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名青鸢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老雅
一望无际的西域平原上,青翠的草浪卷着初春的日光,一波波滚到天边儿。两匹栗色骏马驰如闪电,带起一阵旋风儿。一抹水蓝色倩影在前,衣衫飘舞如云朵,后面的男子威风凛凛,不一会儿就追了上来。
“小丫头!跑不动了?”达头策马追上,一鞭子打在青鸢的的马背上。骏马受惊,嘶鸣一声,前蹄高举,半身往空中立起来。青鸢吓得眉梢猛跳,身子眼瞧着就要翻下去,她只懂死命的抓住缰绳,柔声安抚。好一会儿,骏马才放低了身段,安静下来。
“达头!我比不得你会骑马,你何苦如此冤我来!”青鸢冷冷的盯着达头,神色间很是不善。额角都是骏马受惊,被吓出的冷汗。
“刷——”的一声,女子袖中射出的小剑被达头一鞭子打下,他却不怒反笑,惊起了草原中的一群野鸟。
毕竟是突厥的地盘,青鸢也不敢太放肆。只得不再理他,骑着马儿悠悠的在前面散步。瞧着漫漫袤原,牛羊如云,这番景色却是比关中,更有一番滋味。
二人走到一处山坳,略微低了一截的谷中,似乎是干涸的河道。两侧草原形成一个缓坡倾下去。山坳里忽地传来一声狼嚎。
达头骑着马,徐徐走在她身旁,莫名道:“丫头,本汗给你准备了场好戏。”
吾名青鸢 第73章 突厥汗
青鸢不明所以,跟着他走到山坳旁边,往干涸的河道里看去。山坳底部很是平坦,有曾经河床留下的石块,此刻,却聚满了十几头野狼,各个半人高大,凶狠狠的围拢了其中一个男子。
青鸢却在看清那个男子的面容时,心跳猛地慢了半拍。差点就要从马背直接跃过去。
桓夜。是和她在弱水失散的桓夜。
“嗷呜——”野狼仰天长嚎,绿幽幽的眼睛闪着寒剑般的光,周围的野狼仿佛得到了指示,变得有些兴奋。涎水从尖利的獠牙间淌下来。
十几头精壮的野狼,忽地齐齐往桓夜扑去。男子腰际无剑,只能徒手抵抗,不一会儿,小腿处就被狼牙撕下了一大块肉,鲜血染红了河沟。
青鸢脑袋嗡的一声响,齿间寒气弥漫。达头竟然也同时救起了桓夜,一直向她隐瞒。然后以饿狼的恶行,来威胁她什么。
“达头!”青鸢浑身顿时迸发出寒冷的威压,飞身向达头跃去。袖中小剑尽数向他刺去。同时手中紧握马鞭,抡了一圈,狠狠的向男子打去。达头眉梢一挑,鞭子刷刷打落小剑,又顺势迎上青鸢的鞭子。没想到女子一把抓住了他的鞭子,力道之大,让那羊脂玉般的小手瞬时割出了血痕。
鲜血滴滴往下淌,青鸢的脸上却没有一丝表情,眸底冰雪呼啸。达头微微一哂:“丫头,本汗的鞭子是特制的,有倒刺。你这样会把整个手皮扯下来。”
青鸢嘴角一翘,眼角有些嗜血的发红:“送给你包饺子!”话音一落,青鸢的鞭子毫不留情的当头打下,达头的肩膀顿时打出一道血印子,吃痛之下,他手劲儿放松。青鸢猛地放开鞭子,达头猝不及防,连连驱马后退。
“叫野狼停下!要是桓夜有一点伤痕,管你什么可汗大爷,本姑娘都要了!”
