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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大王的压寨夫人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湖蓝阁
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姬裴轩轻轻抬起一边的眉,继续用他特有的不紧不慢地口吻说道:“还有什么可说的么?朕给你一次机会,让你逐一辩解一下?”
韩文哪里还有什么要说的,这份认罪书条理清晰地仿佛是在陈述别人的事一样,完全无法想象这是在罗列自己的罪名。而这并非最让他绝望的,最绝望的莫过于这上面连四年前的事都没放过。
若说韩文这辈子还有什么事是让他胆怯的、后悔的,大约便是四年前看到那满地尸体的那一刻了。
韩文最初也只是个小兵,摸爬打滚好几年也就混到个指挥。那时候他是跟着孙睿的,所以对那位只能远远瞧上一眼的主帅,反倒没有孙睿来得亲近。他也一直以为自己会停留在指挥这个位置上直到战死沙场,却不曾料想到在大胜得归的那一天,一块馅饼从天而降就这么砸到了他头上。
韩文自认和别的士兵并无不同,若一定要找出他与别人不同的地方,便是他比别人多一个本领,或者说多一门外语——回岐的阿纳族语。这件事极少有人知道,就连孙睿也不知道,至于找上他的人是怎么知道的,韩文就不得而知了。
说起这阿纳族,不得不提的便是他们的毒以及巫术了。而他们常年待在沙漠中,据说竟是跟着那移动的绿洲一起迁徙奔走的,但事实如何,却是无人知晓。
不过也是巧的,那人找上韩文的时候,这阿纳族正巧迁徙到了镇北大军扎寨安营的附近,往西一天的脚程便能赶到。
那时韩文也是鬼迷了心窍,竟然就真得同意帮他们的忙,找上那阿纳族,花言巧语地连哄带骗地将他们引致到镇北大军必经的官道上。一个部落几路大军就这么在官道上相遇了,原本是没什么事的,可也不知是哪个没长眼的,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砍伤了别人部族里的人。
作为一个本就人少的部族,阿纳族是个极负同胞爱的,见自己人受伤了,哪里还有坐以待毙的道理?即便对方是大军,那也要拼死一搏才行。
许是无巧不成书,又许是这一切都是韩文和孙睿设计好的,那时候于狁所率领的主力部队早绕过他们去了前方,落在后方的多是些受伤及腿脚不便的老弱残兵,另外便是负责看顾他们的几位长官所率领的各路小队了。
原本管事的长官并未有开打的打算,可对方哪里听得进去,一来一往间,这群血气方刚的青年终于都被惹毛了,一时间纷纷把看家本领都使了出来。
这双方一交战,作为人少的一方,阿纳族竟也没落下风。且因他们常年与自然打交道,那时候竟是借风散播毒粉,使得那一片人都没了力气,只能任人宰割。
于是,等前方的部队往回寻人,就见该是跟着自己的大部队,多数都躺在了血泊中。而那穿着奇装异服的部落族人,竟还在砍杀自己的兄弟。这种画面任谁见了都会怒意上涌,更遑论还是一群正值年轻气盛的小伙子,在他们看来,这分明是外族人欺凌他们自己人来着,也不等长官下令,纷纷抽出武器就上前宰人去了。
没一会儿,这地方就犹如修罗场一般,人人都杀红了眼,到了最后仿佛连最初的本意都忘了,徘徊在他们脑海中的就只有“杀!杀!杀”了。
也不知杀了多久,又或者只是短短一会儿,等主力部队接到消息往回赶到的时候,这地方已没有阿纳族这个部族了,他们全躺下了,躺在这一方被血染红的土地上。
韩文初看到这一幕时,整个人都怔住了。满地的血,以及血泊上承载的尸体,不管是躺在血泊中的弟兄们也好,亦或是已死去的外族,他们本不该丧命于此,然而却因他一时利欲熏心,就都死了。
或许是没料到最终会变成这样吧,他后悔得肠子都青了,后悔得就差没抱头蹲在地上痛哭忏悔了。最后他的确也哭了,后悔哭的,只是大伙儿都只以为他是替死去的兄弟们哭的。
韩文后悔过,可没用,发生的事情是无法改变的。
而那之后,不知从何处有谣言传出,此次镇北关大战之所以能大获全胜,是因为主帅用了巫蛊之术,也有人传用了诅咒之类的,总之都是千奇百怪的法子,虽听着每样都像是天方夜谭,却也有不少人觉得是空穴来风,一定有其原因的。
