而且你一个人留在山上,我也不放心。”
阿苒知道他素来矜持有礼,能说出这样的话,必然已经下定了决心不肯退让。可她隐居深山多年,对于热闹纷繁的俗世心里总存在一份畏惧。虽说为了遮掩美貌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每次下山都以脸上生有重疮作借口用布巾遮脸,其实在内心深处,相比起山下镇民,山中飞鸟走兽更加可亲可爱。
更何况她在救他之前,根本没想到谢澜曦背后还有一个庞大的家族。谢澜曦愿意和她成亲,她自然是高兴的;可一想到自己要嫁进连小谢都头疼的百年世家,还有高雅强势又精明能干的未来婆婆与同样美丽端庄优雅高贵的姑姐们,连识字都有些艰难的她就更显得粗鄙不堪。
就这么一会功夫的迟疑,让谢澜曦看在眼里,他虽然没有说什么,却好像已经察觉到阿苒内心的自卑与窘迫。他想了想,向她伸出手,轻声道:“把手给我,阿苒。”
阿苒愣了一下,顺从的将手擦了擦,放在他掌心中。
谢澜曦看着她的双眼,认真道:“在你之前,我从未主动牵过女孩子的手。”
阿苒看着自己被握住的手,下意识地应道:“什么?”
谢澜曦知道她为人大胆直接,贵族世家那种特有的委婉说辞未必能立刻明白,便耐住心思与她详细解释道:“我自幼便被母亲教导,为人处事要洁身自好,”他顿了顿,还是跳过谢夫人后面那句千万不可如你父那样放荡不羁,白玉般的脸上微微晕红,“……若不是心里认定了你,我不会对你逾礼。”
阿苒呆呆道:“你是想说,其实你也挺喜欢我么?”
谢澜曦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看向少女无奈道:“我以为我已经表现得很明显了。”
阿苒眨了眨眼道:“可你从来没当着我的面说过啊。”
谢澜曦温柔的望着她的双眼,道:“我以为喜欢这种事,是要放在心里的。”
阿苒和他对视了好久,才后知后觉的真正反应过来。少女脸上欢喜之色愈深,忽然双手撑在小几子上,整个人直起身子凑近谢澜曦,杏眼一眨不眨的盯着对方的眼睛,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道:“原来你对我早有意思了。光牵手不够啊,我之前都亲过你了,你也要主动亲亲我啊。”
谢澜曦耳珠红得几乎快要滴出血来,他将脸别了过去,轻声道:“阿苒,别闹,我是认真的。”
阿苒嘟着嘴道:“我也是认真的啊。谢大树倒是亲过我几次,可那不是你。我想要小谢的亲亲。”话音未落,唇上已飞快地落下一个浅浅的吻,就像是花瓣一样的柔软,又带着淡淡的茶香。
这回轮到阿苒真正的僵住了,少女的表情惊讶无辜,看起来就像是只受惊僵住的兔子。她眨了眨眼,终于意识到那是来自小谢的亲吻,心底的喜悦一层一层放大,几乎要溢出胸口。她忍不住想伸手掐自己一下,又怕方才的那一吻,只是自己的幻觉。忽然一双手轻轻的捧住了她的脸颊,阿苒惊讶的张大眼,只见谢澜曦的脸越来越近,那双好看的眼眸越发的幽深。
时间似乎在这一刻悄然停止,跳跃的烛光不再忽明忽暗,耳畔的风声也不知何时悄悄散去。他重新吻上了她。谢澜曦轻轻咬了咬少女的嘴唇,他并不懂什么高深的技巧,仅仅是最简单地试探,却温柔得仿佛一律清风拂过,又如清辉的月色那样令人沉醉。
就在阿苒觉得自己心跳都快停止的时候,茶碗被打翻了,水渍将两人衣衫染了一片。阿苒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谢澜曦抱在了怀里。小谢胸口的衣襟微微敞开,露出纤细的锁骨。她咽了口口水,干巴巴的说:“既然衣裳都湿了,不如咱们继续吧。”
阿苒 33 离别(下)
谢澜曦当然没有和她继续下去,一个是谢家家教极严,此番逾越对他来说已是大大不对;二来,他也知道礼教大防对婚前失shen的女孩子有多苛刻,尤其是谢家这样的名门世家。他不希望自己的妻子受到白眼,阿苒是要成为谢家宗妇的,不能因为他的一时贪欢而有污点。
谢澜曦将额头抵在少女额前,半闭着眼深深吸了口气,有些艰难道:“还是等成亲之后罢。”
阿苒不能体会他的苦心,只是在他身上左扭右扭不肯下来,这样难得的机会一亲芳泽,她才不要随随便便浪费掉。
谢澜曦几乎是咬着牙才逼着自己开口道:“阿苒,你压着我的腿了。”
阿苒这才惊觉,立刻如同一只灵巧的猴子从软榻上跳了下来,慌慌张张的挽起他的裤腿想要看看伤势。
谢澜曦有些无奈捉住她的手,柔声道:“早点休息吧,明天还要早起呢。”这天夜里,他俩和往常一样同塌而眠。只不过阿苒嘟嚷着自己被子冷,早早的钻进了谢澜曦的被子。就在她几乎要睡着的时候,隐隐约约中似乎有人亲了亲她的额头。
耳畔传来温柔的低语:“和我一起回家,好么?”
她迷迷糊糊的应了一声:“好。”也不知道他听见没有,这一刻她心里想着,只要他肯陪着她,刀山火海她也敢去。
……
就如她所说,这一天的天气十分晴朗,远山上白雪皑皑,云与雪几乎分不出彼此。越往山下,积雪消融,由雪白渐深至青灰,甚至隐隐透出一点苍翠。阿苒起了一个大早,神清气爽的看着有些憔悴的谢澜曦,奇怪的问:“小谢,你怎么了,一晚上没睡好么?”
谢澜曦没做声,只是疲惫的闭着眼。过了一会,等人稍微清醒了一点,才捏着额角低声问:“东西都带上了?”
阿苒翻出衣领里的玉佩,又摸了摸靴子里的小刀,嗯了一声道:“放心吧。”
谢澜曦有些担忧的望着她:“此去千万小心。”顿了顿,又补充道:“若是发现有什么不对,第一时间就躲起来,就算……信没送到也没关系。”
阿苒点了点头,脆声道:“知道了,还有你交代的话,我都记得。”她见谢澜曦欲言又止的模样,忍不住笑道:“这已经是第三遍了,我又不是小孩子,你可真像我阿爹。”
谢澜曦无奈地笑了笑,将她送出门。他拄着拐杖,身子站的笔直,单手扶在门边,长长的羽睫微微颤动,目送着少女离去的背影,直到消失不见。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只鸽子扑闪着翅膀落到院子的空地上。谢澜曦淡淡地开口道:“我知道你来了,出来吧。”
一道人影从屋顶上悄然飘落,几乎没有任何的声响。那人一身劲装打扮,面目普通,看起来也就二十来岁的模样,身上稍显狼狈,似是不小心中过阿苒的陷阱。他向谢澜曦规规矩矩行了一礼,垂首道:“乙三来迟,请公子见谅。”他脸上虽没有表现出来,心里却又惊又怒。公子那秀美之极的脸上居然有一道长长的剑伤,胳膊上还拄着拐杖,也不知道当初遭了多大的罪,难怪一个多月都没有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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