青鸢听着山坳里愈发疯狂的狼嚎,心尖不住打颤。她向达头冷声大喝,声音有些嘶哑。山坳的陡坡太高,她没有半个时辰是无法下去的。只能眼睁睁的瞧着,这一场剜心之痛。
达头目光一闪,默默的瞧向了女子的玉手。因为倒刺的鞭子,她半个手掌的皮都被直接拉下,露出了鲜红的血肉。
这般剧痛,却没有让女子丝毫动容,反倒是因为担心山坳底的情况,眼角有隐约的泪光。
“鸢姑娘,这是突厥的牙帐领地。你最好安静点,听本汗把话说完。”达头的话突然异样的低沉,“鸢姑娘”三个字让他对面的女子,眸底夜色翻滚。
可青鸢没有任何表情,她早就查探过,自己身上的“鸢”字令牌无踪,定是救起她时,突厥人就已经搜查过。道上二主之一,鸢姑娘的身份也瞒不住。
达头策马缓缓靠近青鸢,眸底闪着狼一般的精光,他沉声道:“鸢姑娘以金价搅乱大魏,平民商贾作乱,内乱未安,州县空虚,才让我突厥攻入时,省了好多麻烦。本汗也要多谢姑娘了。”
青鸢心中猛地跳了下,但唇角却诡异的一翘:“本姑娘不懂军政,让可汗见笑了。大魏如何,突厥如何,还不如本姑娘的一罐腌酸黄瓜。”
达头低低一笑,并没有理睬青鸢话中的讽刺:“我突厥早有数百探子潜入各州。只待前锋攻下河州,打开关中大门。后面的雄兵便可长驱无阻。什么攻打安西都护府,不过是迷惑大魏皇帝。大魏以为突厥只会在边关闹闹,争一点草地绿洲。却不想关中平原,富庶江浙,祖神在上!佑我突厥为主!”
青鸢为了保持镇定,不得不深深的倒吸了口凉气。虽然她不明白达头为什么要对她说这些,也知道每句话都是可改变天下形势的机密。如果真如达头所言,那大魏无疑是危在旦夕。突厥的野心,远远超过了所有人的预料。
“虽然你们连占数州,但自古九州,不是尔等蛮夷可以染指的。”青鸢眉梢一挑,微微抬起的下颌满是傲气。正是自古中原,汉人为尊。
没想到达头朗声一笑,翻领锦袍在春风中猎猎飞舞,霸气如同一面军旗迎风。
“汉人有句话,叫王侯将相令有种乎。要我达头说,乃是英雄令有夷汉别乎!”
最后一句话掷地有声,恍若一柄铜钟木铎,在天地间回响。袤原浩荡,谁主沉浮。
青鸢微微失了神,正要应答。忽听得山坳里传来一声惨叫。她顿时脸色发白,奔去一翘。
桓夜已经躺在了血泊里,四周的野狼拱着他的身子,兴奋的发出一声长嚎,獠牙瞬时撕扯下男子身上的血肉,男子却没有了一丝动静,不知是死是活。
“达头,你到底要怎么样,才可放了桓夜!”青鸢突然觉得脑子发懵,声音嘶哑暗沉如同来自幽冥。
女子的青葱十指深深地刺进了玉掌,眼角更是几欲淌下血珠来,却不敢再看山坳一眼,怕自己就此发疯。
吾名青鸢 第74章 突厥汗
达头玩弄着马鞭,悠然道:“如何攻下河州,愿闻姑娘计谋。”
“你要我叛国?”每个字带着寒气,从青鸢唇齿间蹦出来。
达头不在意的耸耸肩:“夷汉如何,族别如何,天下王之者,唯有真英雄!”