果然不久之后,就如同平地一声雷,一夜之间仿佛所有人都知道那天的事情——镇北几路大军凯旋途中,遇到回岐一个小部族的人,不知为何发生争执,最终竟将那小部族的人残杀至尽。
有了前不久的谣言,以及这之后所发生的惨案,有心人一联系,立即延伸出了无数种可能,而归根结底这次的胜利来得太快、也太过蹊跷,此间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再后来,朝堂中的势力变化也跟着谣言一样,整个一边倒向了他们这边。
韩文并不清楚期间具体发生了什么,只晓得最后罪名定下来了,但他们那位主帅并没有被处死,反而在发配南境的时候被人救走了。而孙睿如愿取代了他们主帅的位置,但因战事已歇,只封他做了个守关大将,而他也从一个指挥一跃成了副将,从此以后,在军中横行无阻。
“若你没有再要辩解的,便也将这认罪书抄录一份吧。”姬裴轩给了韩文思考辩解的时间,见他始终不吭声,知道他没什么可说的,嘴角赫然勾起一抹冷笑,抬手便让人取来笔墨。
韩文收回思绪,一低头间瞧见摆在地上的白纸与笔墨,心性沉寂,仿若死海,一切都显得了无生意。他拿起笔,几乎是照着边上孙睿的那份照抄了一遍,一字不差,只不过孙睿的“被怂恿”变成了他的“怂恿”罢了。
等韩文写完了,大太监自然拿了他这一份给皇上去看。
姬裴轩一目十行,最后问道:“你可还记得,四年前是谁找上你的?”
韩文此刻心如死灰,即便听到问话,也不过摇摇头。
大太监细眉一拧,骂道:“大胆韩文,皇上问话呢?”
韩文一个激灵,下意识回道:“回皇上,罪臣确实不知,那人并没自报身份,况,即便臣还记得,怕这人也早已不在世上了。”
这话并非全然胡诌的。姬裴轩也知道仅凭这一点想要顺藤摸瓜摸上去,那是不可能的事,即便他早已明了从中作梗的人是谁也一样。他暗叹了口气,面上却毫无显露,抬手间他依旧是掌管生杀大权的帝王,他让人将此人连带这一纸认罪书一起交由大理寺处置。
看着那原先还很神气的副将此时被一声不吭的带走,凌深挑了挑眉,用胳膊肘撞了撞于狁:“说好的让我打一顿呢?”
“没了。”于狁无声地给了他两个字。而这回答显然让凌深感到不满,不过他这不满也是过眼云烟,下一刻他转而又问起那封信的事儿。
“你说那封信当真是姓孙的那孙子写的?”凌深凑到于狁耳边,低低的问道。
方才,凌深有偷偷看外间的情况,倒是正好瞧见因韩文垂下手而面向他这边的那一封信,虽然看不清上面洋洋洒洒、分条呈列的内容是什么,却是将左下角那“孙睿”二字看得清楚,再联系后来那姬裴轩说得话,不难想象那一纸是什么东西。
于狁沉吟了片刻,摇头。
“那就是仿的喽?”仿的竟然也信,只能说坏事做多了,心虚!
就在凌深得出这个结论的同时,还不知道自己被利用的孙睿这会儿也终于等得不耐烦,从门房让人带他去的偏厅走了出来,只是好巧不巧,又或者也是特意安排的,孙睿一眼瞧见被人押解着出来的韩文。
“这是……”孙睿注意到了站在边上的太监,便一脸茫然地走了过去。他不解地看了韩文一眼,却见他脸色一阵惨白,眸光一闪后终于又一次沉寂下来,仿佛领悟了一个事实,却发现这个事实可悲地令人心生绝望。
孙睿不明所以,就听那太监笑嘻嘻地说道:“哦,孙将军啊,巧了,皇上刚想找你过去呢。”
“皇上?”孙睿一惊,不明白这么一位大人物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哎呀,看孙将军你吓的,皇上只是找你聊聊,顺便说说你这位韩副将的一些事情。”
听到这话,孙睿只觉心中一声“嘎达”,一种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并迅速浸满了他整个胸口。





山大王的压寨夫人 第八十五章 墙壁另一边
第二日,从镇北关回朝的孙睿孙将军及其副将被收押进大理寺的消息不胫而走,满朝文武百官纷纷猜测两人所犯何事。又听闻是皇帝陛下亲自让人送去大理寺的,一时也有疑惑这二人是如何惹怒龙颜的。
百官之首何海走在最前面,不时便有人上来搭话,多是询问这件事儿的。何相虽比这些人早一步得知这消息,但除却这二人是被皇上抓了把柄,把这几年来干得龌龊事都认了一遍,其余也没比别人知道得多。
身后又传来那些官员的问话声,不过这次并非是问他的,而是问那位上任不到两年的大理寺卿。
说起这位大理寺卿,何海却是不待见他的,盖因前不久这人将他那当穆州州府的女婿给判了,顺道还从他手上夺了两个肥差去。