青鸢看向山坳中的惨景,眸色有些晃动。那一个人陪她从六岁到十七岁,陪六岁的她掏过鸟蛋,把躺在山头白石上看书看得睡过去的十岁的她抱回废宅,甚至十二岁的她第一次来葵水,他专门下山问过村里的农妇该如何处理,十五岁只有他陪她及笄,为她梳起发髻,带上他为她不眠不休做出的荆钗。
一滴泪默默的滚落青鸢唇角,女子没有擦去,直到尝到泪珠的味道,苦到涩嘴。
这是一条看不到头的红莲路,步步红莲业火,燃烧烬平生罪孽。就算百身难恕,就算砭骨销魂,就算万民唾骂,就算堕入深渊。
她也想至少,至少一点点抓住这个世界留给她的,一丝温暖。
吾名青鸢,为天所弃。大魏于我,早就冰冷无干。踏过白骨遍地,只是听不厌你唤我“小姐”的声音。
那着水蓝色含春罗襦裙的女子似乎有些怠倦,她默默地策马转过身,没有搭理达头一眼,声音悠悠的从春风中传来:“一,择精兵良将三百攻河,余者仍发兵安西,积蓄主力。待河州一破,可大军压境,畅通无阻。二,前时尔等攻占的凉州,突厥兵卒伪为流民,迁往河州,以为内应。三,前时金价之乱,河州府库空虚。尔等以低于市面的比率,以贱金换贵银。可控河州命脉,彼时协助军攻,可不战而胜。”
女子的声音很是喑哑,溢满了绝望的魅惑。一袭水蓝色背影,像来自黄泉的一朵曼珠沙华,让达头眸中精光熠熠。
他不由拍掌喝道:“好计谋!不愧是鸢姑娘!不过此三条以我突厥为先,一旦被大魏察觉,则前功尽弃。”
青鸢冷冷一笑,黑珍珠般的瞳仁看不到底:“我屠鸢的令牌不是在可汗手中么。陇西三百六十道,各派各门,暂任可汗派遣。”
春风吹过袤原,日光一派灿烂,竟似要灼瞎了人的眼睛。
不知什么时候,无数突厥将军聚在周围,默默策马伫立。显得其中一抹水蓝色倩影,愈发如地狱妖花。
“都听明了么!依此三计行事,祖神庇佑我突厥,天下王之!”达头高举马鞭,朗声大喝。“天下王之!天下王之!”四下兵将尽数高声应和,群情如沸。
青鸢却眉梢一挑,冷声道:“我一个大魏女子,随便胡诌了三条计谋。你堂堂突厥可汗,就这么信了?也不怕我阴你。”
达头大笑道:“用汉人的话来说,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什么突厥,什么大魏,但凡贤才,我达头都敬之以礼!”
四下又是一片“可汗英明!祖神庇护!”的朗喝。万里袤原,豪气如云,打着旋儿腾空直上。
青鸢却没有回头,只是走到山坳边,瞧着桓夜被突厥人救出来,似乎还动了动,才舒了口气。达头走到她身边,似笑非笑道:“听闻汉人讲究忠君忠国,鸢姑娘这次,可是真的叛国大罪,后世唾骂了。”
青鸢似乎勾了勾嘴角,春风吹起她的青丝飘拂在耳畔,春光剪影,像是个不真实的从水墨画中走出的幻影,荒忽的声音仿佛从天际传来。
“我早就罪孽深重,总有一天,会还个干净。”
这一场发生在西域孔雀河滨的对话,湮没在了春风十里。只有静静的沙山巍峨,注视着这苍茫大地,在不日后战火灼热,万民白骨。
敬天十二年。三月十五。
河湟重镇,关陇门户,河州。被突厥攻破。
举国震惊。没有任何消息,没有任何动静。仅仅是一队突厥骑兵,在一日内便令河州不战而降。
大魏与突厥纠葛数十年,第一次让突厥直接绕过玉门关,与长安遥遥相望。六十几万边陲府军被蛮夷忽略,直接掏了巢穴。
同日。朝廷紧急启用钱家将军,带兵围剿河州。可钱家军还未赶到,突厥大部队就顺着已经占领的沙洲、凉州长驱直入,攻占沿线,生生打通了从西域到关中的通道。
三月十六。突厥于河州屠城。数万河州百姓被活活掩埋,一州死寂,白骨作鬼。
同日,流民涌入关中。长安、洛阳戒严。天下哀恸,九州涂炭。
同日,含元殿大朝。帝旨:任命钱世子钱武莲为陇右道行军总管、赵家代世子赵宛曜为漠北道行军总管,各领三十万大军西征突厥,骠骑将军领二十万大军围攻河州,吴家世子吴雁棠领五十万南郊、北郊屯军驻守关中,抗击突厥入关。
一时间,天下动荡。史书云:三月十五,蛮夷破中原,举国罹难。
三月十七。皇帝为筹措军费,于兖州、宋州、晋州等行和籴。
吾名青鸢 第75章 敦煌城
敦煌。华戎所交,一都会也。
夜色降临。黄沙在春风中呼呼作响,石头垒成的高楼雕满西域的小兽雄鹰花纹。
因为敦煌所属的沙洲已经被突厥占领,是故巡夜的都是衣裘短靴的胡兵,牛羊腥膻,家家闭户,街道上一派死寂。
“”一座小石楼里,一个汉人低低的骂了声。不知怎的被胡兵听了去。“
你说什么?汉人就是我突厥的牛羊,还敢骂起主子来!”胡兵们勃然变色,魁梧的体格一把撞开楼门,气势汹汹的拔刀出鞘冲了进去。
不一会儿,里面就传来几声惨叫,汩汩的鲜血从门口流了出来,然后了半个大街。“一群畜生不听话,该得教训教训!”那群胡兵重新走了出来,脸上都带着满意的微笑,羊皮靴子下踢着几颗人头,骨溜溜滚着玩。
“阿骨力,这个女人怎么办?”几个胡兵押了一个年轻女子出来,女子挺着个大肚子,浑身因为恐惧和哀伤筛子似的哆嗦。
唤阿骨力的突厥汉子嘿嘿一笑,不坏好意的在女子脸上揪了把,应道:“都说汉人女子生得嫩,果然不错。今儿就伺候伺候你爷爷呗。至于小畜生.。”
阿骨力的目光移到女子的大肚子,突然一脚狠狠的踢去。敦煌城顿时响彻了女子撕心裂肺的哭号,一团血肉顺着女子双股流下来。“蛮子,滚出我华夏,滚出去.”
女人脸色苍白,眸光却像一把把利刃,可她的话还没说完,阿骨力就扑了上来,一把扯开了她的衣服,饿狼般的扑了上去,男子放肆的笑声,女子的哽咽声让夜色都颤抖起来。
暗处,全全目睹了这一场景的男子不由的心里作呕,对旁边的女子道:“阿倾,虽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最安全。
那可汗决计想不到。但敦煌也不安宁,咱们趁夜赶路为好。”男子眉目俊朗,一袭玄色小袖锦罗衫子,赫然是郑家世子,天赐“麒麟竹花”,郑麟竹。
可他的旁边的女子却似没听到般,毫无反应。郑麟竹不禁去拉她,不经意间碰到女子的手,竟让他吓了跳。女子的手,冰得吓人。
“阿倾姑娘,敦煌东可入关,南可至昆仑。姑娘想如何前行?”郑麟竹再次问道。
这次,女子有了些反应,抬起一双夜色浓重的眸子。正是青鸢。她被达头可汗一直软禁于牙帐,和桓夜也无法碰面。后来碰到送回王淑妃的郑麟竹,后者救把她和桓夜一同出来。
青鸢有着自己打定要做的事,便只是和桓夜约定了一个地方汇合。自己和郑麟竹一路躲避追兵和战火,东逃至敦煌,暂时藏身。
她瞧向郑麟竹,应道:“阿倾另有打算,就不劳烦郑世子了。不过寻找一名叫落英的女子,还请世子的郑家不吝援手。”
“这是自然。阿倾的朋友,就是我郑麟竹的朋友。”虽然寻找落英的事,青鸢早就和他说过,但在此听到“落英”两个字,郑麟竹的目光还是有些异样。
说话间,享尽了快乐的阿骨力一边提着裤子,一边骤然惊诧道:“谁在那边?”
胡兵们顿时警觉起来,也不管那女子如何,敞着胸膛,提了大刀往青鸢藏身处走来。
青鸢嘴角一翘,也不应答。水蓝色倩影倏忽飞跃而出,袖中小剑同时刺出,几个躲闪间,似地狱索命的修罗,刷刷就取了诸人的命脉。
“妖女.。妖女.”阿骨力捂着鲜血淋淋的臂膀,瘫坐在地上。瞧着一步步走进的倩影,慌乱的往后退去。
水蓝色襦裙温雅,却绽放开鲜血玫瑰,衬着如玉的肌肤,更显诡异的美艳和冰冷。
青鸢只觉得心里烦躁,手中的小剑毫不留情的就要刺出,却在半空中被砰一声打下。
她对面出现了一个黑色斗篷的身影。
吾名青鸢 第76章 敦煌城
阿骨力像看见了救命神,哆嗦着爬行到那黑影背后,磕头道:“巫咸大人救命!巫咸大人神通广大!”