何海愤愤地想着,却不料这位大理寺卿竟然主动上来跟他打了声招呼。
这太阳是打西边出来的吧。何海有些不敢置信地朝天望了眼,确定这太阳还在东边只露出半张脸来,这才惊疑未定地看向眼前这位年轻人。
眼下朝堂上年轻人并不多,几位年轻才俊中,有小半数是他的这一派的,另半数或中立或独立,而这位年轻的大理寺卿或许就是独立的那一位吧。这种人心中只会效忠处于权力巅峰的那一位,便是当朝天子了。
何海也曾旁敲侧击地与他交好,却被他不冷不热地拒绝了;也曾试图让众官员排挤他,却发现这人不为所动;还想拉他下去,却发现压根找不到他半点把柄;甚至为他派出过几个杀手,然而这人不仅能力出众,据说自身也有武学傍身,虽从未见他使过,但事实证明那几个杀手根本奈何不了他。
最后,何海放弃了,在那之后,他就是每日见着这人也全当自己没看到,不然他严重怀疑自己有天会不会被这人给气死了。
今日也一样,何海在看了这位年轻人一会儿后,最后决定无视这人,只是在他转身之际,这人越发笑得阳光明媚。这让他更为疑惑,不过也只是在心里嘀咕了一会儿,便径直往殿上走去。
这次的朝议和往常差不多了,往常有事的上奏,没事的话,皇上心情好跟你们侃侃大山,心情不好直接退朝。今儿个恰好碰上皇上有事,就镇北关守将关押一事解释了两句,无外乎这两年四年前干了件龌龊事儿,昨儿个终于被揭发了,这也证明了原镇北主帅是无辜的,是冤枉的,但因此事牵连甚广之类的,此事还需再查,两人便暂时关押收监,至于镇北关也不可一日无帅,于是便让王老将军代为看守。
何海听着皇帝身边那大太监宣读这些个旨意,一边听着,心里还有些慌慌的,全因之前那位大理寺卿对他笑了。结果一直等大太监宣读完了旨意,何海都没听到自己的名字被提及到。
看来这次没他什么事情。何海心里一松,等下了朝,回过味来才发觉自己这是被人玩了,那位大理寺卿今日肯定站在他背后笑看着他紧张兮兮的样子来着。
何海气得一甩袖,抬眼便瞧见前面站着两个人,其中一人是皇上面前的红人——中郎将侯月滨,另一个人则是近年入朝的,在兵部谋事,两人皆是朝中处中立派别的。
眼下朝中势力分布越来越散,其实何海何尝不知道这是上面那位蓄意削弱他在朝中的势力,只是因根基深,是以还不敢动他。他知晓这点,所以这一两年来他也尽量收敛羽翼,不再锋芒毕露,只是这次孙睿的事情的确是一记警钟,让他知道皇帝要开始查四年前的事了……
早上朝议时的旨意很快就下来了,因王老将军年迈,对外声称时有旧疾,皇帝念及他的功劳,特赦他在京不必上朝。此次情况特殊,故只好劳烦老将军去镇北关镇守一阵子了。
王伯山在昨日知道夏国的阴谋后,便想着要请旨出兵镇北,不料才过了一天,竟是让他如愿以偿了,自然高兴得不得了。同样知道此事的,还有凌深与于狁,两人都是暂住在王老将军的将军府的,自然也第一时间知晓了此消息。
一时间,三人又围聚在书房中谈起之后的行动。
“这次我去镇北关,会多多留意夏国的行动,至于你们就留在上京……”王伯山说道这里,欲言又止地看了于狁一眼:“昨日皇上临走之前,还说想见见你,你也别躲着他了……”
凌深却一笑:“老爷子,你还是别劝了,又不是阿狁躲着他,不过是他自己不肯屈尊降贵罢了。”
“胡说,”王伯山瞪了凌深一眼,但显然他并没有真得生气,这话过后,他自己绷不住先笑了出来。笑了一会儿,他又叹道,“皇上这孩子也是我看着长大的,他只是觉得对不住云旌。”
“既然如此,最好的办法就是不见。”凌深理所当然地建议道。
王伯山瞧了一眼理直气壮的凌深,也不恼,笑骂道:“你啊,看不出来还真是只醋罐子。”
凌深扯了扯嘴角,不置可否。
于狁瞧着面前这两人毫无芥蒂的模样,倒是有些恍然,这两人从昨日到今日,统共聊了不过两三个时辰,眼下相处起来却跟深交几年似的。这也让原是担心两人相处不融洽的于狁悄悄松了口气,早先他还担心凌深会被嫌弃来着,现在看来挺好的呀。
三人说着,又说起那位在南梁却始终未曾露面的夏国九皇子。
王伯山瞧了眼于狁,说道:“若是你担心屠戈,你换个容貌,我让人举荐你去天牢那边待段时间。”
于狁犹豫了下,心想这样也好,便点点头应了下来。
“至于你,”王伯山看向凌深,神色间颇有些无奈,“你么,待会我派个人带你去上京走走,听云旌说你还从未来过上京。”
“……确实没来过。”凌深抽了抽嘴角,为什么要用类似怜悯的口气说这话呢?没来过上京难道是很丢脸的事么?
凌深的内心活动王伯山自然是不可能知晓的,王老将军只是点点头,便开始思量着找谁当地陪了。
当晚,王老将军稍加整理了一番,第二日就带军出发了。
于狁的新身份在第三日才下来,安排职务的事情自然也稍加推迟了一点。正好凌深也不怎么喜欢王老将军安排的陪同,自然拖着于狁去逛这南梁都城。
凌深还是之前那副打扮,好在认得他的几个人中,两个已被关进了大理寺,剩下不是码头的盘查兵,便是侯月滨手底下的人。据说这次于狁的新职务就是侯月滨在办理,身份这种事情自然也没对他保密的必要了。
八月的上京素有火炉的称谓,眼下只是七月,这天却已有奔着火炉去的趋势了。此时正值正午,街上赶集的人都早早回去了,只剩下几家酒店开着。然而凌深却对这些地方一点兴趣都没有,只拽着于狁躲到一边的树下乘凉。
“我们得在这里待到什么时候?”凌深靠着粗壮的树干,一旦身体有了支撑,竟是不想再动了。
“不会太久的。”于狁侧头去瞧凌深,却发现树荫底下,这人的脸却还是红扑扑的,他笑了下,问道:“觉得热了?”
凌深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懒懒地说道:“是啊,你要不要委屈一下自己,给我降降温。”
于狁起初没理解他的意思,等明白过来,又觉得着实无语:“……能正经点说话么?”
“我很正经啊。”凌深眨了眨眼睛,满眼里都是真诚。
于狁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凌深不为所动,耸耸肩又问:“那你说的不会太久是多久?”
于狁一时回答不上来,只好寻着另一句话说道:“不说这个,我带你去个地方。”说完,拉着凌深沿着城墙往另一条街走去。
城南靠近内城门的地方,曾经有一座大宅,这宅子那时候可谓风光一时,并有钦赐“镇北侯府”四个大字。但因后来这宅子的主人犯了罪,而被削去了当时的所有官位爵位,以至于这宅子也被封掉了,渐渐也就变得落魄了。
凌深跟着于狁来到这侯府大门口,并没见到那钦赐的匾额,高大巍峨的门楣上空空如也。凌深并不清楚自己所到何处,却仿佛从于狁那饱含感情的一眼中看出了什么,不过他并未说什么,而是静静地站在他边上。
“这边走。”于狁看了一会儿,随即朝凌深招招手。
两人沿着这侯府墙根走了大约半柱香的时间,总算走到了拐弯处,于狁又拽着凌深走到一处墙壁前站定。这墙壁乍一看并没有什么特色,然而仔细瞧了,却能发现这连绵的墙壁只在这里有点下凹,往常不仔细看根本瞧不出来。
凌深瞧了眼这墙壁,又瞧了眼于狁:“别告诉我你准备翻墙。”
于狁却是一挑眉,言下之意再明白不过了,他正是打算翻墙来的。
凌深稍退两步,就见于狁同样往后退了两步,再往前冲时便不再停歇,而是一口气蹬上了墙壁,右手借力,一个极其利落的空翻后,他已经跳到了墙的另一端。
凌深抬了抬眉眼,下一刻他重复了一遍于狁的动作,同样利落地翻了进去。落地以后,凌深并未急着抬头,而是伸手弹去了衣袖处沾染上的灰尘,只是还未做完这个动作,园内异样的氛围便引起了他的警惕。
照理说,这院子里不应该有除他们以外的人,然而他俩面前却足足站了七个人,这七个人分成五个和两个这么站着,在他们未到之前,这些个人似乎正发生非一般的冲突,只是因着他们突然出现,反倒打搅了这些个人的事。
而这几个人中,凌深竟还发现有不少认识的,其中便有他极度不想让于狁去见的那位竹马皇帝。




山大王的压寨夫人 第八十六章 物是人非
其实凌深就躲在屏风后面见过这人一眼,虽没怎么瞧清楚他的样貌,却也足以令他在面对面时一眼认出这人来。大约但凡帝王都有些与别不同的气度,即便混在人群中也能区别于凡人吧。