青鸢一怔。巫咸,这两个字很是熟悉。她突然想起在河州客栈,那从巫咸袍子底下滚出来的,密密麻麻花花绿绿的怪虫。这让她浑身打了个颤,有些游离起来。
没有注意到巫咸动了动食指,无数细得像丝一般的红色蜈蚣,刷刷的向她飞来。
“阿倾小心!”郑麟竹飞身跃出,同时一张符箓已经飘浮在胸前,“太上台星。应变无停。驱邪缚魅。保命护身。智慧明净。心神安寧.。”
随着一个个字眼儿,像雾气一般的金光散佚出来,红色蜈蚣一碰到瞬时化为虚无,发出滋滋的响声。
“八大家世子?好道法。”巫咸上勾嘴角,喑哑的声音像是虫子间的撕咬。
青鸢终于缓过神来。巫咸,不算中原道士,却自有一套不弱于道法的术咒。
她双眼微眯,冷声道:“巫咸,可是达头派你来捉我回去?告诉达头,若再纠缠阻挠,陇右三百六十道,我必收回治权!”
巫咸朗声一笑,黑色斗篷泛起了一丝涟漪:“我巫咸只尊翡衣娘娘,那个达头蛮子,还说不上话。”
言罢,巫咸身形一闪,倏忽飘然远去,原地只留下了蜈蚣被烧尽的恶臭。
青鸢心里一动。翡衣娘娘,这个古怪的名字,像块烙铁样在她心尖刻下。
“郑世子,一路行来,多谢照顾。盯上我阿倾的人不少,也不便连累世子。阿倾自有去处,就此别过。”青鸢转身,对郑麟竹友善的一福。
郑麟竹愣了愣,应道:“阿倾往哪里去?”
那一袭水蓝色倩影却没有停留,身如飞燕,几个跳跃间,就消失在敦煌夜色里。隐约有朔北的春风携带来悠悠的几个字。
“践诺,索债。”
那一抹倩影,似夜色中流转的云朵,激起了郑麟竹眸色中一点涟漪。
他似乎勾了勾嘴角,对着身后某方暗处,恭敬的俯身拜倒:“参见吾主。”
代替回答的,是几颗枣子滚到郑麟竹面前的微响:“敦煌特产,酒枣,来几个?”
郑麟竹有些哭笑不得,但脊背仍然保持着跪拜的弧线,丝毫不乱:“那屠鸢之中,刘三娘掌漕运帮。用了八年时间,控制了大魏大半的漕运治权。属下按照主子的吩咐,查明了这一点后,只控制了刘三娘一人,就控制了天下漕运。”
暗处的声音依旧悠闲得,像刚刚小憩睡醒:“这样省功夫的事儿,你倒也是闲得慌。”
郑麟竹身子抖了下,半分惊恐半分委屈的禀到:“这,这还不是依主子吩咐。屠鸢把虾兵蟹将收拾在一起,咱们就控制屠鸢。道上虽不是好人,却为我们省了功夫,这般借力打力。主子就可腾出时间喝花酒了。”
最后一句话惹得暗处那人低低一笑:“花酒没味道,去给本夫子弄点马奶子来。”
“主子?”郑麟竹有些迟疑,马奶子是西域惯见的东西,魏民都鄙夷其粗陋。
“她在人家那儿呆了十多天,似乎,喝得也蛮高兴。”
晚风吹过敦煌石窟呼呼作响,大漠辽阔的天空,辰星闪烁,银汉无声流淌。
吾名青鸢 第77章 双鹤紫
赵府。八大家之一,龙脉之守,仙人庇护。
因为代世子赵宛曜在漠北抗击突厥,所以赵家把长安本家迁来了西陲鄯州。春华日光,绵延数里的朱门府邸,此刻却传出一声声惨叫。
鲜血染红了鄯州州城十几条街道,血腥味击碎了西北朔风中的,那仅存的一丝温暖。
“妖女!我赵家乃是八大世家之一,代昆仑仙宫治世!你竟敢屠我赵府,当遭此天罚,抽魂炼魄!”一个赵家长老颤抖着花白的胡子,瞧着满府的尸身,鲜血一滴滴从眼角淌下。
青鸢一袭素白竹枝绫衫子,此刻却被鲜血染成了嫣红。不待老者把话说完,女子手中的长剑毫无迟疑的刺穿了他的咽喉,鲜血如井喷,染红了女子小脸雪肌。
“青鸢,你果真是生为不祥,真要反了一宫一阁一轩楼么!”无数的赵家兵卫见着长老被杀,通红着眼睛叫嚣着,无数刀戟向女子刺来。
素白倩影勾起一抹冷笑,顿时灵动如燕舞,玉足步罡踏斗,纤纤玉手穿花落叶,让人几乎看不清她手中小剑如何舞动,就见得寒光色的痕迹一线,下一秒,无数赵家兵卫的惨叫,满地的鲜血如湖。
“反了反了!”一群赵家供奉的道士慌忙将青鸢围在中心,纷纷祭出符箓,便要开始做法。没想到下一刻,他们的人头就咕噜的滚到了青鸢脚下。
道士们软软的倒在了成堆的尸首上,他们身后,一群满身刀疤的汉子毫不在意的一抹脸上血迹,奔到青鸢面前,倒头便拜:“禀鸢姑娘,赵府本家共二百八十六人,除去女子小孩,一个都没活下来。”
青鸢眉梢一挑,收剑如鞘,一袭染红的素白衫子流转着日光,却让人感到彻骨的冷意和可怖。让那混过腥风血雨的道上诸人,都不禁缩了缩脖子。
“赵家女子共八十四。请鸢姑娘吩咐。”一群被五花大绑的赵家妇孺被压上来,各个哭得梨花带雨,曾经的美丽高贵都狼狈不堪。
甚至有女子试图咬舌自尽,可又过于害怕,没有咬断,鲜血汩汩的从唇角流出来。
青鸢眸色闪了闪,面容平静似一潭秋水,冷到了极致的平静,吐出来的几个字不带一丝温度:“兄弟们辛苦了。这帮赵家女子,就当做慰劳兄弟们了!”
诸人皆惊。赵家女子们吓得花容失色,胆小的直接晕了过去。当先的道上地头暗暗的咽了口唾沫,迟疑道:“鸢姑娘,这些娘们儿都是豪门小姐贵妇,小的只怕玩不起。”
青鸢眉梢一挑,蓦地拔剑出鞘,直接砍去了某个女子的头颅,然后冷冷的看向地头:“你,和她,共赴云雨。”
女子的每个字冷得像高山上的冰雪,没有一丝余地。那地头怔怔瞧着死去的女子,想到要和死尸云雨,不由脸色发紫,哇的一声就要吐出来。
可他终于没有动作,因为他身后的素衣女子,眸子像暗夜的修罗,已经死死的锁定了她。他眼一闭心一横,哆嗦着拉下裤子,猛地向那女尸扑去。
片刻寂静后。道上诸人也纷纷扑向赵家女子,场中顿时想起一片笑声哭声叱骂声喘息声,原本人间地狱似的惨地,竟然瞬时变为了烟花温柔乡。
“鸢姑娘,赵家的孩子如何处理?”又一批道上的押来一群小孩子,小的还在襁褓中,大的不过刚垂髫。哭得哇哇作响,鼻涕都惹脏了锦衣。
“带到大漠,任其生灭。”
“遵鸢姑娘命。”道上的人身子哆嗦了下,却没有一丝迟疑,压着孩子们往大漠行去。虽然也有些人很是不忍的蹙眉,但没人敢支一声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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