凌深这次仔细瞧了两眼这位年轻的帝王,此人容貌清秀,但也仅能算清秀罢了,五官并无特别突出或独特之处,光就长相来说,并无凌深想象中那般有气势,只是他看过来时的眼神中,自有股不怒自威的上位者之气,而他又嘴唇紧抿,嘴角拉平,紧绷的那一张脸却是有几分肃穆在里面。
察觉到和这人眼神对上了,凌深也极是淡定,轻笑一下,微微点了下头,便转而看向另一边的五人。
那五人中为首的两人凌深也是见过的,其中一个人不止见过,还颇为熟悉,可不就是前不久还对他百般献殷勤的九皇子,站在九皇子边上的则是他之前一直带在身边的那个小厮。
凌深看向九皇子的时候,九皇子一双眼睛自然也牢牢地望着他,分明是连一丝一毫的注视都懒得吝啬于他身边的于狁。当然,于狁此刻并非原先的样貌,便是后来他刮了胡子的样子,九皇子也是没见过的,更别说眼下的容貌就是与前两天也大不相同了。
也怪九皇子的注视太过明目张胆了,于狁本是看向姬裴轩的,结果被他这边引去了注意力。偏头发现这人看着凌深,看得那叫一个专注,他眉梢一动,挪了两步便挡住了他的目光。九皇子看不到自己的心上人,眉间自然拢了个小土丘。于狁瞧见了,不以为然,只开门见山地问道:“不知夏国九皇子到我南梁国都所谓何事?竟然还擅闯这么一座废宅?”
齐九听着这声音倒有几分耳熟,只是一时也想不出此人究竟为何人,眯着眼睛打量了他半饷,最后还是想不起此人是谁。他却也不理会这点,似是随意地回道:“这个么,自然是来找阿深的。”
凌深挑了挑眉,心想这怎么又扯上他了,刚想回句话,不想脚步都没来得及动,就被于狁拽住了手腕。
“找人找到这么一座废宅来,九皇子好本事啊。”于狁这话说得也不客气,还冷冷地看着眼前那位皇子。
齐九丝毫也不心虚,继续睁眼说瞎话:“那是,正好瞧见阿深往这边来,想着该是要到这里来的……”
“哦,那九皇子知道此是何处?”于狁依旧牢牢地拽着凌深,不让他有出面的机会。
“当年的镇北侯府。”说到这,齐九脑子一凛,犹如醍醐灌顶,他近乎不可思议地看向于狁,片刻,他拧着眉问道,“你该不会就是当年那位少年将军?”
有关那位少年将军的事迹,齐九多是听说的,听自己的二哥以及桂逸卓的叙述,从他们口中他得知,这位将军并非如何魁梧,和屠戈一比甚至还显得颇为瘦削,然而他就是靠着这么一副身躯,将大夏的军队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齐九又仔细看了看眼前这人,越发觉得这人的身形和桂逸卓描述中的那人所差无几,若说有哪里对不上的,就是长相了,据说该是长得挺俊的一个人,可面前这人怎么看都很平庸的样子。
见于狁并未回答,而是面上显露不耐,不知为何,齐九越发觉得自己猜对了。
“若你……”
齐九话没说完,于狁就打断他:“我以为你只是觉得这里离那都城的天牢比较近才会特意来这里一趟。”
“……你想多了。”被人挑明了自己心里那点小九九,齐九一时也是无语,就抽着嘴角说了句估摸着谁也不信的话。
“是不是想多了也不打紧,左右今日你是别想就这么走出这里的。”于狁这威胁刚落下,齐九身后那三人忽得上前几步,纷纷挡在了齐九面前。
与此同时,站在姬裴轩身后的那人也上前两步,站到了姬裴轩的右前方,那架势俨然九皇子那边的人一动,他也不会客气的。
一时间,这院子里极是安静,就是站在墙头的鸟儿仿佛也感受到底下那诡异的气氛,一声不响地这么蹲着望着下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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